【 2005-08-19 20:20:18 编辑:似醉还未醉 字体: 大|中|小】
――我不小心看见了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狠狠的相爱莫名的幸福没了语言
十四岁的时候,我驼背,因为微微隆起的胸部。
露出脖子的短发,不敢穿太小太紧的衣服,所以像个男孩。这是我的自我保护。 风忽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女孩子是不可以打架的。
这个时候因为鼻血作用有些晕眩的我还以为眼前这个背光的清瘦女孩就是天使。 她有偏紫色的瞳。
我揉揉眼睛丢下一句,要你管!接着回头继续与被我骑在胯下鼻青脸肿的男孩纠缠。 这是我和风的第一次对话。
然后在办公室,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我,女孩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而我一直仰着头看天花板,这并不是说我不尊敬老师, 我只是在阻止鼻血的顺利下滑。唯一听清的是叹气声后尾随的一句话,她是新同学。你带她去教室吧。
于是,我低下头,瞪大眼睛看着刚才见过的陌生女孩。于是,鼻血因为引力作用很正常的滑了下来。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准确的说是我的鼻血。
抬手擦干。我说,你好。
然后她笑了,在阳光里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好。
然后我拉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风的手心凉凉的。
你没事吧?
没。
刚才那个男孩呢?
哪个?
就是那个。
哦。在医务室。
为什么打架?
他看女生。我想想觉得不够完整。又补充,他看女生的胸部。
哦。她没再出声,忽然又笑了,这时候一阵淡淡掺和着绿叶清新气味的风吹乱了她漆黑柔顺的碎发,吹散了她咯咯的笑声。 你真厉害,我喜欢你。清晰的声音。
哦。我别过头去。不想让她看到我涨得通红的脸,从未有人这么直接的对我说过这两个字,就是妈妈 也没有,更别提爸爸了, 他在我出生时就死了。这是妈妈说的。但我知道,从别人看我的眼神和他们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了, 我是妈妈跟个有妇之夫生下的不该出生的孩子。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妈妈不工作我们也没有饿死的原因。
但是。风的声音轻轻的飘过来。女孩子是不可以打架的。
不要你管。我说。
风的脸上写满关心,这是我一直渴望会在妈妈脸上出现的神情。
喂――她拖着长长的尾音,被我握着的手紧了。
……喔。我的感觉是,我被她吃定了。
她又在笑了,眯缝着的眼睛润润的像盛着水。我是阮雅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轮,梁也轮。我讨厌自己的名字,古怪的,妈妈取的名字。
哦。风微笑着贴我更近了些,我闻到了她身上有些凉凉的香草味。
还有,压着我的手臂的,像云一样柔软的胸部。 风很漂亮,喜欢穿小小的可爱的衣服,走路的时候幽雅,轻盈,丰满的胸部时不时微微的颤动几下, 这一切使得比我只大半岁的她显得很有女人味。
我没有遵守约定,又再次和别人打架。这次我输了,很惨。因为对方有四个人。
为什么打架?风的声音冷冷的,她生气了。
因为他们看你,说你。脸上,身上好痛,哪里都痛,我咬着牙。
良久没有声音。 隐约有了低低的呜咽声。
我哭了,强忍的眼泪不争气的淌了出来,这是我模糊记忆中第一次不知为什么而哭。
上课的铃声响了,喧嚣的校园突的安静下来。
我们仍旧的紧贴着倦缩在角落里,谁也不想改变什么。
我们忽然意识到我们都是如此孤独。 风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把手搭在了我颤抖的肩上,将我搂入怀中,我熟悉的细细的有若流水的声音顺着风温柔的流进了我的耳朵。
别哭了,我还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所以别哭了。
凉凉的香草味和着咸咸的眼泪矛盾的冲击着我的脑门。
像死般寂静的校园里只剩下我无力的抽泣声。
我和风都察觉到好像有什么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的家在一条狭长黑寂的,窄窄的,湿湿的,散发着呛人霉味的巷子后面,直到现在我仍旧认为这条长巷是世上最脏最丑陋的地方。 我的家周围有放黄片的小屋子,有盗版书商的小场子,民工的大包房,还有些在逃犯人和游荡小偷的藏身所。
你的家里今晚真的就你一个人吗? 是啊,爸爸妈妈都有事,要明天下午才回来。 哦。
风牵着我穿过一栋栋外型一样的红色法式洋楼。
我说,你能分清哪个是自己的家吗? 她说,不告诉你妈妈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她不会关心我的行踪。妈妈轮廓清晰美丽忧郁又漠然的脸浮现眼前。
别这么说,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这时风已经打开了她家那华丽的黑漆铁门。 我知道风的父母是商人,有钱。所以看到她的家并未惊讶。
明亮,温馨。和我潮湿阴冷的家是两个极端。
我说,风,你很幸福。 风说,轮,你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晚上,我们没有吃风家里佣人准备的晚餐,空着肚子缩进了被窝一直聊天。
我们在阳台光滑的地板上铺上软软的棉被,睡在那里。因为那里躺着可以看到星星。
当天晚上有漫天的星星。
风穿着宽松的棉布睡衣,靠近我的时候有干干的太阳感觉。
她当着我的面换衣服。我看到了她粉色的半圆胸罩,还有弧度优美的胸部。
风说,要想发育良好是一定要戴胸罩的。
我想,我也该戴了,要可爱的,乳白色的。
月亮好大哦,世界真的好大。风眨巴着眼看天,永无止境的天。
啊,啊,好困哦。我说。
我那唯一的人在哪里呢?风说。
快睡吧。
月亮真的好大哦,我们好小哦。
是啊。我含糊的应付着。是啊,睡吧。
两个女孩在月亮下是真的好小哦。
轮,轮……风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我啊啊唔唔的答应着。
恍惚中风温热的唇贴上了我的耳朵。接吻是什么感觉?
我想不起我回答了什么。我想我应该睡着了。
朦胧的,有团温软的棉轻轻的触到了我的唇,又像受惊的小动物慌乱的跳开了,抓不住,留不下。
早。风微笑的看着我,偏紫的瞳孔里是我的影子。
大片大片的阳光斑驳的印在棉被上,柔和温暖。
早。我笑。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然后我们上学。
昨晚上哪去了?妈妈头发凌乱,穿着男式衬衣和粗布裤子。仍然美丽。她这辈子就只有一个男人,她深爱着他,别人的男人。
我没有说话,自觉的脱下长裤跪在有些发白的搓衣板上。
今晚不要吃饭了。
妈妈从不打我,她会用温和的方式惩罚我的任性。
她很少抱我,只有在喝醉时会温柔的抱我,一遍一遍的叫我的名字,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名字。
轮。
泪染湿我的身体。我知道她爱我。我是她唯一留得住的那男人的东西。
我有些冷,因为我的下半身只穿了条有些脏的小短裤。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妈妈。我说。我想买胸罩。
妈妈回头用幽冷的眼深深的看我,再背过身去。
我蓄了长发,系乳白色小巧的胸罩,穿小且可爱的衣服。
我想像风一样漂亮。后来我比她更漂亮。
风,他怎么样?
谁?
就是刚才走过去的啊,他说想和我做朋友……
风沉默。我的影子在她眼里飘浮不定。
风说,你想怎么样啊?
啊?
你是想怎么样。要我说什么?是说好呀,他很好呀!还是说他不怎么样,再看看别的吧。
风的声音有些杂乱。
风,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轮,我也不懂你。风皱着眉的看我。偏紫的瞳像蒙着灰。背过身去。
我和那个优秀的男孩第二天就牵手了。他的手很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起风,她的手心是凉的。
半个月后,男孩小心翼翼的吻了我。
他吻了我。我想我很久没有和风说话了,却没有陌生的感觉。我知道她一直看着我。
什么?
他吻了我。
……哦。风仰头喝下罐子里最后一口啤酒。
路灯下风的头发呈现出亚麻色的光晕,她染了发。我不知道我不在她身边时她都干了些什么。
再二个半月后,那个优秀的男孩甩了我。奇怪的是我并不伤感。
他甩了我。
什么?
风在这二个半月里逃了二个礼拜的课。
他甩了我。
……哦。
风没再说话,我也沉默。只剩车来车往声。我们逐渐被夜色吞没。
第二天,那甩我的男孩莫名其妙的被几个社会青年群殴进了医院。有人说看见风站在旁边。
所以风进了校长室。
你没事吧?风出来了。
风说,没有。他们没有证据说是我搞的。
哦 。那我们走吧。
哦。
我们没再牵手。
走到我家巷口的时候。
轮。
风叫我,声音沙哑。
我回过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我说,风,你别这样。
可她已经抱住了我。很用力。
我有些呼吸困难。巷子里阴湿的霉味生硬的纠结成一团堵着我的喉。
这个时候我只看到头顶的天,浓重的黑。
我想,终究是逃不了的。
风说,她的父母并不相爱。他们各自在外面都有情人,之所以还在一起只是为了弥补。
他们偶尔会回来给她足够的钱。这是他们给她的爱。很少回来。
所以我和风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空荡的客厅笑闹着看租来的黄片,然后一起吐说恶心真恶心,再也不看了。
下次又会笑闹着看,然后再吐。
晚上我们会抱在一起睡在阳台上看天空。
当风说月亮好大时,我会爬起来陪她一起看月亮然后说,我们是真的好小啊。
风这时会轻吻我。她冰凉的手指落在我的肌肤上就变成炙热。
我清晰的感到自己在燃烧。
透过风亚麻色头发的空隙,月亮出奇的大,大得荒凉,恐惧。
天空似乎变了色,紫色的。
风是很喜欢写作的。她会把我们的故事用文字记录下来,然后拿给我看。
错字很多。我笑,写下来有用吗?
风说,等到哪天人们不再认为我们是疯狂的。我就要发表它。
我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们本来就是疯狂的。
风说,疯狂的是世界。
我笑,看着她。风也笑,说,我将来想做个写字的。我说好啊,我看着你。
风靠过来抱着我呢喃,轻轻的,缓缓的,或许我们是真的错了。是我们错了吗?
我吻她的眼,说,是我们错了。
我们若错了,大不了一起下地狱。风定定的看我,眼里的我是淡紫色的。你会跟着我吗?
我说,我会的。有风的地方不会是地狱。
风温文的笑,凉的手指轻触我的脸。那让我带着你吧。
我笑,拍她的脸,然后搂紧她。
有一天,风没来上课。我想她是逃课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第二天她也没来。
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当天晚上。有人敲门。我开门。看到一男一女。中年人。像是夫妇。
他们深深的看我,那眼神让我极度不舒服。恶心。难以理解。愤怒。扭曲。 他们说,找你父母。
我反头叫妈妈。妈妈出来。然后他们一起进了里面的房间。我坐在外面继续看电视。
房间里的声音嗡嗡的。我听不见。但我知道他们在说我,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出来。那夫妇再看我,低头狠狠的骂了一句。我想他们在骂我。他们是不善骂人的知识分子。
他们出去后。妈妈没有说话。她坐在我的身边一起看电视。我全身无力。
轮。她终于说话。电视屏幕泛着白光,印得她的脸色愈显苍白。
啊。我的喉似卡着发不出声音。
他们说,没有父亲的孩子难怪是变态的。妈妈的声音幽幽的。
啊?我感到世界像是要消失了。
他们说――妈妈的声音颤抖起来,没有父亲的孩子难怪是变态的!
妈妈的手狠狠的扇了过来。耳上一阵炙热。
这是她第一次打我。她打我。
变态!变态的!妈妈热泪滚滚,抄着拖鞋狂乱的抽打我。
轮!轮!你是怎么了?你疯了?你疯了吗?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
妈妈小心翼翼的避过了那几个字。那几个见不得人的字。那三个字。
我没出声。身体热得让人抓狂。我想我的世界没了。被人血淋淋的扒去了。只剩羞耻。惨不忍睹。
很闷。狭小的房里只有抽打声。闷重的。连续的。暴躁的。
妈妈累了,趴在我身上大口的喘气,哇哇的哭,温的眼泪染湿我的身体。她说, 轮。轮。轮。
你知道吗?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的孩子。我只想你好啊。你别像我啊。你别像我啊。
我永远也见不得人啊。你别像我啊。你要好好的啊。我的孩子。我爱你啊。
我说,我知道了。妈妈,我也爱你啊。我会好好的啊。妈妈。妈妈。
妈妈依旧抱着我哇哇的哭。我抱着她,抚她的头发,想,现在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可惜我的家里是看不见天空的。
妈妈哭累了。睡着了。我将她扶上床。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上。
我发现自己的腿一直抖个不停,然后泪流不止。
我抱紧自己,又发现自己身上真的好痛。青紫一片。
我叫风的名字,我说,风。风。风。这个时候,你在哪里?我说,风。风。风。
外面起风了。
我忽然感到害怕。不知道在怕什么。周围是浓重的黑。
我说,风。风。风。地狱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浓重的黑?
风不见了。
有人说她转走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转走了。
有人问我。轮,风是你的朋友啊,你知道她为了什么转走吗?我笑说,我不知道。 那人又说,你不难过吗?我笑说,为什么要难过?那人说,哦。然后怪怪的看我。 我想,我以前是真的错了。原来没有风我还是可以活的。只是身体好像空了。
奇怪我并没怎么想风。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我却经常失眠。失眠的时候看着窗外。
浓重的黑。没有空气。
收到没有署名的信。我知道是风的。我想我是平静的,只是手指有些无力,花了很多时间有些艰难的拆开信封。很白的纸上面 几个黑色的小字很显眼。我花了相当的时间看清那几个字,因为我的手抖得厉害。我觉得自己在犯罪。
轮。
我们的故事不能发表了。被我的爸妈毁了。他们觉得我们疯了。
我想你。
我等你。
……说不出的感觉。我感到这几个字很不真实,它们果然四散开来,变得模糊不清。 我才发现原来我哭了,泪湿了纸。我开始哇哇的哭,肆无忌惮,声嘶力竭。 我环顾四周。我想找个人抱着痛哭。我才发现我正在巷子的最深处,黑的一片。没有人。
我感到我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我在犯罪。 我害怕。周围是没有空气的黑。浓重的。 泪,已无法收拾。
我喃喃,风,我想你。很想。很想。 我想你。你等我。
风没有署名的信一直持续着。内容都是一样的。
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我等你一直等你。
到我毕业前几天风寄来一封信。
来我身边。来。来。 我在等你。
妈妈。我不想再读书了。我要去外地工作。
妈妈看着我,一脸迷茫。她说,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读书了,不接着读了,我的成绩不好。不读了。我要去工作。
妈妈沉默不语。垂下头。
我说,妈? 她再抬头,缓缓的说,你决定了?
是。我说。我已经找好了。我马上就可以去工作了。我还可以寄钱回来。
啊。啊。她点头,是吗?是吗?再垂下头,不再说话。
然后我就走了。去有风的城市。妈妈当然不知道。她送我时,说,你要好好的啊。我的孩子。
你要好好的啊。我爱你啊。轮。
我说,好的。妈妈。我会好好的。
然后看着她从我的视线消失。我没再想她。我在想风。
风靠近我时的步伐很慢。她有些不敢相信。她仔细的看我。
好久。她说,轮吗?你来了。
我笑,说,是啊。我来了。
她说,哦。接着背对着我。说,跟我来。
她看上去很冷静。她依然是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会有光晕。她看上去就像天使。
我说,哦。接着跟着她走。 她忽然的伸出手来。我试探着将手放进她的手心。她突的抓紧。很紧。她的手心依然冰凉。
她说,真实感太突然了。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在抖。
其实好像是我在抖。事实是我们都在抖。
风在这里的家也是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只有零散的光会透进来。
我想我们这辈子只适合窝在暗里。我们没有在阳光下行走的资格。没有。
风开门。
我说,你一个人?风点头。没说话。
我说,你现在是干什么的?风开了门,拉我说,进来。我进去。说,你是干什么的?
风重重的关上门。抱我。我说,你是干什么的啊? 她说,我想你。好想好想。接着她哭了。我也哭。我说,一样的。
她紧紧的抱我。狠狠的抱我。发不出声音。只是哭。
我说,别哭了,我还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所以别哭了。可是我自己却哭个不停。
所以我们就抱在一起一直一直的哭。哭到精疲力竭。
然后我们不停的接吻。然后我们捧着对方的脸一直一直的看。
我们笑,说,又在一起了。不分开了。不分开了。
我们在阳台上睡觉。风说她租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有阳台。我们又可以一起躺着看天空。
我说,风,地狱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黑色的?很浓的那一种。
风说,我想应该是紫色的吧。
我盯着她紫色的瞳,说,为什么?
风笑,说,你怕吗?我说,我不怕。我们若错了,大不了一起下地狱。
到底是我们疯了?还是世界疯了呢?风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的,柔柔的,热热的。 是我疯了。真的。我说。风的头发蹭着我的脖子,好柔软。
你疯了,我也会疯。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风吻着我含糊的说。
我说好吧。我们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我轻吻她的耳根。
好痒哦。呵。风笑着顺着我的脖子一直吻下去,吻进我的身体。我好喜欢风的唇。温温软软的。
真的。好喜欢。我想我爱她。我却从未对她说过。这辈子也不说。
你从来也不说我爱你。风搂着我。我没有说话。电视屏幕一闪一闪。
算了。只要你一直陪着我。风搂得更紧了。其他的无所谓。我爱你。真的。
我说,我知道。 我知道我和风的故事不会太长。我打从心底里知道。 我的头枕在风的胸口。很暖,很舒服。我想暂时睡一下。不想醒来。
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以后的事情不去想了。至少现在不想。
我又再次穿过熟悉的长长的巷子回到家中。 风还是个学生,大学生。生活费都是她父母寄的。
她学的是广告专业。我说你不写了?她笑不说话。 她的父母偶尔会来看她。所以我要回避。不止一次了。我有些烦。
家里。妈妈靠那个男人的钱过日子,我每月也会寄些我打工赚来的一点钱。其实我吃的大都是风的钱。她父母的钱。
我有时会想,假如他们知道我和风住在一起会怎么样。想着我会笑出声来,真的想试试看。结果吓到自己。原来我是真的疯了。
妈妈坐在对面静静的看着我。
她老了。很明显。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我感觉妈妈是永远不会老的。但她是真的老了。
我好像病了。脆弱的声音。
什么?怎么了?怎么回事?
她答非所问,你在那边怎么样?我说很好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她说好就好。她又说,你能回来吗?在这边也可以工作啊。我说再一段时间看看吧。
老实说我没想过自己要回来。
她说哦。最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你在那边有对象了吗?
我说,啊? 她说,你也不小了。
我说,哦。是啊。我有了。你别担心。
她呆滞的眼里忽的有光,说,真的?好啊。你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说,会的。快了。是个优秀的人。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她笑,眼里有泪说,你会好好的吧?轮。
我说我很好,妈妈。 她抱我。她没有喝醉。她吻我的额,叫我的名字,轮。
我想是时候了。
风说,我爸妈离了。我说,哦。早该离了。风说,你妈妈怎么样?我说,老样子。 然后风说,轮。你怎么了?怪怪的。
我侧过头去不看她,我说,我们将来怎么办?风愣,啊?什么?
我说没什么。风看着我皱眉,叫我的名字。轮。声音在空中慢慢的散开。沉淀。消失。
我说,真的没什么。没有什么。
风说轮我们可不可以什么也不想。
我说我什么也不想想但是你我都该想一想。
风说我不会想的但我想你好。
我不说话。恍恍惚惚。
我从众多的追求者中挑出了他,因为在他身上绝对找不出风的影子。
他说他会带我上天堂。
我说我更想下地狱。
他笑了,你真幽默。 我也笑。笑得咬牙切齿。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没想到我的声线是平稳的。我很惊讶。
风张着眼看我,再垂下头去。
她该有准备的。
死寂的沉默后,她再抬头,眼已黑了。男人吗?有男人了吗?
是。我会和他结婚。我说。我的表情是麻木的。
为什么为什么?风修长的手指在抖。为什么啊?她狂乱的撕扯着那头我喜欢的亚麻色长发。
我说,你别这样。
风突的站起狠狠的扇了我一掌。她第一次打我。是吗?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是吗?
沙哑的尖叫穿透我的耳膜。我想说什么,嘴却被风粗暴的堵住了。
你要离开我了是吗?你已经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只是因为我没有男人的东西是吗?
风狂暴的在我体内乱窜。我说,风。别这样。你疯了吗?
我是疯的你知道我们都是疯的。风嘶叫。
我想她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摧毁我。残酷的。暴躁的。啃噬我的骨肉。
起风了。
我们的周围是浓重的黑。我竟觉得安心。我熟悉的黑。
风用眼泪冲洗她在我身上留下的像血般红艳的痕迹。
很痛。哪儿都痛。
风说,我真想杀了你。
我说,你最好杀了我。
风哭得更凶了。
我也哭。然后在心里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哭。最后的。以后不会有什么人和事能让我哭了。
今晚的月亮好大。最大的。 我和风是真的结束了。
我想。我是真的该下地狱了。
不得好死。我带男人回家。他叫她妈妈。妈妈欣喜的看着我看着他。嘴里念着好啊好啊。
男人向我求婚。我笑,好啊。你看着办吧。所以我们准备半年后结婚。
男人把我带回家。
晚上我成了他的女人。晚上没有月亮。
男人好重。
他趴在我的背上迷糊的说,我爱你。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强暴了。
本想哭两下的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干干的才想到自己说过不哭的。
男人把妈妈接回了我们未来的家。明亮宽敞。
不久后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忽然睡着去了另一个世界。我甚至不知道她患了什么病。 死的时候表情虽不痛苦也不见得满足。因为自己爱的男人不在身边吗?
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轮,你看上去很好啊。真好。你不像我。 我想我还是爱她的。很爱很爱的。可惜我还是没有哭。
我为了她结婚。她却没有看到我结婚就走了。我很难过。我想,她虽然爱的是人家的男人但好歹也是认真的只爱了一个男人, 她应该可以上天堂吧。
再两个月我和我的男人就要结婚了。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已经没有出去工作了,我的男人会养我。 我每天在家里上网,写点文字。我知道我为什么写。 我想起风。我想对风说,其实我比你更有写作天赋哦。
有人敲门。我去开门。
是小P。我和风在那边的朋友。一样生活在暗里的朋友。
我吃惊。我说,你怎么找过来的?
小P呆呆的看我。哇的哭出来。抱着我,叫,轮啊。轮啊。风她死了风死了。
我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我的眼黑了。我咧开嘴,想笑却扭曲得比哭还难看,我说,你说什么?我说你发什么神经啊。
小P说,真的真的啊。风死了。
上个星期在家里自杀死了。发现的时候,整个浴室里都是血。尸体都臭了。
我只看到小P的嘴激动的上下开合。却没听到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啊?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啊?轮。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啊?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着啊?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啊?轮。轮―― 小P不知道为什么掐我的脖子。我的呼吸困难。胸口发闷。
我不知道小P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坐在地上,我想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我没有力气。
我的手里拽着一封信。好像是小P给我的。我看到上面写了好大的轮字。我知道是谁写的。熟悉的。 我的脑袋发胀。
我支撑着起来关上门。把信放在桌上一直看着,不知看了多久再把它小心的拆开。 轮。
我知道我无法给你未来。我想你幸福。相信我。只想你好。
我会一个人下地狱的。错的不是你。
我爱你。
看完。我小心的把它再封好。夹进我喜欢的书里。然后去做饭。因为我的男人要回来了。
晚上我小心翼翼的推开睡在我身上的男人。起来去冲凉。
再从那本书里拿出那封信。我没再打开看。我把它抱在胸口。我在心里骂自己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我说过要陪着风的。要一直陪着风的,却让她一个人。我也说过我不会再哭的,现在却哭得稀里哗啦。
我咬着牙哭。没有发出声音。我想再让我哭一次吧。
虽然是晚上,外面却不是浓重的黑。有点点暗的光。 男人在里面说话,轮,你在哪?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我在喝水。男人说哦。我又听到打呼的声音。
然后我接着哭。一直一直的哭。再把湿的信毁了。
然后看钟。早上了,男人要起来去上班了。我肿着眼睛去做饭再叫醒男人。
男人说你没事吧?我笑,没睡好。
我想你我知道你在我身边一直没离开你一直看着我没关系我爱你我一直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我对着天说。
你等我。
一个月后我把我写的东西给男人的妹妹看。
她说嫂子你写的东西太俗了现在不流行这个啦。
我说,哦,是吗?那这样吧。我把他们改成同性。都是男的或者都是女的?
她说哎呀嫂子你这招厉害够前卫。
我说是吗但哪里会要这种稿子啊? 她挠头再摇头,这个嘛―― 我笑得了吧你。别想了。我的药呢?
她说在呢在呢马上递给我一只小瓶子,说,嫂子你要这干吗?我哥怎么了吗? 我说你哥没怎么是我最近老失眠。
她说,哦。嫂子你要注意身体啊。你们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然后说我先走了再见。
我说再见。
我看着我的稿子笑笑。再看着手里可爱的小瓶子,想我有多久没睡好了?
再想今晚一定可以睡得很舒服很久。
又起风了。
今晚的月亮应该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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