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

 

一

 

回到家中，坐到沙发上，两人手握着手，李月新仍几疑是在梦中。“蔓祺，这些天，你跑哪儿去了？”她轻声问。怕声音大了惊醒这个相逢的梦。

“我回家去了。”蔓祺回答。

“怎么会？”李月新禁不住提高了声音，“我到你家找你，都说没有见到你！”

“还说啦，你差点没把我爸爸妈妈吓死！”蔓祺道，“我坐的是火车，你坐的是飞机。你那么跑到我家找我，他们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好在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进了门。”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么一走，差点没把我吓死！”

“这不是好好的吗？”蔓祺刮刮她鼻子。

李月新拿下她的手，继续握着，“你认为我过得好好的吗？”她幽幽叹口气，“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一直过着苦日子，不管过得多苦，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尝过好日子后，再让他回到从前的苦日子，你想想那是什么滋味？”

“我何尝不知。”蔓祺脸上的笑容隐去，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我回到家，爸爸妈妈看到我，有种失而复得的快乐，兄弟姐妹都来看我，朋友们知道我回去也都去找我说话聊天，被那许多人包围着，可我还是感觉特别孤单！”

“为什么？”明知对方说的是什么，可李月新仍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不停地追问。

蔓祺也不吝啬，只管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出来，“因为想你！想着你，无论是父母陪着，姐妹们围着，还是与朋友们聚会，尽管天天欢宴，时时有人陪，可是没有你，我还是不快乐！”她把思绪从无依的思念中拉回来，深深凝视眼前人，深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所以，我不顾朋友们的挽留，不顾父母亲的百般不舍，只在家呆了三天，就又跑了回来。”

李月新听到这里又急了起来，“什么，你前天就回来了！那你这两天住在哪里、躲藏在什么地方？”

蔓祺手一指窗外，“我就住在对面不远的那家宾馆里。我早上看着你去上班，晚上看着你回来，只这样每天看你两眼，我就知足了。”她幽幽叹息道，“我想，我在你生命中是个意外，我应该让这个意外结束。想等到明天你过完生日，我再看你两眼，就回家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让父母那样牵挂着，实在不应该。”

“你说你是我生命中的意外，你想让我们结束？！”李月新本来想要生气的，却又笑了起来，“可你没想过我会有意外，会有个坏人来抢我的手机！嘻嘻，老天真是个调皮的玩童，总会制造种种意外，让我们的生命不那么寂寞。老天！我还真得感谢那个小偷，要不是他，你还不会出现！”

蔓祺却心有余悸地说：“什么感谢呀！我发现抢你手机的人不止一个，还有两个男人还像要对你下手，要不是我及时喊叫，真不知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这个社会，好乱呀！”

“这个社会是有许多阴暗的东西。可是，”李月新竟然十分宽容地说，“我们害怕和诅咒都没有用，关键是要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大家都有工作做、有饭吃才是。”

“对，你说得有道理！”蔓祺深思着附和道：“重要的是改变社会、改变环境，只有让大家都丰衣足食了，才能减少犯罪，才能创造一个和谐而文明的社会。我想那些人多半也是迫不得已，只有少数人是从骨子里坏的。”

“亲爱的，你总能跟我想到一处！”

李月新跳起身来，在屋子里转一圈，高兴得手舞足蹈，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好，只是像孩子似地笑着，笑着对蔓祺说：“亲爱的，为纪念今天这个奇妙的日子，我要把它定为我们的快乐节，好不好？”

“快乐节！既然是我们的快乐节，那得好好庆祝庆祝！”蔓祺说着跳起身来，麻利地拉上窗帘，打开音响，放一首轻曼的舞曲，再打开厅里所有的彩灯，然后跑到李月新面前，向她伸出手，“来，亲爱的，我们来跳个舞！”

李月新一把搂住她的腰，搂着她在屋子中旋转，“亲爱的，你简直是个妖精，一定是一个妖精！”

窗外，月亮洒下一地的银辉；室内，音乐如流苏般迷漫……

 

二

日子又恢复到从前的日子，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为公司的事业而打拼，让更多的人有工作做有饭吃。不知不觉，她们过了一个情人节，紧接着又过了一个快乐节，相依的日子简单而快乐。那天是星期六，李月新陪蔓祺到公司后不久就出去了，中午突然打电话让蔓祺回家吃饭。

“公司有饭，何必跑来跑去的。”蔓祺说，“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回去了。”

李月新下命令：“不管多忙，你都要先放下！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必须马上赶紧回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那你就等着吧，等N个二十分钟后再说。蔓祺在心里说着，嘴角不觉飘出笑容。埋头继续工作。不想才过一会儿，阿娟走进她的办公室，嘻嘻笑着也不说话，动手就关了电脑，收起她面前的文件。弄得蔓祺莫名其妙的，被她拉着手直走到楼下，一同坐上回家的车，这才忍不住问，“阿娟，你这是干什么呢？”

阿娟笑容可掬，“我只是执行董事长交给我的任务。”她说，“听董事长说，家里弄了一桌子菜，我也跟你去打打牙祭。”

“你听她说啊？她那做饭的手艺……”蔓祺不由笑着摇摇头，把底下半句“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公司的工作餐好吃”给咽了回去。李月新根本不怎么下厨房。原先没有蔓祺的时候，不是在公司吃就是上饭店，或是回父母家噌一顿，做饭对她来说是一件万分麻烦又痛苦的事。偶尔心情好想要表现一下厨艺，弄出来的饭菜都叫她怀疑自己的智商，“好难吃呀。”她哀叫。便越发的对下厨失去信心和兴趣。像她这样个人，今天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兴致弄了一桌子菜？若不是做得好吃，她才不会这样张扬。难道，难道今天又是什么节日吗？

带着种种的疑问，蔓祺和阿娟一同进了家门。才一踏进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蔓祺不由吸吸鼻子，像孩子似地直奔餐厅，看到桌子上果然摆放着满满一桌菜，中间还有她最爱吃的清蒸黄鳝，那扑鼻香味就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当下抄起筷子挟了一块放进嘴里，“哎呀，好香的菜！有我妈妈的味道！月新，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本事……”说着转过身来，不由惊奇得瞪大了眼晴！

站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有李月新，还有笑眯眯的妈妈，宠溺地望着她笑的爸爸！

“爸爸妈妈！”蔓祺感觉一股暖流冲进喉头，弄得说话都不禁有点哽咽，停一停才有点结巴地问，“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傻闺女，今天是你生日呀。”妈妈笑着过来拉住她一只手，宠爱地拨开她额头边的一绺头发，又顺手抹去她嘴角边才刚沾染上的一滴油。

“啊，我生日呀。”蔓祺傻呵呵的问，“那你们怎么赶过来了呢？”

爸爸笑着开口，手指着李月新，“是她派人把我们接来的。她说你为公司做了很大的贡献，为了奖励你，就把我们作为生日礼物给你送来了。”

蔓祺感动得不能自己，跑过去就抱住了李月新，嘴里叽哩哇啦喊道：“谢谢，谢谢你！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弄得李月新都不好意思，笑道，“快吃饭吧，小心菜凉了不香哦。”

几个人这才围桌而坐，香香地吃起来。李月新和蔓祺不断给父母挟菜，而蔓祺爸爸则不断给四位女人挟菜。阿娟忍不住说，“伯父，你好有绅士风度啊。”又笑着对蔓祺说，“怪不得你这么招人爱的，原来有这么两位慈爱的父母哟！”说得一桌人都笑起来。

为庆祝蔓祺生日，同时为欢迎蔓祺父母的到来，月新公司晚上特别给工人加了几个菜，把中层以上的员工请到一起，又请了商界一些要好的朋友，在酒店举办了一个热闹的生日party。为了让老人有人陪，蔓祺让李月新把她爸妈也接了来。李月新父母比蔓祺父母年轻几岁，分别生活在北方和南方，可他们仍然一见如故。更有意思的是，他们都会跳舞。舞会开始不久，两位爸爸就交换了舞伴，蔓祺爸爸与月新妈妈跳，月新爸爸请蔓祺妈妈跳。李月新和蔓祺一起跳，她们围着父母们跳，常常过去轻轻地撞撞妈妈或是爸爸，逗得老人直笑。蔓祺爸对月新妈说，“你好福气呀，养了这么个好女儿！”月新妈笑道，“你也一样啊。”

当再一支舞曲响起时，蔓祺爸向李月新伸出了手，月新爸则把蔓祺带进了舞池。两位爸爸虽然都已有六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可依然腰板挺直，舞步娴熟，随着轻妙的舞曲带着她们走出许多的花样，看得其它人都停下来，为他们鼓掌伴奏。

两位妈妈有点累，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看舞池中那几个生动的身影，眼中盛满了笑意。“老妹子，月新那闺女看着真让人喜欢。”蔓祺妈由衷地对月新妈说，“我闺女有她关照，我很放心。我还得感谢你哟。”

“老姐姐，该说谢谢的是我哟。”月新妈说，“你那蔓祺才真懂事啦。我们月新原来挺任性的，她离了婚，我们关心一下都不让，她说自己会管好自己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再多说两句，她就干脆不回家了！自从蔓祺来了后，她才对我们孝顺好多。”

蔓祺妈说，“其实我那闺女也不要我们多管她的事。可要是不操心，这心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呀。她一天不成家，我们这心一天也放不下啊。”

“可不是。”月新妈深有同感，“新儿刚开始离婚那阵子， 我们这心里可真是操心难过呀。后来看她过得也蛮好的，我们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再后来，蔓祺过来帮她打理公司，帮了她好多忙，她也就三天两头回家看我们，不但给我们钱，还给我们买好多的东西。原来都是蔓祺教的。说是给父母再多的钱，不如送上父母最需要的东西，那可真叫暖人心啦。”

“倒也是，我们蔓祺从小就特别会体贴人，做的那些事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蔓祺妈笑，又称赞对方的女儿，“月新这孩子也很不错呀，对我们都很孝顺！”

两位妈妈正聊得投机，不想两个年轻小伙子过来请她们去跳舞，真把她们开心坏了……

唯一让李月新不开心的是，其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那就是李浩旭突然与那两个台湾商人不请自到。进门就直打哈哈，说妹妹举办这么好的活动也不通知哥哥来凑凑兴，极有风度地送上一大捧鲜花作为贺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即来之，她们也只好安之。

那贾发水和甑坚强还神神秘秘地把李月新拉到一边，说他们来参加这个party也不是空着手的，是特地带了特别的礼物来参加的。说是台湾有一快破产的布匹商有一批布匹要以极低价出手，那些布匹极适合月新公司做春秋季服装。他们愿意给她做中间牵线人。说时样子做得很神秘，可声音大得几米远都听得见。

最后，那贾发水说，“看出我们的诚意了吧？只要你做成这笔生意，不说别的，仅这批布就能让你赚几百万元。”

李月新听了只淡淡一笑，说：“好，我考虑考虑。”回头便拉了蔓祺去跳舞。

 

回到家，把两位老人安顿在蔓祺房中休息好，她们理所当然地躺在一张床上。但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温柔地握着一只手，躺在一起说话。蔓祺还特别把门拉开一条缝，让门虚掩着，好让父母万一有什么事找她，不觉得是在外人家里。“我们不能带给父母多少幸福，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少伤点心。”她温柔地向李月新解释道，“如果让他们看到我们是相爱的关系，他们心里肯定会觉得怪异和难过。所以……你不怪我太小心吧？”

“哪里会。”李月新笑道，“他们又不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就是住一辈子，只要你开心，我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蔓祺握紧她手指说，“谢谢你月新，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做的这些都是你教的呀，都是你老人家言传身教、教导有方啊，”李月新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说过的，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给予，不单单只注意到自己两个人，还要关心父母和身边的其它人。我不过是照你说的去做了点事，你谢什么呢？”那双带笑的眼晴亮闪闪的，蔓祺忍不住在那双美丽的大眼晴上亲了一下。“犯规哟。”李月新伸手刮刮她鼻子。因为她们约定好，父母住这里的时候，她们不做任何亲密的举动。

 “这不叫犯规，这叫感恩戴德！”

“蔓祺，说实话，跟你在一起，我老是有新的感悟。”李月新侧过身子来，与她面对着面，深情而认真地说，“是你让我懂得，是那些生活的琐碎小事累积起来，让我们的生活如此精彩。”

“我知道，在你坚硬的外壳之下，有一颗需要欣赏和爱的心。”蔓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摸挲着。

李月新凝视着她，轻轻地说，“你又让我明白：有时候，一个人需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双相执的手和一颗理解的心！”

蔓祺吃吃笑，笑道：“月新，你让我好有成就感。”

“什么？”李月新看着她。

“教出了你这么个优秀的学生呀！”

两个人悄悄握着手，说着悄悄话，心里感觉特别的甜蜜！

爱，就这么简单；而幸福，就在相互的扶持和给予中。

 

三

蔓祺父母在海口一住十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倒是觉得过得自在而快乐。因为当他们参观完那里的风景名胜后，蔓祺让李月新去把她的父母接来陪他们说话聊天打麻将。星期天她们也不上班，特地留下来陪父母一起玩。两位爸爸爱下棋，坐到棋盘边就不动窝了，害得两位妈妈打不成麻将，便在棋盘边指指点点。蔓祺和李月新在厨房择菜，准备为父母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蔓祺认为，与其带他们去饭店吃饭，不如在家来得温馨。看着双方父母聚在一起玩得这样开心，想想她们虽是同性相爱，可也能这样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觉得自己也不枉做了一个好女儿。禁不住对李月新说，“谢谢你把我父母接来。”

李月新笑，“这句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不累吗？”

“真的，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父母，惊喜得要掉泪！看到他们这样聚在一起，我开心得要掉泪！看我们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我又幸福得要掉泪！”

“你说这话感动得我要掉泪，那样不着痕迹地让我们的父母同聚我佩服得要掉泪！……”

“你们两个躲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啦？”月新妈妈说着向厨房走来，两人连忙收回深情凝视的目光。“你们的爸爸不陪我们打麻将，你们就别做菜，陪我们去打麻将吧。”

“呵呵，我就想打麻将哩。”李月新欢喜地跳起来，拉着蔓祺就跑到了麻将桌边。

两人都想逗妈妈开心，所以妈妈放了炮也不推牌，还故意打出牌去让老人胡。但若是碰到她们自己放炮，两人谁也不客气，当即推倒牌说胡了！偏偏蔓祺手气特别好，不是自摸就是碰上李月新放炮，钱票子全都堆到了她面前。李月新生气地向蔓祺妈投诉：“您看您女儿，一点道德都不讲，把我的钱全拿了去，这简直就是抢劫嘛！”

月新妈没等蔓祺妈开口，就笑眯眯送出一句话，“有本事你就拿出本事来，别瞪着眼晴害红眼病哟。”

“妈，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啦，你怎么跟你干女儿一起欺负我？”

蔓祺得意微笑，“这叫路见不平，拨刀相助。”

 李月新不依地叫，“太过分了吧！我就这么不招人疼吗？”

蔓祺妈慈爱地伸手拍拍李月新的手，笑道：“闺女，别伤心，还有干妈疼你啦。”

李月新得意地向蔓祺做鬼脸，“看到了吧，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说着打出一张七条的牌。

“哈，我又胡了！”蔓祺欢笑着抢过才刚落地的七条，放到自己推倒的牌上，清一色单吊七条！气得李月新干瞪眼，逗得一桌人都笑。

散牌时，蔓祺把赢来的钱对半分给两位妈妈，把她们开心得什么似的，比自己赢了钱还高兴。因为这种赌桌上得来的钱，不同于别地方得来钱那样，即讨了彩头，又有一种捡了钱的快乐。

因为投缘，也不想天天往女儿这边跑，星期一，月新妈打电话来让女儿把蔓祺父母送过去玩，一是介绍街坊邻居与他们相识，二是让他们品尝附近小吃一条街的美食。晚上四位老人又坐下打麻将，蔓祺父母竟留在月新父母家那边住下不回来了。

李月新放下电话，看着洗浴出来的蔓祺，笑容里多出许多的暧昧。

蔓祺没注意，她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湿的头发，一边问：“我爸爸妈妈要回来了吗？居然像小孩子，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不防李月新一把搂住她，笑逐颜开道：“亲爱的，他们今晚不回来了。我爸妈留下他们打麻将，现在还没散哩！”

“嘻嘻，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蔓祺开心地笑着，孩子气地在李月新嘴上印下一吻。

“不算不算，你这也叫吻吗？”李月新撒娇地扬起脸，嘟起嘴。那嘴唇小小的红红的，嘟着的样子像樱桃，仿佛有蜜汁要流出来――蔓祺再也忍不住，张口就把那樱桃含在了嘴里！

……虽然屋子里开着空调，但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仍然香汗淋淋。蔓祺拿来纸巾为李月新擦汗，李月新却用嘴唇去吻她额头的汗水，笑说，“是香甜的啦。”

蔓祺问，“是吗，你伸出舌头我看看。”

李月新果真把舌头伸出来，她用舌头去舔她的舌尖，证实说，“啊，真是甜的！”两人嘻嘻笑着抱做一团……

 

四

李月新去银行办事，走出公司不远，迎面撞上了李浩旭的儿子李越。“请借一步说话。”他礼貌而霸道地拦住她。

李月新不明白他找她有什么事，眼晴亮亮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去海边玩。”李越急促地、不安地说，“有两个同学一起去，他们都很想认识你。明天是星期天，请你一定答应我，好吗？”

“去海边吗？”李月新问，眼晴放光。

李越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开心地说，“是啊，我们去海边野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李月新看着他单纯的样子，突然记起蔓祺的叮嘱“不要去复仇”，想到她们这段幸福快乐的日子，也罢，老子的债就让老子承担，没必要再央及这个孩子。目光顿时变得单纯而柔和，“抱歉，我明天有事，去不了。你们自己去玩吧。”说着抽身要走。

“你不要借故推托我！”李越再次拦住她，方圆的嫩脸上蒙上一层红晕，“你知不知道，自从那天去海边玩认识你，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月新，请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李月新好笑地打量他，“可是，你知不知道，再加几岁的话，我都可以做你妈了？”

小伙子勇敢地不管不顾地说，“爱情不分年龄，那不该是你拒绝我的理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这年轻人单纯而执着，真看不出像李浩旭那样的老子还能养出这样纯净的儿子来。这样的纯净也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会拥有。那就让他继续拥有，为这个污垢的社会增添一点亮色吧。李月新于是微笑道：“你真是一个孩子。你想想，像你这样的孩子，怎么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像我爸那样的人就可以吗？” 李越突然说，“你陪他到咖啡室聊天，别以为我不知道。”

“是啊，我和你爸爸都是大人，大人在一起是不用你这孩子操心的。”

“你别张口闭口孩子孩子的，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的。”

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他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知她内心的想法，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李月新咽下心底的那份遗憾，当下拍一下他的肩膀，认真而清楚地说，“李越，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回去好好念你的书，跟你那些同龄女生交往交往，那样你会活得快乐一些。”

李越仿佛受到了侮辱，脸涨得通红地叫道：“你之所以愿意跟我爸交往，是因为他是有钱的大老板，而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所以你瞧不起我！”

李月新愣然地看他，最终还是轻轻一笑，轻轻送出一句话，“年轻人，听我的话，你会活得开心些。”抽开身便走了。

 

2005年8月10日上午11时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