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海报

　　纯真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梦旅人》Picnic

　　导演：岩井俊二

　　主演：卓娜Chara、浅野忠信、桥爪浩一

　　出品：日本/1996年

　　获奖情况：第4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记者评审委员会奖

　　［玫瑰］

　　像是清晨。刚刚下过雨， 地面湿漉漉的。画面和音乐同时切入，两旁的高楼挤着街道。街道尽头是另外一座高楼。天空是蓝的，有云。一个人在潮湿的街道中央，一支支地排列着玫瑰，每走两步，放下一支。虔诚，沉默。镜头压得很低，均匀地跟了两步，停下。单一乐声突然进入了乐曲的高潮，情绪迸溅。刺耳的刹车声传进这个清晨，一个转弯，又响了几声喇叭。那个人闪到路边，镜头也似乎害怕似地退后几步。汽车驶过，压过玫瑰。像强蛮的铁骑踏过欣欣向荣的宁静草原。

　　车上坐着一个叫可可的女孩。不时地哼着歌，打破车内压人的沉默，画外响着的还是同一支音乐，声音很小，若有若无。他们几乎是以掠夺者的姿态把她架进那栋破烂的楼房。镜头像一个执著于看热闹的人，跟在背后，看着她凌乱的头发下面堆满惊恐的脸。一路上，又照见几个在院子里玩耍的精神病人，并给五个人做了特写，第一个人就是小悟。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画面里充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噪音。砰地一声，楼道的门关上。音乐又响起来了，但已经是另外一支曲子，有一个人唱得古怪，像是可可的尖叫。古怪的音乐一直延续到下一个画面里――可可手握着窗户上的铁棍，无聊地看着外面。阳光很好，把画面染成灰黄色，像是梦的陈旧的颜色。

　　［大雁］

　　她被粗暴的护士挂上证明自己身份的牌子。她是一个精神病人，她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妹妹，因为妹妹一直学她穿衣化妆，并骂可可是学她。她掐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独特的自己。因为独特，她被父母送到了这里。

　　她有一件乌鸦羽毛做成的衣服。美得凄丽，黑得邪恶。护士说，这件衣服不错，穿在了身上。可可与她扭打起来。她靠在窗下，哭了。绝望的泪水看到高远天空上排列着的大雁。

　　［梦］

　　天空沉沉的，不时传下闷闷的雷声，如暮鼓，空洞而压抑。这是一个画梦的日子。可可抱着乌鸦羽毛披肩，坐在地上，仿佛在等待那么一两个关心自己的人，或者世界末日。这两样东西并不矛盾。精神病人的世界里也没有矛盾，只是，他们的思维与常人不同。小悟从背后转出来，给她看他昨晚做的梦――他把它画了下来，纯净的颜色被线条扭结着，像毕加索的一幅画。

　　护士走向蜷在长椅上看书的卷毛。“卷毛也来参加好不好？”他头也没抬，“我昨晚又没做梦。”护士走了，他抬眼挑了一眼，射出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每晚都做梦，他的变态老师都会来骚扰他。从小学到中学，终于忍无可忍杀了他。

　　他躺在床上看书，浮肿的僵尸一样的老师站在窗外。房间摇晃着，像一条船，灯影恍惚，有海浪撞击在船板上的声音传来。这些让他分不清是现实是梦境还是幻想的对话让他惶恐不安。

　　另一个画面。三只乌鸦站在窗台上，发出讨厌的叫声。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其中一只。房间的地板有乌鸦的血迹，可可哼着歌，陶醉在用新的乌鸦羽毛编织衣服的乐趣里。她把编好的衣服穿上，找出画画用的颜料，挤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涂成黑色。

　　［围墙］

　　清晨。太阳正努力升起，阳光还很稚嫩。一身黑色装扮的可可撑着一把黑色的破伞来到围墙下。高处站着小悟和卷毛。音乐优美得像是流泄的涓细瀑布。

　　“你在干什么呢？”“在看外面的世界。”“你看到了什么？”“地球。”可可跳了一下，什么也看不到。她跑上了围墙。

　　去探险。走了一段，小悟和卷毛停下来，可可问，为什么不走了。小悟说那样会惹麻烦。可可站在墙边上，四下看看，“只要不走下围墙，在上面就可以。”她轻身一跃，优美得像一片黑色的羽毛。音乐响起来，如同羽毛与风的低语。曼妙的镜头，曼妙的钢琴曲。

　　可可奔跑在高墙上，奔跑在风里，步伐轻盈得像一直跟随的美妙的钢琴曲。

　　她听到唱圣诗的声音，在一所教堂外停了下来。牧师走出来，爬上高墙上，和卷毛讨论起神的问题。卷毛说，我每日祈祷，一点也没有实现。牧师问，你祈祷什么。“世界末日。”卷毛笑着，“世界末日的话，我会很快乐。”

　　为了解救他们的荒唐想法，牧师送了一本《圣经》给他们。卷毛读后，相信有世界末日，并把书后的出版日期当作世界末日的确切日期。三个人开始去追寻世界末日的到来。

　　［手枪和洋娃娃］

　　可可发现了一个丢弃的洋娃娃，卷毛帮她捡了起来。三人又碰上搜寻他们的一个警察，警察爬上围墙，左右摇摆，然后卡在围墙和汽车之间。卷毛用旗杆勾出了警察的手枪。卷毛和可可各向广告牌开了两枪。“手枪真好，洋娃娃真好！”小悟在后面念叨了两遍。可可有洋娃娃，卷毛有手枪，而他什么也没有。

　　他开始刻意地寻找，落在了后面。他奔跑着追赶可可和卷毛的时候掉下了围墙。围墙下，翠绿的青草被风梳理着，柔滑而新鲜，闪着光。他趴在地上，挣扎几下，站起来，扶着围墙，努力攀了几下，又倒下来。他的头顶有血。他又站起，踉跄几步，又倒下去，在地上打个几个滚。他口里一直说着，四个日语音节，“上围墙”。他说了五遍。

　　等他挣扎着还要站起来的时候，钢琴声响起来，凄美。他已经晕了，朝围墙相反的方向走去。伸出右手，扶一下头，手离开，头又偏向左边，发出喀哒一声，像一只西瓜摔裂在地面。

　　向前奔跑，在绿色草叶上弹跳的阳光中奔跑，西瓜又裂了三个。镜头缓慢，但平稳，有着一种深情凝视的美。

　　终于倒下。他仰躺在草地上，四肢摊开，像是在享受美丽的阳光的时候睡着了。钢琴的乐声戛然而止。镜头迅速远去。

　　［地球上最后一场雨和最后一个吻］

　　下雨了。卷毛要疯了。雨带他回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杀死了班主任。他的恐惧被这场雨浇得膨胀无比。他向可可说出自己埋藏多年的梦境。可可告诉他自己杀害孪生妹妹的原因和经过。

　　她说这是地球上最后的雨。她亲吻他。因为他们要留下地球上最后一个吻。

　　雨倾斜着飘零。远处的天空里有云朵。阳光把云染上了浅浅的金色。

　　［诗意之雪］

　　手牵手，他们来到大海边。红色的灯塔装饰着海洋深邃的蓝，标出一笔鲜艳的红。海水荡漾，铺着铜黄的光。站在灯塔下，风吹动她的头发，她看到了世界尽头的美，发出喜悦的尖叫。她扶着栏杆，面带微笑。海浪的声音清晰悦耳。

　　打开提篮，篮子里空空。她手捧着空气，就像捧着稀世珍宝，怜惜而珍爱地把食物送给卷毛。两个人香甜地“吃”完东西，安闲地躺在地上，讨论着天堂和地狱是冷还是热。

　　卷毛向着太阳开了三枪。他想把太阳射爆炸。太阳，当然没有爆炸。

　　两个人面对镜头而立，前面夕阳如血般地燃烧出炫目的光芒。云也燃烧着。天堂般美丽。

　　可可从卷毛手里拿过手枪，平静地说：“我始终非死不可，不能不死，让我替你去洗清你的罪恶吧。”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顶。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奔泻而出，黑色的羽毛飞溅。她的头靠在卷毛的怀里。前面夕阳在燃烧，金色的光芒涂染着大海。

　　镜头迟疑着，换了三个位置。太阳的光辉从两个人中间穿过，钢琴声响了起来。

　　纷纷扬扬的黑色羽毛，像是一场可以洗清罪孽的诗意之雪。

《大城小事》海报

　　温度 爱情使我们的体温微微上升

　　《大城小事》Leaving Me Loving You

　　导演：叶伟信

　　主演：黎明、王菲

　　出品：中国/2004年

　　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特别晚， 这个城市的阳光一直都是如此吝啬，这样的下午会格外珍贵。我从被噩梦缠绕的床上醒来，搭乘像船一样在大街上灿烂的阳光中漂游的出租车，大街上流动着玫瑰的香气，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在酝酿一场属于爱情的节日。

　　赶到一所大房子里，灯灭了，脑海里关于阳光的记忆顷刻间被黑暗的空气淹没。

　　女友坐在我的旁边。我没有牵她的手，她的手里也没有玫瑰。我们并排坐着，黑暗填满我们之间的空气，我们恍若陌生人。暂时放下你的心绪你的境遇，观看渴望爱与被爱的男女在银幕上谈情说爱。看我那傻乎乎的偶像黎明和摇摆出神经质的偶像王菲，在一个我从未去过的遥远都市里谈一场恍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恋爱。

　　从一场爱情的结束开始，恍若陌生，装作忘记，各行其是。想摆脱想忘记，想让曾经的爱情成为过去――关于过去，我们不得而知。最后，终究逃不掉，逃不掉的命运逃不掉的爱情，逃不掉的缘分连系。如此巨大的城市，装塞着多少情男爱女，像一粒粒沙装满城市的海洋散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沙滩，他们只是其中的一粒沙，湮没在浴着海风的城市，散落于南腔北调的人群。没有人会在意，一粒沙与一粒沙的碰撞和距离，没有人在意两个奔波于交通线上的恋人。

　　他们散落了，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放开手，放弃彼此，命运却一朝也不曾将他们放弃。

　　一些事一缕风一片叶一朵花总会将他们联系，重新捡拾起那飘落的一段情一份爱。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爱情吗？我努力去怀疑却又不得不去相信。他们的我们的爱情是如此脆弱，又是如此幻影化形如此唤雨呼风，数千年的城仿佛为他们而设，来自千万里大海的风仿佛为他们而起，身边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仿佛为了让他们开始一段爱情，误解由此而起，缘分也由此而生，激情由此而涨，相逢由此开始，断情也由此而续。

　　那大厦幕墙上的廊洞仿佛独为他们而开。栏外的烟花次第盛开，缀满城市的夜，照住了他们深情的吻。

　　我还不曾去过这个电影中的城市，对它的了解都是来自道听途说。但我知道那里曾在张爱玲的笔下演绎出太多的悲歌恨曲。那座城，与我无关。但这样的爱情，我却把它在另外的城市上演，你在你的城演你的，我在我的城演我的，你的城我的城，每夜都发生着太多的爱情太多的别恨。在爱情的无尽的烟花下，有多少装着爱情的心被那灿烂的光彩照见眼泪，只因它照见了你的爱情，模糊地间接地读懂你的牵强附会上的心意。

　　你逃不掉。像他们一样，逃不掉黎明王菲们眼前的耳边的爱情，就像爱情本身逃不掉相逢浪漫分离一样，每一场爱情都逃不掉平凡和浪漫，平凡小事和轰轰烈烈。

　　黎明大哥演唱的片尾曲渐渐消隐于纷扬市声。

　　电影院外阳光浓烈，卖花女孩的声音此起彼伏。女友说，不好看。我知道，电影里的爱情，所有电影里所有的爱情都不是我们要的爱情。那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境遇和情怀别人的爱情，它们永远与我无关。

　　在繁杂都市这纯洁的阳光下，我能做的就是牵起女友的手，走进往来人群。她的手很温暖，手心已经泛起一丝甜蜜的汗潮。此刻，我们手心的温度是37°2。

《南京的基督》海报

　　爱情使我们的体温微微上升。

　　无奈 凄凉带走了一切

　　《南京的基督》The Christ of Nanjing

　　导演：区丁平

　　主演：梁家辉、富田靖子

　　出品：中国香港、日本/1995年

　　获奖情况：第8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

　　爱， 去爱，被爱，勇敢与懦弱，它到底承受着多少力量。

　　痛苦和无尽的思念噬咬着心，像疾病折磨着身体。为什么，幸福总是那么遥远和虚妄，遥远得像星星，虚妄得像阴沉天空下无望的看客。也许，幸福离我们最近的时候，只有眼泪滚过脸颊的那一瞬，干净的眼泪流在将有伤口出现的脸上，皮肤有一种微微的痛，像细细的火绳炙出一条线，越来越细，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只有风，带着每年只有一次的雁鸣，滑过树，滑过落叶，没有爱人的消息，仿佛那几声凄凉带走了一切，只有痛苦从高远的天空颤抖着落下，那是最红的一片叶子，它让我们记住那个人，然后说，我们爱过，爱得很痛。

　　看《南京的基督》的时候，是在寒冷的只有一个人的深夜里，我的心很难过，冰凉里包裹着冲动。我真想把它寄给远方那个我曾经相爱过的女孩，让它告诉她，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什么是时间，什么是距离，什么是相思成灾，什么是雁渡寒潭，什么是哀鸣凄凄。

　　他问她的最后一句话，我和基督，你爱谁？没有回答，并且永远不会有。爱与不爱，不应该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那徒劳的问，只是想证明，只是想知道，爱到底有多少重量。在风里的铁轨上，那傻傻的问话越飘越远。不甘心，却已是结局，没有答案只有爱的结局，爱总是留在最后，像最冷的季节总是在最后――所有繁华落尽，空余白纸一张的透明，时间的潮水洗刷着它，让它澄清，然后变成灰，结成晶体，变成眼泪的另一种形状，琥珀。

　　那不是柳如是的秦淮河，不是郁达夫的秦淮河，它是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秦淮河，是一只老鸦站在干枯的老树上，在半挂昏黄的月亮里，喊叫一声，飞向苍茫的天空的秦淮河。

　　冈川龙一郎说，去中国是偶然，又好像是命中注定。他是一个作家。他来到了一九○○年的秦淮河，去寻找那偶然又命中注定的在天地间旋转的爱，去寻找那个奔跑在伤痕累累的老树下名叫金花的天真少女。

　　他临死前在留给儿子的遗书上写道：人生是一场致命斗争。他说，不知道什么人可以在我睡觉时，悄悄地把我绞死。如果有这个人，那就是爱，苍凉而痛苦的绝望之爱。

　　爱，大概有很多种，但最容易让人记住的那种也许就叫悲情。想要一个人永远地记着你，其实并不难，只要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给他温暖，在他最幸福的时候给他痛苦。这样做了，爱就会缠绕上时间，变成心里那块可以任凭风吹雨打永不消逝的礁石。

　　电影不像文字，文字说，“郁闷，痛苦啊痛苦！”电影说不出来，所以只有在凝神伤情的沉闷之中，突然爆发一声呼喊，“啊”，苍凉得几近崩溃。冈川在日本的石桥上呼喊的是这一声，金花在秦淮河的大树下喊出的，也是这一声。这就是爱情，一种得不到还念念不忘，炙心咬肺相思成疾的爱情。

　　她爱冈川，这种爱超越了一切，超越了时间、贫富、国界和婚姻，也超出了神的旨意。她爱冈川，也爱神，神只是一种信仰，是一种信仰复活的现实物，她爱他，只是爱着，爱得很深，绝望而无力，让爱粘满了鲜血。

　　我看见了他们的爱，很清晰的看见了。它肢解了自己，然后又飘走了，像风筝一样美。

《不道德的交易》海报

　　诱惑金钱颠覆爱情

　　《不道德的交易》Indecent Proposal

　　导演：Adrian Lyne

　　主演：罗伯特雷德福、黛米摩尔、伍迪哈里逊

　　出品：美国/1993年

　　电影开始二十多分钟的时候亿万富翁纪约翰面对他们。他说：“我给你们一百万， 换取你太太陪我一晚。考虑一下吧，一百万，足够一生享用，只有一晚时间。”

　　那天晚上。镜头凝重地旋转，沉重如乌云，将夜色遮蔽，将他们雪白的大床和躺在床上的他们凝视。终于不再沉默。

　　安娜：“睡不着是吗？”戴维：“是。”安娜：“我也睡不着…… 戴维，我知道你想我做的。我会为你而做！ ”

　　她在赌场外的商店里看上了一条黑色的裙子。那条裙子值四千美元。她买不起。纪约翰说，我可以送给你。她说，我是非卖品。她爱戴维，虽然有时气愤他的坏习惯。但她那讨厌和气愤，也是她所喜欢的感觉。

　　她爱他，包括他的缺点。她爱着他与自己组建的开心和烦恼。她纯真，甚至有些天真，喜欢走极端。她说，我只卖了一晚的肉体，并没有出卖思想和灵魂。

　　她就是这样纯粹地爱着他，戴维。但我们知道，这样的女人，纯真与极端交融的女人很危险。她神经质，但这不是致命的，危险的是她太自以为是。

　　从那一晚开始，从她与纪约翰在豪华游艇上度过的那天晚上开始，她有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她对自己说，我不能爱他，因为我要爱戴维更多一些。她在自己欺骗自己，然而这是没有用的。因为她知道，纪约翰是真心喜欢自己，她喜欢他也不是仅仅因为他有钱。

　　戴维有才华。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才华可以为他赢得接近爱情，甚至走进爱情的机会，但不一定能够为他守住这份爱情。假如，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甚至有一点小的成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纠缠他。我敢说，才华才是他的翅膀。他有一双翅膀，但当陷在泥沼里的时候，翅膀更像是他的累赘。他没有飞翔的空气。

　　这就是男人，我们这样的男人。比我们强的男人会把我们打败，比我们差但更勇敢的男人也会把我们打败。我们是那大多数的男人，更多的时候。金钱和爱情，哪一个更重要？我说，对我们一样重要，它们站在我们生活天平的两端。爱情圆满，金钱变得很重要。金钱满足的时候，爱情显得更珍贵。把我们打败在地，把我们光辉灿烂地高高抬起的，都是它们。

　　这是一个男人定律，对纪约翰这样的亿万富翁同样适用。

　　他如愿以偿。他不仅买来了安娜的一个晚上，还买来了她的爱情。她和戴维的爱情从那个晚上崩溃之后，他很苦地追求她，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安娜。他对她的追求像热烈甜美的初恋。

　　与其说他得到了安娜的倾心，倒不如说他用那一百万在他们的婚姻里撞开一个机会，金钱给了机会一双翅膀，他飞了起来。

　　爱情有亿万种方式，亿万种选择和变化。每一种都合理地存在，哪怕是荒诞，哪怕是诗意。

　　因为世事无常。因为上帝背后还站着一个撒旦。

　　悲哀永远不能回避，不管你是谁！

《北极圈恋人》海报

　　错失 锁进双瞳的爱人影像

　　《北极圈恋人》Amantes del Círculo Polar, Los

　　导演：裘里奥密谭

　　主演：Najwa Nimri、Fele Martínez

　　出品：西班牙、法国/1998年

　　奇迹，让人怀疑。爱情的奇迹除外。

　　一直向北，向北。

　　“千湖之国”芬兰，极昼的阳光照耀着北极圈穿过的湖边木屋，风穿过树林，吹皱湖面。

　　年轻的ANA坐在湖边的白色木椅上，等待着命运带来心爱的男人OTTO。无可遁形的，在心底翻转多年不曾失落的，都是最爱。

　　她坐着，憔悴、充满期待。我知道，天真迷人的ANA一旦离开那把椅子，所有的期许所有的爱意将再也无法表达，无法倾诉，甚至无法拥入OTTO怀中。她只能在临死的一瞬，将爱人的影像紧锁进瞳孔，成为生命尽头不曾磨灭的爱意见证。

　　可怜的ANA，幸福降临的那一刻，竟然不能用言语去倾诉和表达；悲伤的OTTO，你苟存于世，却将悔恨终生。

　　那一刻，刊载着OTTO消息的报纸飞扬起来，把十多年来爱情的点点滴滴扬上高空，迅速闪现，又迅速飘逝，曾经的雨声绵绵中的燕语呢喃，雪地里里的冒险拯救，都因变幻不定的现实风云而销声匿迹。

　　ANA与OTTO在同样八岁的年纪相逢开始，我们不得不去相信爱情需要命运的撮合：踢球的男生稍稍把角度抬高一点，或者不要那么用力，OTTO就不会追着足球跑出球场，就不会与刚刚失去父亲的ANA在树林里相遇。如果不是那写在纸张上的诗句，OTTO的父亲与ANA的母亲就不会成为情侣，OTTO与ANA也将天各一方。如果坐在广场上OTTO与ANA都偏转一下视线，如果OTTO不抽烟，或者ANA不向人借烟和搭讪，他们的爱情都将是一条柔顺河流般的幸福，没有波折，也没有北极圈里的凄厉悲怆的结局。

　　太多的如果，让我们相信，每一步都有深广的渊源，每一步在上帝的精心安排和策划之中，甚至连每一次于偶然中相遇、每一寸愁苦时分的想念，都维系在心灵相通的丝线上，像绳线上的两串风铃。

　　长长的胶片是一孔爱情的隧道，导演把OTTO与ANA分成两条轨道，各自的诉说，往复的视觉转换，不断递进的巧合奇遇，让我们分辨不出哪里是真实，哪里又是虚构，也不想去分割，因为这是我们无限期待的爱情，每个人都把自己紧紧贴向OTTO和ANA，期待着完满和花好月圆，以理想的美好温暖我们的现实中的不幸情怀。建构了爱情的浪漫又扼杀了浪漫的，不仅是这部影片的导演，却有爱情本身。

　　两个相爱的人，不曾对自己撒谎，都是真实的感情，没有企求，也没有妄想，被不确定的感情牵系着，飞越同一片白云与云朵的阴影交错的天空，同一片被北极圈穿过的树林，如此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爱情，却被现实的不幸绞杀在梦酣时分。

　　电影里的爱情，是一块温暖的石头，为我们留下的仅仅是幸福的线索。让我们踩了空的，不知是爱情还是电影。

　　电影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如此危险和脆弱，相隔千里，竟不期而遇，触手可及，却各分东西。

　　本文节选自《我的自由式》一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安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