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莆田的文甲码头乘舟不足2里，碧海潮生处，一屿如眉，便是湄州。

　　宋代刘克庄有诗云“灵妃一女子，瓣香起湄州”，这里是妈祖文化滥觞之地。还在船上，便可以遥遥望见湄州岛山头上的妈祖塑像。大约15分钟的行程中，我身边不断有虔诚的人们朝着塑像的方向叩拜，其中也包括我在码头上新认识的福建人老段。

　　妈祖的正史和野史

　　神石园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赋予了美丽的妈祖传说，同那些正史相比，这些充满了趣味的石头和传说更让我喜欢。

　　下船，上车，沿着环岛路，行三五分钟，便来到湄州岛北端的妈祖祖庙群落了。

　　这里是湄州岛上香火最旺的地方，还在山脚下，便可以闻到浓浓的香烛味道，听到祖庙边隐隐传来的鞭炮声。

　　听老段讲，早在宋雍熙四年（987年），湄州便开始建庙祭祀，虽然仅寥寥数椽，但香火旺盛。历元、明、清三代，更形成了颇为壮观的建筑群落，可惜毁于“文革”。今天依山而立的祖庙群落，大部分为湄州人在当年的废墟上重建的。

　　我们从山门开始一路向上，经香炉台、圣旨门、钟鼓楼、正殿、寝殿而至朝天阁，沿途建筑都很新，整体气势也非常恢弘，少了些风雨的痕迹，多了些香火的味道和颜色。

　　建在山顶的妈祖故事群雕记录着妈祖如何从人而神的历史过程，近旁的妈祖碑林则镌刻着历朝历代对妈祖功德的歌颂，碑林前有很高大的牌坊，透露出一种话语权的意味。老段也点了香过去参拜，我想了想，没有进去，对此，老段有几分不悦。

　　下午，老段留在祖庙，我则选择独自去湄州岛最南端风景优美的鹅尾神石园观光。我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是个记录妈祖野史的地方。

　　神石园本是一座天然的盆景，与妈祖祖庙群落遥相对应。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赋予了美丽动人的妈祖传说，海龟朝圣，妈祖书库，龙洞听潮……跟导游在一起，你可以了解到无数妈祖少女时代的轶闻。同北端那些被碑文、雕塑和庙宇所固定下来的正史相比，这些充满了趣味的石头和传说更让我喜欢，因为更有人的味道。

　　候鸟般的朝圣徒

　　据说湄州金身妈祖每年会到各地妈祖庙巡视，但老段这样的人还是选择亲自来湄州岛祭拜，执拗得像一群候鸟。

　　这已经是老段第N次专程来朝拜了，所以对一切都轻车熟路。

　　在供奉着从宋代传下来的妈祖金身的天后宫的大殿前，老段把一张崭新的50元投进了功德箱，然后从旁边的香案上拣了3根香，在殿前的香炉中点燃，恭恭敬敬地进殿参拜。在他之前，他的几个朋友已经把大包的礼品摆在妈祖神像前。

　　老段跪在地上足足有10分钟，几乎一动不动。起身后，他又在殿外燃放了一挂鞭炮，很满意地拍了拍手。

　　当香客多的时候，广场上开始进行祭祀活动，虽然依然保留着迎神、上香、诵经、读铸文、行三献礼、焚铸文、焚箔、送神等传统祭奠仪式，但我总觉得多了些表演的性质。

　　广场上管理祭祀表演的人说，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三妈祖生日和九月初九妈祖升天节，才是最热闹的时候，无数的香客会从世界各个角落赶到天后宫前祭拜。有的甚至提前一天来到这里，就睡在妈祖像前，等待妈祖降生或者是升天的那个时刻，年年如此。

　　我想，也许在信徒们的眼睛里，湄州岛根本没有风景，只有神灵。

　　其实，有信徒的地方一般都有妈祖庙，而且据说湄州金身妈祖每年也会到各地妈祖庙巡视，但老段这样的人还是选择每年亲自来湄州岛祭拜。在这一点上，他们执拗得像一群候鸟。

　　妈祖就是生活细节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为妈祖神像梳妆打扮，那神情如同要送女儿出嫁一般，依依不舍却又一脸幸福。

　　听老段讲，天后宫里面还保留着妈祖的闺房，一位湄州妇人昼夜服侍着妈祖的饮食起居，仿佛她还活着。

　　我想去看看，却遍寻不遇。失望之时，却在天后宫旁边的梳妆殿，碰上了妈祖金身出巡前的最后准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在为妈祖神像梳妆打扮，发梢、衣角都一丝不苟，那神情如同要送女儿出嫁一般，依依不舍却又一脸幸福。

　　在攀谈中得知，老太太就是湄州人。她告诉我，在湄州人的心里，妈祖是神灵，但也跟他们的亲人一样。像她这样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把妈祖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因为妈祖升天时不过才28岁。

　　的确，作为妈祖的信徒，湄州人跟其他地方的人有着巨大的差异。虽然他们在妈祖节庆的时候，也会去祭拜，在出门的时候，也会带上妈祖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但是在他们和妈祖之间，看不到那种人与神的距离。对他们来说，妈祖就是生活当中的细节：像船帆一样的妈祖髻，上下两种颜色，中间一道红条的妈祖服，还有铺满了虾仁、紫菜、煎蛋、炸花生米、五花肉丁、青菜、香菇的妈祖面。

　　在离开湄州岛之前，我去了一趟灵慈殿，那里供奉着渔家女打扮的妈祖，形象跟普通的湄州女没有太大的区别。也许那个凤冠华服的妈祖对湄州人来说真的过于陌生了，在他们心里装着的，还是那个梳着船帆一样发髻的湄州渔家女―――林默。

　　■春秋

　　妈祖可能源于唐宋D民

　　从历朝历代为妈祖林氏所定的族谱来看，妈祖被定为六朝时南迁的汉人晋安郡王林氏的后裔。但这其中带有浓厚的官方意志和信徒情结，因为妈祖滥觞之地福建的主要人群是从中原移民过去的汉人，他们信仰着妈祖，也同时改变着妈祖。

　　而据有关资料显示，妈祖极有可能是唐宋时代中国东南沿海一带的D民。他们是古越人的一支，“以船为生，居无室庐，专以捕鱼自赡。”湄州岛所处的地理位置正是D民的领地，而D民“男女皆椎髻于顶”、“衣衫上下两色”。也正和湄州人传统的生活习俗相吻合。

　　随着历史的变迁，D民这一种族已经消失了，但他们的生活习性和民族特征却随着妈祖文化传向了更广阔的地方。

　　■民风

　　民间偏爱“妈祖”称呼

　　妈祖本意是“闽人母家称呼”。在妈祖并未成神之前，湄州人称呼其为“默娘”，而后尊称为妈祖，但官方称其为天妃或天后。湄州人愿意用他们自己的叫法来称呼他们的神。在《陔余丛考》中记录着湄州人这样一种说法：“徜遇风浪危急，呼妈祖则神披发而来，其效立应；若呼天妃，则神必冠帔而至，恐稽时刻。”湄州人用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妈祖”这一称呼朴素的感情。

　　■聊斋

　　妈祖降伏顺风耳千里眼

　　相传在妈祖23岁时，湄州西北方向有二神，一为顺风耳，一为千里眼。二神经常出没贻害百姓，百姓祈求妈祖惩治二神。一天，妈祖与村女们在山上劳动，二神出现，妈祖大声呵斥，并拂动手中丝帕，顿时狂风大作，将二神手中铁斧激下，二神再也拿不起来铁斧，于是认输谢罪而去。两年后，二神海上再次作祟，妈祖用神咒呼风和飞石使二神无处躲避，二神服输，妈祖收二神为将。

　　今天在妈祖神庙中可以看到顺风耳和千里眼，这也是佛教等宗教对妈祖信仰的一种渗透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