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尹云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一日她从医院回到家中，发现林杉已经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她一下子觉得心被掏空一样。她又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要像三个多月以前一样一个人吃饭、看电视、睡觉。她一下子难以适应这样的空虚和孤寂。她已习惯有林杉在，习惯她的照料，即便是沉默不语地不理睬她。她看见茶几上的茶盘里还放着那支很长很长的用烟屁接起来的过滤嘴；她看见那瓶寂寞的只被她用过一次的“奇迹”香水瓶；窗抬上执意绿着的竹子。她开始无可救要的想念她，她发现自己原来那么需要她，没有她在她是那样的不完整。她其实也爱着她啊，虽然她总是压抑着，甚至不惜残忍地伤害她，但她只是想她幸福而已。这也是在她生日的时候许下的唯一的愿望啊。她希望上天能保佑她幸福。没有林杉在，时间过得慢极了，一分钟好像一个星期那样长。她吃不下，睡不着，胸腔里仿佛是个空空的大洞。尹云呆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从中午到晚上。夜幕降临，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纱包裹住整个城市。尹云困难的站起身来，走进卧室，拿起电话。

 

“城，林杉走了，她把东西都带走了。我想她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城，我该怎么办？我想我还是爱着她。我一直都瞒着你，我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对不起你们。城，你能原谅我吗？……我是否应该告诉她你不会再回来了？我是否应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说着尹云从床头的抽屉底下拿出一个相框，她轻轻抚摩着，眼泪已流了满脸。

 

尹云放下电话，把那个相框摆在床前。那是城的遗像。 城半年前在一次空难中去世了，就在他们搬来北京不久。他曾答应他回来娶她的，但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做他的新娘了。尹云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她斜靠在那里，已没有了力气。不经意间手在沙发的缝隙里摸到一点东西，她拿起来。原来是一张写满字的餐巾纸，那是林杉的日记，可能是走的时候从本子里不小心掉落出来的。黑色的墨迹有点氤晕，但仍然辩识的出林杉的字迹。尹云终于知道原来林杉一直没有停止给她写信。她终于走到电脑跟前，打开了那个太久太久没有打开过的，几乎荒废掉的邮箱。她哭了，她看见屏幕上整齐地堆满了林杉的名字，几百封的未读邮件，这是三年来林杉写给她的。她曾说过会写一辈子信给他，并且真的从没停止过。 与此同时，林杉正失落地游荡在黑夜的街头。她感觉心已经死了，从此以后尹云的生活将不再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决心忘掉这个女人，忘记、忘记、忘记、忘记……突然，她想起今天是伟明离开去南京的日子，由于过度的悲伤她差点把这件事也忘记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车了，她开始拼命地奔跑，她必须赶去见他。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她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对他说过。 已经开始检票了，伟明背着行李站在进站口，迟迟不肯进去。人流从他身边挤过，他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也许她不会来了，他心想。但如果她来了，如果她挽留他，也许他会留下，如果她能接受他，他宁愿放弃工作，放弃高的薪水和当分公司副总监的机会，他会留在北京，留在她的身边。 当伟明几乎绝望，失落地一步步向检票口走去。林杉终于赶到了。远远的，她看见了他。她刚欲开口喊住伟明的一刻，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