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 - Thu Nov 26 23:05:14 1998 Water of March 第10章 Whisper Not
旅人背着沉重的黑色帆布大背包，翻山越岭走呀走的，走进了两片山壁之间，没想到山壁是越来越窄的三角形合拢，背包被活生生卡住夹住了，旅人上下左右都动弹不得，就这样卡着却也死不了的活受罪，直到有人来救，来人先把旅人背着的大背包死命向外拉扯，用力过猛整个背包被撕裂成两半，旅人终于也出了山壁。可是对旅人而言最重要也是唯一的背包已经被粗暴地消灭了，旅人再也没有到处行脚流浪的资格，所以某种程度来说旅人不是得到解救，反而已经死掉了。
小盼哭着吼着不断控诉我的罪名，我木然且怆然，一任她对我吼叫捶打，而眼前已是模糊一片雾气，多年来压抑的委屈一直强强要涌出来。其实我真的好想她，无数次在梦里用力抱住她细瘦的肩，鼻水眼泪流了满脸也不在乎地大吼：“我真的好想你喔!!!”，醒来时往往心酸到不敢睁开双眼，怕双眼一见现实就是痛哭的开始。此刻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小盼终于以检查官的身分出现了，我应该痛哭失声地求饶吧！只要我告诉小盼这些年来我有多痛苦多寂寞，只要忏悔，一切就能得到救赎解放。
可是就算说了又如何?说了她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而且她知道我、我也了解她的，当我第一次收到那远自国外寄来不署名的包裹时，一打开看到那件白衬衫就知道是她给我的信，每一件衣服都是她的信，我穿了就是她陪在我身边，那就是她要告诉我的所有话语。这种想法说了只怕没人能谅解吧!所以尽管抖索着红了双眼心酸欲裂，我只是蹲了下来，像吸毒过度的流浪汉一样抱着白衬衫缩在墙角颤抖着抽起菸来。
小盼简直快崩溃了，她吼着叫着哭着跳着一边要抓我起身，却使不上劲，她把我衣服扣子都抓下来了，一边哭一边气急败坏捶打我的肩背。一瞬间我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眼前跳着闹着的是十岁的小盼，伸手想摸摸她的头，要她乖乖别闹。‘干什么?’突然一声大喊，我还来不及抬头，整个人已经被一左一右架起来，然后下巴跟胃部一阵剧痛，痛到我差点没吐出来，这才惊觉自己被人架着海K中。
‘住手啦!’小盼大概也被这几个手脚超快的人吓呆了，直到我嘴角破裂渗出血丝，弓着身子像中毒的流浪犬滴着口水不住呕吐之时，她才出声制止。Armani潇洒一挥手，我腋下一松双脚无力，整个人死虾沉海底般蜷着瘫到地上。‘小盼你没事吧?’只听到Armani她们哇啦哇拉的声音‘小盼你有没有受伤?’‘对呀!大嫂有没有怎样?’‘谁敢欺负嫂子就是找死!!!!’‘对呀对呀…幸好我们及时赶到说…’。‘一定很痛，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脸上一片泪水的小盼没理她们，迳自趴到我身边，拿袖子擦拭我挂着呕吐物与口水血丝的嘴角。我痛到连耍酷的力气都没了，费尽力气逼出一句‘送我回家…’。刚刚她们其中有人戴了刚制的手指虎，一拳拳打在身上都痛澈心肺，可我现在无法思考，逻辑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pub到医院到我住的地方，小盼跟Armani一路上激烈争吵着。我把小盼给我的白衬衫盖住脸，死人般躺在后座不发一言。视觉无法完全发挥功能，听觉变得分外敏锐。
‘她左小腿骨膜破裂，脸也被肿得不像话，你想杀人是不是？’ ‘我、我是想救你呀！’ ‘不必！’ ‘Honey、我真的担心你….’ ‘SHUT
UP！把你的手放在方向盘上！’ ‘我是怕你被骗…..’ ‘你知道个鬼！我在处理家务事！！’
前座两人一来一往说书般的对话，倒让我清楚了些她们的关系，Armani该是小盼的lover没错，可小盼吼她跟活像在骂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还来不及被初恋女友的侄女钉上十字架，就被初恋女友的侄女的lover扯下来毒打一顿。说也奇怪、我并不气Armani打我，反而有些同情她，对她而言，我是害她被女朋友痛骂误会的坏人，今天正好逮到机会揍我一顿。但这举动却转移了小盼的注意力，复仇黑天使怎能忍受自己正在制裁犯人之时遭到无知无聊的凡人打扰。这下我成了受害者，无辜的Armani一下子掉入18层地狱。
车子走走停停，隔了一层衣服抬眼向上瞄，车窗外亮闪闪的街灯一盏盏，是以慢动作公转的月球，一分钟一格渐次晃过看不清的眼前，小小的好可爱。不自觉伸手想抓，碰到却是冰冷硬实的车窗玻璃。
‘放点音乐来听听好不好？’我有点恶意地打断她们。 ‘什么？’吵得正热络的两人不约而同住口，讶异着后座应该昏迷的我怎会出声。
‘我说、放点音乐来听听好不好？’我提高音量，以病人是宇宙第一大的口气说。 ‘呃、好呀、小盼，CD都在你前面的置物柜里。’ ‘好，我找找。’ 一阵霹哩啪啦翻搅声。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Sade的CD壳里怎么会是邓丽君？’ ‘那…我随手放的嘛…’ 又是一阵霹哩啪啦翻CD的塑胶壳碰撞声。 “Baby dont
go, Please stay with me dont go….” ‘你在搞什么啊？Frante里面放梅艳芳！’小盼的声音听来像很想赏Armani两巴掌似的。
‘我….我…’之前打我时威风凛凛的声音，现在活像待宰的番鸭。吱吱嘎嘎CD片不断开合的噪音。 我突然很想笑。 “越过落地玻璃窗 我努力把眼光放向远方隔着白色的烟雾
没有人说抱歉 也没有人哭…” 喔….黄韵玲的“三个人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