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D 后来,她以为自己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可是,毕竟后来并不代表没有下一个后来,无法继续也不代表全然停滞,所以她也就一直一直继续着一个又一个的后来。 房子是几乎空了,没有灯,一管角锥形血红色蜡烛边燃烧着忽明忽灭的光边流下滴滴烛泪,刷得白兮兮的墙壁,竟然也没挂上一丝蜘蛛网,整个空间因此变成棺椁般死白,独独一张厚重的米白色粗棉布沙发霸占在客厅正中央,前面一公尺处则是纯黑色积木也似的音响,她蜷在沙发里发呆,有着柔美线条的化石一座。 Astrud Gilberto懒懒且无辜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飘来荡去:“I will wait for you…” 她决定在这首歌唱完后起身出门,给自己一个疯狂寻欢夜,后来又想到,是设定好了让这首歌无止尽地连续播放,除非关掉机器。 突然想起初恋情人L,那个羞涩的17岁小朋友。 而那时她也17岁。 初恋像粘在牛仔裤上的口香糖般,怎堋也清不干净的粘人答答,刚开始手指还会沾染些甜腻,一再剥除之后,剩下的只是脏兮兮的残渣,到后来逼不得已拿汽油拿冰块去下猛药清除。 L也是她狠了心才甩干净的。 高中同班到考大学,两人背对背坐在学校图书馆外的草地看书,草绿了枯,枯了又转绿的时节,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私立大学,L却落榜。从此两人间的距离开始展延,不是重合在一起扩散而是各自在时间流里走开。L不肯振作,攀着她与过去原地踏步,她则一意想享受新生活,认知落差化为无时无刻的冷战与热吵,吵到弹性疲乏了,她也懒了,什么都不想再说。其实在一起一年过后,她就发现彼此的不合适,但L固执到近乎偏执的认定,水蛭吸住就抵死不放口的个性让她从不舍变成厌恶,一年的甜蜜加上五年的纠缠不清,就是她的初恋。 然后O出现了,刻意被塑造成初恋情人的对照组般,O开朗又活泼的外放性格让她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O的朋友多到像感冒胶囊里五彩缤纷的细小药粒般,让她从来也数不清。而每次约会,身边的人总不只是O一个人,一定是同学会般大家热热闹闹集体出游,O那票朋友们特别喜欢去唱歌,大包厢里满桌狼藉又吼又教又跳的,起初她还能接受这样的欢乐,可是有些夜晚,身旁的O会突然消失,直到天明才带着满身伤口回来,这种两肋插刀的义气让她害怕,几次劝她别这样,O却生气的跳脚叫她别干涉自己跟那票所谓“生死之交的哥儿们”的事情。 之后她就知道了,要惹毛O最快的方法就是挑剔她的朋友,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或许是潜意识里已厌倦了无法享受两人世界的甜蜜的团体生活吧。跟O分手分得极干脆,泡泡糖嚼到无味随口吐掉般俐落。O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后来辗转听说O很快地就有了新lover。 听到这消息不到三个星期,她就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中遇到了N,连伤心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又陷入另一场感情之中。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样太快,不过还是对于自己迅速更新转换能力感到些许讶异。N是个腼腆的大学生,小她三岁,成天拿着单眼相机对着她猛拍,一张又一张洗出整四大本相片集,‘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N眨巴眨巴一双大眼说,露出腼腆的笑容,像极了在树下意外发现红萝 想一口咬住却又不好意思的小白兔。 她喜欢N那善意且腼腆的可爱笑容,可她十分清楚两人之间绝对没有未来,因为N还在美国求学,这趟回来只是渡假,‘就一个月。’她跟N一开始就这样约定好了。两人还是一起逛街看电影,也拥抱接吻,N的床上功夫跟笑容一样青涩,她到最后都没说穿自己从没再跟N做爱时达到高潮,毕竟只有短短30天,勿必多说。时间到了,N带着四本照片与不舍的泪回美国,她还是她,不变。 不是没有lover她就真的孤单一个人了,毕竟她身边还有一群朋友,老的年轻的好的坏的一对的单身的,E就是其中一个。 E确切表明要踏入她的生活时着实让她吓了好大一跳,一直以来她总把E当成姊姊一样,偶而有不想一个人承担的心事就原原本本告诉E,对方也会完全站在姊姊的地位提供安慰或是责骂。‘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E在送给她的生日卡中这样写着,一束艳红红的玫瑰躺在地上,满天星点点温柔的白皙再也遮掩不住玫瑰的热情,可她不要啊,在她明确的拒绝之下,E后来渐行渐远,她无端失去了一个可以谈心的好姊姊。有点惆怅有点失望,她这才发现原来感情发动时就一定会带来失去。自此她更加小心翼翼了,连个鼓励的眼神都再不愿给,就怕造成误会。直到那天L用着一贯酷得要死的表情挑衅般问她是不是因为太过缺乏自信而不敢看人。她扬起长长的睫毛回以更多的不屑,就这一眼,注定要跟L纠缠上半年。L是因为自身天生的聪明,两人相处时就像在擂台上角力一样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妙的是她跟L从没吵过架,不知道是L的优越感或是她的本性中的冷淡所致,再怎么争执到最后都会言归于好,谁都认为是自己让了对方。两人在床上意外地和谐,她喜欢L做爱时认真的表情,平日高傲的眼神全化为专注,是小朋友喘吁吁努力跑百米的表情,她会抱着L湿濡的肩头,再深深将手爪刺进去。她常常想,自己喜欢的应该是L的性而非她的本体。或许因为这层浅浅埋伏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