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四章
日记本上那页字是潦草的,泛着黄,就像一本古老的书籍的纸张,记载的不是历史而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
是的,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阳光还是那样的灿烂,我穿着花棉绸小裙提着一个很秀气的白色小包,束着马尾。杨木最喜欢看见我束着马尾的样子,说很可爱。我踩着天天回家必上的四层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我很累。昨天晚上和杨木短消息里闹得很不愉快,从最初不知道说什么到最后的彼此言语相刺。我不知道何时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睡着的,在第二天八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有杨木发的两条消息:
五点:‘你爱我吗?’
六点:‘就这样难回答吗?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在那夜她一夜未睡,只可惜我却没有看见。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的遗憾。是的,若没有经历次日那漫长的一天,我是不知道心中真正答案,即便我回答了‘爱’,我想里面包含的是自己的不肯定。
敲门没人应,取出钥匙开门。刚脱掉鞋子却发现母亲端坐在沙发上发呆。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饭厅的桌上空空的,以前这个时候那上面应该摆上了我最爱吃的饭菜。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这样早?」
「不早了啊,都六点半了。」
「不出去玩?」
「出去玩?我想回家了,有点累。」
「想回家?回家有什么好啊,不能做想做的事情,不是吗?外面多自由啊。」母亲的语气很冲,她很少这样对我说话,今天是怎么啊,中午没回家吃饭也不用这样吧。
我是真的有点累了,没多理会提着包进了卧室。卧室收拾得很整洁,可床头柜上一袋散乱着的烟蒂和那只玻璃烟灰缸极其刺目的影到在床头柜镜子里。母亲发现了。我瘫坐在床头,思绪顿时便得混乱,脸发烧,不知道该组织怎样的语言去解释。紧抓住被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就是抽烟吗,没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叶飘。没有错。
深呼吸一口显得镇定自如的走出卧室,虽然心是颤微的。
母亲一直没有说话,可她的眼神是陌生的,冰冷而刺骨。我低着头,却始终说不出对不起,内心的想法无法与之达成共识,只是咬着唇。
「我那么辛苦的把你养大,供你去读大学,学知识,让你去学会怎样做人,如何去分辨是非,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我是那样的信任你,欣慰着有你这样的好女儿,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根本不需要,你都这样大,要到什么时候才不要我这个老太婆来操心啊。你叫我以后如何去信任你,这次你太伤我心了……」
「妈,我只是……工作累……心情烦躁才抽烟的……我需要发泄……」
「工作累?有多累?心情烦躁?有什么烦躁的,需要用烟来发泄?我看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躲什么,隐瞒什么,烦躁什么……说出来啊……是说不得吧……」
母亲的话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针对的并不只是抽烟这样简单。突然间我和母亲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一沙发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两条街那样远。恐慌却像八爪鱼用身上所有的触角把我抓牢。倾泄的裙布闻风不动死死的贴在我的双腿上。
忽然间母亲哭了,眼泪像一串蚂蚁爬过颧骨上的老年斑,透过暗黄粗糙的皮肤,泪显得很浑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在我面前流泪,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现在你靠抽烟来发泄,那到以后烟都不能解决时不是要靠吸毒了吗?你学的知识就是教你开放,现在什么都可以做是吧。」
「妈,不是的……」
“嘟嘟……”电话才响一声,母亲却像刚蹦紧的弹簧跳起身接了电话。
「找谁……又是你,你说普通话,你是谁?在哪个学校?你说啊……你到底是谁……?」母亲拼命在问,可惜对方很快挂断了电话。她重重的摔掉了电话。
她……她难道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吗。那颗不可碰的雷瞬间拉暴了。痛得我直掉眼泪,拾不住。母亲转身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了我。
抖着手展开信纸。
飘飘:
见信好!
终于联系到你了,可惜上次的谈话太匆忙,没说两句。不知道你这半年过得怎样,很想念你啊,说来你不信,现在每天早晨一个人吃早餐的时候总觉得缺点什么,有一次去食堂买早餐居然多买了一份。呵呵,给你买早餐的习惯还没有完全改过来啊,都四年了。现在大家却各居一方,各自开垦着自己的天地,打造着不同的世界。可是我相信无论是谁的世界里都会留有彼此的一角,对吧。
别诧异我怎么知道你地址的,上次打电话到你家想和你好好谈谈,可惜你不在,我便向伯母那要了地址。
我们两个真的需要好好的谈一次,也许是因为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这些话一直埋在我心里都快有一年了,像个毒瘤越长越大,时间越久扩散得越多。请再次原谅我的自私,这些事不得不在这一年后又一次提起,没有发邮件给你,只是想亲手写下,亲口对你说出来的勇气或许我还没攒足,用写信的方式可能会好些,表达更明确点。
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开头。已过了那样久了,你虽然从未再提起过,但我很清楚当年对你造成的伤害,或许这道伤痕到如今都未愈合……叶飘,你还记得一年前我第一次缺课的那天吗?噢,你一定记得的,就在那个下午你承受了最致命的打击,遭受了所有人的白眼和咒骂。喔,我的老天,我干了什么……对我的姐妹干了什么。我想我是鬼迷心窍,被怨恨充昏了头脑,爱情的嫉妒心让我疯狂,我翻开了你的日记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