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12-30 00:00:00 编辑:修复师 字体: 大|中|小】
我对自己的母亲说:“我很寂寞,我该做些什么好呢?我该怎么办?”那时我还小。
她说:“你在两岁的时候,一次我去看你,你在街上看见我就扭过头去,冷冰冰地装不认识我呢!”
我不记得的她都记得,为此恨我一辈子,她说这话时受伤的表情,使我早早懂了,因为我冷冰冰,活该寂寞!这样的逻辑是每个孩子都该懂得的。
我对父亲说:“我很寂寞,该怎么办好呢?”
他说:“噢?――噢!”低头专心地忙,语气里充满遗憾,我理解,他也一样寂寞啊。
我对姐姐说:“我很寂寞。”她狠狠地看着我,“你活该,你自找的。”
八岁了,家里搬来了新的姐姐,母亲在草原工作时收养了一个十七岁的孤儿。我也对她说:“我很寂寞,帮我。”她看看我,一脸同情,眼泪就要流下来,“可我帮不了你,我是没用的人,我也好痛苦。”她抓起茶几上的利刃,拉过我的手来,攥着我的手和刀柄戳着自己的心口,小声哀求:“杀了我吧,让我死,救救我!”我惊恐万状。
多年后我在深圳见她一面,她说:“唉,你那时好可怜啊,做孩子很可怜的。”我知道她的孩子比我可怜。
十四岁离开了家,我对身边的朋友们说:“我很寂寞。”
“寂寞什么呢?你还小,人间也有光明有温暖啊?”
我对你说:“我很寂寞。”你叹气,“那我给你唱一首歌吧。”于是一首一首,唱到音像店倒闭,我亦听的上了瘾,得了意,忘了形,红了眼,吼道:“把你的心给我,我好寂寞!”
“这个,我做不到,心这样的东西,我没有,你,也没有。”
“啊!――”我大叫一声。痛痛痛,被你看穿了,我还活着做甚!好生寂寞。
今生,我下定决心再不提“寂寞”二字。
一个夜晚,妈一阵风地拉开房间的门吼:“你说话呀!你倒是说呀!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你知不知道你伤我心呐!你就是不说吗?等我死了,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的。”
――习惯了,就好了,我关了房间的灯,静得像只乌龟,缄守沉默。
沉缓绝望的拖鞋声穿过客厅,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什么事啊?成了这样!”姐低声问我。“没事,女人岁数大了就这样呗!”我在黑暗之中舔掉唇上的泪珠,“更年期!”
“唉!都更了二十多年了,还有完没完啊!”姐不再做声。
大学时代,我与所有落落寡合的大学生一样,空手而来,空手而去。
在毕业的酒桌上,我暗下决心喝他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喝完还清醒地帮他们抬了个醉汉,回到最后的教学楼,不知不觉坐在走廊的地上,捶墙痛哭。醒来时一整件青衫已完全湿透,惊讶地想:难道喝下去的都哭出来了不成?人家说那是吐的,有人帮你洗了。起身才发现好心人竟还在地上帮我铺了一块木版,忙谢道:“善哉,善哉!”
酒肉朋友,既是如此,无事之时,决不登门,登门之际,情况两种:借钱之前,堕胎之后。
笑看红尘!
后来又遇到了一个人,说她专替人解寂寞,我笑,竟有这等人!
她问我:“我好吗?”“好。”“喜欢我吗?”“喜欢。”“爱我吗?”
“……”
“你说话呀?你倒是说呀!你,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说清楚,你!”
“……”
“你们这些女人不都寂寞吗我知道你需要我你离不开我为什么说一句有这么难吗?!!”
唉!人都是一样的。
清明前接到妈的电话,今年你姐不去,就咱仨。
我如约而至,远远见父母已老迈的身影,微风里捧着两束菊花。我心中暗自到:真是几十年的脾气,三位老人就买两束花来分,只有妈能干这事。
先到了那座大院的门口,红墙灰瓦,冷气森严。暮地想起了前生,心中哀号着寂寞,拼了命骑车赶来,找自己刚去世的外婆,被那门卫冷冷地扫描;“你知道姓名吗?你有骨灰证吗?没证走人!”
――过去的事了。
等妈把两束鲜花供完了,手上倒多了一束去年用过的塑料月季。
这样我们去看爷爷,那睡在红墙外面的,栉风沐雨十几年的爷爷。路上爸一句话也没有。我突然霍地一把夺过了妈手里的塑料月季,扔了好远好远,一口气跑上坡去,买光了老太太桶里的菊花。
然后我们去找爷爷,爸永远不能立刻准确地说出爷爷的方位,我知道妈想说什么,但她不会说的,我不想听。
那是个忧郁的清明,回程的路上,我一个人,在充满陌生人的公共汽车里泪流满面,我冷冷地,狠狠地盯着他们,我恨他们。
回到屋子里,有两个人的欢声,我没做声,躺下睡了,我发烧了。解寂寞之人俯过脸来看我:“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她哭了,哭的很专心,“你不会死吧?你说话呀!别吓我,求你了!”
“……”
我用沉默将她激怒,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专解别人寂寞的家伙。
――是夜的床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呼吸。
“完了,他恨我了,你替我哄她吧!”
“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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