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我被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每天上课,睡一会儿,玩一会儿,根本不听讲。唯一要学的只有英语一门课。
也许学习稍微松懈下来,我的心思就开始向其他地方发散。晚上的梦整个改版了。在操场上遭遇一群黑熊,战胜敌人拯救地球之类的梦层出不穷。有一次我还梦到自己坐上泛黄的地铁,一开就开了四十年。
这段时间,我也埋头读闲书,金庸的武侠,倪匡的科幻,国内外的名著。。。不管是以前看过没看过的,全部再看一遍。可惜《水浒》我只看了一半儿,就扔到一边去了。以前的感觉,居然丝毫找不回来了。
我最热衷的运动依然是篮球和跑步。
高二的时候,我上课总是走神,满脑子想的都是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鞋子,如何带球过人,然后射篮。想得来劲的时候,真想从座位上跳起来。
现在轻松了,我当然更不放过玩儿的机会。
一天放学之后,一个男生拉着我讲笑话。
我先申明一下,其实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我动不动就想打人,笑起来也绝不淑女。就像这会儿,因为笑话实在太逗了,我笑得前仰后翻,都快岔气了。
邻座的方敏看我这副德行,突然感慨到:“秦紫心呀,你越来越像假小子了。和高一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
我不笑了,冲她眨眨眼睛,说:“男生和女生有多大区别吗?不就是二十三对染色体里面,有一对不一样嘛。”
说完我看表,这时间,该去占球场了。于是就拎起书包,告别了有些咋舌的方敏,转身往外走。心里想:是呀,不就是二十三分之一的不一样吗?就足以决定我一生的爱情吗?
这段时间,我当然也分秒不停的想徐品华。
上课的时候想,无意间,就在所有书本上,都写下了她的名字;下课的时候想,就总到高二那几个班门口晃,运气好能碰上了,也不敢多说话,冲她笑一笑,又往自己教室跑,心情能因此持续兴奋几节课;放学了之后想,连在球场上跑的时候都在期待,说不定她正好从哪里路过,能看到我。
每次我们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我就看着徐品华笑。闭着嘴,眼睛也照样笑。这情景,就算白痴看到了,也知道我热恋着身边这个人。有的时候,我去牵她的手,她总是避开。其实我也知道被别人看见不好,可就是忍不住。
我们的谈话也慢慢改变。我发现自己居然能这么体贴:“上午累吗?”“喜欢吃这个吗?”“穿这么少,冷吗?”凡是能问的,我都力求问上千万变,语气竟也能这么温柔,把自己都给麻死了。惟独乱开玩笑的时候,我还是猖狂的笑。
徐品华看我的神情是那么温柔,又略带闪躲,是害羞吗?
不管我多么希望能和她多待一会儿,她却再也不叫我中午去她家了。
这种激烈的感情随着晚上气温的下降,也冷却下来。
晚自习总是无休止的测验,我干脆就不去。有的时候一个人在校园里转悠,看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就想起以前晚上,在徐品华身边做题的情景。多珍贵呀,现在却没机会了。
想到幸福,难免也想到烦恼。爱越多,烦恼就越多。
我真的就这样不顾一切,不想未来的爱一次吗?明明没有未来,为什么我还这么拼命的期待呢?徐品华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她也为我们的离别伤感吗?她和李维胜。。。一想到她的家庭,我就不敢往下想。我怕我会吐血而死,或者撞破自己的头,要不然就失去理智,去找李维胜单挑。总之那次大哭一场之后,我就努力的逃避这个问题。每晚抱着冰冷的被子,多希望它是徐品华。这样我们就可以用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只可惜,我只能每晚的独自意淫。分离就在眼前。
不愿意想,想不清楚,却忍不住不断去想。逃避永远不是解决的方法,而生活也不会让我的逃避得逞。
三月份的一天,徐品华叫我去她家吃晚饭。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李维胜了,原以为自己可以像原来一样装作傻乎乎的在饭桌上说说笑笑,问东问西。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八十一)
那个时候,我对爱情的态度基本上是:爱上一个人之后无限自卑,相爱之后无限自责。而中学这几年,每多发现一个人喜欢我,我的自卑就减少一点儿。至于自责嘛,在获得爱情之前,它总是无法战胜征服的欲望。
我一进徐品华家,就看到李维胜。他穿着一件深色毛衣,很热情的招呼我在客厅坐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特别好,比平时话多,说他最近打听了一些新加坡的情况,碰巧某个同事的朋友的孩子也在那边读书,我去了还能有个照应。我看着他,半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只觉得愧疚:他对我好,我却喜欢着他的老婆。
李维胜见我不怎么言语,问:“怎么,再过几个月就走了,舍不得爸妈吧?”
我勉强的说:“中学六年都住校,不会太想家的。”
徐品华走过来叫我们吃饭,李维胜边站起来边问:“品华,我那条棕色的西裤,你给我收哪儿去了?我找了几天都没找着。”
我看着徐品华回答李维胜的样子,甚至没去听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刚才的抱歉一瞬间被心中的嫉妒给淹没了。为什么问她的人不是我?!她爱的人明明是我!她应该属于我才对!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吃饭的时候,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