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她,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了几下,这种感觉,就是怦然心动吧!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她才来报到。后来她粗略地向我解释了一下:由于她的分数并不是很高,投档的时候,我们学校在当地录取的10个名额,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后来,她的家人多方活动,才替她争取到第十一个名额。此事引起校方的一些争议,迟迟未确定下来,开学快一个月了,焦灼不安的她才收到录取通知书。她到学校的时候,我们的宿舍已经分配完毕,所以,她住在别的班的宿舍,而我们班的人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直到那天上课,她抱着一大摞新书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冲进教室。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和一条石磨蓝的牛仔裤,衬衫的下摆并没有像当时流行的装束那样扎进腰带里,而是随意地拖在外面,甚至最后一粒钮扣都没有扣上,因为走得急,那白衣便飘飘的了。她留着中长发,有些削瘦,就在那黑头发与白衬衣一起迎风飘扬的瞬间,我看到了她。
几乎我们全班的人都看到了她――后来,在她收到的十几封情书里,无一例外地提到了那个场面――她抱着书跑进教室,路过讲台的时候略略停了一下,那双黑白分明,似乎带着些笑意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各个角落,可能是在找空座位吧!很快,她找到了目标,嘴角微微扬了扬,便向我所在的方位走过来。
她离我越来越近,脚步也不再那样急,我不便再盯着她的脸,轻轻低下了头,假装摆弄起面前的笔记本,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前方,我能看到她的脚,蓝色牛仔裤下面是一双浅卡其色的帆布球鞋,白衬衣、牛仔裤、帆布鞋,多普通的搭配,在大学生当中这样穿着打扮的何止千千万万?为什么她却把这普通中的韵味发挥得淋漓尽致呢?那双脚从容不迫地走着,经过了我的身边,一阵微微的风也扑到我的脸上,那风中有新书的油墨味儿,还有淡淡的香皂味,我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这儿有人坐吗?”她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该如何形容她的声音呢?乳莺出谷?一串骊珠?总之,那声音很悦耳,带着些江南那边潮湿、柔软的感觉。
大概她的同桌示意没人,我听到一阵桌椅的响动,她应该是在我身后坐下了,接着,听到她低低地问她的同桌:“第一节是什么课?”
一个上午我都有些恍惚了。她进教室的那一幕象放电影般在我脑中来回浮现,每想一次我的心里就难过一次。自小到大,我从未与“漂亮”之间划上等号,在我身上,至少是在我的脸上,找到任何能与漂亮沾上些关系的部位,虽然别人一再强调“内在美”更重要,可老实说,如果美丽意味着肤浅,我宁可不要自己有任何内涵。因为自己平庸的外貌,我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心里明白,自卑也无济于世,可每次看到漂亮的女同学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受到重视与簇拥,我的心里总是泛着些苦涩。幸好,我的成绩一直不错,也就是在这个领域,我也能扬眉吐气一会儿吧。进了大学,我连这个优势也谈不上了――没人重视分数与排名,出尽风头的是那些在文体、社团活动中独领风骚的帅哥靓女。就像坐在我身后的这位新同学,一上午我都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向我身后的无数目光。我,会不会是个绝佳的陪衬呢?想到这里,我的胸口一阵闷,连细细的汗珠也从额上沁了出来。
四节漫长的课终于熬完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上课开小差的时候,时间如此难以打发。我把书本收进包里,站起身来正欲离开,袖子却被一个手轻轻扯住:“同学,我听戴琴说你的笔记记得很全。”那个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上午的女孩望着我,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歉意和恳求:“我落了一个月的课程,你看,能不能借几本让我抄一抄呢?”
戴琴(就是她的同桌)说得没错,我从小到大,一直热衷于记笔记,以前在高中时,一到临考前,我的笔记就会被人借去复印、抄袭,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为难的,即便是他们复印了,能否吸收到这当中真正的精髓,还是看各人。
“没问题,下午我带给你好了……哦,我这儿还有本大学语文的笔记,你先用吧!”我从包里抽出那本软面抄,递给她,也不敢多停留,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哎,这位同学!”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还有什么事吗?我心里疑惑着停下脚步。她抱着那摞书和笔记本从后面赶了上来,走廊上一些急着去食堂打饭的人从我们的身边川流不息。
“你回宿舍吗?”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旁边:“你是不是住7号楼呢?”
“嗯,怎么?”
“是这样的,我才到学校,我怕我会迷路……”她自嘲地笑笑,这笑容有些坏坏的却很迷人,“我也住七号楼,和你一起就不会走错啦!”
“可以啊,一起就是了!”我心里涌过一阵欣喜,我们班女生基本上都住七号楼,她却单单和我结伴,要么就是觉得我很可靠,要么就是我们还算有缘了。“缘”这个字忽然让我的脸莫名奇妙地烫了一下,我赶紧扭过头,看了看楼下汹涌的人潮。
我们一起回宿舍楼,然后又相约一起去大食堂,她似乎很健谈,从她的嘴里,我知道她叫沈泓艺,无锡人,她高考时第三志愿填的才是我们学校,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