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进到屋里,我撤去了沈忆身后的枕头,让她躺下,对她说:“我帮你背后按一按吧。”
沈忆依言脸朝下躺下,我在她瘦骨棱棱的背上轻轻按摩着,这是我们俩最喜欢的时光,我们常常这样一边聊天一边按摩。
我说:“要不还是我来陪你吧,茵茵不太会做这些事,你若是再不好意思麻烦她,岂不是更休息不好。”
“你这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茵茵啊?”沈忆问。
我笑道:“俩个人都心疼罗。”
沈忆突然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睛看着我问:“小桐,你和茵茵之间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什么问题?”我迷惑地问。
“没有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茵茵今天有些不对,她好像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沈忆说到这突然顿住,有些怔怔地看着我。我让她看得心里发虚,红了脸说:“你干什么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花啊?”
“你脸上倒是没有花,不过心里恐怕有点什么,不想告诉我吗?”沈忆的问话有些咄咄逼人。
我避开她的眼睛,嘴里嘟哝着:“告诉你什么呀,不都跟你说过了。再说从那天晚上以后,我也没见过夏茵,会有什么问题啊。”
沈忆看着我,忧思满面的神情竟和当年梅姨的神情一模一样。我垂下头,心里很痛。
沈忆往旁边让了让,拍了一下身边说:“坐这儿小桐。”
我依言挪到她的枕边坐下。她拉住我一只手,眼睛非常忧郁地看着我说:“小桐,不介意我谈一点看法吧?”
我点点头,心里又期待又紧张。
自从那天我和沈忆谈了我和夏茵间的事以及梅姨对我说的话以后,我就觉得沈忆会和我谈点什么。可是沈忆却一直没有开口,我以为她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无论她是个心思多么慎密的女人,毕竟重病在身,又有多少精力去管它人的事呢。可是沈忆没有忘,显然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但我不知道沈忆会怎样看这件事,以沈忆的聪明她当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其实在几年前我告诉她我和宁生之间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时,她就建议我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是不是在感情取向上有点问题。我当时还有些稀里糊涂的,不知她说的感情取向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了,我不是有点问题,而根本就是问题成堆。
虽然这么多年我来我一直把沈忆当成良师益友,所有的事情都愿意跟她谈,包括性的困惑。可我还是不好意思告诉沈忆我对夏茵有性的冲动,我实在无法了解一个正常的人会对这样的事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沈忆说:“我把话说得直白一些,免得引起歧义。你就当和自己的亲姐姐说话,用不着不好意思好吗?”
“沈忆,你……”我的语气中带着不满,我从来没有当沈忆只是我的嫂子,而是比同胞骨肉还要亲的亲人。沈忆是知道的,她为什么还要这样说话。
沈忆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她笑了一下,眼睛却突然有些湿润了。我亲昵地用脸贴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行了沈忆,我听你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全都听。”
沈忆推开我的脸,清澈的双眸中流动着温情。她在我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小桐,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最舍不得离开的人是你。我知道你们全家人都很爱我,可是在这个家中给我最多温暖和亲情的真的是你。”
我不忍看沈忆如此忧伤的神情,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不可能吧,那我哥呢,莫非你觉得他爱你爱得还不够深吗?”
我看见沈忆的眼中迅疾地掠过一缕阴云,立刻垂下了眉睫。我心中一惊,莫非沈忆和哥之间真得有什么不愉快?
可是没容我接着往下想,沈忆已经调整好情绪了,说:“好了,我们接着谈你的事。”
她的眼睛没有再看着我,沉思着开口道:“是的,你和我说过高中时你和夏茵间发生的事,以及夏茵的妈妈和你说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夏茵当时所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你,而你显然根本就不知道。夏茵的这些心事肯定跟她的妈妈谈过,这在别的家庭可能不会,可是以夏茵和她妈妈之间那种较为特殊的母女关系来说,这是完全可能的。夏茵的妈妈是个成熟的知识女性,她对问题的思考比一般人更多一些理性的东西。她自己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虽然这种抛弃并不是对爱情的背叛,但却是对生命的背叛,因此这种抛弃对夏茵母女的伤害更深。因此她从心里卑视男人,这种对男人的态度在无形中影响着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当夏茵把自己对你的感情告诉她妈妈以后,她妈妈知道女儿实际上已经有了同性恋的倾向。而她自己经过理性的思考后,觉得无法改变女儿、或者说以为并不一定要改变女儿。她也可能并不以为女儿的选择就是错的,所以她跟你说了那句‘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是错的事就一定是错的’的话。”
说到这里,沈忆停顿了一会,长出口气道:“我也认为她这句话可能是对的。”沈忆看着我说:“你以为呢?”
我有些走神,沈忆用的“同性恋”的这个词使我心头一撞,我未必不知道我和夏茵相互对对方的感情其实就是同性恋,但从来不敢往这个词上联想。现在听沈忆说出来,我还是羞得满脸通红,以至于沈忆问我的话我根本没听清。
沈忆见我低着头、涨红了脸不说话,有些吃惊地问:“小桐你怎么了,莫非你们……”
“不不,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我急切地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