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能够让你失去记忆的药,你会吃么?
(二十九)
说一句"爱你"真的那么容易么?
那么许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次的欢愉,我无法去说。"爱你",一个承诺,一种代价,所有的,全部的身价性命都搭在里面了。
很久的时间,我们都喜欢看Ghost。那个电影有很多种翻译,我喜欢"人鬼情未了"。
我曾经和梅蕊很深地讨论过关于I love You的说法。有一种是随意的,天天可以说,
象那些西方人,夫妻之间情侣之间说得很顺。但也有不说的,比如那个幽灵山姆。不说,是因为两点,一是并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二是生怕自己说了而背上了包袱。但不管怎样,这种人都是认真的人。所以爱似乎并不能够以那"我爱你"来判断多少,真伪。
事情往往并不会因为这一句"爱你"而改变,相反,有些事情是会朝相反方向走去的。杭州回来以后,梅蕊又恢复了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做什么都冷冷的。我心里冒着火,觉得她的感情无法琢磨。一个女人的心思,即使同为女人,有时候也未必能够猜个透彻。
婚期却越来越近。因为梅蕊的那种冷寞,令我对婚姻生出了巨大的恐惧。但又因着Andy的诚挚与热心,我同时也被出嫁的好奇与喜悦占据着。就这样水里火里,天上地下地在两个人中间被甩来甩去。走在大街上,一切都是恍惚而不明了的。未来在很深的路的尽头,我不知道,那是田野,还是荒山。
小刘医生对梅蕊的好感是显而易见的。他每次都耐心地给她一些安慰和鼓励。甚至邀请她去外面喝茶。梅蕊说,那是谈病情,但我知道,一个年轻的男人对一个年轻的女人,比一个医生对一个病人好的理由更充份。那也难怪,梅蕊那么出色,到哪里都是惹人瞩目的,而且她的谦恭与含蓄,也让人容易亲近。看到她被人包围的时候我的感情是复杂的:为她骄傲,也会担忧。在骄傲与担忧之间,我摇摆不定。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在过去。
期间简妤来了一趟上海,她约了我去申申阳光吃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不会老,也不会忧郁。整天没心没肺乐呵呵的。想想当初我若是中了她的圈套,或许这一年多来的日子便可以改写。其实人生很多的偶然,而这些偶然则组成了一种必然。
简妤问起我和梅蕊的事情,我告诉她大约已经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候了。她笑笑,说,你这个人太纯情,我看这一辈子就陷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我抬头看她,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这句话我是最要听的了。我说,不仅纯情而且滥情。什么都想要,其实什么都得不到的。
简妤哈哈大笑,说,安,你终于承认你是欲壑难填的人了。
我随着她笑,苦苦的,抬头望窗外的阳光,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种下了那么大的一片阴影。
陪梅蕊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人在淮海路上搜寻嫁衣,莫名其妙地会走到那条弄堂口。每一次走到,每一次笑自己,何必去惹这样的烦恼?我忽然不能确信她的感情,我想,也许我只是她瞑瞑中抓住的一个依靠,现在我就要离去,她早些收拾好感情而拉住下一份依靠也没什么可报怨的。其实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过在寻找那个"依靠",怕被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抛弃在那里。
夏天的迹象越来越迫切,那些法国梧桐的叶子都伸了出来。它们是自由的,在空气和阳光下舒展着。我很想象树一样活着,单纯而明朗,把根扎在很深很深度土囊里,百年,千年的不变。
可是,我不是树。我必须是一个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的影像。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努力让一切都平衡着。
就在这阳光和恍惚中,梅蕊忽然"失忆"了。
那天晚上我在淮海路留宿。之前她一直要赶我回家。她的理由很堂而皇之,安你要marry了,别再纠缠在这里。
我一直赖着,我想那是她的托词。这样一直纠缠到深夜,她大约实在累了,也就去睡了。我冲了凉,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拿了一条毛巾毯把自己裹在一个角落里,背对着外面。她如此的抗拒,使得我辛酸。我在床边默默看着她一动不动,然后只好无奈地也拿了一条被子盖上。
我迷迷糊糊一直没睡深。到了半夜,忽然觉得她在我旁边翻弄着什么。我睁开眼睛,台灯亮着,把我的眼刺了一下。我看见她在灯下看一本本子。我抓了外衣披上,蹲在她的旁边,小声问:蕊儿,你做什么啊?
她用很迷惑的眼神望着我,说,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的?
"蕊儿,你不要吓我,我是安啊。"
"安是谁?谁是蕊儿?"
她一本正经地问着,非常疑惑的样子。我一下子预感到不妙。
"这是什么地方?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她又问我。
"蕊儿,这是咱们家。"我第一次用了"咱们"这个词,忽然感觉那么多日子以来,我真的就是那这儿看成了我和她的家。只是我们谁也没有说罢了。
"不是的,我想回自己的家。"她坚持着,我看着她的眼神,不象是作假。
"蕊,别闹啊,半夜三更的,你要回爸爸妈妈家么?我可以送你回去的。"
"我要回自己的家。"她反反复复讲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