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二十四)
我看着医生把一个重重的马甲穿在了梅蕊身上。她转过身来朝我吐一吐舌头,然后说,"这下不能轻举妄动了。"
医生把我叫到里屋,很严肃地让我坐下来,然后开始一边记录一边问:
"你们住在一起么?"
"是的。"
"你是她姐姐?"
"不是,是朋友。"
"她父母,或者家里人呢?"
"都在外地,我们一起租房子。"
"她的心脏很虚弱,随时会出问题的。"
"。。。"
"你能不能晚上和她睡一起,发现不对可以叫救护车。"
"医生,告诉我,她到底有多严重?"
"不是非常严重,但现在这些日子不能掉以轻心。她晚上随时会出问题?quot;
"有什么办法?"
"没有,她是过度劳累了。"
"是。。。"
"她晚上是不是出虚汗?"
"是阿,常常垫在下面的整条毛巾毯都会湿的。"
"你小心要把她叫醒,每天半夜叫醒她,让她把身体擦干,如果再得了感冒就更麻烦了。"
"是,我知道。"
"我们现在让她背的那个跟踪器要连续跟踪她四十八小时的心脏状况。一切都得等到报告出来以后才知道。"
"医生,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危险?"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告诉她父母的。"
。。。。。。
从医院里出来,迎面是很大的太阳,梅蕊朝我笑笑,说,"安,我们去骑马。"
"你疯了啊?"
"不是啊,我们去公园里骑木马,我好久没骑了呢。"
我们便顺着华山路一直走,经过希尔顿,上宾,贵都,以前很多个风风火火的日子是在那里面留着影子的。沿街的那些小店里时常有我们喜欢的各种衣服。那个叫做"拿破仑"的酒吧始终大门紧闭而让人猜测连翩。只是今天,什么也顾不得看,她想去骑小时候骑过的木马。
我们进了华山公园,除了一些晒太阳的老人几乎很少有闲逛的人影。她熟门熟路地往公园深处走,一直走到儿童乐园。这样的时间,孩子们都还在午睡,或者就是上课。儿童乐园里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梅蕊径直往里面闯,木马的售票处没有人,大门紧锁着。其实也是,这种时候,谁会一个人没事来坐木马呢?
可是梅蕊偏偏不甘心,四处地找,最后在很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值班的人。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就是上海石库门房子里长大的,虽然整天在这落寞之中,却也不忘记把自己收拾得光鲜整洁。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结。花布的罩衫上套着一对袖套,让人想起久违的纯朴民风。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打毛衣,看到我们走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梅蕊问她,"我们是不是可以骑那个转马?"
中年妇女冷冷地回答道:"关了,三点钟以后再来。"
梅蕊脸上有些失望,说,"我们不想和小孩子一起,能为我们开么"
"除非你能包下来"。
妇女大概觉得这可以把梅蕊制住,谁会没事花几十块钱去坐五分钟的木马转椅呢?
没想到梅蕊一听就乐了,连忙说,"好啊,好啊。"
中年妇女这才停下手里的伙计,用审视的眼光看她,"你们想全部包下来?"
"是阿,是阿。"梅蕊孩子般地开心,其实她根本就是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中年妇女脸上开始堆起了笑,然后说,"行啊,行啊,我去给你们开。"
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到转马的房子边,中年妇女用钥匙打开了门,等我们一前一后骑上了木马,她才拉了闸。那木马顿时飞转起来,伴随着音乐,把整个世界都好象转开了。
中年妇女在底下大声跟我们说,你们买了那么多票,就多转一歇,我过会再回来。
我和梅蕊相视一笑,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还没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我飞便快从马背上下来,然后跨上梅蕊坐的那匹,从背后抱紧了她。
我闭上眼睛,她的呼吸在旋转中漂流着,她的发随着风撩过了我的鼻翼。耳朵边是风在音乐里歌唱,梅蕊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任我抱住。
我吻着她喷香的头发,她忽然回转身来,我看见她的眼睛在笑。她循着我的耳朵,在耳垂下轻轻一吻,幽幽说道:"安,我好喜欢这样啊。"
阿三有问:你们两个可真够孩子气的啊。
我想,恋爱的根本目的就是让你回到孩子般纯真的年龄,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爱你和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