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这尘世吧,
我们就这样遁去...
(十九)
我和梅蕊心里都暗恋着一个男人,那就是张国荣。
我们曾经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看"阿飞正传",看那段他在镜子前面跳舞的镜头,翻来覆去地看。竟然有些痴了。
到了"霸王别姬",登时觉得那样的人简直不能再称为人,而张国荣和程蝶衣,分明是合了一张皮的两个时代的同一个人而已。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了然在心,责无旁贷地立在那里,你必须被征服,被惊得目瞪口呆,而后,你爱上了他。
这种"暗恋",与其是说对角色的,不如说是对他本身的,一种超脱于尘世的风流倜倘。
而之所以热爱,是因为我们是俗人,却似乎又不甘心于去做俗人罢了。
去苏州看张国荣其实是几个月前就定了的。梅蕊要在那里做一个节目,我软磨硬缠着,她才点了头答应。
我们隔夜包车去到苏州郊外的一个小城,一路上雨下得很大。我握着梅蕊的手,发现她的手心是冰冷的。她一语不发地坐着,我能感觉到她在克制。我轻轻地推她,说:如果实在痛就吃药吧。
她转过脸来,很勉强很凄楚地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不行啊,那样太伤脑子了,而且,再吃下去,我对止疼片会没有反应。
说着,她的头无力地靠了过来。闭着眼睛,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有些疼了。可是手上的痛却没有心里的痛来得更深切。只能那样六神无主地一任她握着,靠着,觉得其实自己也是那么软弱的,不足以成为她的依靠。
车在雨里开着,司机也不说话。车厢里竟然有些沉重,我只不耐烦地不断看表,偶尔问司机什么时候可以到。一路上只有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朦朦胧胧中,梅蕊轻轻推了推我,小声说,安,你唱歌吧,太闷了,我怕我熬不住。
她的脸色苍白着,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没有。我的手因为被她捏得太久有些供血不足,在窗外的路灯照射下成了青色。
我伏过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她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又把我的手捏紧了一些。
于是在就在她耳边哼了起来:
谁让你心痛,
谁让你心动?
谁又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谁能关心你的梦,
诉说你的心思她最懂,
谁,
为你感动?
只是女人,
容易一往情深,
总是为情所困,
所以越陷越深。
只是女人,
爱是她的灵魂,
她可以奉献一生,
为她所爱的人...
我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哼着,她的手忽紧忽松,慢慢固定在了一定的力度上。我知道,她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是用这种办法来转移注意力。梅蕊用极强的意志来拒绝止疼片。有时候她会把药片紧紧抓在手里一直等到它们被捏碎了。
每这样过一夜,我就会为她骄傲一次,也担心一次。我甚至无法去帮助她摆脱这病魔的纠缠。唯一可以做的,就象现在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让她靠着我的肩,唱一只她喜欢的歌。。。
车在雨水中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梅蕊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脱了自己的衣服盖住她。她在衣服下把手环过来搂住了我的身体。她的头顶着我的下巴,随着车的摇晃,弄得生疼生疼的。我也不挪动,就让这疼阵阵袭来,渐渐竟然有些快意出来,觉得如此的情形,若老天再不给些折磨实在是不该的。那是对我的背叛的惩罚。越快乐处越痛楚。车窗外,黑夜里,我竟然时刻可以看见Andy的影子在那里晃。
虽然那么多年,我始终都想说服自己,爱一个男人和爱一个女人是不同的。但是这样把心隔成两半,我却是始终不能心安理得。
那一夜睡得很熟。和我们每次出去住旅馆一样,占了一张床,再把另外一张床弄乱了。免得第二天服务员进来觉得奇怪。
早晨醒来我们都换上了剧组的广告衫,我们互相站在那里笑,觉得好象是面对着镜子一样。
我常常觉得造物弄人。我和梅蕊,竟然可以长得一般高,甚至还有几分相似。我们所有的衣物都可以对换,时常是我穿了她的衣服,一整天都感觉她在我的身体里面一样,对我轻言细语。
也许是心诚吧,第二天一大早竟然就出了太阳。今天拍的是一场大戏,大家从码头出发坐舢舨到一个小岛上。剧组在那里搭了很大的一台景。
上了岸,很远就看到张国荣戴着墨镜站在那里。其实现实总不会是演戏,到了实实在在的天空之下,就觉得人也落了实处。乘他还没上戏,我们三个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做节目。我帮着梅蕊录音,他们就那样很随意地谈着。我想梅蕊是天生做新闻的料,即使她无数遍跟我说她多么喜欢张,想见一见他,但到了工作时,她的主持人的"威严"是绝对不容许被打破的。有时候我总觉得她对那些名人太咄咄逼人,即使现在面前是她喜欢的人,她还是在替挑剔的听众问出一个个挑剔的问题。好在赖士利似乎非常合作,而且到了后来能明显听出他喜欢上了梅蕊这种风格。大家谈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