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
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那种叫"八喜"的冰激淋?
(十六)
到了北京我便一头扎进了剧组。
我们拍的是一段高粱酒广告,用了大量的京剧段子。这是简妤在国内第一次拍电视广告,我为她写的本子。
北京已经有些凉意,我们住在小西天,那里是影视圈里的人聚集的地方。晚上和简妤常常去那边的小馆子吃饭,要一个拍黄瓜,喝一点啤酒就把所有的劳累都给压下去了。
简妤忽然提到梅蕊,说那个女孩太自恋了,在这样做下去会疯的。我也不答她的话。
可是心里明白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之前上海已经出了一两桩这样的事,我也常跟梅蕊说,节目做太久会一直沉浸在那种氛围里面无法自拔。
每次说,每次她就要跟我争辩,我心里知道她是爱极了这份工作,所以也不再去劝。只是心里担忧着她的身体。
在北京的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她打一个电话;有时候在大街上拍戏,忽然心有所动,四处去找公用电话打。无时无刻,就怕自己这样一走,把她冷落在那个城市里。
她在电话里总是兴致高昂,说自己又发现了一些什么新东西,要等我回去一起看。原以为隔着远些可以冲淡一点,这样反而却更依恋了。每时每刻似乎都牵着挂着,到了最后简妤已经忍无可忍,打笑说,再不放你回去你得杀人了。
我看着她,无奈地笑笑,觉得这个秘密也许这一辈子就只能让她知晓了。剧组的人则一律说,安的男朋友真有福气啊。
我从他们的话里似乎已经看出了未来:没有未来。
倒是简妤大约看出了我的心思,那天特意约了毓和她的女朋友阿敏到王府一起吃饭。
关于她们的故事圈子里传得很神秘,似乎是毓在出名之后就被阿敏一路疯狂追过来,追到她结了婚还是不肯放弃,就这样等了很多年,自杀了三次,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她带着她私奔去了美国。
到了美国一切从头开始,阿敏去餐馆打工,支持毓念完了硕士学位。然后两个人开了一家小小的录像店,从最基础的做起,十年不到,竟然发展成了在亚洲很多地方都有办公室的跨国公司。房地产,股市,影视,媒体,她们都有一些投资。滚滚而来的财富使得她们如鱼得水。两个人一起十来年,合作了很多的广告和影视经典。不论毓在哪里拍戏,阿敏总是形影不离。
据说有时候毓睡午觉,阿敏就会在旁边等着,看着,或者守在房门口不让别人来打扰。难怪圈内人打趣,说毓都不会老的。
正在胡思乱想着,毓和阿敏已经出现在了大堂。
我甚至不用简妤去提醒,因为就算在万千人丛中,她们也可以立刻抓住人们的眼睛。
毓无疑是个大美人,她的美是那种天生丽质的样子,不需要刻意去装扮什么。现下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套洋装,但到了她的身上便形成了一种自在的飘逸。相比之下,她身旁的阿敏则是另一种的风格,一身的白,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是看过太多繁华与诱惑以后会令人安心的白。不夸张,不招摇,实实在在地存在在那里,恰到好处地点衬着毓。那么执着,那么有力,无法逃避的一种沉定。
待她们两个走近,坐下,我霎时被三个相貌气质各异的女子逼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左看看,右看看,竟然笑了起来。私下里觉得这天下美貌的,大方的,灵气的,各色各样的女子竟然是那么多了去,而还有不少被湮没在人群中,若做成一个女子俱乐部,聚天下才貌美色,岂不美哉妙哉?
她们似乎都明白我在笑什么,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看菜单,然后大家点了菜,也不算热络,也不算冷淡地聊着。简妤因为两边都熟,便穿针引线一般地在那里互相照顾着。说着说着我的心思竟然飞了出去,眼前晃着梅蕊的身影,耳朵里隐约是乐池里的钢琴声,却再也没了其他的痕迹。
毓和阿敏在那里默契地交换着眼神,偶尔毓会象小女孩一样去抓了阿敏的手来摩挲几下,看得我呆呆地。觉得如果自己也有她们这样的事业基础了,也许就可以给梅蕊一个未来,虽然今天的我们在同龄人面前还不错,但和能够获得"自由,随心所欲"的代价来比,却是差得太远太远了。
从王府出来便觉得又喜又忧,仿佛自己大概再努力也不会有那么一天。这样想着不免黯然,再想想那越来越近的婚约,竟然对自己很失望。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快到12点了梅蕊打电话来,我跟她说了晚上的事情,她也闷闷地,说,今天我回妈妈家了,她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就把胡岩的事情告诉她了。
我猛然觉得这次出来竟然没跟Andy打招呼,也不知道自己是疏忽还是根本不愿意他知道。这会儿梅蕊一说胡岩,我倒条件反射一样地便想到也该给Andy打个电话。于是匆匆挂了梅蕊的电话去拨美国长途。
那边铃声响了一会却没人接。答录机跳起来的时候我听到Andy孩子气的声音,心一软,眼泪却下来了。也没再说什么,就搁了话筒。
就这样挨到片子拍完,比原定的一个星期还超过了两天。最后一晚剧组在燕沙隔壁吃饭,我忽然想起梅蕊说的八喜冰激淋,于是就去买了一大桶。我脱下外套把冰激淋包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