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就在眼前, 
  让我,沿着你的臂弯攀缘。 
  (十二) 
  那天的节目后来被台领导点名批评了。他们的理由很堂而皇之:同性恋是西方生活腐化堕落的表现。现在很多年轻人喜欢赶时髦,所以就产生了不健康的思想。我们作为媒体应该正确对待,千万不能那样推波助澜。 
  梅蕊没有和领导争辩,回到家却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于是索性要了休假,两个人把屋子重新给弄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花花绿绿的信笺,歪歪斜斜地贴了一边的墙。然后歪着脑袋看着我说,从今天起,你得把它们给填满了。 
  梅蕊总是说我是一个天才。有天她一本正经地拿了一本张爱玲的书来跟我说,喂,你知道么?你的名字的笔划和张爱玲是一样的呢! 
  那时我正在手提电脑上打一份广告策划书,头也没抬地跟她说,你就别做梦了,我现在整天泡在这广告堆里,哪里还有闲心写什么东西。再说了,这个世界上,你就别指望再会出个这样的人物了。 
  梅蕊走过来,从背后圈住我,一指手在键盘上无聊地揿着,忽然凑在我耳边说,你不要去上班了吧?留在家里写字好了,我来赚钱养活你。 
  她似乎很陶醉于自己的想法:安,养一个作家其实也很好的啊。 
  我回手拍拍她的脸,笑着说,我可不能被女人养。 
  她幽幽叹了口气,走开了。 
  日后我才觉得这话伤了她,可是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地跳到了嘴边。在我的脑子里,依然还是男权的社会作祟。并不是轻易可以抹去的。 
  就这么在家呆了一个星期,梅蕊已经叫嚷着“太闷”了。一个工作惯了的人忽然整天无所事事的确会是很难受的。 
  那天她忽然心血来潮,打电话给速递公司买了两张去杭州的票。电话打到我公司,我正在开会。她就迫不及待地从家里跑到公司,然后在楼下转啊转,最后还是一个同事发现了问她找谁。她说了我的名字,别人才领她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我的办公室。 
  一切都乱糟糟的。我让她坐在我旁边,说,还有一点就好了。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要不是有同事会进进出出,我真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 
  两个人的时候,我尤其喜欢这种默契感。梅蕊是个特别奇怪的人,安静的时候可以让你觉得她不存在,可是一滔滔不绝起来,谁也插不上嘴。 
  就这样一直等我把手头的东西弄完了,她才看住我,然后就笑,说,你能不能请两天假啊? 
  我看着她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鬼主意。故意淡漠地说,不行,明天要开会啊。 
  她果然中计,急道:人家已经把票也订了啊。 
  我暗暗好笑,却还是不肯就此罢休,板着脸说,你做事也不征求我意见,一点也不尊重我的。 
  我这么一说,她竟然不响了。过了许久,才叹口气:埃,我们毕竟是两个人,不可能象一个人那样默契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急道:不要乱讲啊。我什么时候要违你的意了。只要你高兴的事情,我都是会陪你的嘛。好吧,我今天就辞职好了,明天咱们就出发去周游世界。 
  梅蕊被我“扑蚩”一声逗笑了,说,你就会耍贫嘴。我是想我们两个都好久没离开这个城市了,我觉得这黄梅季节也该过去了。 
  我们第二天便去了杭州。 
  以前每一次去都会觉得那种艳俗,但和梅蕊在一起,却觉得一切都新鲜起来。 
  她换了一套工装裤,看上去很青春。西湖边上,她在那里大声地数着那红的桃,绿的柳:一颗桃树一棵柳。 
  我不断地在那里抢镜头,她也不管我在拍什么,一路上疯着,象个孩子一样。 
  午后的西湖开始安静下来,那时候耳朵总觉得是失了聪,也不期待真的能够听到什么。 
  我们斜靠在船舷边,我在后,她在前。我伸着臂把她搂进自己的臂弯,她的后背贴紧了我的胸口。她的几根头发在我的脸上撩拨着。 
也不说话。 
  倒是那艄公是个识趣的人。只关照他一声:把船划到湖心停着,他便再也没有打扰过我们。只背对着,用脚偶尔踩几下桨。 
  我看到有烟雾在他面前飘起来,原来他抽的是旱烟。 
  我抬头看天,瓦兰瓦兰的。低头去看她,闭着眼睛,脸上透着婴儿般的笑。我想她是在做白日梦吧。 
  我的十根手指都和她紧紧纠缠着。我稍稍紧了紧,她便立刻回应于我,手心对着手心,他们说,这样的姿态是彼此最接近的。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只有一声两声的船桨拍打着湖水的声音。我附在她耳朵边,轻轻唱着: 
  半冷半暖秋天 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缠绵 
  半醉半醒之间 再认笑眼千千 
  就让我象云中飘雪 
  用冰轻轻吻人脸 带出一波一波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 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 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象柳丝象春风 伴着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光和热 抱一身春雨绵绵 
  …… 
  阿三有问:听你说故事的时候常常觉得不真实,是不是你加了很多的臆想在里面呢? 
  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