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整个城市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传染病。
据说传染得很快,有人走在路上,好好的,咳了几下,就倒了下去,死了。
“青歌,你又吓我。”下铺的米米冲着我大叫,“都什么时候了?青歌你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开这样吓人的玩笑。”米米似乎有点生气。
怎么米米,你不相信?青歌看着她笑,挑了挑眉。
“青歌,没那么严重。”邻铺的ECHO似乎在安慰人,“我听说这种传染病没那么容易传播,而且得了也不一定会死。大家都放宽心,嗯?”ECHO一直是宿舍里最理智的人。
“就是,就是。”叶子在黑暗中点着蜡烛,看着小说,“米米你别听青歌瞎说,咱们这又还没呢。再说米米你也可真胆小。”
好了,好了。青歌摆了摆手,拍了拍下铺的铁杆。米米,我跟你闹着玩的。你知道我喜欢编故事,有这样的机会,我还不逮着?
“嗯。”米米轻轻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不过我说,这事也够悬乎的,咱们这也是迟早的事。对吧,ECHO?”
“到那时再说那时的话吧。听到了吗,米米,好好睡觉。”ECHO解了她的发带,开始脱衣服,爬上床铺。钢丝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宿舍里除了叶子面前跳动的微弱火光,一片宁静。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会做些什么呢?”米米的声音在空气中幻化成不真实的颤音,就像是寂寞冰冷深海中的鱼,偶尔浮上水面,冒出一个气泡,然后一瞬间破碎,“我想我想回家,见一面爸爸妈妈。”
“傻瓜。”叶子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嗤嗤笑了起来,“如果是我,我会去超市买一堆的东西,吃个够本。”
“叶子你的愿望可真单纯。”ECHO似乎抱住了自己的头,“都别瞎想了,明天还要上课呢,睡觉吧。”
没有人再说话。
“青歌你睡着了吗?”ECHO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青歌闭着眼睛,呼吸匀均。
ECHO见没有回音,嘱咐了几句叶子早点睡之类的话,也不再出声。
青歌缓缓地睁开眼睛,没有动。
一双眸子在昏黄的屋子里闪烁着落寞平静的光。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会做些什么呢?
米米,叶子,到了那一天,你们真的会像你们说的那样做吗?
还有ECHO,你又会怎么做呢?
我们会抱在一起哭泣吗?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
教古代文学的大头张出乎意料地戴着一个硕大的口罩。
哈哈哈――
大家笑成一片,前俯后仰。
张老师,你干什么?
现在是关键时期,大家都应该知道。大头秃顶的老师褪下口罩。虽说我们这里还没有,可是昨天看新闻说已经呈扩散趋势,大伙还是悠着点好。就算不死,感染了也不好受,防患于未然吧。
大家看到老师一脸严肃的表情,忽然都止住了笑,怔在座位上。
老师,该上课了吧,你的苏轼还等着你呢。青歌坐在角落里,淡淡地说。
大家又不禁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上课上课,我们今天再讲苏轼的感情生活。
“青歌,”ECHO拉了拉她的衣角,“青歌,下次别这样,不太好。”
青歌翻开书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歪过头来,用一双淡泊的眼睛看着ECHO,浅显地笑。知道了,ECHO。
ECHO拍了拍她的头,也翻开书。
ECHO?
嗯?
你怕不怕死?
ECHO滑过书页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书页在空中徐徐地弯成一道弧线,发出“哗啦――”的声音。
走过学校超市的时候,看见如蜂的人群,汹涌澎湃。
怎么了,ECHO?青歌好奇地问,却没有停下脚步。
“估计是买口罩和消毒水吧。”ECHO耸了耸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看我们也有必要准备一下。说不好哪天”
呵呵――
ECHO回过头,看见青歌那张平静好笑的脸,“青歌,你笑什么?”
我在笑,青歌有意咳了几声,好像我们明天就会死一样。
ECHO清楚地看到樱花绯色的花瓣飘落在青歌的肩上,然后顺着衣服的折皱,打着旋子,滑了下来,踩在她的脚下。
回到宿舍,听到米米的哭声。
米米穿着黄色的大花毛衣,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抱着双膝,颤着身子地抽泣。
“米米,你干什么?”ECHO扔下书包,一步跨到她的床边,抚住米米孱弱的肩,使劲摇了摇,“你说话,米米,你怎么了?”
青歌站在门口,倚在门栏上,没有动。
“我们那边已经有了,爸爸妈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死人了。”米米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ECHO,你说我们这儿,会不会也会有人死?ECHO,我们会不会死?!”她猛地抓住ECHO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昔日的那双炯炯有神明眸善睐的大眼睛,如今却充满了恐惧与惊慌,就像是当年看到床下的一只绛红色的蟑螂一样的情景。
我们迟早都会死。青歌走了进来,把钥匙扔在桌上,发出“哐铛――”的巨响。总有一天,大家都会要死
“青歌,别说了。”ECHO终于吼了出来,又转过身来,摸了摸米米弯曲如浪的长发,“米米,青歌跟你闹着玩的。我们怎么会死,咱们都还没有男朋友呢?是吧。”ECHO笑。
青歌冷冷地笑,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哼起了周杰伦的“世界末日”。
“你们干什么?”叶子走了进来,莫明其妙,“青歌?ECHO?米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