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用充满忧伤的眼睛看着我,几丝头发垂下来,湿漉漉的。你说你经历了一次空前的劫难,它
使你长大成熟,使你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幻灭。
那时你工作很辛苦。每天很早就去上班,晚上很晚才下班,就算节假日也不能休息。你从一个
很小的城镇来到这个灯火迷离的大都市,那时的你是一颗青涩的果子,你单纯得象一杯透明的
清水。你的身体年青而美好,你的笑容诚实而坦然。然而你因为懵懂而渴望外面的世界,你对
它一无所知。
后来你就去了陈一的酒吧做dancer。你喜欢跳舞,喜欢尽情舞动倍受压抑的身体,释放几乎扭
曲的灵魂,你的青春和妩媚展露无遗。只有在那个时候,你才是自由的。你以最美丽的姿态任
意摆动腰肢,让那些男人欣赏。不过,是有限制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上帝给了你玲珑
的身体和精致的脸孔,在男人的面前,你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七点种。你换上一件黑色的晚装,挽起头发,露出白皙的脖子,肩带上的水钻在暗处闪闪发亮
。你挎上手袋,踩着一双让人担心细高跟随时会断掉的鞋子,鱼尾的裙摆在投足起落间摇摆,
隐约看见细白的小腿。你又恢复了往常的冷艳。你说你要上班去,说不好几时回来。然后就出
了门,伴着蹬蹬的鞋子声。
你很少,几乎从不,在酒吧里吸烟。除了不污染环境,更多的担忧是你没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你很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你说,生活在俗世中的女子,应该按照俗世的标准要求自己
。女人,本该是贤淑的,尔雅的,怎么能和烟酒性这些污浊的东西连在一起。你担心自己的美
丽被亵渎,你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淑女。你希望别人欣赏,又害怕被人看穿。
你的外表典雅美丽,只有我知道你内心惶惑的不安。
*2*
灯红酒绿,迷离的烟雾,震天响的音乐。身边是穿流而过头发光亮的服务生。每个晚上尾随你
来酒吧上班几乎成了我的习惯。我坐在高高的高脚凳上,打开电话,给你发送手机留言:绢会
,下班后我在酒吧后门等你。有个两个未接的电话,是陈焰的号码,时间就在刚才,可能由于
太大声的音乐没接到,我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舞台上灯光闪烁,歌舞齐鸣。
这个陈一还真有点料。读书时他在班里最不被看好,毕业分配一天班都没上,人事关系还挂在
单位,径直就开了这间酒吧。那帮吃公粮的孙子连陈一的影子都没见着。大家都说他爱你未遂
,受了刺激才发奋图强。就算现在你在他的酒吧做dancer,他也只能用幽怨的眼神仰望你,虽
然来这儿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火。这次他请了一个美国的乡村乐队,很有专业水准。歌
手是一个黄皮肤的东南亚女孩子,歌喉还不错。她的声音沙哑,性感,听起来象过气的MARIA
H CAREY。
电话在手袋里震个不停,我边接通电话边快步走出酒吧。电话里陈焰说他半个小时以后来酒吧
找我。陈焰是陈一的孪生弟弟,在学校我们常分不清他俩谁是谁。经过长期观察发现他们唯一
的不同是头发,陈焰头发黄,相比之下
陈一的黑些。
这个城市,从前在远方是憧憬过的。陈焰从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我对男人的某些幻想。比如才华
。他可以写大段的诗给我,他写:回到未来/是一张盛开的脸/在没有见你之前/已经开始留恋
;他写:一缕五月的阳光/闪进我阴暗的角落/让久湿的心/象春天那样暖和;他还写:沸水的
声音站在另外一岸/也许我们更愿意聆听/划破玻璃的尖锐/在夜晚中游走……。我一直以为自
己可以只在乎男人的钱包。我甚至希望自己嫁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等他死了我就可以享用大笔
的遗产。――如果我的眼里只有钱,那该多好,那样世界就会单纯很多。
*3*
我端着一只剔透晶莹的玻璃杯,喝加了冰的矿泉水。我不太喝果汁,要是喝果汁还不如回家吃
苹果。也不喝酒。酒是用来诱惑男人的。自从我上次醉过以后就开始厌恶酒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闻到曾经是那么醇香的气味就反胃欲呕,终于我变成了滴酒不沾的人。
*4*
陈焰如约前来,满面春风。我说:今天报社不忙吗?他看着我的眼睛,无限深情地说:我很想
念你,grace,就让我来见你一面吧,否则我今晚将彻夜难眠。我哈哈大笑,从头发缝里斜睨着
他说:是吗?我且等着你的彻夜难眠。他也哈哈大笑。点上一支烟,递给我。陈一走过来,拍
着陈焰的肩说:兄弟,grace曾是我的梦中情人,你小子手脚不慢啊。我挥手甩了陈一一巴掌
:叫你胡说!陈一哧溜一声躲得比耗子还快。陈焰捶了哥哥一拳,说你照顾点自己吧,绢会可
是万人迷,小心出门三条腿少一条。
各路灯光这时全部打开了,光影迷离,闪闪烁烁。幽怨而节奏鲜明的蓝调响起,你终于出现。
肥大的牛仔裤松松地垮在你的盆骨上方,露出洁白纤细的腰肢,步履摇曳,眼神媚惑地随音乐
游弋而来。DD我不理他们,想几时开始你的舞姿变得这般妖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