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 之 梳辫子的时光(一)
米兰终于谋得了一份美其名曰“室内设计师”的职务。公司尚属全市三强企业的连锁店,名气不小,米兰能进去全靠运气。
面试的那天老板直言一直倾向招聘女性设计师,然后侃侃而谈女性设计师的若干优点。老板言谈间唾沫横飞笑意盎然,抬手挥洒之势大有佛祖笑点仓生的豪迈,似乎跟了这家公司就可修成正果从此脱离人世苦海。
米兰左顾右盼了一下,见一屋子的烟气缭绕阳气旺盛,心中明镜高悬,老板是冲着性别比调剂功效另眼看待自己的,什么女性设计师的优点若干,纯属狗屁废话,根本就是为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说实在的,米兰混够这些纯阳性公司了。整日身边晃来晃去全是异性中的低档货色,要和他们打成一片,必须学习他们的交谈方式,不然工作中的沟通会有问题。但时间长了,工作交流好了,米兰的自身问题冒出来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变得不男不女,脾气越来越爆,说话越来越粗,那可不是米兰最初期待的自我形象。虽说够不上美女入围底线,米兰曾经一度还是想当淑女的。但工作性质决定了米兰终于和希望中的自己背道而驰,如果不想挨饿,米兰只有继续操练装修这个行当。
找工作还是做熟不做生吧,毕竟填饱肚子是人生首要大事,别的一切都容后再说。于是米兰一点头,接受了老板的盛情邀请。
米兰做设计师应该属于粉领阶层。不过在这个不算发达的都市,设计师的地位是尴尬的,远没有电视中那样光鲜亮丽。说是粉领,其实干的几乎是蓝领阶层的挥汗工作;说是设计师,其实白话了就是低级绘图员的手,加高级业务员的嘴,一张图纸加一堆废话,端着茶杯和客户闲谈半天,喷干满口唾液,眼巴巴的瞅着客户什么时候慷慨解囊。
新公司没什么新鲜,新工作没什么不同,生活一切照旧,只有办公室那个做行政助理的女孩带给米兰一丝怀念的遐想。那女孩淡染的一头褐黄,顺着参差不齐的短碎发晕染开来,在空间中翻开老照片似的一页微黄,让米兰想念起一个人影。
她叫李岳月,是米兰的高中同学。高一的时候二人分别从两个学校考入同一所市重点高中,报道那天坐在了左右同桌的位置,后来就一直同桌,直到高中毕业。
李岳月有一头傲人的秀发,可以和夏士莲黑芝麻洗发露的广告秀发媲美。对这,米兰一直是很羡慕的,因为米兰从小就没留过长发,全是米兰她妈造成的成果。她妈给出的解释是,小时候留长发不利于大脑发育,头发要吸收过多营养,念书的时候留长发不利于整理,读书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整理头发,高中了就更不该留长发,要把更多的营养和脑细胞留给高考。对此米兰只简单的“靠”了一句,摸着脑袋沉思半天,从小短发也没见比其他女生聪明多少,可见她妈的理论不正确,推论半宿,唯一结论是她妈臃懒,因为寒窗近十载,她妈从没早起给她做过早饭。
自己没有长发,只好抽空去玩别人的头发,李岳月的同桌,带给米兰这个便利。每到中午午休,米兰三下五除二刨完饭盒,就把李岳月的肩膀一搂说:“我给你梳头。”李岳月似乎也很喜欢米兰的殷勤,每次都笑着把头绳一撸,披散下头发说:“好啊,我帮你洗饭盒。”然后随意的一甩黑缎子柔滑的乌发,引来旁边聚餐的男生们一阵吁声:“哦哟,又打洗发水广告嗦?”
就因为这个,米兰养成了随身带梳子的习惯,估计这就是后来米兰高考落榜的根本原因。梳子梳子,多不吉利,不过这是旁话。一把剔透的小牛角梳,握在女孩纤细小巧的指尖,再顺着另一个女孩的乌发滑下,不用灯光特写,都是副美娟图。米兰很享受这个时光,只有这个瞬间,米兰不会为自己假小子般的短发恼人。握着李岳月蚕丝般柔韧的缎发,米兰常常出现一种幻觉,她就是李岳月,李岳月就是她。李岳月对此的回应,除了每天中午帮米兰洗饭盒,就是自习的时候把长长的发辫缠绕在米兰白皙的勃颈。因为米兰总央求李岳月把美发分她一半,李岳月就牵着发辫边缠边说:“就这样分吧,我的头发就是你的头发。”然后米兰就会无比幸福的抱着李岳月撒娇一下。
分享美发的时光持续了高一一年,高二的时候噩梦来临了。高二分班,李岳月和米兰一同进入了文科班,班主任是年级上出了名的神经质。
记得第一天上班主任的课,班主任就开诚布公的告诉班上众位同学:“本老师有神经质,希望同学们没事不要招惹我。”接下来的课堂上,经常可以看见班主任邋遢的身影,不是大红色的衬裤从库管掉出一接,就是汗衫胸前一片油污,时不时的大开国门,那会儿必定有男生专门小声向女生传话:“注意看他的前门。”
不知道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不知道这样的老师怎么会让米兰遇上。反正神经质老师的神经质不定期活跃,每次一活跃就有同学要倒霉。时间长了,学生们摸到了规律,就像狗养长了它不叫唤你也能预测它的心思一样,班主任的神经质规律逐步被同学们掌握,那就是如趵突泉一般准确的爆发时间,从周一的最猛烈最无定向性逐步向周末的平稳过渡。而李岳月和米兰的挨栽就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星期一中午。
那时候米兰又在给李岳月梳头,身边还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