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完了一篇将近三万字的小说,已是东方破晓的时候。我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女友睡的正甜,我不忍惊动她,悄悄回到书房里,靠在沙发上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身上似乎落了一张毛毯,我努力挣开眼睛,是女友。
“醒了?那就去床上睡,小心受凉。”
我睡眼惺忪,被她拖起,半架着躺到暖意尚存的被窝里。我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她,说:“穿这么整齐,去拿牛奶啊?别忘带了信箱钥匙!”
“知道啦!睡你的觉吧!”女朋友嗔怪道:“以后不准写这么晚啦,你看你越来越瘦!”
“瘦归瘦,筋骨肉嘛!”我宽着她的心。
她善解人意地打开电热毯开关,又为我盖上被子:“今天是元旦三天假的最后一天了,你就尽情地睡吧!”
“最后一天?”我有些内疚:“哎呀,你真应该去陪你老爹老妈过两天的?省得跟我闷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咦,你怎么现在又说这话了,我还不是舍不得你!”
“那我们下午去逛街,晚上在外面吃饭?”我思索着补救办法。
“算了吧!你也难得休息一天!何况街上也是人挤人的。”
“从今天开始我先歇上一阵,再顺便多陪陪你,好不好?杭州怎样?咱们抽双休日去游冬天的西湖?”
“行啊!下星期就去,过了节后,人一定不多,这段时间我可要让你好好调养调养。过阵子再写,也最好写些杂文、短篇什么的,短小精悍,可读性也强,中篇、长篇太费神了!”女友显然很欣慰,说完后又回头关照一句:“那我走啦!”
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考虑女友的话,嗯,有一定道理,短小精悍的文章就好似标枪,我们手上有的话,那就先投出去,不一定非要等到制造好手榴弹……然而,即便是标枪,也得去锻打、磨砺枪头才能具备杀伤力啊!……如果决心以文学来唤醒、来争取我们应有的权利,绝对是条艰难和曲折的道路,路漫漫啊……
正想着,门口一阵钥匙声,女友回来了。
“哎,有信吗?”我探头问。
“倒有一封,还挺厚了呢,喂,你不睡了?”
“看完信再睡,又不急,以后起码停写半个月了,你还怕我没时间睡!”我披了一件衣服准备靠在床边看信。
女友笑着进来,依偎在我的身旁:“希望你真说到做到啊!不要又忍不住不写,累成这个怪样子!”
我充耳不闻,只是抢过信,字体很端庄也很陌生,谁的信呢?我疑惑地打开。
笑笑:
你好!还记得阿姨吗?我是小圆的妈妈,你的文阿姨。我想,你一定很奇怪阿姨为什么给你写信吧?咱们数月前还见过,而且当时我还特意嘱咐过你,如果小圆一旦与你联系就立刻通知我,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你的电话,看来,小圆也一直没找过你。
还好吗?和你的朋友?……
看到这里,我和女友相视一笑,文阿姨是知道我和女友同为女性的长辈之一,不过奇怪的是,她曾经强烈排斥过这种感情,难道转变了?不会吧?还是继续看下去。
或许是逐渐走向暮年的缘故,最近常常会回忆一些旧事,自然也想到了你――笑笑。我记得你比小圆大几个月,你们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那时,你常常会到我们家玩,和小圆一起向我学包饺子,炸春卷,对不对?小圆坐下来没一会就跑走了,去凉台,去听收音机。你呢?总是笑她是小猫钓鱼――三心二意,她是很象小猫的,既乖巧又调皮,连为接生的医生都说她和小猫差不多斤两:四斤半。可就是这样一只让人疼爱的小猫,长大后却让我操碎了心。
你还记得你曾应她之邀来劝我的事吗?那天我不是很理智,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可能同时也伤害了你,但请你看在一个母亲的面上,原谅我。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哭了很久,我不知道我的女儿怎么会成为这样的人,她从小是很正常的女孩,喜欢洋娃娃,喜欢花……虽然她九岁时失去了父亲,我也一直没有让她受过一天的委屈,都是尽全力去照顾她,呵护她!
那晚,我打了她,生平第一次打她,我的心很疼,她也愣住了,半晌,冲进自己房间拎了旅行包走向门口。我望着她的背影,我知道我的小圆就要离开我了,于是我止住泪水问她:“含辛茹苦将你带大,就这样走了?”她停住转身反问我:“这不是理由,如果您能接受我的感情取向,如果您不再以我为耻辱,我就留下!可以吗?”
我无言摇头,我做不到,我不能对自己女儿的错误选择而置若罔闻,我必须尽一个母亲教育的责任。她苦笑着也摇了摇头:“看,妈妈,多遗憾!我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我还是走吧,等有一天社会真正可以认同我们的时候,我再回到你的身边……”
“你妈妈等不到那天的,就是等到了,我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别人家的女儿在一起……”我冲着她开门离去的背影喊道。
就这样,她走了,已经快一年了。前一阵子,我打过她的手机,无法接通,也请同事去她生活的城市找过她,她和她的朋友早已经搬走了,我没有她一丝一毫的消息,但是我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看自己的妈妈,会与你联系,对吗?
当然,到那时也许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