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01-02 00:00:00 编辑:匡匡 字体: 大|中|小】
旁人纷纷说:你们这样的好法,只是可惜了,都是女子,不然如何如何。
咦,我却不觉怎么,海也无所谓,依旧同进同出。
谁也无法不留意海,若是一个人生得漂亮,则到处都是她。
一年级时候修那《日本文学与文化》,二百人的大课,她亦常常来迟,笔记也不拿一只,仍从课室前门踢踏着入,堂皇于众目之下取过讲义大纲与出勤纸,施施然落座前排空位,然后整堂课,顾盼左右。挨至放投影,灯一黑下,她便伏了颈睡。时须先生踱下讲坛,轻轻叩她肩,唤她醒来。难道先生是好心,怕海睡沉实了,忘记回家麽?
当海仰起惺忪小脸,打一个婴儿似的哈欠,先生眉心即刻溶化,以为这堂课来,不过是为了要来唤醒跟前这名可人儿,其他的,倒成了其次。
及至期末改卷时,想起那张不可多得雪白孩儿面,先生难免有片刻失神,于是鬼使神差唤,手下便批个A+出来。
谁说生得好,不是一种便宜?再加上,韦海这般的狡赖女子,非得将那人和占尽。
入得秋,我与她在同一堂《亚太传统与社会》又碰上面。这次换了女讲师。
课前,化妆间洗手台旁,一群拥蹇聒噪圈住韦海,闲言碎语。我甫进去,瞬间都收了声息瞧我。
经一个夏,她的长发愈长,愈野性不能收服,千缠万卷,便是理,也还乱。她双手沾了水,不停将那把发抿了又抿,同时在镜子里斜斜睇一眼我。
“魔高有一尺,道高有一丈。”她鼻子里哼哼冷笑出来:“今日韦海遇上这老处女,敢要输了一招半招,那可是太幽默了。”四下附和声起。我只寡一张脸。噫,听听这江湖口气。
我拭目。
那女讲师叫清家,亦不是省油的灯。年方三十至四十间,未婚,男友众多。浓妆,喜梳河童头,前发垂下遮半个眼,新近又挫了小脸回来。留言板上盛传,清家,整形,整形,清家,日语里原都是谐音的。
我猜她断容不得海张狂。
且看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如何斗法去。
满世界妖孽。
但我未曾料的是,那妮子竟发出狠来,十分气力使上,别这场真刀真枪的苗头。
清家开出的书单有状子般长,海果真尽数搜回来,囫囵吞下,但竟然也成竹于心。图书馆一时相关文献纷纷告罄,众人莫不怨声载道,都叹此学期自修报告不知怎写,怎写都难免落了韦海之右,拾她的牙慧。
我终于知道韦海的工夫也会这般落足来做。首次自主研究结果k表之后,清家发mail至海信箱,索取详尽幻灯文字资料及讲演原稿,真难为她,原来日本人英文纵好,于听说上头也有限,海自小长于英国,k表尽用英文,且一把标准矜持英音,直叫清家听在耳里,暗暗惊出漫身凉汗,悔三声轻敌。
韦海果真人小鬼大,不知何谓得饶人处,性喜以己之长,伤人之短。连夜将参考书目中若干段子及网页资料摘录结集,制成20几页reading,寄返清家处。可笑,这下颠倒来,她倒布置了功课,给她。
口口相传,又有好事者帮着演义,很快人尽皆知,成了当年度一桩逸话。
这一役,韦海得了个全胜。进出更加面有得色。
我刮目。
同时很心服。虽说我成绩亦是好的,但到底不抵海,来得快意恩仇。
学期结束,学部长奖名单里有我俩名字,韦千寻与韦海,双韦并列,煞是好看。于是四下又开始有什么姐妹双姝的戏谈,她一直沉迷此道,争强争在明处,所以估计很享受这封神的全部过程与滋味。而我这人却喜将一切于面子上冷淡,低调来去,听了不过置之一哂。
直至那时,我与她,依旧是没半句交道,不过或许暗下里已经交了几道散手,不着痕迹拆过两三招了也未可知。
其后一冬无话。
春假人人回国的回国,欧陆澳洲的跑。唯我一向于钱财上局促,只舍命打工。存到小笔钱,不过一个人背起包,去一趟冲绳,找寻骄阳下怒放的火红热带花朵,于断崖上独看,碧绿海水下幽浮着奇异珊瑚。此时,生也不是不好的。
于此人间天上,生如花朵璀璨,如珊瑚斑斓。
只是回程那刻,在阴凉土产店,阳光忽而被拦在一蓬之外,我低头细想,除却几名相熟导师,竟没有谁,是要捎回礼物送去的。我这一程,原来无需交代给任何人。来,或者去,皆赤条条孤寡无从,不牵挂什么,亦不被什么牵挂。
我抚着犹自温热灼烫的颈,片刻嗒然。谁亲近我?我亲近谁?我眼所见,说与谁人听?谁殷殷数日子?谁热烈盼我归程?
寂寞,依然如影随形。
漫长冬季结束。开了学。
我收拾散乱心情,做读书的准备。什么都是假,只有功课是无比确实,我从来不是天才儿童,体内无异能,迷信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仕途经济还是要图谋的,这世界,将来,我所能靠的,不过只有自己。
转眼樱花匝地,换了春天。又见海。很有阔别的感觉。
她雪青连帽运动薄恤,本来十分清爽可爱,偏偏牛仔布裤膝头却要生生割几刀,我最恨这种穿法,但她是韦海,人生得美,多做怪,爱折腾,
上海市通信管理局 沪ICP备11026210号-1
版权所有 ©深秋小屋 如有任何问题,请联系:13154293@qq.com ladyscn版权所有,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有违反,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