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我变成两个人,一个温柔沉静,一个乖张暴戾。对这变化不知所措的只有我一个,大家都看见我的成绩,看不见我。所以烦。 
身边的人很多,游走于与令人窒息的空气和笑脸中,沉溺于试题与玩乐中,常常听并不好听的音乐,看残忍恐怖的故事。我渐渐成为一块怎样也不会碎的玻璃,支撑着满是裂痕的身体。 
那时候,雨并没有说什么,虽然她看出我的变化,虽然她偶尔会用疑问的眼光看我一眼,但她从不和我谈及此事。 
雨是我六年的同学,近三年来,她生活在我的朋友圈以外,郁闷的时候我们向对方倾诉,伤心时在对方面前哭泣。但大多数时候我们行同路人,我在自己的圈子里嬉笑怒骂,不难过时就不会想起她。 
只是这样,比朋友多一点。 
三年前,我们的朋友圈有一个交集,那就是晃。 
晃说他喜欢雨,他就这么当着雨的面说了。 
当时雨看我的眼神好象一个迷路了的孩子乞求我带她回家。我不知道她的乞求是因为什么,但我,却很不负责地将她推给晃。那时,我很喜欢给身边的朋友找伴儿,并且乐此不疲。 
他们在一起三个月,散了。 
后来晃去了很远的地方。 
走的前一天他对我说,雨说她喜欢的是这个世纪第一个和她讲话的那个人。 
“我想她是找借口拒绝我的吧。”晃这样说。 
“大概是吧。”我这样回答。 
大概是吧,我只能这样回答。 
“她说她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可是,我是真的......”他哭了,风盖住了他呜咽的声音。 
雨一直在旁边看着。 
晃去的很远的地方,并不是人人都想去的,那和一起车祸有关,责任在谁我不知道,我不想怪他,也无法怪他。 
那天,她哭了。 
再没见到他。 
我与雨也再没提起他,晃成了我们心中最阴暗的角落,最软弱的伤口,最忧郁的记忆。 
努力遗忘,挥之不去。 
我们都很忙,我们都善于遗忘,我们都会伪装,我们如此相象,我们只能成为朋友,晃是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于是这样又过了三年,一个黑色的七月做结尾。然后我去了一个向往已久的地方,和雨去的在同一个方向。 
八月,福建,火车。 
望着窗外飞驰的景物,流年时光也飞驰在福京线上。 
火车上的一晚,我梦到这个世纪第一天,第一个向我微笑的人。 
清晨。 
再次清点行装后,准备下车。 
靠窗,座位,单放机,她。 
奇迹。 
我在她身边坐下,她把耳机的一端给我。我笑着说我只听日本视觉系乐队的歌,可她固执地帮我带上耳机。 
一段沉寂之后有了音乐: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这是Don Mclean的《Vincent》,描述的是凡高的同名画作中的意境,歌声触及灵魂。 
这个世纪的第一天,我们一同听过这首歌。 
我握着她的手,我们象恋人一样互相依靠,微笑对视,流下的眼泪里有六年的时光。 
“......Perhaps they never will”,歌声终止,4分04秒,然后火车到站。 
“再见”她说。 
“再见” 
就这样,坐在同一辆车上,我们相爱,4分04秒,然后分离,各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