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等待
我从来不讨厌等待的滋味,真的。我觉得有所等待是一件幸福的事,因为我知道我在等待的是希望。
我不清楚是第几次去看表,我宁肯相信是车误点了,宁肯这样傻傻地等在出口处。潋光的手机没电了,当我听到短波声时,我正唱《雪人》里的一句歌词:“Are you my snowman,我痴痴、痴痴地等。
火车已经晚点了六个小时,这段时间,我站在出口处的一个台阶上不停的地跳上跳下或者看广场上的人群发呆。我想起潋光工作劳累时闭器眼睛撑着头的样子,她即使睡着了,姿势也会优雅地像王子,那是一种浑然天成,无须雕琢的尊贵感觉。当然,我的王子也会烦恼地抓乱头发,睡眼惺忪地刷牙,苦笑不得地听我讲傻话。
在学校宿舍楼关门以前,我不得不离开车站回去。
我早该听潋光的话,答应她自己驱车到这儿来找我,那也话不了多少时间。可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车祸在发生,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开车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还说我喜欢在车站等人的感觉。
现在我正在后悔,我希望校门口停着她那辆银色的“凌志”,她把车窗玻璃打开着,手撑在上面,拇指和食指抵着下巴,用一种特别深情的眼光看着我。
结果,我的希望落空了,她没有出现,也没有往我宿舍打电话解释。他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为什么和我玩失踪呢?
晚上回到宿舍里,室友告诉我今天手拉着手出去逛街,居然被一个巡警拦住说她们搞同性恋,破坏上海市容,要每人罚十元。
“结果呢?”我问。
“我们当然吓坏了,就交了钱。现在想想,真傻!不是等于承认了吗?”
我本想说:“是啊,真够傻的,女孩子牵手逛街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我,就要问到他的证件号码,然后请教他法院和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是我碰上这种事,我大概会更加慌里慌张地掏出钱来吧。
为什么屙屎警察说牵手就是搞同性恋呢?为什么搞同性恋就是破坏市容呢?为什么同性之恋就不道德呢?我道德沦丧,潋光道德败坏吗?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也许那个警察只不过骗点小钱花花,也许那家伙根本就不市警察。
第二天一早准备去开新生大会,我听到楼下门房喊我的名字,我梳头发的手猛一抖,立刻飞奔下去。
潋光站在公寓前的栅栏边,穿了一件白衬衫,戴一条深灰色领带,下身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裤,一双黑皮鞋。阳光不是很烈,九月低的上海早晨微微有些凉意。她看着我,抿嘴一笑,她总是很克制地笑,带着一点点心事一点点忧郁的样子。
我飞奔过去扑到她怀里。
“好啦好啦,这是在大路口。”她一边笑着一边轻轻腿开我一点。
“昨天怎么没来,电话也不打一个,害我好担心你。”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没打电话回家给大楠吗?”
“我当时在车站等你,一直等到九点,身上只有打的回去的钱。所以每在外面打电话,我以为你会来的。”我边和她走边用脚尖踢着地面。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昨天有人找我,事情很紧急,我要亲自去处理一下。后来打电话到你宿舍,电话又一直占线。”
我一听就来气,昨天晚上她们一个个打电话回家闲扯也罢了,有一个女孩和男朋友情话绵绵了整整两个小时。
“你怎么不通知我到车站接你?”我问。
“一大早的!再说我开自己的车来的。”
“不是叫你别大老远开车吗?”
“不会很远啊!”说着她摸摸我披散的头发,“再说我把车开过来,这几天来来去去就很方便。”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我迫不及待地说,“我早饭还没吃呢,吃完早饭还可以到处去逛逛。”
“今天还没有排课吗?”
“早呢,今天有新生大会,下午看不知什么录象,晚上还有迎新晚会,可是我都不想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新生大会?也就是开学典礼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去?”
我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双手拽着她的手臂拼命晃着。
“好啦好啦,真是服了你!”他摇摇头苦笑,“先去吃早饭,看你,头也没梳。”
“我刷过牙了!”我说道,一边有点儿得意自己先做完了这些必要工作,再说,“我披着头发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她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刚才想上楼找你,门房说‘八点以前,男宾止步’,把我给轰了出来。”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想那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儿赶潋光出女生公寓我就想笑,不过也不能怪人家,潋光身材高佻,又这副打扮,实在会让人搞不清她是男是女。
“你今天又绑布条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绑的吗?”
她笑了笑没答我,我知道她一直不习惯穿蕾丝的胸围。反而习惯用宽布带绑住。当然两样都不用的话会很难看,胸前一晃一晃的,好笑死了。女人有这两块东西真是麻烦得要命,如果不用什么束缚住胸部,身材再玲珑的美女跑起100米来照样变成丑女人。
不过,潋光的烟瘾戒掉了,这不是很值得高兴吗?所以我还是别和她计较布条的是事了。
一早出来,很多商店都还没开门,我们到学校附近吃江南小吃,两个人一共点了一客小笼包子,两碗馄饨。一身贵公子打扮的潋光坐在露天小摊也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