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3-05 00:00:00 编辑:劳拉 字体: 大|中|小】
因为我父亲死了,留下了五个孤儿寡母好生可怜,于是姨妈去找到了这个传教士,请她帮助。传教士的好心救了我们,让我们免费住进这杭州最豪华的洋房里。
一到周末,大院里便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随之就有一批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走下车来。矮小的我这时总是扒在大大的纱窗上,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窗外,我恨不得跑下楼去摸一摸那些外国人身上贼亮贼亮的毛皮大衣。这时我的姨妈就会在我背后大喊大叫:“你这个小鬼,你想找死啊!”然后把我的耳朵拧得生疼生疼的。每到这时我就在想总有一天你会管不到我的,那时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一定要好好的摸一摸那个外国女人身上的皮毛大衣……
我很小,岁数小、个子也小,很多大孩子都爱欺负我。但我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天不怕地不怕,敢和皇帝对着打。但是我还是怕我的姨妈……
家里已经没有了早期的辉煌,但生活过得还是很潇洒的。我们的功课都归我的姨妈管。姨妈很凶,她有一双很近视的眼睛,大约有一千两百度左右。她的嗓门也很大,叫起来山呼海啸的。我们一家人都很怕她。每到放学,她就把我们关在房间里,要我们背课文。要是背不出来,她就会用“毛栗子”在我们头上壳上几下。
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也许一生没有谈过恋爱。她很少有笑脸,在我的印象中她永远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长裙拖到脚背,走起来一甩一甩的。
姨妈也住在耶稣堂弄里,和一位李小姐住在一起。她俩都没有结过婚,也都在教堂里工作,生活得象一对夫妻。有人说中国是同性恋的天堂,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对于两个基督徒在一起起生活,是一点也不感到惊奇的,耶稣堂弄里的许多基督教徒都是这么生活的。一到做礼拜的时候,弄堂里游动着许多的黑色的长裾,飘飘浮浮的,不是一种潇洒,而是一种沉重,仿佛人生就是为了解除自己的罪孽才来到这世界上的。那时我小小的心灵中就滋生了许多的可怕和不解……
姨妈虽然看上去很凶,实际上是一个十分心善的人。
一天傍晚,做完礼拜,她和李小姐走出教堂时,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她俩仔细一看,是一个弃婴。于是她们就将这个小孩抱了回去。这个男孩就是后来取名为摩西的我的表弟。
她俩对摩西不是宠爱,而是一种溺爱。摩西的母亲是一个银行家的女儿,和人发生关系之后又受到了家庭的坚决反对。只好将这个小孩偷偷的生下来,然后打听哪一家来抚养最好,有人告诉她基督教徒的心肠最好,你何不将他放到教堂门口,让她们拣回去呢……
……摩西在她们的抚养下长大了,但无半点孝心。在他的心目中,一切人都是应该为他服务的,他心目中只有“人人为我”而无“我为人人”。
姨妈她们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不过她们的内心也是个矛盾的世界。她们常常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喊大叫。但她们的内心毕竟是被“神”所主宰的。有一次一个小偷去她家偷东西,将厨房里的东西弄出了声响,将姨妈她们吵醒了。姨妈她们跑到厨房里去时,小偷已吓跑了。姨妈她们发现小偷想偷吃的,就拿起一些饭菜追了上去,她们看小偷跑得飞快,就将装饭菜的钢精锅放在弄堂里,自己就回来了。小偷看没人追上来又回了头,看到锃锃亮的钢精锅放在路中间,小偷悄悄的走了回来,将饭菜狼吞虎咽吃掉后又将钢精锅悄悄的送回了厨房……
几十年后,有一个衣冠楚楚的大资本家专门来到耶稣堂弄,找到了我姨妈,他老泪纵横的讲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故事。他说,“你们拯救了一个灵魂,一个卑鄙的灵魂苏醒了,变成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灵魂!”他捐了一笔的数目可观的资金给教堂……
这实在是《悲惨世界》里冉阿让的翻版。我不能说我对这个故事全部相信,但我也不能说我一点不信,因为这是我的姨妈很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解放以后,姨妈到小学里去教书了,李小姐还在教堂里工作。好景不长,运动开始了,一对妇女抚养一个男孩,而且叫我姨妈为“妈妈”、叫李小姐为“爸爸”,这在当时是无法让人理解的,于是就有了种种谣言和诽谤。她们还为美国人司德林工作,当然有特务的嫌疑。她们活在许多人监视的目光下,心里的压力很大。姨妈无处可去,李小姐在反右后就去了香港。
姨妈的黑长裙不穿了,但那些不是黑色的衣服在我眼里还是黑色的,因为它没有任何的光泽!
姨妈经常会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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