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年高中生涯其实是非常短暂的，有的人可能由于被书本和学习的压力堆积到过于沉重，以至于感觉一切都是被扭曲的、延长的。怎么说呢？高中生就是高中生，少了一份初中时代的白日梦想，多了一份大学生们几乎没有的潇洒纯真。

在高中毕业典礼上，Double-decker组合的三个少年人跑上领奖台，得到了学校学生会文艺部特别颁发的荣誉证书，确实，康丽中学办学至今，还没有哪届学生中出现像Double-decker这样在学生群体中倍受欢迎的演唱乐队。更何况，老师有老师的用意，这组合中，至少有两位同学都是考取了优秀的高等大学，其中一个更是取得了全年级统考的最高分。这一切，郦葙当然知道是排除她在外的。在参加毕业典礼的前夕，林凯就拿着上海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特地跑到她家，对着她淡淡然说道：“我考取师范了，将来，我想我会为我所争取到的去努力的。你也好之为知吧。”他们没有任何祝福，语气仍然像在吵架，或许是太年轻的缘故吧，他们并不真正懂得恋爱这回事。郦葙只记得自己最后也说了一句：“将来我想我也会为我所争取到的去努力的。”是的，她要努力，她不想让对方不但不再爱她，还要最终看扁了她。她是要强的。

同时受奖的还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其中，就有金宁，她的画在代表学校参加省比赛中，获得了全省二等奖。郦葙坐在座位席上，看到淹没在掌声中的金宁木木然接过奖状，丝毫没有开心的神情――是的，她能这样感觉到。虽然，在转身面对同学时，她看到她笑了一下。

Double-decker算是解散了，至少，在他们仨还没正式踏上他们各自的未来之路时，已经有很多低年级的学生无所事事，在暑期里的游艺厅、网吧等娱乐场所相互“转告”了这个消息。

只有金宁知道，郦葙还将继续Double-decker的精髓之唱。

“我昨天去给肖达送行。”在又一个炎热的8月清晨，郦葙在枫树新村小区的街道旁看见了在作画的金宁。这是她对她今天的开场白了。

“就是和你们一起演唱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吗？”金宁没有抬头，继续她的画。

“是的，他考取了上海财经大学――理想实现了。”郦葙停在她的画架边，对方在静静地画着一幅很抽象的晨景。

“怎么没有送林凯？”

“他……我不想再多提他了。”

“听说你们俩分手了，志不同道不合，是吗？”金宁仿佛带着一点戏谑的口吻在问郦葙。

“我们俩的事都快被大家当成与Double-decker解散相提并论的话题了。”郦葙双手插腰，她不喜欢在金宁面前谈起她的爱情，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她知道她的这些情感纠缠，因为，一但到了她的嘴巴里，再说出她的事，就感觉整个变了味似的，让人觉得很难受。

“呵呵，你们都是Double-decker的成员啊，又是俊男倩女。不提这还提什么？”

这感觉很不好，郦葙觉得，自己再怎么伟大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一旦碰到了金宁，就旋即被弯折成一种变了形状的劣质金属。

两人许久不说一句话。清晨的街头，知了已经在不厌其烦地一声声鸣叫了，近处的小卖部不合格的空调在隆隆的响，金宁手里的画笔沾着颜料在画布上发出沉闷的哧哧声，让站在一旁的郦葙感觉心里痒痒的。

“金宁――”

“郦葙――”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对方。

“哦，你先说吧。”郦葙笑了起来，空气有点尴尬。

“哦，我是想问你，实现理想的感觉是不是很棒？”金宁从画布上抬起头来正视郦葙，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上，显得十分生动可人。

“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还没有实现我的理想，但是，我想，应该是很轻快的一种感觉吧。”郦葙这样回答对方。

金宁注视了一会儿郦葙，直到感觉对方也在目不转睛地注视起她来，这才略带不好意思的神情，别转过头去。

“你为什么突然画抽象的景物了？”郦葙问。

“不知道，只是突然感觉最近形象的物体无法顺利表达自己的心境。”

“怪不得我看到毕业典礼那天，你上台拿奖很不开心呢。”

金宁睁大了双眼：“你怎么认为我不开心？”

“你难道开心吗？”轮到郦葙睁大双眼，她倒是一点没发觉自己这种惊人的洞察力给予对方有多么大的震撼。

“开心到不至于，”金宁只能缓解一下自己被识破的本意，“不过也不悲伤呀。”

“对啊，能得奖，又是大奖，这总是件好事，但这些画的主题都不是你所喜欢的，所以，也不会很开心的，对吧。”

金宁瞪着郦葙，这个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学姐，这个具有某种能降服她金宁本人的女魔！她仿佛一枚子弹，直穿透金宁的内心世界甚至是整个灵魂！她又要吃不消她了，她感觉自己几乎又有一头栽倒清晨炎热阳光下的趋势了。

“所以，你的理想还没实现。”这个“讨厌”的郦葙，还在以惊人的语言继续一件一件扒她的“衣服”。

“不错，我不否认你从一开始便很了解我。”金宁无奈地说道。其实，在她内心中，她已经感觉到对方对她整个生命创作的重要性了。

“这还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