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这八月三十日是怎么了,一头载在记忆里拨不出。那串碎片已经不知不觉中串上一小半,有些依旧那样耀眼动人,有些却陈旧不堪。手里还剩下一大截线,何时才能到那线头?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拾起全部?我已经过了女人最光鲜的年龄,是不是到了这年头内心的孤独感就会拼命挤榨曾经的充实,即便会再舔尝无助,也好过现在的无奈?
佣人尊敬的唤我,该吃饭了。
心头已经有些满,只招来小女孩照顾她吃饭,自己只喝了一点粥。
小女孩很听话,没让我费什么劲喂她就吃完了整一大碗。看着她小嘴上余留的油渍,我用纸巾轻轻的为她拭去,母性的本能很自然的流露而出,很喜欢心里这时的满足感。上了这年龄只能在此类的事上才能抓住一点感觉,澎湃的潮流再难在心海里翻滚了。我是真的老了。
休息了会,一点钟是小女孩睡午觉的时间了。我把音响的音量调小当是摇篮曲,她已经不小了,不再需要我为她清唱摇篮曲了。她也会在这‘流年’里慢慢长大成人的。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 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 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 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 闪了电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哪一年 让一生 改变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 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 来不及说再见
已经远离我 一光年〗
躺在摇椅上微闭着眼,听着流缓的曲子想要再一次忆起这‘已经远离我 一光年’的曾经。心
却在这刻乱了,散了,紧了……我知道马上我将触及到一个我深爱的人,触摸到‘那一年 让一生 改变’的女人。我却害怕了,害怕那曾经温暖我一时的小手在醒来时连余温也没有,害怕那曾经痴醉的山盟海誓在如今只是本子里记录的一句话……走过的,看过的,感受的,终被世俗囚禁,再找不到它在何处。但,我的脉搏告诉我,自己原是那样的期待忆起那曾经心跳的感觉。
我埋头苦寻,却找不到接下来的那一片,那一片上记载着我和杨木是如何打通了相互的心灵之窗走进彼此的心界,至关重要!可我不得不承认,我找不到了,即便我睁大了我的双眼,即便我聚精汇神……终看不透那被尘埃掩盖的碎片,我说过,我很笨。只能任由失落遗憾占领、抓狂心神,由不得我。
日子照旧过着,就如杨木所说课得照上,饭得照吃,有时候爱情或友情也未必有此重要,这就是生活――生来这世就得活下去。
每天早晨还是吃到夏鸣送来的早餐,吃在嘴里的味却不如以前那般自然,她并未欠我什么,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用对我尽此义务,更不是她的责任。
陈晨又过上了她的‘周末幸福日’,依旧执着于等待,等待能在某个日子变成光明正大的‘天天幸福日’。只是这其中的取值范围是无限大。
朱晓,更不用提,忙于为恋爱而恋而爱的生活中取缔乐趣,没有特别的刻骨铭心,也不会有生不如死的伤痛。或许,这样活着会更轻松一些。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方白成为我的知心好友,如兄弟。经常一起谈诗论画,或者在某个我心血来潮的早晨一起晨跑……他总在我穷困潦倒时找着各种不刺激我那可笑的自尊心的理由请我饱餐一顿。他的好我记着,但决不沾染爱情。这是我的原则。
但我却耐不住这‘平淡’的日子,要找一个跳跃的支板。而杨木给了我这个机会,无形中做了我这十八年循规蹈矩的生活的跳板,让我一步跃进了另一扇门里的世界。
这是我看不到的,是杨木预计却无意造成的。我们都支配不了命运。
已经是冬至了,我穿上了厚厚的毛衣,不能再穿裙子了。
十二月最后两周教授布置了设计图,在这一周内必须拿出方案以及设计初稿,外加一幅效果图。时间很紧,我们不得不每夜通宵赶图。
四个女孩都没再频繁外出了,每天素面朝天的待在寝室里。以朱晓的话来说,这样子去哪都吓死一堆人,不能见人。图板图纸设计书等等乱七八糟的占据了不少空间,四个人只得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日没夜的赶图。每天吃着事先在超市里买的一堆垃圾食物,白天实在撑不住了就合衣躺会,还得调上闹钟,因为我们都喜欢在夜里做设计,通常灵感都在那时涌现,得抓住时机。
可寒冬的夜是最难熬的。我们只得相互玩‘拍掌’游戏,或在室内蹦来跳去来取暖,而楼下的咒骂声就成了我们寒夜里赶图的最佳乐趣,她们骂得越厉害,我们就跳得越厉害。我们仗着建筑系响当当的牌子,我们是在刻苦完成学习任务为理由,投诉到值班老师那也没辙。
有一晚陈晨受不了了,她说,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怎这样没完没了的。
朱晓这张嘴是闲不住的,接口就说:「怎么厌恶了,穷学生只得这样。听说你那个海伟是大款,干脆叫她取你过门当少奶奶啊,每天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晨的眼光冷得足以杀死人,可朱晓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夏鸣赶紧出来打圆场:「你这个朱晓嘴巴跟吃了臭豆腐似的,臭死了,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人啊。陈晨是大人有大量才不肯和你计较,要是我非揍你不可。」
这下终于缓和了气氛转移了朱晓的话题。朱晓不服跳到我这边来拉救兵,我笑笑说,「别找我,拜托,我可不想趟你的浑水。说实话,我也真想踢你两脚。」说完真轻踢了这没脑水的女人。
我们三人都笑了。朱晓一个人在那哇哇大叫,这个活宝。
幸运在这寒冬之夜有如此的笑语。
自从杨木又一次对我说了如那夜在酒吧里的话,我没再像以往那样频繁发消息给她了,不过夏鸣的事给她说过,当时她只问了我一句:你喜欢方白吗?我肯定的答她:喜欢,但和爱是不同的。
但是在这样的寒夜空挡我却很想念她,想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熬不住这冬夜。
是不是很冷?学习虽然重要但一定要注意身体。
喔,还好啦。有同学陪着也能熬过的。
别熬成了大熊猫哦。
不会,随时等着你检验。
真的?
真的。
……
那么你就在寒假等着我来检验吧。
啊?你要过来?
是的。
真的?
真的。
收到她这几段消息时,我刚好赶完初稿,那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搓着小手取暖,仰头凝望这满天雾蒙的凌晨,很美,雾气浓密时像一位穿着薄沙的少女,或掩面或飞舞……我看得有些痴了,忽然间‘少女’挥袖一扬,在这神秘的境界里我曾和杨木相处的景象一一上演着,从她叫住我的第一次相遇开始,直至火车站的离别,像一部感人的电影。
我知道,这是一部未完的电影,还没有结局,而杨木这次会带来结局还是继续创作下去?我不知道。
拍拍大脑,自己何时开始如此念旧了?我和杨木当然会一直演绎这场电影,因为我们是知心好友。现在我们谈校园,以后我们会谈生活,再以后我们会结婚会生小孩……一直到头发苍白,女人与女人间仅限制如此,还能有什么,不是吗?
杨木,那么我等着你的到来,再当你的导游。
心里有了期待做什么事也不觉得难,我是寝室里第一个最先完成图稿的。完工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杨木我已经完成了这学期最后的一项考试,随时恭候她的来临。
我满心期待着。这个冬天不再单调,我想。
在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收到杨木发来的这样几条消息:
飘,南方很美,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不同的冬天。没有厚积的冰雪,没有那该死的望不见人烟的白路。
这儿的夜是迷人的。
我想念你,想着你再一次创入我眼帘的样子,会不会是一抹耀眼的红?
手机是冰冷的,手指是僵冻的,而我的血脉是活络的。我无法判定此刻呈现的文字的真实性,杨木来了,杨木或许现在正坐在奔驰的火车上,或许已经端坐在宾馆里,或许她……
是的,她来了,带着强烈的霸道的猎人的心。
是的,她来了,逞着上帝眨眼的功夫搭上了我的人生轨道。
是的,她被心魔驱使,带着欲望的祝福向我奔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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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手记:
挡不住 抵不住 命运的脚步
留不住 抓不住 心的驱使
只知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