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啊――”掌声夹杂着唏嘘惊叹以及女生独有的尖叫再度响起,我依旧置若罔闻运着球向前冲,然后弓马娴熟地迈步、蹦跳,来了个标准的三步上篮!
“唰”漂亮的声音,满意地享受着那进球后的快感,欢呼声接踵而来,我冷漠地扬起脸,迅速瞄了一下记分牌:62比13!得意极了,偏偏不露声色,我清楚地知道有多少眼球因我而转动,多少人为我心跳。可惜他(她)们的回报只能是我酷酷的面容,原因?哼哼,很简单:我喜欢这样!
一声长哨,比赛在意料之中圆满结束。而由于我的加入使得这所名牌大学女子篮球赛上的比分连续三次超过了半百!――一个不小的突破,哈,因为有我!
天生自负,可这能怨谁呢?上天特意赐予了我伶俐的头脑、敏锐的运动神经以及一张虽非国色天香却也绝不庸俗的脸,而那长细均匀的四肢更是我的最为自豪的地方!――既然有着高傲的本钱,为什么不用呢?
我一边揩汗一边收拾着,就在刚要捡起那橙红得耀眼 的“康孜威尔”篮球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嗨,我是依青,我们单挑好么?”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敢向我这个具有国家“准一级”篮球运动员水平的何洛水提这种要求?难道在这所女生占了75%以上的文科院校里我的篮球技巧还不足以把她们都震慑住吗?我压下心中的狂笑,回头冷冷打量那个叫“依青”的生物。
一个比我矮的女孩(理所当然的事!来到这个地处西南的城市后,比我高的女生到目前为止只见过六个,虽然我只上过一次街)俏生生地站着,略长的头发细细碎碎半贴于耳根和脖子上,看得出来,她刚打完一场比赛。(这所学校的球赛采用循环制,场次很多,所以常常会同时进行。顺便一提,篮球很受欢迎,尤其是女篮,算得上传统项目了,尽管水平并不怎样。不过,我来了后就不同了,嘿嘿。)
她那双像宝石一样黑亮透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有种不可一世的感觉。好啊,居然敢在我面前耍酷!
“好!”我干脆而精要地应了下来,然后针锋相对地瞪着她――哼,你酷,我更酷!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指了指我的篮球:“用这个吧。”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怀里那个檫得一尘不染的“斯伯汀”,这牌子我也用过一阵,却觉得太过于沉郁温钝,始终不适合我张扬的作风,于是就改成了“康孜威尔”。
她提出用我的球,虽然那是一种礼让,可我强烈的自尊并不愿意领这个情,于是摇头,以命令式的口吻道:“用你的!”
第二章
球场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仍是有几个折了回来,然后越来越多。鬼知道这些人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该死的高科技时代!
“那就是何洛水啊,好酷――”类似的话语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在这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里,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学校园更最容易激起荡漾情绪呢?而那些十七八岁的纯情少男少女们总是很轻易就把目光投到他(她)们认为美好的事物上面,压根不会在意那是同性还是异性。
只不过是在院系篮球赛上稍稍露了一下脸,就成了这些同级校友们的焦点了,走在路上也常常可以听到小声的议论:“喏,就是她了,英语系的!”我洋洋自得,却偏偏不动声色,冷冷地与这些“幼稚生物”檫肩而过,只留给他(她)们一个酷酷的背影。天性恶劣,可我不介意!
幼稚生物们又开始嚼舌了:“那个和洛水差不多高的人是谁啊?”……有没有搞错?一群瞎了眼的家伙,她明明比我矮了5、6厘米,肯定没有1米7,怎么还说“差不多”?OH,MY GOD!
“那个人好象也很厉害诶……”不知道是哪个幼稚生物很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句话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我白了人群一眼,杀伤力强得足以让他(她)们死掉N次!宁可错怪一万,也不漏掉一个!――我笃信并欣赏这句话,管它出自哪里的!
名叫“依青”的生物抢先站到了三分圈里,把球推了过来,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笑容。我气往上涌,二话不说就发动进攻。
该死,居然被守得滴水不漏,使得我连拿手的转身过人丝毫没有发挥的余地。幼稚生物们难免发出了失望的叹息音,我不屑,懒得去计较,量他们这些外行人又懂得了多少?
急停后,我猛然跃起,完全不顾对方遽然欺近的身影,勉强出手!篮球划着稍嫌偏高的弧线斜斜下落,“嘭”地砸在篮圈上,飞快地打起旋儿来,看那势头,随时都可能会被甩出去。我的心也打起转来,差点没提到嗓子眼里了,老天,为什么它还不肯掉进去?!
……
谢天谢地!终于进去了,总算没有丢我何洛水的脸。
我吐着气从枪篮板的姿势中恢复过来,带点挑衅意味看了看生物“依青”,她耸耸肩,可有可无地道:“漂亮的跳投。”
这家伙太讨厌了,可恶!
攻防转换,她慢慢地运着球,脸上尽是懒懒笑意:“留神哦!”我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尽管放马过来,谁怕谁啊!”不知为什么,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实在让我感到很生气!
她狡猾地笑着,一点儿也不着急。
“我讨厌这家伙!”我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叫着一边抢上前去掏她的球。
“不是猛龙不过江!”这话还真有点道理,敢向何洛水挑战的,会是省油的灯么?
一轮激烈的动作让我俩都气喘如牛,可谁也占不到便宜。突然,她又懒懒地笑了,脚步变得急促,快速移动并直直冲了过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撞上我的一刹那,该死的,她居然来了个潇洒的背后运球,堂而皇之地掠过还在发呆的我。
岂有此理!我迅速转身,死命追过去。不是自夸,我那50米6秒48的速度可不是吃斋的!
天杀的,她竟然出人意料地拐弯折出了三分线之外――是三分球,她要投三分!我不顾一切扑上前去……
老天啊,保佑我能拦下她吧!
虽然我是多么地不愿意,尽管我跑得那么快,可惜,天意弄人,还是迟了一步,暗红色的球体肆无忌惮地从头上呼啸而过,干净利落地穿过篮圈……
“唰!”曾经万分动听的声音竟变得如此刺耳……人群一如既往地骚动起来,所不同的是,主角已不再是我。
冷冷盯着这个依青,我拉长了脸:“再来!”她的嘴角在不易察觉中轻轻翘了一下,却没有反对。
天色渐暗,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下我和她,继续着那没有结果的“单挑”。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我赢不了她,她也赢不了我,最后不得不接受“平手”的结论,而那时已是晚上八点五十二分了,天黑得一塌糊涂。
我檫着汗气鼓鼓地问:“你们系能出线吗?”依青拿起背包,笑了:“我姓陈,陈依青,中文系新生!”
呸,假惺惺的家伙!
尽管我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她礼貌的笑容还是令我强行压下了怒气:“何洛水!也是新生!”仿佛就像在给上级报告似的。她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眼球往上抬:“笑什么!”她收敛了一下:“我们系输了一场,还有两场,如果能赢的话就可以出线吧。”顿了顿,又小声地说:“何洛水……我听说过你……”我眉毛上挑,得意地道:“听说过我的人多着哪!”然后又甩过去一句:“不准你输!我要在决赛里打败你!”依青假笑:“能不能出线还很难说呢……如果有人能请我吃饭的话……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气得牙痒痒的,死丫头,敢敲我竹杠!得,为了痛痛快快地打败你,这口气就暂时忍了!于是冲冲地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依青似笑非笑地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菩提树!”――一家小有名气的西餐厅,我也算是那里的常客了。
我抱起球就要朝校门口的方向走,依青一把拉住我,淡淡地笑:“不会吧,洛水,就我们这狼狈样还想进去?”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确脏得不成样了,还湿答答地滴着汗,记得上周末被他们赶出去的那个流浪汉,好象身上穿的都比我要齐整得多。我哑然失笑,竟然犯了这种无聊错误,一点也不像我的作风!
依青柔柔的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洛水,你笑的样子很好看,应该常笑才对。”这次我注意到了,她仅仅唤我作“洛水”,比较亲切的称呼,而三个小时之前我还是陌生人。她读出了我眼中的异样,表现得有点不安:“恩,还是改天好了……”我断然道:“不,就今晚,九点十五分,大门口见!”我喜欢下命令,喜欢别人顺从我的意思,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很霸道,却连一点想改的意思都没有!
依青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喜悦,让她在月光下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感,这时候我才发现她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小小的,很……很什么呢?也许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吧。
她避开我的目光,呐呐地小声说:“好吧,九点十五……我先去洗澡了,再见。”说着急急收拾了一下东西匆忙而去,恐怕“逃”这个字眼更能形容她当时的脚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