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我们得走一段山路才能真正的走近那个小山村,才会看见那些小孩子。
下了车,心情慢慢有些不同了。
天,好宽好宽;地,好绿好绿,全是绿色的田坎,一层又一层延续着。放眼望去,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算什么,自己那点心思也就更不算什么。
面对这最自然的天地,笑笑变得很容易。
嘴角上扬,真心的笑了起来。
悦然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孜苓仔细的打量着悦然,她的浓眉在没有忧愁的时候有种自信的舒展;她一笑起来圆圆的大眼睛就变得像弯月让人感到贴心的亲近;她的嘴唇是一种自带的红艳,但不刺人。孜苓有些恍恍然了……
迎上孜苓的双目,我没有逃避,我想在此刻我已经有足够多的勇气面对,虽然找不到更多支持的力量,我想我自己能找到那个出口。就如当初踏进这条路瞬间凝造的勇敢。
被悦然这一回视倒让孜苓很是不好意思了――她足够坦然,自己却显得有些胆怯的猥琐。
看开了,理顺了,我的心情便大好,一路上开始有说有笑,充当着大家的小太阳。呵呵,我真的很极端……
田坎的面积开始逐渐减少了,路径也多了起来,上面深深浅浅凹凸的槽清晰却猜不透磨成的年限,不远处一户又一户排列无序的瓦片屋围落成一个小村庄。有三三俩俩活跃的孩子站在小桥边向我们招着手,为我们展示着最纯朴的笑脸……
我的步子加快了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亲手触摸这美丽的‘画面’,想要嗅嗅它不一样的味道,是现在城市里没有的味道。清新、自然……大地给了同样的怀抱却给了不同的怜爱方式,扬起了双臂为它遮挡了世俗的尘埃。
来到小桥上,我与孩子们很近了。他们的小脸上没有我们城市人表皮的洁净,却有着像苹果般红润的色泽。其中一个小孩笑起来时露出了他的小虎牙,让我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
学生们都被新的景象迷住了,四处张望着、笑闹着。悦然也在笑,但是却是一种有别于其他很宁静的笑,她一定也爱上了这块土地,细心的扑捉着带给她的那份感悟。孜苓站在悦然身后揣摩着悦然的心思,此刻的她真的好美,满身带着疼爱的光怀为小孩们展示着,如果他们需要,她一定会毫不吝啬的给予。自己了解她,悦然是因阳光而生,因阳光而活的。
恍然间,孜苓觉得对悦然的放手是一种很正确的选择,喜欢她并不代表要拥有她,自己是个女子,给不了现实生活残酷的坦然,更多的只能是隐晦和遮掩。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小很小的女孩儿,她没有经历过更多人世道的路途,这样的爱不适合她。
这是条很苦很苦的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走,可以坚持的走下去不倒下。只希望她能永远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宝宝快乐的成长。
只可惜,爱真的有说的这样简单的吗?是你我能掌控的吗?
(四十二)
接着,我们就为这小山村唯一一所学校里的小孩子上课辅导。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一座学校,它的面积只是重大的一个英语角的面积而已,却是这些小孩学到知识的全部。
他们趴在很矮的短桌上认真的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字,满眼里都全是对知识的渴望,单纯得就如他们那口清澈的井水。我没有上台为她们讲课,我想此时我无法吐出清楚的口词,心里有太多的感触,害怕一张口会语无伦次。我只是在他们身边徘徊着,或蹲下身指导他们写字。或许是我太感性,心里充得满满的……
土墙上的窗户开得很低,站在教室里能全观窗外,很多的田,很多的树木,还有那片不怎么蓝的天空。今天没有足够的阳光,室内就显得有些阴暗。我开始赌咒老天为什么今天这样吝啬都不肯撒点阳光,为难这群可爱的孩子。
等到结束教授完后,天更灰了,似乎要下雨似的。我静静的走出教室来到小桥边散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乱的,却又找不出什么头绪……不知道是为这些孩子还是为自己的事感慨着。
与之相比,自己就太幸福了,甚至有些惭愧,为什么会让自己分解开为两个人而活着,发泄?精神寄托?还是逃避?为什么会这样,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啊。是什么让自己要去发泄,不满吗?是什么让自己非要变成另一个人才能精神寄托,悦然不能承担吗?是什么让自己要去逃避,悦然不能面对吗?
越是清楚的看到问题,越是如此透彻的分析自己,越是让我感到害怕,很无助很无奈……头痛的毛病总是让我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来到一块干净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头疼让我感到有些疲惫了。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逃了,假期也马上要终止了,这样状态的我是无法专心工作的。
想着这群小孩子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学习,可他们没有怨言,相反很欣慰有学习的机会,甚至在这世代以耕田为生看不到奢侈未来的情况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了,既然已经确定自己一定有一个未知的记忆存在,为什么不努力的去寻找,找到问题的所在去解开这个死结了。也许是一个很难堪的记忆,也许会是一个很痛苦的伤疤,总比承受无知的痛让自己不知所措的好吧……
“悦然,你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了。”孜苓看到悦然后就安心了不少。
“恩?孜老师……你找我啊?”
“你呀,走哪也不给我们打声招呼,害我们着急。”
“啊,我也不过就出来一会嘛,所以就没有给你们说啦。”
“什么?才一会!小姐,你看看几点了,村长已经给我们做好饭了,却找不到你,这儿信号不好打你手机又不通。”
我抬头看了看天,哇,真的好暗了,今天黑得好早,估计已经7点多了吧,“怎么不知不觉坐了这么久了啊。”
“那还不快去吃饭。”孜苓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妮子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喔,孜老师,我不太想吃,你叫她们不要等我啦。我没什么胃口,再说一路上吃了不少零食也不觉得饿啊。”
“这怎么行,你多少也得吃点啊,走了一天的路,要是晚上饿了怎么办啊。”
“哎呀,孜苓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啊,我是真的吃不下嘛。晚上饿了我还有好多零食的啦,我这么大个人了,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的啦。”
“孜老师,悦然,孜老师……”
“你看同学都在找你呢,你快去吧~免得同学们着急啦。”我是真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还想在这坐会,难得有机会在这样清净的地方好好的思考自己的问题,我可不想被打断思索的勇气。
“好吧好吧~~你这倔脾气以后可得改改。那我先去吃饭啦。”
“好的啦。”
和孜苓对话我并没有觉得尴尬,倒是蛮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虽然很自恋,呵呵……
想着她,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只是,不知道以后是否真的能走出这条刚进入却被她终止的感情路。
唉……
(四十三)
“你还在这啊?”
“哦,孜老师你吃好啦?”
“都吃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好啊?有没有觉得饿啊。”
“不饿。时间怎么老是过得这样快呢?!唉……”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都不知道你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唉……”
“哈哈哈,老大,怎么这样快就被传染了啊,你这样的年龄叹气更容易老的哟。”
“你这小孩子怎么又没大没小了啊。”孜苓边说边挨着悦然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你和我差不多大啊……不过似乎你比我做人更成功。”
孜苓不知道悦然所指的是哪方面成功,悦然说起来却感触很深似的。“成功?只因为我是老师?那你就错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当老师吗?”
这个问题不管是我还是双喜都一直想要知道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看着悦然张大着好奇的双眼看着自己,孜苓很自然的想到了双喜,双喜的那双眼睛。要是双喜也这样关心自己有多好啊。孜苓直视着这双相似的眼忘了此时面着它的主人是那个喜欢着自己的悦然,喃喃的开口道:“算是为了她吧。以前一直仰仗着家里整天无所事事,当混混呢,没想到吧……”
“他?”孜苓的回答让我惶惶然搞不清状况,才发现自己多么的自卑,甚至不敢确定这个‘他(她)’指的是谁。
“是的,我爱的人。很抱歉……我又说私事了,如果你不愿意听……”还未等孜苓说完,我便强了她的话,笑笑说:“上次中暑没听到,今天天气凉,不会觉得头疼。”
都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大的勇气,只知道很想知道她现在心里怎么想的。把我或双喜放在怎样的位子上。
悦然的反应倒是孜苓没有预料到的,显然今天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改变了不少,不知道是否彻底了?不过,有些话真的该说出来,悦然熟悉的气息让自己放心无所顾及。
“她,是一个女孩子。是的,我爱的人和我一样是一个女孩子……”如预想一样悦然没有任何惊讶或鄙视的表情,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信错人。
“我和她是在酒吧认识的,她每晚都会出现但又很准时的在半夜十二点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也没告诉任何人她是做什么的,她的话很少,冷但不硬……她只是说,叫她“双喜”……”
“双喜,就如一朵‘红双喜’……”
“你怎么知道?”
孜苓惊讶的质问、灵锐的眼神让我警觉刚脱口而出的话,“喔,她的名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双喜。呵呵,我家就种着一种月季就叫‘红双喜’啊,你不知道吗?
(四十四)
天色已昏暗了,树木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它整体的型而没有具体。风变得急促,带动着树木发出娑娑怪异不成谱的声响。天上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那可以挂住星星成风铃随风而摆的弯月,被云朵遮盖得无影无踪。只有厚厚的云移动着,积聚着一朵另一朵,更多。空气变得凝重而沉闷,挥不去。
她没有说话,我轻巧的说着理由却并不见得能很坦然的看着她。却能感觉到她盯着我的视线,让我连呼吸都不敢再重一点。
孜苓不知道自己应该还在继续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会通,悦然总是能找到很好的理由让人不得不臣服。惟独只能抓住‘感觉’这唯一还没有丧失的存活在体内的武器去探讨更深的答案。
虽然天色已晚,却依然能在这近距离里打量身边的悦然,她低垂的长睫毛在自然眨眼间扇扇而动,光滑的皮肤是黑夜里唯一的亮光体,嘴唇因风擦过而干涩的微启,那里面似乎有很多很多窃窃私语,却又被她珍珠色白皓贝齿紧紧咬死,阻止着一个又一个疑问背后的真相的出入。
“悦然。”
“恩………”刚一抬头,迅速贴面而来的是一张湿湿而温暖的唇,令我嘴唇麻麻的丧失了组织语言的功能。这一切突入其来的心的震动让摇摇欲坠,接着有一双纤长的手扶住了我,让我以更好的姿势享受着这一吻,享受着继续向更深处探索着霸道的吻。
悦然唇的味道是甜而神秘的,如‘红双喜’也如‘余蝴蝶’,吮吸而入是山泉的甘甜,是原始森林里开得最灿艳的花的浓香,古老的生活方式在体内挣扎着,匪夷所思的挣扎着。
“哦……双喜…双喜……”低沉而深情的呼唤从唇间的缝间里滑落而出,急促而低喘如雨点滴落而下,密不透风。
(四十五)
再吮吸,却是浓浓的腥味和涩涩的苦味。
孜苓放开怀里的悦然,嘴唇上是一道红红的痕迹,刚咬破的伤痕印四周是牙齿的皱痕;嘴角边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头顶的发丝上是颗颗亮晶晶的小水珠,像洒落一地的白糖,却并不让人感到甜。
该死!
“悦然,我……”
“呵呵,孜苓,你看下雨了,来势汹汹的样子,估计马上会有暴雨了。我们快回去吧,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哦。”悦然微微一笑,理了理前额搭下的潮湿的头发,她的眼睛比她的肤色更为光亮。
而这眼神是不容忽视的倔强的要强,即便被自己爱着的人吻着却被唤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看不到受伤的痕迹,却深深的受着伤害。
坚强柔韧的仙人掌也是会死的。生命力是柔弱的。
悦然含蓄而无不大胆的拉过自己的手,没有回头的不停往前跑,没有顾及脚下不熟悉的路径。长长的马尾在雨点的拍打下依然甩动着应有的姿态。
雨真的下得很猛,雨点粗大得落在身上是疼痛的。下吧,下吧,惩罚我这个自私而卑鄙的小人吧。孜苓惟独能掌握的只是自己手里的另一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握着她,只希望能够让她暖点。这却代表不了补偿……
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两只落汤鸡。薄薄的衣物紧贴在悦然高挑的身体上,能看到随心跳而起伏的胸脯蠕动的旋律,被解开的马尾很服帖的散落一肩,发尖滴着水滴,很美,真的很美。只是她的笑容却是冷硬的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她一定很冷,很冷。
孜苓试图在房间里找到一条干净可用的毛巾,“孜苓,不用找了,你也需要一条毛巾呢,我房间里有备用的。我回去了。”我真的佩服自己,还能平平静静的道出这么多话来,甚至屏弃了自己一贯骄傲的任性。很好……
“现在?外面雨这样大,这儿没伞的,还是等雨小点再回去吧。”虽然留下她自己根本无法解除接踵而来的尴尬,毕竟承受沉默的空白比见她生病的心疼好过些。
“不了,你看雨越下越大了,老天是不会就这样容易罢手的……”悦然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暴雨,看不到任何景象似乎却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吸引着她。
孜苓正比她身上某种东西同样致命的吸引发愣时,悦然回头很轻的道一句,“谢谢……我走了。”
我没有再去听孜苓的回答或去探究她面目的表情,执意拉开门冲进了雨里。雨里的感觉其实很不错,真的,可以给骄傲的自己一个哭的最好理由,只需要愚蠢一点,便不能分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是的,我做到了。因为我放慢了脚步,就如正享受着阳光漫步的路上观看风景浪漫的人。在这里避免了有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的眼神,黑夜暴雨里只有我一人。
孜苓一直傻傻的呆站在原地里,忘了应该正常反应的追出去。
自己是没有资格的,是个没有道德的罪人。孜苓极其讨厌的憎恨此刻的聪明。
不过能肯定的是,不想做一个更卑鄙、厚颜无耻玩弄感情的人。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玩弄了。
我机械的完成找毛巾的动作,过了会才发现这样的寻找是颓然的,没有脑神经的控制做的只是很白痴的假动作。我放弃,不想自己看起来真的很白痴。
我也没有干净可换的衣物,木纳的上床蜷缩在一角。暴雨的巨响侵淫着我的耳膜,很强势的霸占着我的脑,风肆无忌惮的游历在我全身,一松一紧的透过湿衣凉着我。
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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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手记:
每一个人都踏着疲惫的脚步在自己的道上行走着,原来我们真的只是一介凡夫只是俗子。
很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