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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湄洲岛
小时,从书上看了妈祖的故事,后来又收获了一些清晰的介绍,十分向往这方净土。虽极少是乘船出游的,却也将瞻仰祖庙、祭拜妈祖当成一大夙愿。
现今实现,惊喜反化为平淡。那样的地方,心是需要静的。
宽广的海面,遥远的天际,暗黑的礁石,漂浮的船帆。
暮春,一个燥热的下午,在驶往湄洲岛的渡轮上。
舱内空气污浊,夹杂着浓重的腥味,令人难以忍受。跑上船头甲板,靠着护栏,享受海风的吹拂,海浪的沉浮。
水天相接,山是神秘而暧昧的,前方的岛屿宛如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却又真实。脚下是一块巨大的碧绿翡翠,有着闪动的纹理和一片荡漾的迷人的光霞,不时泛起点缀的褶皱。
船上站满了人,但并不太吵闹。或许他们已都沉浸在波澜的境界里,心也随着自失起来,能够平静地感觉海的宁谧与喧嚣,狂暴与安详。
我想我是爱海的。它可能随时毫无预知地将你吞噬,让生命充满惊奇;也可能将自己的宏大不经意地融入你的心里。你无法拒绝它的灵幻与诡丽。
远远的,便能望见妈祖石像巍然伫立在湄洲岛上。她神圣的威严,庄重的仪表,保佑着每一位出海的生灵。
粗大的麻绳被船员使劲抛出,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牢牢地栓在钉上。
停泊,靠岸,踏上了湄洲岛的地域。
招揽生意的当地人热情得叫你害怕。
过海前预定的住所离码头及妈祖庙皆不远。一路走去,操着浓重的莆田口音的普通话嘤嘤嗡嗡纠缠在你的耳边,不停地问着是否坐车是否吃饭是否住宿,烦都烦死人,懒得搭理。
这儿的房屋多不高,民房几乎一模一样。两层,水泥抹的外墙,极少极小的窗户,没有室内装修,门很大,适合开店铺,木质的门上都贴着门神,两旁是自家写的对联。初来乍到,你根本就分不清哪家是哪家。而且当地人似乎都没有点灯的习惯。晚上,除了路灯和旅馆,民居一片昏暗朦胧。隐约可以看见老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织网,动作流畅,十分熟练地一上一下忙碌着。有些人家看不见半个人影,门却也是敞开的,可见此处民风淳朴。
一般的海岛,土地不算肥沃,少有蔬菜,只能种些花生之类易于沙地生长的植物。
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像群魔狂舞。
住所在小山坡上,不过是幢四层楼的建筑,却美其名曰某某山庄。背面就是海,这样的环境容易令人陶醉留恋。
放好行李,带上相机,决定先去海边看看。
顺着碎石杂草延绵的小径爬下山坡,走到铺着沙石的海滩,迫不及待地脱去鞋子放在大块的礁石上,冲向大海。
海水冰凉,刺激着我的神经。海潮澎湃,发出汩汩的声响,由远及近,和浪涛、海风一齐向我涌来。飞溅起无数晶莹剔透的浪花。我的衣裤心甘情愿地让它们打湿。
快乐的激情将我覆盖。
默默地坐在深黑的礁石上,感觉海天一色的沉沦。现在,无边的世界是我的,但我无法拥有永恒,就像生命,总是短暂而不如人意的。
天色渐暗,向后望去,只觉小山、树木、旅馆向我慢慢迫近,辽阔的视线恍然被压抑,愉悦的心情即将被湮埋在浓烈阴郁的幻觉中。
所谓“往事不堪回首”,大概就是这样吧。
就这么坐着,仿佛听见潮水撞击我的心房,那脆弱的摇摆,使我的思维呈现迷茫。
海的深邃难以预度。我们惧怕它的汹涌无常,但又迷恋它的温柔多情。美丽的大海是孕育情感的暖房,也是颠覆幸福的灾难。
黄昏时的海是平和的。点点渔船散布,水面上倒映着模糊的粼粼的影子。朴实淳厚的渔民捋起衣袖裤脚,露出黑黝黝的皮肤。拉网,收鱼,归港,一切都在宁静安详中进行。
礁石的罅隙中有小螃蟹在爬动,很不安分的样子。个个黑乎乎的,像大蜘蛛,有些吓人。我蹑手蹑脚地捻过去,还没站稳,狡猾的小东西们早扑通扑通跳海里去了。看来它们的眼睛没白长。
晚上,靠在临海的窗前。
海风猛烈吹拂,淡微的腥味点衬其中,清爽宜人。深蓝黑色的一片,充满神奇、虚空的色彩。天与海没有了明显的界线,交融在一颗颗暧昧朦胧的光点里。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六点,天已大亮,微微下着细雨。
在一间简陋破旧的小店里喝了碗豆浆,嚼了根油条,匆匆上路,前往妈祖庙。怕去晚了香客太多。
沿着西线进瞻,妈祖庙层层递上,气势庄严宏大。最上端是妈祖雕像,神情怡然地接受着朝圣者的顶礼膜拜。
发现这里的庙宇与别处最大的不同是殿门上的门神,为凹凸立体的,并不是普通的平面画像。色彩十分艳丽,造型生动有趣,一点也不骇人。
不敢妄自赎渎佛门清规,一殿一殿地拜去。双膝跪在毡子上,手持香,过头顶,身板挺直,叩下,再起,再下,一板一眼,心中念念有词,绝对虔诚。
在释迦牟尼殿,抽了根签,问前程。第九,中上签,算是不错。我是相信的。空虚渺茫的人总喜欢找些慰藉来填充自己的灵魂。
山不太高,很快就上到最顶点。站在妈祖的脚下,眺望重重的殿宇,如潮的人流,庆幸来得早,免遭拥挤之灾。
绕过妈祖石像,从另一条路往下走,观览群雕。多半是以妈祖典故为题材,人物栩栩如生,表情丰富跌荡,总体配置也是相当巧妙的。最欣赏其中的小鬼,脑袋长角,短小身材,面目狰狞中带着可爱,或头顶石块从井中爬出,或猥猥琐琐似乎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妈祖面前显得失措无辜恣睢。
往下走,坐北朝南,有一大片尚未完工的建筑群,全长909米,宽323米,规模较旧殿更为宏大,打算作为新殿使用。明年的庆典仪式将迁到这儿举行。单主殿及前亭的面积就有987平方米。
这些数字并非毫无意义的,每个都有它的代表。妈祖诞辰日是三月二十三,升天是公元九八七年的九月初九日。所以选作殿堂的尺寸,可谓用心良苦。
下山后,搭乘小面包车到湄洲岛西南岸的黄金沙滩。
岛上的绿化挺好,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木。少有人迹,以为人口不过两三千,一问司机,方知有四万多呢。只是散布在岛的每一个角落,没看出来。
沙滩真的很美。
宽广,呈眉毛的形状。沙极细,偏向白的米黄色,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海更辽阔,茫茫望去,不着边际。在地平线上,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山脉,非常淡的青色,像中国的水墨山水画,赋予的是雅致。几个细微的小点似乎在移动,那是渔船吧。
沿着海岸奔跑,海潮仿佛随时都可能将你冲倒。在大海面前,我们是渺小的。
站在没过膝盖的水里,浅蓝绿色的世界,清可见底。远处,则是白蒙蒙的海浪,翻滚向前,一浪推一浪,来了又去,不知疲倦,永不停息,像生命的轮回。在你的手心,你无法抓住它的某一时刻,瞬间逝去的,是往昔的记忆。曾经拥有,已是幸福。
海潮的涌动,带来了深海的礼物。一条条野生的海带被潮水冲上岸来,你可以很轻松地弯腰将它拾起,不费吹灰之力。棕黑色的,形状像昙花的叶子,边沿犹如波浪,用手指触摸,滑腻黏糊,生脆而有弹性。绝对天然的绿色食品。
把自己放入大海里折腾,尽情地发泄,郁闷或者快乐,不知。
在回程的渡轮上,我没有回望。离别是干脆的,再回首也只有遗忘,但心里却是满满的。
兴许我还会再来。为了回忆或者重温。
这个海中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