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深夜，滂沱的大雨下着。
     我站在街心，全身湿透，但是身体内的血液却直往头上涌。我几乎能看到太阳穴的鼓动。是因为体内的酒精，还是因为眼前几个人手中闪动的银光？？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路灯的照耀下那几个人挥动棒子时在画下的美妙的银线。
     棒子打到身上卟卟的一阵空响。大概是拉窗帘用的空心管子吧。他们只是想给我点警告么？拿这种东西揍我？也太小看我了。
    “嘿嘿。”空巷里我听到自己的笑声特别响亮和怪异。刚走不远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吐了泡口水。
    “这婆娘疯了。”
    我听见他说。
   
     “呵呵呵呵”我继续笑着，仰面躺在地上，我能看到 路灯的光芒，在雨中，异常的强烈。银白色的，透着寒冷。
    半空中飘过来一把伞，一只的手擎着它。于是，我看到了一张略带惶恐的脸。天使的脸。
    

     此刻我知道我的天使出现了。跑不掉的，会有一段灾难降临。


      “到铭山路29号”我对天使说。
　　

      于是，我似乎挺顺利的回到了我的狗窝。一个窝居在铭山路的小格子，
十几平米的单间。正中靠墙就地扔了张床垫，墙边摆了台破电视机。
墙角堆了几个箱子。然后，再有的就是满地的塑料包装纸和泡面杯子之类的了。
　　
   

      N日之后，你坐在我的床上，“叭”的一巴掌拍在我的大腿上，说：“当时我都快吓死了，看你躺在地上，那些人还打你，你还在笑呢。”我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着电视中的人跳过来跳过去。摸着之前被你打过的地方，说：“老大，我可是个身受重伤的人，你还打我？”

      其实我心中在想：天使也会害怕么？

      “为什么他们要打你？”你在我背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翻了个身，对着你，说：“因为我上了他们老大的女人。她付我钱。”你愣了愣，眉毛都差点挑到头顶了。接着劈厉叭啦的给我一顿揍。“人家认真问你呢！你还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啊。”“去死吧！

       呵呵呵呵！天使果然不愧为天使，果然是蠢洁无比的啊。我当时为我自己心中的想法暗笑了好久。
   
       晚上我拖着N日前被打得青肿的腿，硬是扛了一件啤酒回来。这是最后的一点钱了，这还是那老大的女人给我的呢。单就交易来说，这项交易是极不合算的。就那么一点钱让老娘在床上劳神费力待奉她不说，还要被人揍成猪头。真她妈的不爽。但又不能去找她，所谓寡 不敌众，老娘还要去挣钱呢，再被揍的又要停生意了。到时老娘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我才没那么蠢呢。看来以后要小心点才行，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能遇上我 的天使呢？呵呵，还是被我挣到了。
    
    我刚进屋，你就嗷嗷地叫开了：“我还当你掉厕所里了呢！你不是说去厕所吗？怎么跑去买酒了？”我把酒放到床边，“咚”的坐下，开了一瓶，说：“你今晚不回去么？”你斜了我一眼，说：“本来要回去的，但是你看现在我还能回去么？”“噢？”我一脸的问号，你转过头去，低低的说：“有多少人能承受这种孤独？”“喔？”我还是满脸的问号，开了瓶酒，递给你。你抓过酒一昂就咕咚咕咚进去了几口。“喔…，厉害喔。”我有点吃惊，没想到你也挺能喝的。
    
      于是我们就一声不吭的对着灌酒。许久，你悠悠的说：“那天，我和他在旅馆……”我吃了一惊，“你男朋友？”“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你说着就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很吃惊，我觉得天使是不应该有男朋友的。你越哭越大声。我忙爬过去拍拍你的肩膀，之后竟不知该把手放在哪好了。我是想给你安慰的。但不是平时对那些主顾们的假惺惺的安慰。我是真的想给你安慰的，但是看见你哭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各种各样的东西在我心里绞着，绞得我的心直淌血。
    你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呜咽。又到可到能说话时，你又接着说下去。“那天晚上，应该是我和他最后的一晚了，我们按照习惯把酒带到旅馆去喝。以前喝过了酒之后我们都会做爱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和他之间却犹如咫尺天涯。当然不可能再有什么亲热了。因为酒还没喝完他就走了，他和别人有约。当时他离开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都碎了。我在想，他怎么忍心扔下我一个人面对这满屋的酒瓶和寂寞？就在他离去之后，我知道了什么叫孤独和绝望。”你的声音从你的嘴和床垫间呜呜的透出来。从凄惨变成悲奋，最后又变成了'绝望'”。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这样我就无法把你当成天使了啊！”这是我听完你的故事后的第一反应。所以我在心中断定自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你半晌才翻过身来，一脸的不解。“你在说什么？？你大概喝醉了吧，连说话都是喃喃的了。我盯着你的眼睛，说：“我说，我一直把你当作是我的天使。但是现在不了。现在这样也许更好。这样子的话，我就不怕自身的污秽会污染你那洁白的翅膀了。”
         你还是一脸茫然。但是，对于我来说你那因为不解而微张的嘴是色情的，是诱惑的。于是我俯身吻了下去。湿润的，柔软的，带着股清新的桔子香味。我心跳不已。有点害怕。害怕失去你。其实我深知，天使就是天使，无论你经历过什么。
  

      你一动也不动，没有一点反应。这对我来说是个打击。我放开你的嘴唇，只一眨眼，泪水就落了下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激动？伤心？还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你的脸，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你时你身上所带着的那股圣洁，喔，我的天使。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受过那种伤害？天使是不应该被伤害的……请让我来保护你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要保护你……因为我爱你。”


       话一说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是何时爱上你的？我不知道。但心中的这种感觉应该就是爱了吧？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胸膛横冲直撞。
    我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去守护你，但我还是不能不说出口，因为这是多年来唯一能战胜我心中对钱的渴望的渴望，超过一切的渴望，穿过胸膛，喷涌而出。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的面前。
    
    然而，你却无动于衷。
   

      果然，还是不行。我心中的惨笑“咯咯”的，涌到喉咙发出声来时竟变成了呜呜的哭声。泪水滴到你脸上，你厌恶的推翻我坐了起来，
     “你醉了。”
      你冷静的声音，让我知道你已从酒精的麻醉中清醒。
      但是我还深陷其中啊!怎么办？
      为什么会那么的不公平？
      面对过生活的我竟还会问出这种问题，就连自己也都感到可笑。答案是明显的。不是么？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公平，根本没有，从来没有。所有为公平而忙碌的人都是注定会为了公平而累死的笨蛋。就像我啊，为何我之前以来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心中渴望着公平呢？真是个笨蛋。
    这天晚上是注定我不会清醒。我觉得愤怒，绝望悲伤和占有欲同时充着我的胸膛，并且在酒精的作用下突突要涌出来一般。

    我太累了，我疲惫于控制了。
  

     在夜里，你体内的柔软和腰肢摆动的频率就像酒精一样让我头昏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