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为了寂寞而错爱一个人,
多少人为了错爱而寂寞一生?
(二十二)
快到年底的时候,梅蕊告诉我,"心经"已经搞得差不多了。胡岩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多,就算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亲密的默契。
"心经"定在新年开幕,我们分头去筹备。我负责以梅蕊的名义请一些重要的媒体到场。我做得很细致,心里明白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为她做事了。梅蕊拿了一大笔积蓄出来作为投资,胡岩另外拉了一笔钱进来参股。每次看到他,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对梅蕊呵护着,常常叫我又是欣慰又是妒忌。
心里暗暗打算就这样别过了,还剩下半年Andy就要回来,也不想带着那么重的包袱去嫁人。
她总归还是男人的。
每次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时,我便会很无奈地这么想。
可我又是谁的?
苦笑。
这种兜来兜去的非智力游戏令我厌烦。我报了名去上托福夜校。美国是什么?对我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不是为了一个承诺,那么,对我来说,美国和非洲都是一样的遥不可及。
我决定搬回母亲家,一来也该收心准备一些婚礼和出国的东西,二来觉得再那样下去,和梅蕊的感情会再也找不到借口。
临走前一天,特意去附近商店为梅蕊买了台新的洗衣机。旧的那台已经不那么好用了,洗起来总是响。
看了半天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买了那台"爱妻号",心里是羞愧着的,我又怎么能爱她?除了那些个疯疯癫癫的日子,我还能予她于什么?没有承诺,没有未来,片刻柔情回首看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逢场作戏的造作。
这样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自己的卑鄙。索性铁下了心,再也不去分析自己的对错。数着日历上的日子,盘算着新生活的开始。
早在数月前就约了要一起过圣诞的。本来以为梅蕊会因为胡岩而取消我们的约定。结果她还是提前告诉我她预定了"金色世界"的牛排套餐。
说实话,我很讨厌那些一窝蜂的崇洋,不论是雅皮们喜欢的海鲜牛排,还是嘻皮们喜欢的酒吧的厅,我总是象身处世外一样。我想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要逃避的人,四处躲藏着,唯恐有什么差池。
可是这是最后一次圣诞了。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变了。而我还是坚持着,你跟胡岩去吧,我想一个人在家里,晚上可以给Andy打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我听到她说,那好吧。
随后"喀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电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也不放下,在那里呆着。心忽然一下子痛住了,整个的脑子空白着。窗外的太阳光直辣辣地刺在眼睛里,生疼生疼的,竟然也不知道去躲避,一任她疼着,疼出了眼泪来。
上海不知道哪天开始流行起过那些洋节日。到了耶诞夜的下午街上便开始拥挤了。也打不到车。男人女人都光光鲜鲜的,大大小小的店都被预定了座位。
我走在人群里,竟然似乎走在一部默声片里。全部是画面,却没有音响。我和这个世界无关着,隔离着。一如我对梅蕊的感情。明明是痛在肌肤上了,再深一点,便也没了感觉。
我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听音乐,挨到这里天黑,那边天亮,才给Andy打了个电话,他显然是刚起床,声音里带着被窝的暖气。他让我挂了电话又连忙打过来。他总是那么细心,把每件事每个细节都考虑得非常周到。我害怕这样的"完人",又期待他来照顾我的一切。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那边的事情,于我,竟然是一种从未有的落寞。
挂了电话发现自己实在是百无聊赖。随手翻电话本,从A翻到Z,竟然想不起在这个时候哪个人我可以去和他/她安静地谈一会话。只能丧气地把电话本扔在了一边,信手乱按按键。
电话竟被接通了。我倒有些措手不及。那种无意式地闯入人家私人禁地的感觉。
那个拨通的电话是梅蕊的。
她"喂"了一声,我没有回答,想挂了,又有些不忍。她等了几秒,说,安,是你么?圣诞快乐啊。
我还是没响,她也没再出声。两个人僵持了一下,我还是狠心挂了电话。
我不想听到那电线里传来的刺耳的空旷。我怕那种空旷会令我窒息。我在努力把梅蕊从我的生活里驱赶出去,但五光十色的街景却充满了诱惑,令我欲罢不能。
那样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朦胧里我睁开眼睛,她在低着头看我。我疑是梦,再闭上眼睛。却感觉她的手指在抚摸我的脸。她的手指细细软软的,我仍是舍不得睁开眼睛,怕那真的是梦。
意识在慢慢清醒,而我始终在拒绝。
她终于弄醒了我,在微暗的灯光下盈盈地笑着。我问,你来多久啦?
她一只手还在我脸上抚摸着,一边在说,都快一个小时了。我接了你的电话,怕你有什么不开心,就来了。
我听了,勉强地笑笑,感觉很困倦。在底下拉了她的手,柔若无骨的。我知道我拉不住,心一狠,重重地去捏。她受了痛,却忍着不叫,我更加了劲,想把她捏成粉末一样。
她痛出了眼泪,拼命地忍,那只手还在我的脸上贴着。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孩子一样地扑进她的怀里,模糊不清地叫着,我不要去美国,我不要结婚。我就要这样,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把她的胸口哭湿了大大的一片,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哄着我,乖,安,不哭了,不哭了。我守着你,我们不分开。我守着你。。。
我慢慢安静下来。我不敢以泪眼和她相对。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心里却都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发泄,一种瞬间的誓言。明天来临,我们还是会各奔东西。即使心里牵着,挂着,但却无法真正地相守。这个结果,明白了不要再明白。也是我们最初时的
游戏规则。她不过是陪伴我生命的一个过客,而我,也只是流星而已。
我们抱着安静了一会。梅蕊起身说,咱们跳舞吧。她兴致盎然地拿了茶几上的一些咖啡底盘,一个一个地放开来。
我不明白她又要玩什么玩意,只见她拿来一块手绢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按在床上,让我别动。隐约中,我感觉她在地毯上摆弄一些什么,不一会儿眼前有光亮跳动起来。
音响里放着胡里奥的歌。很轻很轻。她走过来,拉起我,小心翼翼地让我跟着她往房间深处走。她把我领到一块地毯上,然后给我松开了手绢。
只见四周的地上的小盘子里,点满了一支支蜡烛。整个房间在烛光下跳动着。她两只手过来搂住我的腰,我就势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我们随着节奏在一盘一盘蜡烛中行走着,小心翼翼的。
我们在玩火,在这隔离着的我们的世界里。我们玩得津津有味,乐此不彼。在那微弱的火苗熄灭之前,我们没有理由不尽情地享用。
而那柔肠百转的情歌,令我们灵魂出窍。
阿三有问:你觉得这段感情到底是游戏的成份多些,还是真情的成份多些?
有一种人,他会把游戏和现实结合得完美无缺。我喜欢一个词,叫做:戏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