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 日 黄 花

今夜键盘的敲击声变得如此沉重……
相恋是幸福的，暗恋是痛苦的，而同性暗恋却是苦中更有苦滋味……
愈近不惑之年，曝光自己不能曝光的感情生活，不知是因为失落还是意在自虐。
大约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我初中三年级的时侯，插班到了一个新的班级。那里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令我倍感孤寂。
但是人总会有交流的意愿。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她还有她……
可以说，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儿，“木”是内向的，是那种一低头、一垂目便有千般柔情写在心里的女孩儿。“弓”属于比较有心计的乖乖女。不知道在我没有来到之前她们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之后，我们三人好过一个阶段。
明显的，似乎是我在联系着她和她。
记不清木还是弓给我写过这样的字条：“三个人坐两只凳子，总有一个会被挤下去的。”很快，这句话在弓面对我的一次哭诉后就被应验了，那个被挤下去的是木。
从此，我时常能够读到木哀怨的目光，那掩饰不住的一低头时的恩怨情仇，便注定让我付出了近乎半生的情感……
其实初三那一年，我过得并不愉快，说实话，全都是因为木。
我同弓形影不离，就连课间去厕所都结伴而行。有的时候，觉得木在盯着我们，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反倒与弓表现的更加亲密，并且大部分时间里与木变得行同陌路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对木的关注，不论是课堂还是课间，我的目光时刻游移在木的左右。不知道她是否体会到了。
没过多久，我便开始怀念与木在一起的时光。想起她望着我的时侯那柔柔的目光，那双眼睛细长细长，微微翘着，想起她在困乏的时候将额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似乎那么信任、那么亲切，甚至想起她穿着整洁的校服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我才知道，我对她的依恋原来这么深，这么强。
当无尽的思念袭上心头的时侯，我是那么后悔与她的分离，无奈中，一次次地提笔写一些表达情感的只字片语，不是不肯多写，更不是不想多写，而是在当时就隐约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情感似乎不很规范，那终归不是开放的今天。
木好像也被感动着，这时的我便会悄悄地来到她身边，向她低头。每一次，她都会原谅我，真的让我好感动。但每一次，我又都会默默地离去，因为弓，或者是为了逃避压在心中的这份恋情。
但是对弓，我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渴望。
木像是幽幽的、淡淡的丁香，虽然从不光彩照人，却令人回味无穷……
从此，我渴望极了木深情的目光，还有那双握紧了我的手。
心，痛着并快乐着，爱又不敢爱的感觉令人心碎。如今想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木爱过我吗？不知道，大概只是一种喜欢吧？直到如今我仍不敢细想，只是喜欢，我已足矣。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三人到了三个不同的高中。真是命运作弄人。
我主动的与木取得联系，因为我太想念她了，不能自拔。
她也总是很温情。我们开始通信，彼此关怀。我将爱深埋在心底，不敢再越雷池半步，生怕她因为我不规范的情感而疏远我。我不敢肯定她是否能够真正了解我对她的感觉。我一个人在无尽的痛苦中撑着，看不到半点希望。
大学时，我读的是财经，她读的是师范。
记忆中刚上大学不久，她给我写过一封信，那是一封足以令我感动一生的宝贝，比日后我收到的任何一封情书都弥足珍贵，可惜，越珍贵的东西，因为东掖西藏，最终仍然是丢失了。
那封信让我激动得几个晚上都彻夜未眠，对于我来说，那是一封地道的情书，信中详述了她对我的思念和爱意。现在想来，大概是她初到一个新的环境，因对周围人缺乏了解而对我产生的一种情感寄托吧。
邻近毕业的时侯，我们有了男朋友，都是那种拉郎配式的。
记得她在信中提到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在她心里，对那个男朋友都不如对我的感觉亲切。
我感动着，但回天无术。因为在世俗人的眼中，我们已经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毕业后，我到了外贸公司，她进了学校。
参加工作三年后的一天下午，我突然特别地思念起她来。那种感觉是久违了的。
我将电话簿摊在办公桌上，逐个学校地找，大概连续找了两、三天以后，终于有了下落。木来接听电话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语速与口气却与从前大不相同，我似乎感觉已经失去了从前那个温柔的木了。
我们终于见面了，虽然她不再是初中时那个令我心笙摇曳的木，她变得丰满、圆润，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少妇，而且是一个地道的、令我厌倦了的教师形象。但是，为了我心中那份美好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我对她仍然存在着的刻骨铭心的爱恋，我努力地接近她。
我开始频繁地同她交往，希望用我的柔情唤醒她似乎已经泯灭了的同性恋情。她好像也感动着我的情意，但是再难找寻她温柔的目光……
我真的不忍再度伤害自己本已破碎的心灵。
这一别，便是十年。十年啊，人生会有几个十年是青春着的。
今年的愚人节，我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我要去她家看望她。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家的住址。
她回复了，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真的，我当时心若纸灰。
我说：你真让我难过。
不知她如何的开动脑筋，终于知道了我是谁。
然后她执著地要求与我通话，被我一次次地拒绝了。我骗她，说我嗓子失音，不能同她讲话。实际上我是伤心到了极点。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接听她的声音。
她接着给我发短信，言语中多少有几句关心的言辞，我便感动的将它们在信箱里保存起来，久久不愿删掉。
那一个月，对我来说是何等的灰暗，对她的思念和爱恋令我三天掉了十斤称。公司里，同事们对我的变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甚至开玩笑说是因为张国荣的自杀才令我魂不守舍的。
然而，对她的思念和爱恋却与日俱增。但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这份见不得阳光的情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没有一天不在期待着将她遗忘，但是不论白天还是深夜，那温柔的目光都直逼我心，令我魂不守舍。
终于忍不住再次同她联络。她哭了，但不是因为我，而是她已经离婚两年了……
我心颤栗，真的觉得好心痛，却不知如何安慰。她那么在乎她的婚姻，说明她曾经真正的爱过。
离婚对我来说是拔掉了身上的一棵刺，先苦后甜。我已经离婚八年了。
对她的思念让我痛苦，而最痛苦的是无法真正的流露心中的感受。我一面真切地关心着她，一面小心地隐藏着心中的恋情。曾经深爱着的男友也因此疏远，甚至感到厌倦。
我知道，初中时木偶尔对我表现出的眷恋和依赖，其实是一种青春期在对异性表现出爱恋之前的一种过渡。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情。但是正是她不经意的眷恋和依赖，却让我为之动容半生。可我不会后悔，因为只要真爱，同性恋情亦同样美好而可贵。
木，我真的好喜欢你。但是我一生也不会告诉你这份情感的真正定义。因为不自信、因为年龄、因为背景、因为要顾虑东西太多太多……
我只要可以静静地思念你、关心你……
现在，我们每个星期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呆在一起，我真的很满足，很渴望。甚至会在见面的前一天晚上通宵失眠。
我不知道木会这样陪我多久，我很恐惧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与其痛苦地分手，不如留下一缕思念。因此我决心放弃这段感情，为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我真的希望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每当木电话同我联系，我仍然会心情激荡。她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我的圣旨，一刻都不能拖延。
我跳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深渊。虽然那里有爱，但更多的却是单恋的痛苦。我爱她、渴望她，却无言表述。
我真的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人类将会对同性恋情给予肯定，如此宽厚仁慈的人类，为何不能视一切真爱为最美呢？爱是最崇高、最无私的情感，跟同性、异性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木，让我告诉你：我真的爱你，非常爱你。但是，为了你的幸福，我会将这份恋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再启封。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不要恼我，那是因为我爱你，爱你！
木，我的昨日黄花，我会因爱放弃你，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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