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头告诉蓝自己有份稳定的工作,工作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弹头从不认真。
每晚回家弹头先泡个热水澡,然后上网。这会是枯燥工作一天后唯一的乐趣。弹头常去一个黑暗的网站,输入一连窜在熟悉不过的字母,轻轻的用小指按下enter,显示屏被一片黑暗吞噬,这个时候,弹头的心,有一点点的温暖闪过。弹头会写下一些字,记录一下心情。给自己看,给相同的人看,给过客看。会有很多的回帖。好坏参半。有人说:19岁的孩子,怎能体会生活的美好和残酷,无病呻吟罢了。多么的矫情。总还会有不同的声音说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弹头看到这个回复的时候想到了克索斯,变成水仙的男子,只是沉默的开放,这样多好啊,即使不为人知,本身也是悠然快乐的。弹头,突然也要做一株水仙花。
弹头的身边没有朋友,只有手机和网络保持着和一些人的联系,弹头喜欢这样隐蔽自己的沟通方式。面对面的交谈,不是结巴,就是沉默,大家都尴尬。
蓝从不知道弹头想要的是什么,他们也只是同在一个网站罢了,也许只是陌生人。
蓝终于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和弹头说话
“再过去一个18年,我们还能坚持现在的初衷吗”
“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这些,也许我们活不了那么久,也许明天就是死亡。时间也会抚平一切,包括我们的愤怒和孤独。”
“你真是个叫人害怕的女孩”
“为什么?”
“烟酒过度,也没有人生目标。”
“我很想结婚,找个有能力的人,我要快乐的活到我的40岁或者30岁再死去,在背叛的爱来到之前死去。有的人是天生绝望的,这样的情绪渗透在每一跟神经,每一个细胞里,无法抹杀的存在着,我,时刻感受着。”
“你要知道自己不过是个19岁的孩子,年轻的心何必让自己背负如此多的疼痛和罪。”
弹头起身给自己[泡上一杯浓茶再继续和蓝的对话。此刻是深夜2点。弹头能听到自己轻微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键盘被击打的声响,弹头打出要说的字,它们比手指还寂寞。这是个孤独的姿势。
和蓝道过晚安后,弹头关了电脑捧着茶杯走到阳台上去,只有稀疏的屋子里还有灯亮,公寓里的人差不多都入睡了。街道上的路灯昏黄的映衬着潮湿的路面,偶尔会有一辆车呼啸着开过,毫不迟疑。有冷风扑面吹来,树叶婆娑起舞,沙沙做响。此刻这个城市安然睡去的摸样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弹头拉开窗户让风吹进卧室来,枕在风的轻抚中入睡。就着茶吞下了一颗安定告诉自己明天又回是一个开始。
弹头开始在上班的时候也习惯了打开电脑和那个熟悉网,只是为了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有时会收到蓝的短信,会是一些可爱的笑话或者祝福语。
蓝,这个名字,渐渐被弹头念叨起来。
“蓝,来上海吧,让我看看你。”
“好吧,两天以后。”
弹头在两天之后等来的,是一个很大的邮政包裹,用随身的军刀划开胶带,是一大堆簇拥着盛开的玫瑰。蓝在短信里说:99朵,是我一朵一朵挑选出的。
弹头就在满大街路人的侧目里抱着这些花儿回到了公司,弹头集合了全公司上下的所有花瓶才安置下了这些娇艳欲滴的玫瑰,弹头给它们拍照片,弹头怕有一天会忘记了,记不得的就要用胶卷记下来。
弹头的日子还在继续,九点上班五点下班,一天两餐,抽两包烟,按时吃药。只是 每天还要发很多的短信。
原来开始就是个句号,非要改成逗号吗?我们,都没这个能力。
蓝在人流汹涌攒动的火车站一眼就看到了弹头,虽然从未见面。乌黑的头发还有抑郁的叫人心碎的面孔。弹头坐在栏杆下抽烟,眼神四处游移。
在蓝的眼里,弹头这样的女子,就象是初生的小猫,张着惶恐的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世界。
蓝替弹头拿过手中的包,很沉。
“你的包可真重啊”
“我几乎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弹头掐掉烟头看着蓝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句。
“我那什么都有的,你不必带这么多”
“呵呵,没办法。我习惯带上很多的旧东西,也许,是缺少安全感吧”
“肚子饿吗?先去吃点东西吧。北京的气候比上海糟糕很多,”
“不用了,我在火车上吃了泡面,很累很累,我想睡一会儿。”
“行,那咱们回家吧”
蓝拦住一辆TAXI,打开车门让弹头坐了进去。
汽车带者弹头在北京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兜兜转转,窗外的树和建筑物迅速倾倒,弹头把头伸出窗外。这个北方城市,风都是这么粗旷有力,扑面而来让弹头觉得似乎失去呼吸。“注意安全啊,快坐好。”蓝拉住了弹头的手臂。
蓝的家十分的干净,还有一阵的清香漂浮在空气里。弹头累得年力气再动,迷糊里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蓝叫了三个男孩一起来吃晚饭,蓝介绍给弹头,他们都是一起和蓝玩乐队的人。他们一起很开心的说话,大口的喝酒,划拳,讲黄段子。弹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偶尔笑一笑。
朋友走了之后,蓝拉住了弹头收拾桌一片狼籍的手,吻着弹头的眼睛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深邃的宝石。弹头的双手刹那无措不知放在哪里。
他们在黑暗中做爱,蓝吻到了弹头的眼泪,抚摸着她身体,手指和心脏的冰冷都开始被湿润,于是不再感觉寒冷。情欲的温度燃烧了一切,弹头在黑暗的空气里摊开手掌,什么,都没握住,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就象不知道为什么背上了包颠簸14个小时来看这个男人一样,弹头的长发在激情中披散开来,飞舞的象是黑色的锻带。算了,让一切继续吧。
弹头背对着蓝换上干净的白色衬衣,皮肤柔滑得象是新鲜的牛奶。拧在手间就会破碎。
之后的日子里,弹头会每天去看蓝乐队演出的排练,弹头脱下球鞋,爬到排练室的窗户上坐下,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双腿。蓝会在休息的间隙跑过来。弹头笑着递给蓝一瓶纯水,蓝接过去咕嘟咕嘟大口的喝,弹头看到年轻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移动。然后弹头会从包里拿出一张面纸替蓝擦擦汗。
蓝喜欢把头埋进弹头的长发里去,淡淡的忧郁夹杂着香
弹头和蓝总是在夜晚做爱,激烈的索要着彼此。蓝的舌头亲吻着弹头的每一寸肌肤,弹头的背上,有很长的一道疤痕。弹头告诉过蓝,那是被人用板凳砸的,当时皮肉绽开,缝了7针。蓝无语,只是轻轻的吻上去。泪水滴落在了心里。身体下的这个女子的过去,伤口的过去,过去的过去。蓝从不问起。
弹头总在熟睡之后蜷缩成一团,原始的就是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蓝轻轻掰开弹头的膝盖让她的腿伸 直:“别怕别怕,有我在的,一直在的。”弹头睁开眼,平静的接受,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心跳和呼吸还有他的拥抱。只是心和身体已经一起冰冷,也许因为只是寂寞。
十五天之后,弹头还是乘着T14列车回了上海,走的那天,北京阴雨朦朦。蓝在站台上吻着弹头的额头说:“记得,我已经报考了上海的学校,再有五个月,我们可以在一起。”
弹头的长发遮盖了她的眼睛。看不清了。
十四个小时的行程,弹头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这个城市,亲切的布满破败气息的城市。
弹头平静的搬了家,换了手机号码,那个黑色的网站,再也没去。
蓝丢失了弹头的一切。
一切都在等待和开始。
也许本来就是个句号。
弹头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这是个定格在今年此刻的孤独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