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图[6]
“小帷?你在哪里?”吕亦笙推开门没有看见段帷,浴室餐厅都没有,就来到了花园。
这时,段帷正站在狗房前陪一只挪威纳玩,听见有人叫她就探出头来:“亦笙是你在找我吗?”
吕亦笙转过弯角,看见段帷的手放在DOMO头上,连忙喊:“别碰它!DOMO很凶的!”
“DOMO?是它的名字吗?”说着,段帷转身抱起那只大大的欧洲烈犬,“你叫DOMO啊?听说你很凶哦。是不是?”
完了。吕亦笙暗想。有一次,一个美国客人想参观DOMO的房间,没想到他还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就被DOMO“袭击”了――DOMO把他按倒在地,在他的西装上狠狠的留了几个大洞。
可是,这一次,狗狗好象没有什么反应,顺从的随便段帷折腾。
只见段帷抓住DOMO的前腿根部,跳舞一样的拉着它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它高高抛起来。可怜的DOMO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回到段帷怀里时又变得很温顺。
“亦笙,你的狗养得真好。”段帷不肯放过DOMO,搂着它走到吕亦笙面前。
段帷脖子上的青紫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吕亦笙一看见脸就红起来:自己身上的吻痕一天比一天多,前一天的还没有消下去这一夜的又盖上来,害得她这段时间上班老是要穿高领衬衣,不然就要围丝巾。
“我替你请了老师,你去看看满不满意。”吕亦笙拉起段帷的衣角――段帷手里还抱着DOMO,所以她不敢拉手。
“老师?什么老师?”段帷在DOMO头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放下它。
“钢琴,黑管,数学,物理,化学,语文,英文,金融管理,市场分析。”
“好象少了很多啊,搏击,油画,艺术史呢?”“啊,我忘了!”
要是一般人,早就叫苦连天了,段帷倒还觉的少。
从小,一整套系统的家庭教育对她而言已经形成习惯,少了哪一科她都会觉得不完整,况且,除了数学化学这两个学以外,她都算喜欢。特别是乐器,虽然没考级,但她的钢琴和黑管是得到过专家认可,能登台表演的水平。
“在里面吗?”段帷指着前门方向问。
“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找你的。”
要说到老师,段帷不能算是一个好学生。
她对老师的要求很高,除非肚子里真的有墨水否则你就别想让她叫那声“老师”。
曾经有个留洋回国的英文教师到她家应聘,刚一开口说英语就被段帷不留余地的否决掉:“CHINESE-ENGLISH。”
更悲惨的是一个油画教师,拿出一副得意之作说曾得过法国某某奖项,结果段帷看了眼,指着画上花瓶边缘的高光:“我不喜欢您的表现手法,而且,您说的那个奖项不是法国的,是匈牙利的。”
到了学习的问题上,段帷立刻就能变成多维托,只是那种冷酷不用在杀人。
半天下来,段帷总算见完了所有老师。
乐器教师在段帷演奏后统一意见:对不起,吕小姐,我们想,我们的能力还是有限,请您另请高明吧。
语文教师一看段帷在他讲诗歌时的表情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停下来:“我是不是讲错了什么?”
“没有,请继续。”段帷抿着唇,眼里的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段帷喊停:“您能将刚才那句再说一遍吗?”
“好。得贝塔说过,光明必定刺穿黑暗。”
“那请问您的意见是怎样的?”
“我?呵呵,我没有什么意见啊。”
“那就是说您所讲的我只要看书就能知道咯?”
“啊,可以那么说。”
“既然我想听的您不能讲,所以,请吧。”
吕亦笙觉得很不可思议:小帷平时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怎么一见到新老师就完全消失了?那紧皱的眉头,眯起的眼睛,微微偏向右侧的下巴无一不显露出狼一样的敏锐,仿佛稍有不妥,眼前的人就将立刻遭殃。
看着吕亦笙满脸严肃,段帷羞怯的歪嘴一笑,“对不起哦,我把你辛苦找来的老师吓跑了。”
“没,没事。你不喜欢就换过。”吕亦笙无可奈何的拍拍段帷的头。这小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呵呵,你和妈妈说的一样。”段帷的小门牙露了出来,远看整个一只白兔。
记忆(4)
吕亦笙回国后,借助其在广告业的飞速发展,抽调大批资金在总部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管理机制,从各部门的重新划分,到人员调配均是由她亲自处理,一时间总部内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以至于在短时间内总部中高层被替换的管理人员掉多达35%。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能够让业绩有所提高,但是后果也显而易见――被妒忌是难免的了,更严重的是要被妒忌的人下黑手。这一点上,吕氏和段家有极为相似。
两家企业的所谓“二世祖”本应是衔着金汤匙出生,享受幸福人生的那一类,现在倒好,能少出门就少出门,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成天神经兮兮的收恐吓信,段总裁曾做过统计,从段帷出生到统计之日共收到65封恐吓信,欠一封就满六六大顺。他还想着到时开个PARTY庆祝他的小孩能活到今天呢。
“小帷,今天跟我去公司,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吕亦笙边说边拨弄段帷的脑袋。那家伙还趴在床上不肯起来。
“睡觉。”嘴动,眼不动,无论吕亦笙怎么弄,段帷就是不睁眼。
“今天的会很重要的,你快起来啊。”
“我不喜欢开会。”
“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啊。你在家里时不也是得开会?”
“我以为这里不用。”
“想得美,快起来。”吕亦笙拿起桌子上的冰桶威胁到。
“不去,困。”
吕亦笙掏出冰块就往段帷背上放,“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
吕氏总部
“小帷,这里是各部门主管的资料,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他们。”吕亦笙丢给段帷一叠厚厚的文件。
“我,我,你,你不会又要我当――”段帷怕得脸都白了。
“对啊,助理,你真聪明。”吕亦笙就是喜欢看段帷被吓到的样子。
“在家就是,这里还是......”命苦。
“各位,今天的会议主要是向大家介绍新任的总裁助理,段帷。”
段帷站起来,向圆桌一鞠躬,微笑的脸上充满无奈。
“她的手上有在座各位的资料,各位就不必自我介绍了。今后企划部和海外开发部的文件都交到她那里就可以了。”
吕亦笙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了反对的声音。
“吕总,企划部的重要性您是知道的,一直以来我们部就直属您的辖下,现在这样,会不会太――”
“对啊,吕总,我们海外开发部也不太赞同您这样的做法。况且,段助理的年龄怕是还无法承担法律责任。”
这两位部门的负责人都是少壮派的代表,心里从来就藏不住话,现在要一个小毛孩来管制他们,感觉有多不爽你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他们会这样跳脚的发言。
“张部长,陈部长,二位的意见我会考虑,但是,段帷已满十八周岁,法律方面的问题,不必担心。”段帷的年龄在户口里,的确已经十八了,这年头,改个岁数有什么难的。
“但――”企划部的张和鼎依然不肯放弃。
“张部长,你的合作项目里应该有段氏财阀的资料吧?”吕亦笙一扭头,看着他。
“我手上现在就有。”
“你看看今年六个合作案中的后三个,负责人是谁。”
“不用看,是段家的少东。”
“她叫什么?”
“好象名字有点怪,叫――”
“我名字哪里有怪。”段帷听不下去小小声的开口了――她历来满意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我说错什么了吗?”段帷看情形不对,傻呼呼的问。
吕亦笙是憋不住了,用手捂着嘴就笑起来,边笑,边气喘吁吁的安慰段帷:“没事,没事,你的名字一点都不怪。”
其实,段帷的名字就是父母感情好好的象征而已。帷,一看就是春光无限啊。也难怪正常人会说它怪了。
“她就是段家的少东啊,怪不得那么帅呢,哦~~~,要是男生就好了。”“是啊,气度不凡,业绩又好,但是,怎么看怎么都还是个小孩啊。”广告部和人事部的几个女人已经在窃窃私语,好好的一个会议室,没多久就变成了集贸市场。
这个段帷,害人不浅啊。
午饭时间
“你们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段帷低着头,肯定的对吕亦笙说。
“别说‘你们’,说‘我们’。懂吗?”
“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我。”她很有“小王子”的作风。
“谁叫你长不大。睡觉还抱熊。”这几天吕亦笙领教了争风吃醋的味道,对象还是只布偶:段帷每次从她身体里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熊,找不到,吕亦笙也就别想睡了。
“他们又不知道我有熊。”
“你天天抱熊睡,都快跟熊长成一个样了人家怎么会不知道。”继续挑拨离间。
“那我以后――”“怎样?”吕亦笙以为段帷要“改变陋习”,急急的问。
“还是要抱。”
晕~~~~~~
“你们销售部有问题。”段帷含着一口饭,仔细的看资料,孰然不知“食不言,睡不语”。
“说我们~~”吕亦笙忍住要抓狂的欲望。
“哦,我们销售部有问题。”
“何以见得?”
“你看,以药品而言,旺季应该在春冬,这份帐目上显示的是四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几乎持平。若不是其中有问题,就是顾客的忠诚度在下降。你的意见呢?”
“这是不应该的啊,公司年内用于市场调研分析的经费大幅上升,高层企管与客户之间的接触也十分密切,况且公司有自己的广告业,对品牌的管理应该也是无懈可击的,怎么会这样?”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对手。”段帷扶扶眼镜,继续:“你读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的时候,应该是每一章里都有强调的。”
吕亦笙沉默了,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对手”这样一个词都是很敏感的。市场的调查可能没问题,但是到了企管手里,自然就不太保险。因素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例如金钱诱惑,安全威胁等等都有可能造成内部的忠诚度下降,以至影响顾客。
“小帷,你看应该怎么办?”
“我没意见,最好让服务生换杯咖啡给我,我要蒸馏式的曼特宁。”
“你话中有话?”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装傻。吕亦笙暗K。想不到平时那么幼稚的段帷,遇到公事和遇到老师时用的是同一种态度――怀疑。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她也明白每个计划的实施都有风险。但改革就是这样,商场如战场。
风险啊,是个很可怕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