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会爱上你
（一）关于童年，结局恐惧症

人都会死不承认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从小到大我都认为自己是个怪胎，觉得自己深不可测，不管别人如何语重心长的告诉我：“霏霏，你真的是一个容易被看穿的人！”我都会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其实他们还不了解我。
的确，我很坚信我的看法，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在整日讶异于自己给自己带来的惊喜或者惊吓，惶恐于自己日趋不能自我控制，别人有什么权利说了解我！
我一直认为我的童年和我怪异的性格形成有着密切的联系，我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于是我便像任何一个从八十年代长起来的孩子一样，在妈妈的带领下参加那时候才刚刚兴起的这个班那个班，哦让我回忆一下，从懂事开始到小学，我练过电子琴，钢琴，画过国画和油画，儿童简笔画，参加过合唱团，上过数学奥校。好吧，不管看的人有没有乍舌，我反正已经对自己能回忆出这么多班感到惊奇了，但是现在跟谁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因为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一个留下了什么凭证让我往后能够在人前炫耀，这些东西往往在我马上就要搞出点名堂来的时候就以光速离我远去了。比如说都已经把考五级的曲子练好（那时候还能跨级考，由于我的基础好，老师直接让我考五级haha），到临考前老师家里出事，作罢。合唱团好不容易争取到赴外国演出的机会，而身为领唱的我恰巧在那个时候发了一次百年不遇的高烧，等等等等……什么东西我一放下，便再也没有激情将它们捡起来，由于这些种种，我落下了一个毛病，越长大约严重，让我暂且称它为结局恐惧症：比如玩rpg，通常在跋涉过千山万水，走完重重迷宫，就差打最后的boss的时候，我便再也不想打开那个游戏了，哪怕看一眼我都会觉得恶心想吐。再比如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盯着看的电视剧，什么时候该演大结局了，我便意兴全无的打开电脑上网去了，不要有人妄图告诉我结局是什么，谁告诉我我跟谁急，我特别不想听，这个症状的根源何在我至今也闹不清楚，但我唯一肯定的是：
我这一辈子是做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可悲的事实，因为世界上的人只注重结果，不管现在各个媒体用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渲染过程的重要性，但是世界依旧很现实。而我，注定是个结果上的失败者。

（二）关于童年：我爸和我妈

我不理解他们那代人，甚至到现在还有些看不起。
我爸和我妈都是在文化大革命的那个年代长大的，上过学，也拿了还算好听的学历，但是真正学了什么我想他们还是清楚的。我只知道我爸当时是以九分的数学成绩考上了北京现在还算有名的一所外国语大学，虽然他念的是文科。但是自从这个糗事败露以来，我都以此来当作我成绩不好时跟我爸顶嘴的唯一的，但是最管用的说辞，每次我看到我爸听到我这句话时那一脸矛盾的样子，我就想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在拿着他们的低分卷子教训他们之前把我以前没脸见人的卷子统统烧掉，别想让他们抓住我的任何小辫子。
从小到大我跟我爸的关系都不好，我曾经在一篇日记上恶狠狠的发下毒誓，坚决不要嫁我爸那样的男人，如果结了婚以后我要是发现我嫁的男人是我爸这样的，我要利马用刀子捅死他。我现在看着我五年级发的毒誓都觉得毛骨悚然，佩服我当时的年轻气盛。
我想明白人都应该看出来我对我爸的仇恨都原于我妈，我童年的记忆里除了上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就是回到家里面对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在没上小学之前我只会蹲在角落里哭，上了小学接触了语文课本后我便试图用自己可怜的语言表达能力来劝架，导致现在我自豪的具有了能把不是道理的事情说成道理的高超的诡辩能力，想必这也是从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上了中学我开始学会用暴力来反暴力，只记得一次因为我对我爸的大不敬，我爸在我面前生生儿用手堕碎了一个杯子，后来我们马上扭打在了一起，要不是因为我妈死脱活拽我不知道后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现在我还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我爸如此不敬，只是因为小时候在看他们打架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同性，所以我永远站在我妈那一边，到现在懂事了我明明知道有些地方是我妈的不对我仍然固执的包庇，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我妈把我一手拉扯大，我看见过我妈哭，看见过我妈绝望，看见过我妈像个孩子，看见过我妈像个疯子，看见过我妈的懦弱，所以我要我妈幸福。
我们的家庭注定在风雨中摇摇摆摆再坚强起来，后来发生的好多故事依然和我的家庭有关。


（三）关于童年，一直不敢提起的往事
    
我从幼儿园到小学三四年级一直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孩子，我爸老带着我去参加他们单位的新年联谊，我爸以前工作过的单位是个还算有名的公司，估计那会的叔叔阿姨如果没下海自杀的话早就成大款了，我就在这些大款雏形的簇拥下给他们唱歌跳舞。现在还有张照片留在家里，那时候我长长的腿，白净的小圆脸，可爱的抹着口红的嘟嘟的小嘴唇，毫不胆怯的在一帮大人的眼皮底下跳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这首歌现在听到我都觉得亲切），每当翻出这张照片我就开始怀念我以前美美的日子。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家有一对小鹿，那次听我妈给我讲它们的来历我还真吓了一大跳，那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坐电梯，遇见一个素不相识的老爷爷，老爷爷见我实在太可爱便在短短的时间内决定把他刚买的一对瓷器小鹿送给我了。“后来电梯门开了他就走了？？？”我吃惊的问我妈。“对阿，走了。”搁到现在打死我都不能相信世界上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在那个时候……哎，想想那个时代还真是又单纯又温暖。这个事情也非常明显的证明，我那个时候是一个多么招人喜欢的可爱小孩。
下面这件事情我非常不情愿提起，一直一直以来，它都是埋在我心底最深的秘密。那是我三年级的时候，妈妈通常五点来接我放学，而那次晚上由于老师病了取消了辅导班，于是我就在学校门口闲逛，我至今都痛恨为什么我不去找院儿里的那帮小孩玩或是老老实实的在学校的传达室呆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碰见那个长着马脸的丑男人，就不会傻傻的被他骗到某个楼房空旷的楼道里，就不会让他用检查身体这样的狗屁理由脱掉我的裤子，就不会看到他那涨红涨红的东西，就不会感受到那东西顶着我以前用来尿尿的地方，然后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了出来。我当时一脸诧异，非常的诧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觉得绝对不是好事，于是大叫：你干什么阿？我没想到我的那样一叫给了他那么大的刺激，他连裤子都没有系好就飞快的逃走了。之前我并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但是看到他的反应我突然意识到了，于是我不知道怎么就哭了，疯狂的追了出去，他已经没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楼口哭，后来记忆中一堆戴着红箍的老大妈围了上来，问了一堆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我就是哭，也不理她们，后来我妈来了，我妈一脸的惊恐，那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我妈最惊恐的表情了，我妈问起我的时候，我只是跟我妈说了一句：“他冲着我尿尿的地方尿尿。”
后来事情就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好像这一切都是一个噩梦，没有人再愿意提起。不久，我似乎在街上见到了那个长着马脸的男人，但一转身他就消失了，再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在街上常常会见到一些长得很像那个丑男人的男人，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好多。然后再一看他们就变成了别的样子。我想我那时候是出现幻觉了。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在漫漫的青春期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处女，再后来上了网，看了些东西，才明白当时那个男人很没用，他根本没有进入我的身体，甚至还找错了地方，再回想起他仓皇逃窜的样子，我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其实只是一个男孩。

虽然是这样，但是到现在我还对男人的生殖器有着莫名的恐惧，记得在北影同学的宿舍里看的悲情城市，一个所谓的获过多少多少奖的片子，在我眼里它就是垃圾，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到那么恶心的男性生殖器特写。

（四）关于少年,发胖和致命的嘲笑

如果说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初高中时代是她最美好的季节，那我就是个例外。
从我月经初潮的那天开始，我开始义无反顾的发育，确切的说，是发胖，六年级的时候我已经从一个上一章那样的可爱小孩变成了一个肉球，照小学毕业照的时候我穿的是一件由于买不到合适的童装而到外面做的白色的极其难看的衬衫，其实不是衬衫的错，什么样的衣服穿在我那圆滚滚的身体上都会是这个下场。我的毕业照从来都照得奇丑无比，如今所有的毕业照都已经不知道被我扔到哪里去了。
初中，原本应该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日子，然而深深的自卑让我喜欢了一个男孩三年而最终没有勇气表白。无可否认，我还是个聪明的小孩，连续好几年的班级第一让我自己从另一方面找回了点信心，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1.70m的个头，肥硕的身材，优异的成绩，超强的诡辩能力，种种种种，都让我在别人眼里留下了个女强人的形象，这是我在看别人给我写同学录的时候才发现的，因为好多同学都提到了我说话尖酸刻薄，这点我从来没有意识到。
后来我从我的一个好朋友那里知道那些痛恨我的女生只能在暗地里骂我，因为她们都怕我，我问她她们骂我什么，朋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到最后才在我的百般折磨下吐出那两个字：肥猪。当时我只觉得我从任何方面建立起来的信心都无法抵消这两个字带给我的伤害，自尊完全崩溃。
初中那个我暗自喜欢的男孩在初三那年成为了我聊的来的好朋友，在那个朦朦胧胧的年纪我由于过度的自卑一次又一次的否定自己，最终因为自己的多疑和那个男生在一次大吵后形同末路。

到了高中情形更加残酷，我变得胆小，忧郁，敏感。然而无边无际的嘲笑就那样无休止的打击着我的内心。这些事情我在跟我的朋友们说起时候她们都很惊讶，因为她们丝毫都没有感觉到我受到过这些伤害，但是，它们确确实实发生了，打击得我都开始痛恨这个世界。还记得我在写一篇王家卫的影评的时候说，王家卫片子里的人都是孤独又敏感的，在这些人的眼中，世界是缓缓流动的，四周的一个眼神，一声咳嗽，都能被他们的心灵牢牢捕捉。我就是那样一个生活在慢镜中的人，哪怕是哪个人嘴角流露一丝轻蔑的微笑我都会把它放在心里再慢慢扩大。后来我开始害怕周围的笑声，尤其是男人的，尖利的笑声，听到它们的时候我都会不自然的加快自己的脚步。我痛恨发出那种声音的男人，痛恨在男人这种动物的眼里女人只剩下脸蛋和胸脯，每次看到他们用一张张泛着腐臭的嘴对女生的外表品头论足的时候都想冲上去把他们阉掉。
在高中我结交下几个异性知己，都相貌平平的近乎丑陋，但是，我真正从他们那里找到了尊严，我真正感到他们佩服我的智慧与成熟，与他们在一起我能真正放松自己。

（五）减肥，改头换面
    
我是在高二的时候决定减肥的，我只是厌倦了这种让我无法抬起头来的生活方式，虽然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你能够想象在一个假期只靠牛奶度日么，再加上疯狂的运动和熬夜，只记得我生平第一次在站起来的时候感到了天旋地转，那个假期我憔悴得面无血色，但是看到弹簧秤上一天一天的变化，我快乐的像个小鸟，甚至沉浸在这样疯狂的自我折磨中。我买了一盘舞曲的磁带，在疯狂的音乐中我对着镜子扭动着身体，肆无忌惮的，看着，看着那些赘肉一天天的离我远去，与以前的自己彻底决裂，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童年的自己在人群的簇拥下跳着“采蘑菇的小姑娘”，突然人群中传来尖利的嘲笑声：“肥猪，肥猪！”我落荒而逃，但却怎么也跑不动，前面是愤怒的体育老师：“倪霏，你八百又不及格！”我操，我操，我放肆的尖叫，我操我他妈的瘦给你们看！

   两个假期，我减掉了五十斤，已经是在高考临近的时候，同学们突然发现我竟然瘦了，有我的同学录为证，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打听我怎么减的肥，除了苦笑我无话可说。告别了中学时代的我像逃离地狱一样的仓皇，回想那段日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在那段日子我学会了写日记，学会了靠文字来发泄自己的情感，那个时候语文课上有口头作文，我每次都能在讲台上把这个社会批判得声泪俱下。高中的那些同学们对我的印象是极其复杂的，从他们给我写的千奇百怪的同学录就能看出来，还好，也许本来这三年我就是一个活在痛苦与矛盾中的人。


（六）阳光灿烂的日子

于是我就这样长成了今天的自己，迈进大学的时候，以我1.75 m的身高和还算得上匀称的身材，已经可以让一些男人侧目了，但是每次我走过镜子仍然会不自觉的向里面望去，敏感与孤僻成了我性格中坚不可摧的一部分。我喜欢昂着头去迎接路上一个个男人的眼睛，但是对那些靠近我的不怀好意的男人，我永远保持着清高和孤傲，我总是设想，如果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三年前的自己，他们投给我的，将是怎样的眼神。
如果说我的生活在这段时期完全可以用平静的湖水来形容的话，那么曹晓阳就是那枚可恶的石头，激起涟漪不说，她还越沉越深，一直沉到湖底，再也不肯浮起来了。
记忆中那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正无所事事的洗着刚刚买来的苹果，我喜欢宿舍楼里那空旷的水房，喜欢水房里的两面大镜子和满墙的白瓷砖，阳光射进来的时候，白瓷砖会把阳光恰到好处的反射在镜子上，然后再反射到瓷砖上再到镜子上，直到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一片，这个明亮安静的地方是我来到这个大学以后最愿意独处的，那个时候，水房还没有挂满乱七八糟的衣服，所以午后的阳光把这里点缀得像个天堂，我喜欢从镜子里看无暇的水花从我的指缝间流过，听滴滴嗒嗒的声响，多好的一个适合自恋的环境，在还没有开学的那个周末，我早早的来到了这个学校，找到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
后来的那个声音搅乱了气氛，我惊恐的从镜子里看到一个男的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九月的天气至于能够让他……我满脸鄙夷的看着他湿透的衬衫，他埋着头用凉水粗鲁的洗脸，正当我要抱怨舍监怎么那么轻易的把男人放进女生宿舍的时候，他歪头看了我一眼，那时候的阳光正好把他湿漉漉的发稍镀上一层金黄，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眼神带着点迷惑。后来每次我凝视曹晓阳的眼睛都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迷惑，我问过她有没有意识到，她告诉我她从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命运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有这样的眼神了，“我从来都是个例外”，她说，“命中注定的。”

那天的曹晓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下午我在学校的食堂看见了曹晓光，当时我极度惊讶于半天的功夫那个男的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女儿身，从粗鲁的用凉水洗脸到现在乖乖的坐在角落里吃着一盘甜品。然后我对自己说，大学还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直到后来我在宿舍的窗口看到曹晓阳和曹晓光一块拿着大大的行李包从的士走下来我才恍然大悟。双胞胎，呃，都是……都是……女的。

（七）如果，如果

    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买一栋房子。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我仍然没有房子。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飞。
      我有翅膀吗？没有。
      所以我也没办法飞。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我并不爱你。

记得那时候有好多人给我推荐第一次亲密接触，可是看完以后我对那个近乎神话的爱情故事没有丝毫感觉，唯独它一开头的那段诗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于是我现在说话很喜欢用如果，一个人说话经常用如果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常常后悔，另一个是她发现她用尽所能也无法改变现状。

如果你姐曹晓光没有住在我上铺，我这辈子就不会答理你曹晓阳。

如果我不曾答理你曹晓阳，我就不会爱上你这不男不女

如果我不曾爱上你这不男不女，我就不会像这样迫切的渴望你是个男的。

因为如果你是男的，我就不会像这样痛苦的爱你。

但如果你真的是个男的，我会不会爱你呢？

当我写下上面的文字的时候，悲伤的发现自己已经矛盾到组织不好语言了。

我现在喜欢见人就问：“究竟什么叫爱上了？”但是他们给我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所以我常常坚决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我由于过度生活空虚而捏造出来的主观想象，不管曹晓阳如何嬉皮笑脸的说你就承认吧你这个死要面子的老女人，我依然把头摇得歪歪扭扭的说这玩艺不叫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喜欢看曹晓阳那可爱的失望的表情，还有之后假装无所谓的差开话题的样子。

她姐曹晓光是一个非常女的女孩，虽然她长着像曹晓阳一样的面庞但是看起来就是那样的大气端庄，虽然她们俩都是学校特招来的体特生但是曹晓光从来就不会像晓阳一样在外面打球打得脸红脖子粗后再粗鲁的到水房去洗脸。她姐喜欢在午后捧着本言情小说兴致勃勃的读然后小声的笑。
有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盯着曹晓光看，死活要找出她和曹晓阳到底因为哪的差别而造成了如此夸张的后果，开始我对她们俩绝对是单纯的好奇，曹晓光不得不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讲那些她已经给别人讲了好多遍的双胞胎童年趣事，她说要不是因为她爸的一时兴起为了怕她们俩分不出来而给其中一个穿上了男孩儿衣服她估计晓阳会是一个跟她一样温柔贤惠的女子，后来她告诉我其实曹晓阳比她早出生五分钟。“要不然怎么她叫阳我叫光嘛”她顿了顿然后自豪的说，“可是她从小调皮捣蛋，我妈老让我管着她，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叫我姐姐了。幸亏是这样，我要是叫她姐姐……”说到这，曹晓光闭上眼睛好像极力的想象着什么，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反正不行。”
之后的日子曹晓阳总来我们宿舍转，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但是怎么熟的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前两天我还问她是谁先跟谁说的话呢。她嘿嘿两声说，臭味相投无需深究。曹晓阳就是这样，我现在越发讨厌她跟我说话时故作高深的样子，这明明应该是我的特权。记得我们越来越熟悉起来的时候曹晓阳曾经冷不丁的跟我说：“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敢跟你说话，你不知道我一开始多怕你。”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说我看人的时候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好像她是个实验品似的。当然以她的语言表达能力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是我把她支支吾吾的话经过提炼精选总结出来的她对我的目光的总结性评价。

后来曹晓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喜欢问我这样一些无聊的问题：
“我帅吧”
“嗯”
“我很厉害吧”
“嗯”
“我很有魅力吧”
“嗯”
“你都快爱上我了吧”
“……”
“是吧？”
“我看你这两天又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高数你还打算不打算过了？”
“你还说，我上次让你给我传条，踢你那么半天你都不给我你要再这么不仗义咱俩离婚！”
“……”
这样的对话总是在转移到别的话题以后草草的结束，虽然每次我都会皱着眉头回答她，但是我每次听到她这样问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有些时候她会说出谁谁谁那个某某宿舍舍花在篮球场上因为她高超的球技而厥倒，说的时候脸上带着那种马上要迎接胜利的表情，潜台词就是我堂堂一周旋在浩大女生宿舍中的男人选择面很广不少你一个，然而我就会说在篮球赛的时候我去看男篮了，还是男的打篮球比较帅，潜台词是我还有浩大的男生宿舍可以选择比你的选择面还广，每次我用男生来刺激她的时候她都会反应很激烈，最严重的一次是她三天没有来我们宿舍，要知道她的牙刷毛巾内衣都放在她姐姐这里。
渐渐的她再也不用什么舍花来刺激我了。

当然，这些对话仅仅限于只有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说。

（八）你！说你哪，你给我站住！！！！！！

“我要去洗澡了……”
曹晓阳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都会到我们宿舍来叫嚣。刚开学的那会我不明内情，只知道梅花在这个时候会兴奋地从她的被窝里跳出来，面带诡异的笑容飞速的收拾好东西塞到晓阳巨大的盆里，然后兴高采烈的挽着她向澡堂走去。而她姐，就一脸随她去的表情。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好奇洗澡这件事情怎么会让梅花这个成日在被窝里睡觉的小东西如此兴奋。哦忘了说，梅花是跟晓阳和晓光一块从体校保送上来的，她是个单纯得近乎有些弱的女孩子，但是很可爱，我喜欢她一笑就露出两颗白白的大门牙。
后来有一天梅花拉着我一块去，虽然我觉得当时曹晓阳好像有点不愿意似的，但是我还是跟她们一起去了。下面我描述一下我们走出宿舍门以后的见闻。

走出宿舍楼，我就发现有些人的眼神不太对了。你们都知道我敏感嘛，所以我老觉得周围有些人在嘀嘀咕咕着什么。不过当时我只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敏感与多疑。
走进澡堂大门，撩帘，扔澡票，一切如常。
正当我们要上楼的时候……

“哎~~~哎~~~~~~那个男生，男的在楼下，你！说你哪，你给我站住！！！！！！”

我一脸诧异的回头，只见看澡堂的老太太腿脚麻利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上我们，死死的拉住曹晓阳的胳膊，脸上一副抓住流氓似的古怪表情。
“老师，她是女的，我可以证明。”梅花像背台词一样的闭着眼睛说。
“女的？？”老太太一脸狐疑从上到下审视曹晓阳。
我当时看见曹晓阳的脸红红的，因为这个时候围上来好多男男女女，中国人就是这么爱凑热闹。
“女的，就是女的，女的怎么了？？要不要我脱裤子给你看！！”曹晓阳急了，我这是第一次看见曹晓阳急。
老太太松手了，但是还是一脸狐疑，两步一回头的回到她的岗位上，嘴里嘀咕着：“现在这些小孩怎么都打扮得不男不女。”
这以后曹晓阳就没说话，自己在那里默默的脱衣服，我们也没有再理会进澡堂时那些正在脱或者穿衣服的女生发出的轻声尖叫。
那天曹晓阳特酷。
在她脱衣服的时候我仔细的看她，宽宽的肩膀，身上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点点的肌肉，我那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就是躺在这样的臂膀中我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而我在看到她的胸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可笑，然后突然间又陷入了巨大的悲哀中。
我一直后悔那次不知死活的站在曹晓阳对面洗澡，我们彼此的身体对方都一览无余，当时我跟她还不是很熟，从站在她对面开始我便不敢抬头，我把脑袋埋得很深，我不停的洗头，就是不给自己抬起头的机会，有一刹那我抬头碰到了她的眼神，那目光流露着无限的温柔与无奈。
于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自拔的荒唐了。

后来曹晓阳跟我说，那次她很生气，因为觉得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丢脸。
我一直没告诉她，就是因为那一次我在无意间看到了她的痛苦与无奈，然后在刹那间体会到了自己的心疼。
所以也许可能好像是，爱上她了吧。

（九）谁动心，谁就输了
很快曹晓阳在系里甚至学校出了名，其中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篮球联赛。
说句实话，我第一次看见曹晓阳打篮球的时候真的惊了。我张着的嘴从她上场就没有闭上过。我仿佛看见一只年轻的俊马驰骋在羊群中，场上所有其它人根本不存在似的，那是大一刚开学时的新生联赛，第一场比赛，五班对七班，五班在曹晓阳的带领下以36：0结束了比赛。
我听在旁边观战的七班男生愤愤不平的说：“我操，五班怎么他妈派上来一男人！”
篮球赛结束以后曹晓阳就被她们班尖叫的女生围了起来，擦汗的擦汗，递水的递水，拥抱的拥抱，要签名的要签名……曹晓阳在女生堆儿里像个皇帝一样笑得很骄傲，我一直很喜欢看晓阳的笑，显得她没心没肺的特别可爱，可是那次看到她笑得那样灿烂我却突然从心底里意识到，曹晓阳离我很遥远。
比赛完了我的心情就特别的郁闷，我没等晓光和梅花就先回宿舍一个人看书了。
我就知道她们一回来一定很热闹。
曹晓阳也不怕楼底下的人提意见就在宿舍里咣咣的拍着球，一回来就霹雳啪啦的说：
“不行，咱们系水平就是不行，比到一半我都不想带她们玩儿了，我们班那些人我就不说什么了，你看看七班，连球都不会运呢，这不是涮本大人呢么？这倒好，今天玩儿了n多个三步上篮，嘿，比我训练的时候玩儿的还爽，这下完了吧，出名了吧，这人一强就是没办法。看看，看看我被摸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就说嘛，咱们学校女生多，它就是饥渴……”
“成了你，瞧把你美的。”她姐还是喜欢适时的泼她点冷水。
“嘿嘿……”
“靠，晓阳，你都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帅，你看见那帮男生没有，看见那一堆美女围着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梅花永远都是曹晓阳的忠实拥护者。
“还是咱梅花说话我爱听，没办法，朕身边从来都是三宫六院美女如云，本想来到汉大这个偏僻的地方微服一下没想到还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哎，难逃红尘难逃红尘……”
“嘻嘻，梅花，朕看你这么会说话决定收你为朕第2782个妃子，专门陪朕，呃，帮朕混入女澡堂！”
当时我正在研究那本我翻来覆去都看不明白的力学上面的习题，再听着曹晓阳她们一唱一和的臭贫，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曹晓阳顿了顿又说：“今天朕心情好，准备再破例收一个妃子侍奉朕起居饮食，此乃天下第一大美差，在座各位有没有兴趣报名？”
当时屋里存在的生物有：曹晓阳，曹晓光，梅花，我&宿舍角落里成堆的蟑螂。
屋里寂静了一会，我抬头看了一眼曹晓阳，看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白了一眼她然后继续看我的书。
“嘿嘿，爱当不当，不当有人当，瞧朕下场比赛再来点绝的。”
“下场你们班对谁啊？”
“你们班跟我们班。”曹晓光看着场次表说。

奶奶的，别提篮球赛，一提篮球赛我就头疼，我知道曹晓光又要磨我了。
“倪霏！”
“我不上！”
“倪霏！”
“我说了我不上的！”
“倪菲~~~~~~~~~~~~~~~~~~~~~~~”（请读者把霏字先用一声读再用四声读然后再一四声交替再无限延长直到气竭体会其语气）
“我上不了，我大姨妈来了。”
“真的？”
“真的，不信我脱了裤子让你看。”我料定了曹晓光不可能真脱了我裤子于是这么说，这是我说谎话的惯用伎俩，但是当我看见曹晓阳在旁边跃跃欲试正要张开嘴说些屁话的时候，我立刻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这样我的谎话才没有穿帮。
我一直很气愤的一件事就是我一说谎曹晓阳就喜欢用一些屁话来拆我的台。
“那好倪霏，你当替补，你要知道咱们班真的没什么人了，你又这么高，其实只要你上场挡挡晓阳这禽兽就好~”
“嘿嘿……”曹晓阳就知道在那没心没肺的笑。
“好吧，实在没人了我再上。”我手脚冰凉的说。
说句实话，我真的很害怕，想想我初中高中胖成那样谁有心情跟我玩儿篮球啊，别说投篮运球了，篮球那东西我从来就没碰过，别看我现在一女篮中锋的样子，其实我就是一草包，再加上我坚不可摧的自卑情结，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打篮球，不如让我去死。

吃晚饭的时候曹晓阳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今儿晚上朕教你点绝活怎么样，保证叫你上了场不吃亏，不过有个条件。”
“谁说我要上场了，还要条件……说！”
“嘿嘿，我2783任妃子至今没人报名……”
“滚~谁要当你保姆”
“算了算了，你这人就是煮熟的鸭子死了都嘴硬，反正朕今天晚上八点要在篮球场上教朕第2783任妃子驰骋篮坛的独门必杀技，啦啦啦啦啦啦啦~~~~~~”
看着曹晓阳唱着歌远去的身影在内心短暂的挣扎之后我还是决定了，去。


（十）只有在这个时候，曹晓阳才是真正的曹晓阳

深秋北京的夜晚虽说不是很冷但也绝不暖和，所以我在远远的看见曹晓阳穿着短袖短裤投篮的时候忍不住喊：“曹晓阳，你找死哪，回家穿衣服去！”曹晓阳投了个三分然后所答非所问的说：我就知道我还是魅力无穷的！

曹晓阳坐在球上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个够，在我马上就要怒了的时候终于赖赖的凑上来说：“我怎么看你怎么是打篮球的料，以后跟朕一块打天下吧，来来来，朕这就教你传女不传男的鸳鸯戏珠~~~~~”见我转身开始往回走了曹晓阳大叫：“好吧，咱们先从运球开始。”
篮球场四面只有几盏昏黄的地灯，我面前的曹晓阳被背后的地灯映衬出昏黄的轮廓，我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起那个夏日午后她风风火火的闯进我的世界的情景。

你怎么会来呢？你怎么能那样莽撞的闯进我的世界呢？顺子那首歌你听过没，谁动心，谁就输了，曹晓阳啊，看来我真的要输给你了。

“手要这样的！哎呀，你这简直就是在拍皮球嘛，笨笨笨笨笨死了！”“我早说过我不是打篮球的料嘛。”“哎，你别废话好好看我手的姿势……”曹晓阳说到底还是女孩子，她有着那些男人没有的温和与细心，在我终于学出点眉目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曹晓阳手是冰凉冰凉的。
“你冷不冷？”我盯着她的短袖短裤说。
“还成吧，最主要是你太笨了！”
之后曹晓阳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直到流出鼻涕。
再之后曹晓阳在我的生拉硬拽下回到宿舍休息。
一回去曹晓阳就发烧了，我们屋正好有一个人成天回家，于是曹晓阳就住在了我们屋。

她姐曹晓光看见曹晓阳这副样子着实惊讶了一阵子。“倪霏，你知道我们家小阳几百年才发一次烧吗？这小子，通常都是大冬天单衣单裤的说~”
“倪霏，告诉我你怎么让她发烧的，以后我也如法炮制，省得这小子成天快乐的让我嫉妒。”
“她可能，可能因为一开始打球出汗，后来，后来站着不动，然后穿的又少……”
“还不是因为你！我还以为教完你运球马上就能教上篮了呢，谁知道一运球你学了俩小时，你知道朕宅心仁厚嘛，你就不要装的那么笨来折磨朕了嘛……姐，嘿嘿，我终于发烧了，明天可以不用去上课~”曹晓阳躺在床上还不知死活的臭贫着。
“好吧，算你走运，对了，你明儿还有比赛呢~”
“对阿，他奶奶的，比赛我怎么给忘了，完了，你们班便宜占大了，我哭~还有，姐啊，明儿还是别让倪霏上了，我今儿刚教完她内功，没来得及教真传，明儿上场容易走火入魔……”
“行了，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快熄灯了，你赶紧睡吧！”
当时我坐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往日生龙活虎的曹晓阳现在蜷缩在好几床被子下，看起来原来也那么的瘦弱。
“曹！晓！阳？你发烧啦？？装的吧！”刚从水房回来的梅花惊讶的说。
“她真发烧了。”
“啊，还真热呢，晓阳，你今晚挺得过去吧。”梅花说。
“没有一个专职服侍朕的么？呜~~~~~~我怎么那么苦啊？”
“行了，晚上要起来尿尿叫我，免得你栽在茅坑里！”我终于忍不住了。
“嗯，好，我就知道你最好。”然后我看见曹晓阳心满意足的在层层被子的包裹下睡着了。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我这人从小到大就喜欢惶恐，那天梅花心血来潮要给我染头发我让她弄了一个小时我都心感惶恐，而这次，我就更没有理由不惶恐了。
我轻轻的爬下床走到曹晓阳床边，借着窗外的路灯看她的睡相，其实曹晓阳长得很忧郁的，你看她微微下垂的眼角，紧皱的眉头，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生龙活虎的时候被她没心没肺的傻笑掩盖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曹晓阳才是真正的曹晓阳。我小心翼翼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
晓阳在一阵呻吟中醒来，迷迷糊糊的说：“原来发烧也挺难受的啊。”然后她就不停的喊冷，任凭我拿多少被子衣服盖在她身上她仍旧发抖。我似乎从哪听说过不常生病的人只要一病，一定就是大病。当时那个想法让我感到极度的恐惧，我手忙脚乱，我真的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样子。最后无计可施的我学着几天前才看过的古装连续剧里面的样子，附下身，紧紧的抱住了颤抖中的曹晓阳。我把脸贴在曹晓阳滚烫的脸上，只觉得在我怀抱中渐渐平静下来的曹晓阳就像个孩子，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让我永远拥有我所怀抱的这一切。
曹晓阳发了三天的烧，连系里的老师都兴师动众的来看她，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她们班全体同学都提议系里推迟联赛，没有了曹晓阳的五班被拥有曹晓光的我们班虐了个22：6，之后的比赛她们便说什么也不肯参加了。
（十一）倪霏,朕决定立你为后了
曹晓阳可以活蹦乱跳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倪霏你知道吗，我发烧的时候作了一个梦，梦见你抱着我来着，朕当时还真是受宠若惊哪，当时我就想原来倪霏也可以这么温柔体贴的啊……”
“呵……你发烧的时候还不忘作春梦啊~”我有点不自然的说。
“可是那个梦还真的很像真的啊，我现在还有点觉得似乎是真的。”
妈的，曹晓阳又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每当我要说谎的时候她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去死吧，发烧发糊涂了你。”
后来我也不知道曹晓阳究竟有没有闹清楚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便经常走的很近了。


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周末我不常回去，于是曹晓阳也便以抄我作业为由赖在宿舍不回家，曹晓阳这个混蛋，把我唯一可以静下心来看书的时间都剥削了，白天逼着我打篮球晚上赖在我们宿舍不走拉着我夜聊。通常我们聊天的内容都是天南海北的互相诋毁，曹晓阳评价我很经典的一句话就是：你这女人就是贱，夸你两句你就要骂回来，非逼着我骂你！
比如说那天晚上曹晓阳挤在我的床上，神神叨叨的说：“倪霏，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她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吐出的热气骚扰着我的耳朵，我心里麻苏苏的。
我立马推开她的脑袋气急败坏的说：“你想说我丑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现在说人丑最极限的形容词就是有气质！”
“好，你丑，你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哎！你这叫一个丑啊，丑得都让我离不开你，要说自古俊男配丑女还真是不假。”
我扭过头没理她。
“倪霏，你睡着了？”
我还是没理她。
“倪霏，我喜欢你。”
这下我不知道该不该理她了，但是我竟然能清楚的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倪霏，朕决定立你为后了~”
“……”
“倪霏，我没跟你开玩笑。”
“……”
“倪霏，朕困了……”曹晓阳把胳膊轻轻的搭在我的身上打起了呼噜。


（十二）她姐曹晓光的爱情风波

曹晓光曾经跟我说过她有个男朋友，这个事情并不让我惊奇，因为上到大学我才发现我周围的女生几乎没有几个没有恋爱史或者被追求史的，有一天我一回去就发现我们宿舍里乱哄哄的，原来来了个推销化妆品的，我一推门那女的就夸张的叫：“美女，约会回来啦？”我想了想我似乎不认识她，你看，连推销化妆品的都以这种话来当作放诸四海皆为准的套近乎用语，可见大学恋爱率之高。
忘了是谁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如今这个社会没有爱情，只有性欲，只要一男一女你情我愿一闭眼什么都能发生。”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学校的小花园才能在寒冷的冬夜装下那么多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吧。

那个卖化妆品的说她自己会算命，于是全宿舍的女生都疯狂的把手伸到她面前让她看爱情，这就是我回来的时候宿舍那么喧闹的原因。可想现在跑江湖的也不容易，除了本职还一定要学点旁门左道的才行，看到那个来不及脱掉羽绒服的阿姨为了生活哔哩叭啦的说得嘴角都泛起了白沫，我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能呆在学校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曹晓光是这堆人群中最积极的一个，因为她那个男朋友马上就要从外国回来了，她一上来就问：“你看，你看最后和我结婚那个是我第几任男朋友？”那阿姨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语重心长的说：“就是你现在这个啊！”曹晓光听了这话心花怒放的不行，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淑女曹晓光笑得那么淫荡。“呵呵~我就知道我们能行。”要知道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就是这个样子。想当年我堂堂一个心理阴暗者也研究过手相，拜托，道行多深的大师才能从手相里看出跟第几任男朋友结婚啊~
为了试试这个阿姨的道行，我也把手伸出来了。
“哎呀这位美女，你从小学开始就有好多追求者呀！”一听她说这句话我立马认定了她是一江湖骗子，“唔，中学也有不少啊，阿呀你小小年纪可谈过不少次恋爱啊，啧啧，还净是三角关系呢~”我正要扭过头去冲我们宿舍的同胞们做鬼脸（即别听丫胡说八道状），突然看见曹晓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溜进了我们宿舍，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我马上把鬼脸换成了这副丑恶嘴脸――眯缝着眼睛微笑说：“准，真准！”
“不过……”那位阿姨若有所思的说。
“不过什么？”曹晓阳三八的凑上来。
“我好像没找到你的婚姻线和儿女线阿，咳，不过人的手相都是会变的……”
“准，真准！真准！”这回轮到曹晓阳兴高采烈的大叫。
“你美什么你美！”我气儿不打一处来。
“我……我，我早料到像你这样脾气古怪软硬不吃的人会是老处女的啊~~~~~~哈哈哈！”曹晓阳在我的追打下逃出了我们宿舍。
就这样在这位阿姨的甜言蜜语下我们宿舍的除了我都买了她推销的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牌子的还特别贵特别贵的化妆品。临走那个阿姨还悄悄凑过来跟我说：“你真不买阿，你不掏钱可以叫你男朋友来买阿，我算你比她们都便宜点。”我微笑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谢谢，我用不上，我喜欢女人。”那阿姨听完我的话以后便仓促的携款出逃，再也没回来过我们宿舍，到现在我们宿舍那帮姐妹还在抱怨那极其难用的化妆品没地儿退货。
说到曹晓光的男朋友在我们宿舍可真的是名人了，曹晓光一形容起来那个男孩她的形容词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连我都开始怀疑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原来男人这种动物也可以用这么多褒义词来形容的？
直到十二月一号那天曹晓光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那男的从遥远的南半球回来，花了三个小时打扮得美美的出门了。
那天我看曹晓光那样心花怒放的出去我心里就有种说不清楚的不是特好的预感，可能因为我这个人一向心理阴暗所以我就没把这个预感当回事。
那天晚上我和梅花去打水踩在冰上摔碎了俩暖壶，于是我就觉得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
走到宿舍楼底下我看见曹晓光站在宿舍窗口望着我们，我们看她脸色不对，一进宿舍门，就听曹晓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从曹晓光听说她男朋友要回来以后我就见到了曹晓光的好多第一次，每次曹晓光都惊得我束手无策，这次更甚，我看见曹晓光嚎啕大哭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后来从曹晓光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叫萧宇的男人根本就在外国耐不住寂寞，随便找了个女人就同居了，过上了拉家带口子的日子，曹晓光苦等了两年换来的就是一句：“要不然我们就维持现在的关系，但是我每年只能回来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一定会对你很好，要不然我们就分手，还是分手吧，这样对你也好。”我刚想说这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没脚踏两只船，曹晓光就又哭哭啼啼的说，临走的时候他抱着她说：今天晚上你别回去了。
当时我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妈那个男人就把你当鸡了！”然而我还是忍阿忍阿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这时候我又想起我从某本书上看到的：一个女人爱一个人会用一辈子，而一个男人的爱，最长的持续时间是三年。
面对曹晓光我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我觉得这种东西就是宿命，该承受的就是要自己承受，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
曹晓光几乎用了半年的时间来愈合伤口，在那半年里我经常看到曹晓光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哭泣，她问我忘记一个人怎么会那么难，我跟她说你早就该学我――千万不要轻易的爱上什么人。
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心虚的。

(十三) 还是你好
出事那天晚上曹晓阳跟我说：“我早看出来萧宇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不就是长得帅点么，你看我姐那点出息，你看看，嘿嘿，还是我们倪菲冷静阿，我曹晓阳如此天下第一大美男子当前不动凡心，有内涵，我喜欢~”
“切~你又不是男的~”这句话我很久以前在跟曹晓阳贫的时候就想说了，但是我老隐隐约约觉得说了会特破坏气愤，可是那天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完了我立刻后悔不已。
不出我所料气氛立刻冷了下来，曹晓阳僵在那里。
曹晓阳你倒是笑阿，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傻笑阿，哪怕嘿嘿两声，这个冷场就过去了啊，死曹晓阳，笨曹晓阳，猪阿你，你他妈的~~我心里暗暗的骂着。跟曹晓阳对话的冷场真他奶奶的是我这辈子遭遇过的最痛苦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僵了多久，反正我感觉时间很长，然后她突然特别严肃的盯着我的眼睛问：“倪菲，你说真心话，是萧宇那样的男人好，还是我好？”
“呃，跟萧宇那样的人比起来嘛，当然是你好了。”我小心翼翼的说。
“这不就结了吗？哈哈哈哈，我这么好你都不动心你还是有内涵啊哈哈我喜欢！”曹晓阳笑得非常夸张的一把搂住我，由于我当时还没缓过劲儿来所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的挣脱。

我在一开始介绍我的童年经历时说过，我是个敏感的人，生活当中任何一点小细节我都能捕捉的及时而准确。我不知道这样的敏感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从我捕捉到的曹晓阳的各个细节来看，曹晓阳坚决不是她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快乐的人。

圣诞前夜算是我们全学校最热闹的日子了，连食堂都搞起了半价庆圣诞活动，当然食堂的活动并没有引起我们的兴趣，我，曹晓阳，曹晓光，梅花四个单身贵族决定到外面大搓一顿来慰劳我们长时间受虐的肚皮。
可我们真没想到那天哪都会那么拥挤，也没想到那天会空前绝后的那么冷，我们四个穷人一开始还决定坐公共汽车找目的地，到后来也不再可惜身上仅有的饭补，而奢侈的打了一块六的的。在绕了北京城一圈发现娱乐场所都人山人海之后，我们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去王府井。
在非常拥挤的麦当劳吃了一顿非常仓促的晚餐之后（因为旁边的人都拿着食物怒目圆睁的盯着我们）我们又变成了流浪的孩子，曹晓光提议去对面那个地方蹦的，被曹晓阳严令喝止，梅花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成，那地方乱，你们几个女孩不安全！”
“不是还有你曹晓阳呢吗？”
“我……我不爱去那种闹哄哄的地方。”
“那曹晓阳你一人在这冻着吧，我们去了！”曹晓光拉着梅花就往里走，但是梅花那个笨蛋不知道主动点拉着我，于是我被晾那了。我看看大步流星的曹晓光和屁颠屁颠的梅花，再看看站在那里一脸酷相的曹晓阳，靠，又让我选择，本着不搞小团体和不孤立善良群众的原则我还是决定留下来陪曹晓阳吹风。
我想曹晓阳当时也是有点后悔的，她肯定没想到她姐那么毅然决然的弃她而去，后来我也突然后悔起来，我琢磨着要是我跟她们一块进去了估计曹晓阳也就进去了。反正我俩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外面冻得那么惨。
“其实，圣诞夜在大街上溜达才有气氛哪你说是吧？”曹晓阳边走边说。
“还……还成吧，一……一般有气氛吧……”我已经被冻得不呈人形了。
曹晓阳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块餐巾纸，往我鼻子上一糊，粗鲁的边擦边说：“你看你邋遢的，鼻涕留下来了都不知道擦。”
天哪，靠，我已经被冻得鼻涕留下来而不自知了，死曹晓阳你还说，还不是都因为你！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在曹晓阳给我擦鼻涕的时候我感觉我面前这个粗鲁又细心的女人是那样值得我依靠，男的会给我擦鼻涕吗？我想了一下似乎不会。于是我我一时激动一反常态的主动抱住曹晓阳的胳膊，靠在了她柔软蓬松的羽绒服上，我感觉曹晓阳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打起精神来了，挺胸抬头大步流星的拽着我走在拥挤的王府井步行街上。
“别美啊，我只是觉得这样暖和点。”
“好，暖和暖和，呵~”
人潮滚滚没有人知道你是谁，这个圣诞的寒冷冬夜每个人都快乐得行色匆匆，在这样的情景下拥着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我闭上眼任凭曹晓阳带着我向前走，那一刹那我回忆起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我也像这样闭着眼睛，被妈妈拖着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一睁开眼，就是另一个世界，好美妙的感觉。妈妈曾经跟我说，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你发现跟那个人在一起你可以放心的玩这个游戏，那么，他就是那个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的人。曹晓阳，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妈妈，你竟然是第二个拖着我走过黑暗的人。

（十四）原来我是冷血动物
回来的路上我们怎么也打不到空车了，我们一边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边疯狂的寻找空车的牌子，一无所获，一个开黑车的要拉我们也被曹晓阳拒绝了。
我和曹晓阳到24小时超市买了几罐啤酒想暖暖身子，在我们俩喝的快要不省人事伏尸街头的时候一辆救命的空车呼啸着驶入我们的眼帘，我兴奋的尖叫着把醉醺醺的曹晓阳塞进车里，尖叫着叫司机把车开到汉大。

“曹晓阳，你活得快乐吗？”在我们两个拖着冻僵的躯体终于回到宿舍的时候我问她。
“你看呢？”曹晓阳醉醺醺的盯着我，眼睛红红的。
“我，我说不好。”
“我今天晚上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
“倪霏，你觉不觉得我特没用？”
“嗯？”
“我是说……算了，没什么的。”
“你说清楚了，瞧你那扭扭捏捏的样子哪像个男人~”看，我就是这么野蛮。

“其实……”曹晓阳在沉默了许久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觉得我活得挺失败的，我老觉得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老天爷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在我身上，无论我这辈子做多大的努力我都无法得到我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倪霏，你明白吗？我喜欢打篮球的感觉，因为只有在篮球场上，我才能什么都不想，朝着目标就冲。”
“我从来就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可我他妈根本就不是！不管我剪多短的头发穿多紧的束胸我都不是，我身上有女人所有的缺点，我软弱，我优柔寡断，我敏感，我逃避，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曹晓阳在我怀抱中哭泣。我感到她的泪水浸湿了我衣襟流到了我的心里。
“倪霏，你是喜欢男人的对不对？你看，你喜欢梁朝伟，你喜欢张国荣，你强上挂着欧文……你看，你看，你看你看你看！！”曹晓阳在我怀抱中有些激动的颤抖，“可我永远都不会是他们，永远都不会！”
“不对，倪霏，你是喜欢我的，呃……自从，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管你怎样嘴硬，怎样对我凶，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倪霏，你怎么就那么爱打击我呢，你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建立起来的自信都打击得无影无踪，其实我很没信心，在男人面前我尤其的没信心，我就爱胡吹八吹的给自己打气，你就喜欢泼凉水！！不过……我还就喜欢听你泼凉水。”
“倪霏，如果哪天你爱上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曹晓阳会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乖乖的让你损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倪霏我又在做梦了，我这人就爱做梦，成天骗自己，把自己耍的跟傻子似的，我就怕静下来，一静下来我就会发现其实我曹晓阳一无所有。”
“倪霏，什么我都给不了你……”
那天晚上曹晓阳倦在我的怀里说了好多好多，眼前的曹晓阳就像个无助的小孩，抓住她手中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拼命向上攀爬，根本就不管下一秒钟那稻草会不会折断……
当时我有个冲动就是告诉曹晓阳我早就爱上你了我跟定你了你带我远走高飞吧你带我去天涯海角吧去哪我倪霏都是你的了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我讨厌男人我就爱你一个曹晓阳。
我多希望自己能浪漫些，不切实际些，幼稚些，让我痛痛快快的说完再意识到，可惜没有，我在冲动成为现实之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前面的路，充满荆棘。于是我自私的决定，什么都不说，哄曹晓阳睡觉。
我当时浑身冰凉觉得自己的血都是冷的。

(十五)看我终于为自己的自私找到借口

倪霏，你根本没那么坚强与善良，你市侩，你俗不可耐，你自私，你软弱，你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你虚荣，你势力，你无可救药！
后来的几天每当早上我从噩梦中惊醒，脑子里总是重复着这样那样的声音。我快被自己的自责与内疚，矛盾与迷茫逼疯了。

是，没错，我倪霏从来就是俗不可耐！两三年前我在别人的叽笑与议论下低着头生活，今天我好不容易逃离了阴影，如今我不想重复我走的路！我要做回别人眼中的优等生，交上让人羡慕的男朋友，我要有钱有地位，我要出名，我要流芳百世，我要养活我妈，我要给她安定的晚年生活，我不能成为一个同性恋，我不能在这个社会上躲躲藏藏不敢示人，我不能爱上曹晓阳，我不能给曹晓阳希望，我不能，我不能！！！
这种矛盾与迷茫并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停留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迷茫变成了坚决。
我是面无表情的挂上我妈的电话的，我任凭我妈在电话那头哭的淅沥哗啦，我只说了句，嗯，我知道了。挂上电话以后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跟曹晓光去了华普。那天我在华普疯狂的把卡上剩下的钱刷了个精光。回来的路上曹晓光给我讲了个笑话，我笑得还很开心。
我的冷静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爸在我初三的时候就被抓进去过一次，我认为我的大惊小怪已经在那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所以如今我再次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丝毫没有一点感觉。只是觉得，估计这事像三年前那样找找关系给点钱就会平息了。
然而当那个周末我回到家发现我接到的电话都是恶狠狠的追债的时候，我顿时否定了自己单纯的想法。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坐着我爸开的车去上学，不能再到我爸他们公司虐那里的烂电脑，我还没去过我爸刚买的那套装修到一半的房子，我拿不到了我爸每个月塞给我的一千块钱，虽然我以前觉得那简直就像在领抚养费，我以后只能去官批买东西，让我再用完这最后一瓶LANCOME。
后来我简直不愿意再回到我们那个凌乱不堪的家，我厌倦了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凶神恶煞般的嘴脸，厌倦了我妈成日的哭哭啼啼，厌倦了跟远点的亲戚们躲躲藏藏的说谎，厌倦了我姑我姨她们假惺惺的少得可怜的施舍，厌倦了我婶儿我叔我舅他们见了我和我妈就成天的闪躲，厌倦了每个星期挤公共汽车的日子。

我他妈天生就是一个资本家后代，你凭什么让我在转瞬间一无所有？

我妈说她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要脸过，见到人就借钱，我妈现在看见电视上的奸商就大骂，我妈不停的在为我爸的过错找借口，不停的借钱做着无谓的努力，包括向我爸以前的女人低三下四的开口。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世界上再也没有另一个人比我妈更爱我爸，就算我爸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都无法抵消这种爱的激烈与盲目。
我跟我妈说，如果早离了，就不会这样。
我妈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无情，他毕竟是你爸阿！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霏霏，记得我的话，找个值得你依靠一辈子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别去跟命运争，你争不过的，你爸就是这样，从小就不信命，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一夜间一无所有？
我听完我妈说的那句话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难受，在那个瞬间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的中学生活，想起了曹晓阳，想起了我自己的未来，我不停的哭，哭的眼泪都流干了，那次哭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因为什么事情儿流下过眼泪。我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什么东西再能让它活过来。
（十六）狠吧，都狠吧
有一段日子，我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回学校，我发现哪里都有我逃避不开的东西，我选择在大街上游荡。我坐在路边，看着车流人海，脑子里空空的，当时我有这么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一生下来就是白痴，那该多好，临死我都不会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接下来我又看天上的小鸟，想起曾经有一块鸟粪掉在我的脑袋上，我又觉得原来做小鸟也是很幸福的，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人类头上拉屎。再后来我喜欢去一些偏僻的小花园，我选择坐在在公园的长椅上亲热的情侣们对面，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发现了以后或红着脸逃走或大骂，我当时都想好了如果他们大骂我就和他们吵架，可是那些情侣一个个的还都比较有风度的嘀咕两句以后就走了，这让我郁闷得很，那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我看不惯别人幸福，我特想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歇斯底里的呐喊，一直喊到我精疲力竭死在那里算了。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一向循规蹈矩的我在旷了几节法基以后又开始了我循规蹈矩的生活。
当时我不确定曹晓阳到底记不记得她那天喝醉以后说过的话，因为后来她再来我们宿舍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于是我便武断的认为曹晓阳根本不记得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曹晓阳之所以如此，只是想试看看我到底还记不记得，如此这般，我们两个人便都决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个寒假我以为自己应该可以在安静中忘记曹晓阳，可是王家卫有句台词似乎是这么说的：你越想知道自己是否忘记便会记得越清楚。
2．14早晨我收到两条陌生号码的向我告白的短信，我当时想也没想便挑了一个顺眼的号码回复说答应去赴它的约。
我没化妆没整理头发我穿着没洗的衣服骑着破旧的自行车赶到王府井，看见那个我们系高我一届的学生会干事捧着花呆呆的等着。他看见我走过来愣了一下，然后惊慌的张着嘴傻笑不知道说什么，再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把花给我，于是我们就这样开始隔着一拳的距离漫步在王府井步行街上。
我们所有的对话几乎就是这么几句：

“我没想到你会来。”
“嗯，是啊，呵呵”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你看我这个人就是嘴比较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我挺开心的了，不用哄。”
“……”
我发现我每说一句话都能把身边的这个男孩噎得无话可说，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又多么的难以应答，但是我却无意间看见那个男生头顶渗出的汗珠，在二月份的北京，这也太困难了。
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我开始极度的怀念曹晓阳，怀念她和我臭贫的日子，怀念她在我怀里颤抖，哭泣，怀念她说要带着我远走高飞。
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曹晓阳的短信息，问我在干什么。
我的回复是这样写的：在约会，跟一个男人。这短短几个字的回复我按了好久。
过了好长时间曹晓阳才回我：这么巧，我也在约会，跟一个刚认识的美女。对了，祝你情人节快乐！
后来的几个小时我根本就意识不到那个男的带我去了哪跟我说了什么反正他说什么我都嗯嗯啊啊的回答，后来只记得他好像说了句做我女朋友吧，我也像之前一样回答了。
我当时心里不停的倒腾的一句话就是：曹晓阳，算你狠。

(十七)
开学前三天我就住到了宿舍，本以为在熟悉的楼道中可以见到曹晓阳的身影，然而却没有，我推开门面对乱糟糟的屋子开始在百无聊赖中翻阅挂在墙上的留言簿，上面涂满了曹晓阳龙飞凤舞的字迹：
“你们屋的水我已经打完了。”
“倪霏，赶紧把你的作业第一时间送到朕的寝宫！”
“倪霏，我在篮球场等你了，你拉屎真慢！”
整个翻阅的过程中我都没有停止微笑，然而整本读完后我又立即被巨大的失落感包围起来。
开学前的宿舍楼变态的晚上六点给电十点熄灯，没有曹晓阳的懒惰的我面对空空的暖壶只能靠一瓶矿泉水度日，我翻阅以前的日记，从里面看到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陷入这种爱情，可能我从来都是自虐的，喜欢追求一些命中注定无法完整的情感，在发现自己无法承担的时候，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把无尽的猜忌和愠怒留给对方。千万不要有人爱上我。”那是我在高中结束的时候回想我仅有的几段愚蠢暗恋的的时候写下的一句话。现在发现它用在这里依然合适。于是我的脑海里就浮现起了“宿命”二字。
在傍晚来电前的那段时间我喜欢从窗口向外眺望，那时候屋里昏昏暗暗的，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念。后来我打电话告诉老妈我后悔这么早来学校，这三天好长，我妈说那不很好嘛，你的假期看起来长了许多阿！我苦笑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这漫长的寒假，我妈以为我在抱怨家里的事情，于是又开始不着边际的开导我。
我在电话那头苦笑，没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


报到那天该来还是会来的，虽然我在前一天晚上兴奋得不成样子，第二天还是故作平静的在楼道里恰到好处的跟曹晓阳打了个照面，我盯着她，我看到她看着我，我依然盯着她，我看到她的眼睛已然游离到了别的地方。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冷战，这他奶奶的就是我倪霏天生的本领，可曹晓阳，你竟然也会？
人阿人，人他妈就是这么贱，几天前还在口口声声的说要逃离曹晓阳，不要给曹晓阳希望，然而现在面对曹晓阳的冷漠我无计可施，我感觉从头到尾自己都在扇自己嘴吧子，观众也会说了，这倪霏什么玩艺呀，我操有这样的主人公真是不爽，然而她真真实实的活着，又矛盾又痛苦，每天醒来都要在心里狠狠的抽自己嘴吧子。

“倪霏，我今天不去他们屋睡了，曹晓阳太过分了。又不等我去洗澡！”这是后来一段时间梅花经常跟我说的一类话。我不知道那天曹晓阳短信里的那个新认识的美女是不是梅花，我只知道如今曹晓阳来我们屋，只会找一个人，那就是梅花，后来她渐渐的也不过来了，因为梅花总会主动去找她。
每次我会安静的听梅花跟曹晓阳闹别扭以后没完没了的抱怨，我听得很仔细，因为我知道，这似乎已经是我介入曹晓阳生活的唯一渠道了，梅花永远是个单纯的孩子，快乐着单纯的快乐，幸福着简单的幸福，她不会像我一样整天担心明天该如何生活下去，只会为今天曹晓阳对她的一时冷漠而愤怒不已。
“倪霏我看就你脾气好，才能受得了曹晓阳这个怪物！明明说得好好的又变卦了！也不知道她成天在想着什么。”
我想告诉她，你要知道，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快乐，也许曹晓阳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轻轻松松做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曹晓阳。
然而我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我终究不能大度到，成全。
我频繁的跟那个男的在学校的各个活动中出没，我只是等待看到曹晓阳一个有关痛苦的眼神，然而她掩饰的如此完美，完美到我已经相信她根本用不着掩饰了。
(十八)消磨
在平淡的生活中人容易被磨得失去灵魂
在不知道第几次和那个男生游荡在夜晚的校园中之后，我发现自己原本可以平静的接受一些曾经以为难以接受的东西。他的沉默让我坦然。记得小时候，自己讨厌喝白开水，每次看到妈妈捧着杯子追过来，总躲得老远老远，长大了，听说白开水可以让皮肤美美的，身材好好的，于是开始逼着自己咕咚咕咚的喝，起初皱着眉，闭着眼，到后来也竟然可以捧着杯子慢慢的品了。
周偃就是我的白开水，我想在这篇文章中永远用“那个男生”来形容他是不公平的。于是我给了他一个名字。
周偃问过我那个我同样问过曹晓阳的问题，你活的快乐吗？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它竟然很难回答。我告诉周偃我喜欢不快乐的生活，我告诉周偃我可能有些自虐倾向，我告诉周偃快乐的人大脑都不灵光，我告诉周偃我要做有知而痛苦的苏格拉底而不是无知而快乐的猪。周偃没说话，他扬起头看着路边高高的秃秃的树，他的这个举动很善解人意的。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就在前一天我刚刚画了幅画，来怀念曾经单纯而快乐的时代，但有句话说：当你发现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逐渐适应，并且爱上。

周偃是从来都不疯跑在运动场上的那类男生，他喜欢对着电脑研究那些我见了就头痛的东西，喜欢拿着本关于哲学或者关于宇宙什么的研究一阵子然后再把他能够理解的东西说给我听，他说他是因为看到系刊上我的一篇文章而喜欢上我的，他说他当时就认定了我就是他很长时间一直想找到的那种敏感而聪慧的女子。他在我面前说这些的时候我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那种高兴在我看来有些卑劣，有种面对被征服者的快感。
周偃每次约我出来总是问我去哪，我就回答，操场吧。于是我们就在长长的跑道上绕圈，有一次绕着绕着我突然笑出声来，周偃问我笑什么？我说我们这样走啊走啊真是个巨大的比喻，我们好累好累但是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们生而赴死，还非偏偏把自己弄得凄凄惨惨的，你说是不是挺逗？周偃干笑了两声，然后很认真的跟我说，倪霏，你别老成天胡思乱想，后面的话我记不住了，我当时正用我散光很严重的眼睛越过钢丝网看角落里的那个篮筐，一个弧度漂亮的三分球，还有那个模模糊糊的，曹晓阳的身影。投完球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球落到地上，跳起来，又落到地上，直到球乖乖的根据我记不清楚的原理滚到另一个角落里。我只觉得我看着这一幕看到我眼前一片模糊，直到风把我分泌的液体蒸发成空气的时候，我看见梅花蹦蹦跳跳的抱着件曹晓阳的衣服跑过来。
“多冷啊，今天，你还穿短袖，快点给我把衣服穿上。”一脸坏笑以最快的速度堆到了曹晓阳的脸上，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今天我桌上那根糖葫芦是你给我买的吧！”
“那当然了，除了我还有谁对你这么好？”我又看见曹晓阳没心没肺的笑了。
隐忍痛楚是我这些天来早已习惯的事情，我抓住周偃的手飞快的从操场出去穿到篮球场里，绕到角落里的那个篮筐前，梅花很在计划之中的叫了声：“倪霏~”然后诡异的笑，曹晓阳则跑到角落里捡起球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又远远的投了个三分。
“你们届这个，这个，女生，篮球打得真好。”周偃不无羡慕的说。
“对，你看看你，篮球都不会打，什么玩艺啊。告诉你，想追我，先把篮球练好了再说！”我想我当时可能吃错药了，我甩下这句话然后飞快的跑回了宿舍。
(十九)面对难以面对
　　回到宿舍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叫我去看我爸，原来已经判下来了，虽然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个案子荒谬的可笑，但毕竟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见面了。我拿着电话沉默了好久，才说了一声：好吧。我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我爸。我这辈子总是注定不敢去面对一些东西，连我爸也一样。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对他有着怎样的一种情感，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在我脑子里翻腾，我一脚把凳子踢得老远，撕碎了n张草稿纸，也没觉得舒服，我躺在床上喘粗气。
　　我又回忆起我爸出事以后第一次赶上我妈夜班，我给自己煮了袋方便面，然后开始拿起家里的那台dv看,里面只有一盘录像带，从它买来到现在，也只拍过一盘，像我们这样支离破碎的家买这样的dv纯属浪费。画面里是我妈在刷碗，我爸在擦桌子，都皱着眉头，镜头拉进，开始特写我爸的秃顶，油光光的，看到这里我开始流泪，出乎我自己意料的。
　　后来我趴在十三楼的阳台上向下眺望川流不息的车，他们都在回家吧，而我的家呢，我现在呆的地方，是吗？那是第一次我在夏日手脚冰凉，我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之后我就有了手脚冰凉的毛病，听人说手脚冰凉的孩子没人疼，我觉得蛮准的。
　　整个案子的上诉过程让我对这个曾经在我眼中无比美好的世界彻底失望，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扭转的，我的雄心大志在残酷的事实面前土崩瓦解。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冷漠自私。
　　
　　我坐到姑父的车上之后还在不停的想我见到我爸时会是怎样一种尴尬的场面，其实我特别怕自己哭，我觉得那样很丢脸，一路上我听着音乐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车越开越偏僻，偏僻得直到我看到了布满铁丝网的围墙，我感到一种无法掩藏的压抑，我喘不上来气。终于到了那扇铁门前，我们开始等待，后来又来了一男一女，似乎也是探视的，我终于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和我有同样命运的人，我们看起来，和其他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说说笑笑的，看到他们的状态我开始嘲笑自己的不堪一击，我看着我妈，也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然而却没有成功。
　　见到我爸的那一刹那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明明从里面出来的是一队犯人，我当时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好像在看电视一样，后来发现里面有一个犯人在冲我招手，我突然间回到了现实，的确，那里面有我爸。
　　我拼了命的咬嘴唇，拼了命的看天，才能成功的把我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我对着我爸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出一个字眼泪就会像绝了堤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我爸和我说了好多，他说对不起我和我妈，他还单纯的说他一定要沉冤得雪，我爸还是以前的我爸，但是面对着现在的他，我却怎样怎样也恨不起一丝一毫了。
　　回来的路上我表现的依然冷漠，我妈一边擦眼泪一边问我你是不是还恨你爸？我没回答她，但是我心里很明白，有一种爱，是说不出口的。
　　可能，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酷。
　　
　　刚一进宿舍门，曹晓光就劈头盖脸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连忙扫了一下镜子，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红阿。
　　“什么怎么了？”
　　“从开学我就一直看你不对劲，你和晓阳怎么了？”
　　这个问题似乎更难回答一点，我开始支支吾吾。
　　“你们俩脾气都挺怪的，莫名其妙，明儿我生日，当然也是曹晓阳那家伙的，唱歌去，你可得来啊！跟那小子有啥深仇大恨的明天姐姐我帮你一概解决！”
　　我翻开床头的台历，上面清清楚楚的画了个红色的蜡烛，这使我回想起某个遥远的日子，曹晓阳一把抢过我难看的台历，翻到某页，用我那根快要没水的红笔，变态的在上面花了一根巨大的，比我的台历还要难看的蜡烛。然后说：“我打赌你肯定会忘了这个日子！”接着我很低智商的跟了一句：“我肯定不会忘！”以至后来曹晓阳可以顺理成章的说：“行，咱走着瞧，谁输了谁那天请客的！”然后又凑到我耳边添上一句：“其实不管咱俩谁请谁你反正那天得陪我吃饭啦，哈哈哈哈哈哈！！”
　　
　　我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根野兽派的蜡烛，轻声的笑了一下，告诉小光：“没问题！”
　　有些难以面对，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只需要过的了自己这关。
(二十)
我老觉得自己对不起全世界的人，所以当周偃一脸莫名的在宿舍门口堵住我的时候，我带着深深的歉意拉起了他的手。
“是我有病，别在意。”我看着周偃的眼睛，就像看着一个被家长责怪后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
“倪霏，是不是咱们系的功课压力太大了？我早说过，物理根本就不是女孩子学的，尤其是像你这样触觉敏锐的，应该去那边文科院伤春悲秋的。”周偃从来都是不了解我的，我讨厌文科院那边浮躁的空气，讨厌文学院系刊里面那一篇一篇小资味满溢的文章，其实我深爱自己读的这个在外人看起来很深奥的东西，有些时候我会沉浸于那种蕴含在规律中的美而不可自拔，在我看来，物理应该是和哲学，宗教，艺术等等统归于一类的，我很适合。
“可能是吧，总之，很对不起。”
“呵呵，之前的事情我早忘了。倪霏，咱们去哪？”周偃永远对我这样客客气气的，他怕我，我知道，我总有那么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让我身边的人都怕我，这同样让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很是惶恐。
“陪我去趟官批吧。”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晓光，还有，晓阳，准备礼物，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这个巨大的批发市场是我的唯一选择。

在我们到的时候市场的商贩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摊了，我很着急的不停的在乱七八糟的摊位前面寻找，想寻找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然而，你们也知道那些阿姨们的品位。
“走慢点，倪霏。”周偃拉拉我。
“别烦！”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这时候我突然瞥见挂在墙上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皱着眉，高度散光的眼睛怒目而视。
“别，别……慢，还是快点吧，他们快下班了都。”我连忙缓和一下语气。
“你要买什么东西？”
“明天同学过生日，买个礼物。”
“哦，我还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
周偃这句话让我极为恼火，但我前后矛盾的心情根本无法解释这种恼火的原因，所以我强迫自己忍。
逛到一个杂乱偏僻的角落，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拉住我说：“姐姐，买个十字绣吧。”然后她从她那破烂烂的兜兜里掏出几款陈旧的样式。
自己同情心泛滥，我拿着钱包里仅有的几张主力买下了所有被人挑剩下的玩艺，然后看她们数着钱欢天喜地的回家，顿时心情好了很多，觉得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我对得起的人。

“就这样吧。”我自言自语。
“拿回去绣吗？”
“嗯。”
“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
“我知道。”
“那我送你回去。”面对我的倔强周偃无计可施。
我想，送礼物，应该事先不要让当事者知道的好吧。于是，我不得不在熄灯以后打着复习的旗号搬着板凳到走廊里去。我绣十字绣从来不用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样的，通常都想到哪绣到哪，很原创吧，但是过程中产生出来的废品也是很多的。
在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我放弃了自己天方夜谭般的想法，使出我最熟练也是最保险的招式，秀汉字……
巨大的“阳”，巨大的“光”就这样在我早已昏花的睡眼底下生产出来了，绣上周边的花纹以后我顿时觉得这简直像两块非常乡村的大手绢。我一边想象着曹晓阳用这块手绢的样子一边在空旷的楼道里狂笑不已。但当我突然间意识到我们现在尴尬的现状的时候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我面带菜色的包好这两份礼物，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上床睡觉了。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生日party的场景，曹晓阳在我眼前晃阿晃阿晃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