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花园,也许没有人会记得它昔日的繁华。然而,我会记得,永远会。
就是在这里,我与他相遇,相识。
那时,我们还小。还没有上小学。他在踢球,和一群比他大的孩子。我和哥哥一起去的,哥哥和他们踢球,我在一旁看--我实在是没有踢球的天分--看着年龄和我相仿的他在一群身材高大的人中穿梭,实在很嫉妒他的天才。后来,我常常会看到他和哥哥他们一起踢球。
上初中的第一天,我坐在教室里张望,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他,那个小时侯和哥哥一起踢球的家伙!他竟然和我在一个班。--时隔这么久我还能认出他,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怎么变化。
“嗨,你好!你叫什么?”我很有礼貌的问他。
“是你?!”他也认出了我。
“你还认得我?”我惊奇的发现他除了球踢的好外,记忆力也好的惊人。
“当然记得!”他说,“小时侯我去那边的花园踢球,你也去了。是跟你哥一起去的吧?当时我还问你哥你为什么不一起来踢,你哥说你脑子里缺踢球这根筋,根本不会。我还可惜来着,就你和我一样大,怎么就不会踢球呢......”
可惜?你可惜个头?我心里暗暗骂他,想给他几拳。可他还在说个不停。什么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男生不会踢球,什么是不是我哥在骗他。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能说的男生。”我说。
“是吗?”他反问,“我没觉得。到是你,怎么会不会踢球呢?这是真的吗?”
上帝,他又来了。“是是是!”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哦!”看他样子,似乎是我扫了他的兴致。
“你叫什么来着?桐?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的问。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应该。”
该死的哥哥,怎么什么都告诉他。这时,对眼前这小子的嫉妒,变成了对哥哥的恨。
“你呢?叫什么?”我问。
“翔。你怎么会叫‘桐’呢?好象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他睁大了眼睛问我,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我从没觉得我的名字会像女孩子的名字,不过让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醒悟”了。“有吗?”我怀疑的问。
“有。”他肯定,“绝对有!”然后,他转身问他的同桌--一个很文静的小姑娘--“好象有一点。”那小姑娘嗲声嗲气的说,说完后甜甜的笑了。这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已串通好了。
“看了吧,人家都说了。信了吧?”他得意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转向那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她睁大了眼睛问我。
“对呀!”我使自己的语气尽量的温柔,害怕吓坏了她。
“我叫童。儿童的童。”她又笑了。比刚刚还甜。
“哦。” 我的脸上一阵火辣。
“哈哈哈哈啊--” 翔大笑,“真巧!真巧!你们还真有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不止。
我和童让他说的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翔又跑过来说“今天我要和你哥踢球,一起吧!”我知道哥哥今天要踢球,但不知道是和这个混球踢球。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拉到花园了。
哥哥惊奇的问我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还没等我张嘴,翔已回答完了:“嘿嘿!我们在一班!”
“你正好可以教桐踢球,不过你应该有个心理准备,他很笨的,我教了他这么久还是没什么进展。你......”
“哥,你有完没完?”我吼道,把这一天来翔让我受的气全吼了出来。
“梧哥,看桐的样子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笨啊!他很聪明的。”
奇怪,这小子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招人喜欢?怄我一天的那个混球去哪儿了?
翔一直持续着这种“两面派”的样子,在我哥哥面前充当老好人,而和我在一起时就想尽一切办法的整我。但奇怪的是,我们竟成了好朋友。我会心甘情愿的让他整。--当然还会有翔的同桌童。她总是甜甜的笑着,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和一排整齐的小白牙。他们俩合作的天衣无缝,把我整的死去活来。
可我一点都不怪童,我把怪童的分儿统统放到翔头上去--因为童所做的全是翔教的。
......
有一次,我听到同学说童喜欢翔。我的心蓦然一颤。我开始恨翔,恨他的足球天分,恨他能虏获这么多女孩子的芳心--恨他是因为他是童所喜欢的人。同时我也明白了我心甘情愿的让他整是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让童整。只是我没有想到,我无意之间竟作了他们的红娘。
又有一次,我看见童哭,我问她为什么,她吱吱唔唔的不肯说。从童好朋友的口中得知,童向翔表白了,可翔拒绝了她。我去找翔,问他原因。他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问他那为什么还和童走的那么近。他说那是因为童是他的同桌,是没办法的事。我真想揍他一顿,可终究没下得了手。当天,我去找童,告诉她为翔这种人不值得。童看了我半天,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别人告诉我的。童说我不是翔的好朋友吗,怎么说起翔的坏话来了。我说我从此没有这号好朋友。童笑了笑,说不用为了我伤了你们的和气。我说,其实,我和他的和气是因为你。童楞了一下,说我不明白。我说我喜欢你。童说我喜欢的是翔啊。我说我知道,可你就不能忘了他。童说目前不能。
这是初三时候的事。
考上高中以后,我意外的发现翔竟然又和我同班。
他发现我发现他后,走过来说“我们能不能从新开始?忘了初三时的不愉快,也忘了童。”
“很难。”我说。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呢?”
“哦。”我敷衍着。
他依旧踢球,依旧踢的那么好--比以前更好--他被选入一家俱乐部,当候补球员。那天同学为他庆祝时,我举起酒杯说“恭喜你了。”喝完酒我就走了。他追出门外,拦住我,说::“桐,我拒绝童是说我已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冷笑了几声,说:“总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
我楞住了,说:“你开玩笑也有个分寸,童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你说我在骗你,我也只能承认。因为我对你,是爱。”
我简直傻在那里了。“你是GAY?”
“是。”
“为什么不否认?”
“没有必要。如果你觉得我危险,我可以消失。不过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变心。即使我还在你身边,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我不是GAY。我无法了解你的感受。你为我这样子,值吗?”
“什么值不值的?我根本没想过。”他苦笑了一下,“我以为我会把你感动的。”
“辜负你了。”我也苦笑一下。
......
“抱你一下可以吗?”他沉默良久后,面有难色的说。
“呃......”
“ 就一下 ”,他恳求,“一下!”他保证。
“好。”
他伸开手臂,把我拥入怀中。他的胸膛起伏着,我听得到他的心跳。他的肌肉也在颤动。然后,他像在努力控制自己一样,把我放开。笑笑,说“这个怀抱只属于你。”
“以我们的年龄说这句话,太早了。”我安慰他。
“对别人也许早些,对我,快晚了。”他的眼中,有泪。
没有原由的我抱住了他,紧紧的。这回他楞住了。
“傻瓜。”我在他耳边说。
“是吗?”他的声音竟如此温柔。 “是!傻瓜!”
“那就让我傻到底吧......”
他的声音消失在四唇相交时。
我没有推开他,而是忍他的舌在我口中缠绕。--我的初吻竟给了一个跟我同样是男人的人,而我,竟丝毫未感到恶心。
第二天,我惶恐的去上学,似乎生怕看不到翔。当我看见翔一如既往的来上学时,我心中的一个硬物猛然坠落。虽然砸的我生疼,可我还是从心底感到开心。然后,又突然害怕起来--我不会也成了GAY吧?随后,我又释然,是又怎样?不就可以和翔“双宿双栖”了?!
我找到翔:“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
“是吗?”
在同学们诧异的眼光下,我们开怀大笑。
傍晚,我们来到花园。
“记得吗?我们在这里相遇。”我问抱我在怀的翔。
“你说呢?”翔笑了。
我也笑了。
“高中毕业后我去学医,学一切跟足球有关的医学。替你按摸,给你治伤。”我说。
“真的吗?太好了!”翔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真的......”
翔吻住了我。
高三毕业了,翔去踢他的足球。我背上行囊,坐上北上的火车,去象牙塔下学医。五年的时间飞一般的过去了,当我准备打点行装回去时,翔来电话了:“桐,你还是继续深造吧。拿个博士硕士的回来。”“你不想我吗?”“当然想。”“那你......”“我不是为你好嘛!等我退了役,还要你养我呢!”“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绝对没有!”......
我听从翔的话,继续深造。
......
一年后,哥哥突然打来电话,说翔出事了。在球场上,被对方踢到头部,现在病危........
后面的话我什么也没听到。我飞一般的去请假、打点行装,登上火车,回到家乡。
当我回到家时,哥哥说:“我带你去看他。”
我们出门、上车,哥哥竟径直带我到公墓。
晚了,全晚了。
看着翔的照片,他一如以往的看着我,笑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