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穿梭于这个城市的高楼丛林中，循规蹈矩地为人处世，虽然已为人妇，每天戴着阿东送我的戒指，却仍然不能坦然地向他敞开完整的心扉，因为有某种东西已经根深蒂固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尽管我常会被时下各种爱情畅销书和偶像剧的爱情故事感动得泪水涟涟，但我仍无法否认自己深藏的LES情结。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正常，既然爱可以不分国家、种族，又为何苛刻地区分男女？爱应只有种类区别，没有对错之分。记得有一本书说过女人天生是LES，只不过因环境的变迁而改变。我以为嫁给阿东后会忘掉一切，实际上我仍在自然而然地寻找着一种也许今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现实中不能揭开那层面具，那么就到虚拟中以真实存在吧。我在网上飘浮，拉拉网的LES们是那么可爱的敢爱敢做，我很欣赏，我庆幸现代文明有这样的精神家园在对我们开放。于是逝去的往事常常于不经意间却上心头……
（一）
小学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市中心的一所中学初中部重点班。也许是营养不良，我长着的小个子在这个班里毫不起眼，这里都是考分高的学生，大多数是机关单位的子女，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且产生一种深深的自卑，老是刻意与人保持距离来维护我那带着清高的自尊，是扬的出现令我觉着初中的生活有了光彩。
那天上音乐课，要到专门的教室上，坐在我面前的扬来迟了，而碰巧她的椅子是坏的，她只好一直站着，直到老师跑到别处另找到椅子。扬靠在墙上，眼中那一抹孤立无助的眼神打动了我，她高高的个子亭亭玉立，虽然肤色不白（别人称她作“黑牡丹”），但在我眼里楚楚动人，有一瞬间我很想站起来把我的座位让给她。那节课我发现扬的嗓音很好听，即使合唱我也能分辩出她悦耳的声音。
扬因为近视所以坐在第二排，我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她。她只在上课时戴眼镜，活泼好动，体育很棒，跑步跳高跳远都是班上女生第一。下课时教室里经常传出她银铃般的笑声，文静内向如我也常常被她的笑声感染而大笑。她经常带好看的故事片小人书来学校，男生女生争先恐后地抢来看。扬给她周围的女生安花名来叫，我矮她半个头被称为“小不点儿”，别人叫我不高兴，但我一点也不生气扬这么叫我。扬的一举一动牵引着我的视线，我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因为她快乐所以我快乐。有一次我无意中知道扬的父亲不在了，对她更多了一份关切。扬上课爱讲小话，看课外书，在老师检查课堂笔记前我总是很及时地把我的借给她抄，就算她要我的作业来抄我也不拒绝。她有时候会捉弄得我很尴尬，但我依然喜欢她，虽然我进不了扬日常的朋友圈子（和她要好的女生个个脾气都跟她差不多），象我这种内向的女生注定是被动的，我也没想过非要进入她的圈子。我就这么默默地在心里喜欢着她。
新年快到了，我精心选了一张漂亮的明信片，不敢当面交给扬，在下课她不在时偷偷夹进她的课本里，然后想象扬收到明信片时的种种情形。两天后的下午放学前，扬拿着一堆明信片逐个发送，走到我面前时灿然一笑，“李晓捷，谢谢你的明信片，这是我送你的。”看着扬笑起来两只可爱的小酒窝，我忽地脸红了不敢看她，忙接过明信片。那时我真是傻得可以，居然对扬送的明信片爱不释手，尽管那上面只是写了一行“祝你学习进步，学有所成。”的激励之词，字也写得不好看，我还是常常在家里翻来覆去地看，想她此时在做什么。我至今仍保留着扬每年送我的明信片。
我不喜欢体育，因为扬爱看排球比赛，所以我也跟着成了校队的义务拉拉队员。每逢放学后有校队比赛，只要扬看，我就留下来，一起为校队加油，我喜欢扬脸上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那时候我就懂得自己有LES倾向，无师自通地明白作为LES的感觉。我对扬实际上是一种暗恋，甜蜜又带着忧伤，我一直保持着这种感觉到初中毕业。每天只要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心满意足，从来不敢奢望扬会了解这份感情。十年后初中同学聚会时，我再看到的扬似乎没有多大变化，而我已从“小不点儿”长成了和扬一样高的女孩，扬反而变得沉静了许多。会餐过后散席时，出乎意外扬没坐男生们的车，却偏偏拉住我，不管三七廿一地坐上我的摩托车后座。我载着扬飞快地穿过大街小巷，虽然已经没有了脸红心跳的感觉，但一丝悲哀还是爬上了我的眼角，我拚命忍住将溢出的泪水，当初年少的我是多么渴望有和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此刻坐在身后小鸟依人般的扬又怎能了解前面开车的女孩曾经为她付出怎样的感情。
（二）
中考后我直接从本校初中部升上高中，扬没和我在同一班，连教室都不在同一层楼，很少有碰得见的机会，我带着失落开始了高中生活。没多久，班里新来一个湖南转学来的女生昭，齐耳短发，一副大眼镜占去了脸的一半，害羞害羞的成天低着头不爱说话，就是说话也要挺费神才听明白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班主任安排她做我的同桌。天！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坐一起岂不闷成一堆？还好，昭不爱和别人说却和我说。她上课老是喜欢打瞌睡，要不就低头看小说，下课除了上WC从来不出教室，还非得拉住我问这问那，放了学还要我带着她认回家（其实是她亲戚家）的路，好象我的影子般不离左右。有时放学后我故意说去书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昭就会说“好呵我和你一起去。”我其实烦得要命，不理她又怕她孤独呀迷路呀什么的，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大部份时间只能和我形影不离。弄得哪天不见她在我身边肯定有同学问“咦，你的那个影子呢？”
昭特别讨厌上体育课，总是想方设法找借口不上。有一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昭不想上要我陪她回教室，我不愿意，“要回你自己回，再说教室门锁着呢。”我对她说，可昭还是一个人走了，整节课不见其人影，快下课时我不放心，到处找没找到她，跑到教室一看，昭居然坐在位置上埋头看书，而门仍然锁着。“昭，你怎么进去的？”我叫她，昭指指门边最上面一扇没玻璃的窗，我顿时目瞪口呆，天！一个看似文静的女生竟然会有如此举动，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昭看到一半说没意思要回家，而我正看兴正浓，只好告诉她出电影院后如何走的线路。第二天一早我刚坐下来，昭马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对我，然后声讨我的不是害她走错路弄得晚上7点还未回到家急得她家里人团团转。这怎么能怪我呢？是她自己搞不清状况辨不清方向，我明明说得很清楚出了影院从路头出去她却一直朝路尾走出很远才晓得问路，那普通话又不标准，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走错了方向。想到昭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在街上乱转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连忙向昭道歉，我发现昭笑起来也蛮好看的。因为心太软，我没敢再有心烦昭的念头，但我也千方百计哄昭参加集体活动，纠正她的发音，后来昭甚至和两个女生成了好朋友，我很高兴昭不会只拉住我一人解闷了。
其实在我改变昭的同时，昭也令我改变了自己，在此之前我还没完全从扬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丑小鸭。直到有一天，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我发上次的作文本时，昭不知去了哪里，我出于好奇翻开她的作文本，她居然得了好多评语，题目是“记一个熟悉的人”。没想到昭写的人是我，她把我写得太那个，我真的有这么好吗？我都有点无地自容了。不过一想，在帮助昭的同时我确实变得比以前活泼了，我好象都不再想扬的事情。若干年后远在湖南的昭在给我的来信中不止一次提到我在她心中的地位，这让我很感动。昭其实是一个很有个性博览群书的女生，从她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
当我们和班里同学刚开始熟悉起来时，高一学年已过去大半，我们将面临分文理科班的局面。那天我因为一些老师布置的事情去征求英语课代表卫雨的意见，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说话语气硬梆梆的好象我得罪了她似的，简直莫名其妙，我气不打一处来。卫雨是从外校考进本校的，成绩不错，组织能力挺强的，一来就当上了英语课代表，人也长得漂亮，可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她的态度伤了我的自尊，而且我因为自己的英语不怎么好而觉得她有一种瞧不起人的傲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心想，等她说完话我扭头就走。
过后，我不和卫雨说话，就算开班干会我也避免和她面对面，卫雨终于觉察出我对她的冷淡。“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卫雨忍不住问我，语气小心奕奕的。“我敢对你有什么意见呵？”我瞟她一眼，冷冷地回答。“那你怎么不理我？”我看见那张好看的脸此刻正挂满疑问地对着我，带着不解与委屈，我不禁心中一动，忙转过头去。“是你先不理人的。”我向她问起上次的事，她却怎么也记不起当时的情形，“我有那样吗？”瞧她那副一脸无辜的样子好象我错怪了她。“算了不说了。”我就是心太软，受不了别人这个样子，我朝卫雨笑笑，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后来我和昭讲笑闲聊的时候，卫雨也会过来加入，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哇，我也是！”在好多地方卫雨和我观点很相似，不过我比较含蓄衿持，不象她那么快发表自己的意见。
期考前的一个周末，年级组织到太阳岛玩，分组时我当然和昭及她的两个好朋友一组，可是在上火车时我却和卫雨挤在了一起，因为才20分钟的路程，我们上的是火车尾的一截没有座位的车厢。外面艳阳高照，车厢里当然很闷热，我和卫雨手提着吃的东西，只能背靠背稳住重心。当时我觉得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传遍全身，多么柔软的背呀，有一瞬间我仿佛停止了心跳，周围一切凝固了一般，我觉得因为扬而远去的似曾相识的甜蜜感又回来了。想到我连扬的手都没有碰过我仍觉得心痛，而此时的感觉又令我觉得背叛了扬，我心里很矛盾。尽管拥挤，车厢里还是充满了欢歌笑语，我和卫雨只说了一句“好热呀。”但谁也没离开对方的背，就这么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完全不顾脸上已淌汗成行。
下了火车，我东张西望才看见昭在后面，经过我的一番游说才肯参加活动的昭在那里大发牢骚，见我过来直问我刚才在车上躲到哪里去了。“车厢有多大嘛我能躲哪儿？”我心不在焉地说，目光却在找寻卫雨，很快发现她在不远处和她们组的人站在一起，她却朝我这边微笑。“别骂了，快点走吧不然掉队了。”我一边催昭一边向前走去。今天天气真好，可是好过头了，我们都没带伞，也没戴帽子，热辣辣的太阳烤得头皮都快焦了，明晃晃的阳光从地上反射上来，热得简直让人受不了。可是当我终于和卫雨并肩走的时候，犹如丝丝凉风拂在脸上，我们好象有说不完的话儿，常常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晓捷，你走得太快了，赶什么嘛？！”极少锻炼的昭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说，“那你慢走，我要赶快去找荫凉的地方。”我开心地大笑。
到摆渡的时候，我们组的人还没赶上来，卫雨她们组也是。“干脆我们到岛上等到她们吧。”卫雨说，“好呵。”小渡船是一叶渔家小舟，我们俩个坐在最里面，马达声吵得震耳欲聋，卫雨在我耳边问“你会游泳吧？”“会呀，不过是狗爬式的。”我笑着回答，“我可不会，唉，这船不会有事吧？”“老天！别说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我连忙堵住她的话，她识趣地伸了伸舌头做鬼脸，可爱的神态让我发了好一阵呆。我希望这船不要停就这么一直开下去，或者突然就翻了然后我“英雄救美”，想到脑中忽地冒出的故事情节，我不禁哑然失笑，“我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救什么人呢？”我心想，卫雨问我笑什么，我只是一个劲地朝她坏坏地笑而不语。
昭自然对我的擅自行动有些生气，我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不敢再走开。可是做什么都兴趣索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别人只是对你友好而已你却陷了进去，怎么搞的？！”我理不出头绪，想到扬，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离我远去，我再也没有当初的感觉。
吃完午餐，卫雨过来邀我们去照相，我只和昭她们照，刻意和卫雨保持距离，照集体照时也不和她站在一起，“还有最后一张，你们笑一笑。”拍照的同学在喊，这时，卫雨不知何时站到了我旁边，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茄子！”她绽开如花的笑容，我下意识地跟着说“茄子！”，于是，这一瞬间永远定格。
从太阳岛回来，我觉得脸上、手上都火辣辣的，一照镜子，肤色黑得发亮，天哪！明天不脱一层皮才怪呢，我快成非洲黑人了，忽然又想起“黑牡丹”扬，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虽然在同一所学校，却很少碰面，我好象已经不注意她了，但我绝不会忘记她。
期考临近，我们都在忙着复习，卫雨过来借我的语文笔记本，因为别的同学借走了，我随手拿了昭的笔记本给她，反正昭也是抄我的，可卫雨不接，“等别人还你我再借好了。”卫雨说，“干嘛非要我的呢？”我在心里想，老觉得卫雨的言行另有深意，也可能是我多心，我不敢再想下去，可是不管卫雨对我有无别的意思，我都不能否认我喜欢她，常常想她的音容笑貌，那种感觉就和当初对扬的一样。不过，卫雨的自信和高雅的气质又让我感到一种自卑，我不主动靠近她，然而她的热情让我无法抗拒。
高一学期结束，我决定选择文科，昭和卫雨都选理科，这让我很失望，却不好说什么，人各有志。假期里昭经常有约我出去玩，每次我都在想，如果你是卫雨就好了。
（三）
开学的时候我到文科班注册，大部份是陌生的面孔，高二五个班里只有约一个班的学生选择文科，其余四个都是理科班。昭还在原来班，那里又来了几个插班生。下午上课前昭拉我到原来班里闲聊，毕竟同桌了一年，我有些留恋我的座位。铃声响后我才急忙朝文科班跑去，只见教室里的人乱糟糟的还在讲话，老师还没到。正当我无所适从时有人拉住了我，我扭头一看，居然是卫雨正笑魇如花地望着我，惊喜之余我不禁一愣：“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你跑哪里去了？”卫雨说，“找我干嘛？”我奇怪。“我已经转学文科了，我跟你一起坐吧。”卫雨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拉我坐到了第三排的一个位置，我还是有点不相信，我注册时怎么没见到她？卫雨对我的疑问并不多加解释，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好象在作梦一样，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吗？我干嘛接受不了呢？真是奇怪。
卫雨好象有先见之明一样，拉我坐到了一个好座位，因为班主任L老师进来后宣布这个学期的座位先自由组合，只稍作调整。原来是真的，我假期里所做的幻想居然变成了事实，我高兴极了，心跳加速脸发热，我想当时我有点窘，怕卫雨知道我的心态，不敢看她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中规中距地坐着，其实后来L老师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L老师是教英语的，卫雨很得他的欣赏，被任命为副班长兼英语课代表，我仍作语文课代表。我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以前和昭同桌时受她影响，有时候上课也讲小话或看课外书已经成习惯了，现在却不敢再这样，我要向卫雨看齐。可是我悲哀地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对英语的兴趣就是提不起来，笔试还可以，语法和听力则不行，偏偏L老师上课总是喜欢提问，我又常常被点到，回答不出来时卫雨就悄悄给我讲答案，我觉得自己很丢脸。尽管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上课，放学一起走，活动在一组，卫雨也从来不掩饰动作的亲密，要不挽我的手，要不就把脑袋挨近我和我看同一本书，卫雨虽没当面说过喜欢我，但我感受得到。可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沟，我知道是我的自卑在作怪，我自卑也清高，我希望自己能和卫雨一样出色，才配和她站在一起。我在努力的同时若有若无地对卫雨表示出一种冷淡，卫雨冰雪聪明，就算觉察出来也不会直接问我，她的热情依然不减，而于我，在没赶上她之前绝对不会有进一步超出友情的奢望，虽然我很想回应她的热情就是做不出来，我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卫雨。”
我们白天上课，晚上还要上自修，一天的大部份时间都泡在了学校，考上大学是每一个人的梦想。在学校，除了学习，还要接受各种锻炼的机会，在班里组织的活动中，卫雨一直是女主持，男主持是团支书。她的组织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让我很佩服。我则常常被拉去出版墙报黑板报，协助刻印校报。卫雨很喜欢看我的作文，然后问我是怎么想出来的，“灵感呵。”我说，“你哪来那么多灵感？我就没有。”她不满意我的回答，她希望自己的写作水平能和我一样正如我想和她的英语水平一样。在忙碌的学习生活中高二上学期结束了，我和卫雨考得不错，但我仍觉得我的单科英语没考好。
（四）
寒假很短，还没开学我们就开始上课，再见卫雨时，我说不出原因地觉得我和她之间有了一种距离，我觉得很累，很多方面我和她太相像，不同的只是她多外向我多内向，而且我很犟，死要面子，我越来越觉得我跟卫雨只能是谈得来的好朋友，果不其然。
正式开学时，L老师找我谈话，说另一个副班长因故转学了，准备让我接替她任副班长，只是我不能再和卫雨同座了。卫雨听到这个消息很为我高兴，但马上露出一种深深的不舍，“真可惜，我们不能坐在一起了。”卫雨看着我，希望我能说点什么，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觉得心里很乱，我和她之间就这么结束了吗？我对自己的变化很茫然，理不出头绪，坐在位置上发呆，卫雨以为我难过，陪着我呆坐。
星期天，我出去剪掉了长发，看着镜子里一头短发的我，好象在看一个陌生人。星期一，卫雨瞧着我的新发型直直地说“你还是留长发比较好看。”末了又加上一句“不过，这样也不错。”我有点不大自然。
我的新同桌童芯其实是我上初中时的同班同学，记得初中时我比她小个，现在反而高她半个头，她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很活泼，对什么活动都感兴趣。既然是老同学了，相处起来也就没有什么拘束。
不久，昭跟我说她准备回湘，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因为她觉得住在亲戚家总没有在自己家自在，有一种压抑感，这极大影响了她的学习，所以她决定回湘考大学。昭的话让我很吃惊，好端端的怎么要离开？虽然我和她不在同一班了，但还有常在一起聊，想到突然要失去一个好友，我不由升起一种失落感。临走之前，昭约我和几个同学去照相，我好象一直都笑得很勉强，昭也笑得不自然。昭离开的时候我没去送她，其实我很舍不得她走，连着几天老在回忆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卫雨见我没精打彩问我怎么了，我说了昭的事，卫雨说也不用这么悲伤嘛，你们还可以通信呵，可她不知道我曾对昭说过我特懒写信，所以昭在离开时连地址都没给我留下。
（五）
我和童芯不冷不热地做着同桌，卫雨经常过来找我谈学习上的问题，我们真的变成了纯粹的好朋友，或许卫雨一直当我是好朋友，是我自己在友情的份量上加重了砝码，使它在我们之间上摇下晃，现在平衡了反而一身轻松。
我以为一切归于平淡，我都看不出周围女生有谁象我有这种LES情结，我庆幸自己不曾对谁说过什么，我掩饰得很好。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况且我认为那是一种很美的情感。而在我备战高考时，童芯竟又一头闯进了我的内心世界。
从早到晚的上课复习写作业真的很枯燥，一天下午放学后，我正准备回家，童芯拉住我求我陪她去书店买书，想到晚上要上自修我正想拒绝，童芯带着撒娇的语气保证不会耽误我太多时间，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没想到一个意外让我从此在童芯面前一直心太软地迁就她。
我陪童芯从书店出来后已经差不多6点半了，我们急着往回赶，经过一条小巷时，走在我旁边的童芯突然一转身回头，只听见“啪――”的一声，接着一阵吵闹，我扭头一看，童芯正拿着装书的袋子朝一个瘦高的男人打去，被打中的男人捂着后脑勺往旁边躲，“想占我便宜，没门！”童芯满面怒气继续着同样的动作。怎么回事？我一脸惊愕，那男人想还手，一看周围已围了好些人上来，童芯脆脆的声音又震耳，他忙灰溜溜地走了。我猜可能是那男人对童芯做了什么轻佻的动作，童芯不服气才打他，他自知理亏不敢吱声。童芯怒气未消，我也没再问她，一个看似娇弱的女生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和胆量，佩服之际我对童芯另眼相看。而且，童芯生气时嘟起小嘴脸红得象苹果，那样子真的好可爱呀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中挥之不去，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童芯呢？
童芯家离学校较远，中午和下午放学后都在学校食堂吃饭，下完自修才回家。那件意外我对谁都没讲，这是我和童芯之间的秘密。我开始被童芯吸引，她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又如绵羊般安静温柔。她会跟你面红耳赤地争论某个问题，还会在你面前撒娇耍小姐脾气。哇，原来她真的有这么可爱，她让我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我觉得枯燥的学习也变得生动起来。不上主课的时候，正当我聚精会神时，童芯会突然打个哈欠来一句“好困哦。”然后把头一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伏在我的右手臂把它当枕头也不怕老师看见，这时候我不敢动一动，就这么让她靠着，若老师注意到我就叫她醒，我常常因此而手臂麻木，但我喜欢并且愿意让她靠。家里有好吃的东西我总是多准备一份带来给她，童芯开心地照单全收，吃相也很可爱。一到下课，童芯不爱呆在教室，总是跑到走廊上和其他人嘻嘻哈哈，和男生说笑，我不爱凑那份热闹，但只要看到童芯高兴，我的心情也开朗。不管去哪里，只要童芯叫我，我都陪她去。有时候她不知生谁的气，却把我当出气筒，说话凶凶的和平时判若两人，以我的个性要换别人我早就拂手而去，可是我宠着她，由她使性子，纵然心里不悦也绝不表露，过得两天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又来向我道歉，我宽容地笑笑说“没事。”
有一次体育课下雨改为看电教片，可能昨晚没睡好，童芯照例靠着我的手臂打瞌睡，到看完片子她还睡眼惺松，回教室时她一边走一边又把头靠在我肩上撒娇地要我扶着她走，我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子有点难堪，便闪了一下提醒她注意一点，她好象有些不高兴，正好有一女同学M叫她问些什么事情，童芯立刻挽着她的手，快快地走在我前面，我突然觉得很生气，闷闷地跟在后面，上楼梯时M对我说了句什么我不理，她又说了一次，“不知道！”我白了M一眼回了一句，然后超过她们走到前面，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只听M在后面说：“她在吃醋耶。”我一怔，M在说我吗？难道我对童芯的好很明显以致旁人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吗？我干嘛要吃醋呢？我问自己，我好象越来越不喜欢看到童芯跟别的女生在一起，可是我有什么权利管她和谁在一起呢？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同桌而已。我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又成了丑小鸭。
那天晚上自修下课，我先走出教室，拿车时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见童芯在和一个男生走过来，我便骑上车飞快地离开了。第二天我都没和童芯说话，后来她忍不住沉默，拿了一道题来请教我，本想继续拉长脸，可是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我心又软了。问完题童芯睁着哀怨的目光怪我，“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等我？我先还以为你上WC呢，一直都不见你害我白白等那么久。”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我心痛，“后来呢？K君有没有送你？”“当然有呵，他陪我等到你好久呢。”童芯说。谢天谢地，我松了一口气，我真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回家，平时我都有帮她找同路的男生护送她回家，我家近，只能和她走七、八分钟的路，对此她还挺羡慕我的，其实我还宁愿住得远一些好能陪她走得久一点。
（六）
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日复一日地复习备战弄得我们身心疲惫，为了防止打瞌睡，我天天泡一大瓶浓茶，本来童芯是喝咖啡提神的，可喝了还是昏昏欲睡，于是学我喝浓茶，末了还怪我害她喝了浓茶晚上失眠。“我怎么就不失眠呢？莫不是你想谁睡不着吧？”我调侃她，哈哈大笑。时不时弄点笑声出来成了我们缓解紧张的法宝。
越临近考试我越觉得没底，好象刚刚才背下的东西转眼又忘了，其实文科我只喜欢语文，其他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等我都不喜欢，特别是英语的单词和难记的史地名词解释气候特产，从初一到高三的内容全部都要记。连卫雨也觉得紧张，经常在课间跟我你问我答地帮助记忆。我偶尔会想起昭，不知学理科的她在湘复习得怎么样了。
当高考终于结束，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娱乐场所，也没有CD、VCD，网吧更不知在哪里，我们能做的只是去书店去上街去同学家或公园什么的。不过我哪也没去，因为自觉考得不好，估分时偏低，所以填志愿时我也不敢填太好的高校，最坏的打算就是复读重考。等等放榜的日子实在难过，老妈见我闷闷不乐，提议让我请班上同学来家里庆贺我的十八岁生日，我家一向不富裕，我极少带同学上家里来。我不想老妈太破费，不同意，可老妈说早就帮我准备好了过生日的钱，叫我不用担心，还特别提醒我叫上童芯，因为我老在妈面前提起她，妈在给我带到学校吃的东西时已经习惯替童芯准备一份，我觉得老妈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同学发出了邀请，童芯高兴地说“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可是18岁生日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人生如此美妙的年龄会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至爱的老妈。那天下午我到卫雨家玩，在她家吃完晚饭才回来，老妈还和我说起我生日要弄些什么好吃的东西呢，怎么会在几小时后就永远离我而去了呢？当夜里老爸一阵惊叫过后，我们全家都惊惶失措，老爸叫来邻居帮忙把经昏厥的老妈送去医院，老爸叫我在家看住弟妹不让我跟去。我流了一夜的眼泪祈求上苍保佑老妈平安没事，可老天就是这么残忍硬把老妈带走了。听到噩耗我跑到医院，看着因突发心脏病没能再醒过来的老妈我跪在地上让泪水长流……那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一想起仍忍不住落泪伤心不止。
我要怎么办？叫我如何去面对同学？如何去对童芯说？我整日整夜地想老妈的好，老妈的教诲和老妈的种种往事，想我的现在和未来，突然的变故令我顿悟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当我强打精神来到学校，在教室门口正好碰到了童芯，她敏感地觉察出我的异样，“你怎么了？”我低下头把哭得红肿眼睛的脸撇向一边，却无法躲开童芯关切的目光，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一瞬间轰然倒塌，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落泪的我终于还是泣不成声，童芯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好一直搂着我的肩膀。我怕教室里的同学出来看见我这副模样，忽然把心一横简单告诉了童芯我家的变故，然后飞快地转身离去。
生日那天早上，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愣，脑子空空的不能思想，却没料到居然还会有人来找我，不是童芯也不是卫雨，而是H君，一个不爱出声一直在暗恋我的男孩，他是班上第一个收到重点院校录取通知书的同学，他其实一直都很关心我，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从来不让他有诉说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出于礼貌我招呼了他，没让他立即就走。在H君面前，我反而很镇定，不会动不动就哭，我收下了他腼腆递过来的生日礼物。老爸请他留下吃饭，他也没谢绝，老实不客气地呆到下午才走。天，他肯定觉得他有希望了。
（七）
我终于收到了本地T大的录取通知书，卫雨考上了西安外语学院，童芯只上了本地一所中专财校。尽管不满意T大，因为老妈的去世，我还是打消了复读的念头，且为减轻老爸的负担，我选择了走读的方式。我们班有部份因家里经济不大好的走读生，入考分数都挺高的，虹是其中之一。离开了童芯，我好象都没有什么话好说，沉默寡言。班主任临时指定了几个人作班干，我推辞不过暂作学习委员。
排座位时临时班长琪琪要和我坐，我反正谁都不认识，和谁坐都无所谓，但班主任说不能两个班干同桌，于是虹被安排和我同桌。大学的课程和中学不同，采用学分制，比较轻松，作业不多，下午课程少，多是自习，去不去不是很严格，不过我从不缺课。
为了不让自己总是沉浸在悲哀的怀念里，我开始主动对新同学表示友好，本不爱写信的我，对考上各院校的同学来信每信必复，H君更是三天两头一封地寄信来，写回信几乎让我江朗才尽，最后不得不有所选择地复。 除了学习，我总是弄点什么事情给自己做，然而当我静下来时，忧伤还是不经意地写在脸上，心细如泥的虹默默关注着我，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因为我的随和，琪琪虽不和我坐，但去哪里总爱叫上我，连上个WC也要拉我陪着，我的最大弱点就是经不住别人软语相求。我想，琪琪是喜欢我的，但她的热情并未使我和她的距离拉近，我成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谁都不冷不热。倒是虹，犹如当年的昭，我去哪里她都想和我一起去，有时候真的让我很烦，我已经没有当年对昭的耐心。虹其实知道自己的唐突，可还是那样做弄得我下了课哪也不去，下了学说直接回家，然后半路拐个弯去我想去的地方。偏琪琪又来凑热闹，一见我跟虹站在一起，就过来把虹拉走，故意在我面前亲热挽起虹的手臂，我很反感，不露声色，对琪琪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有天上完近代史，任课老师把一堆作业题目交给我抄出来，虹不知有何高兴在和旁人开玩笑，还不时过来逗我，“烦死了，真讨厌！”我硬梆梆地抛出一句话丝毫没注意虹的反应。后一整个下午虹都没和我说话，临放学时她交给我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之后一声不吭地走了。我莫名其妙，打开纸条来看，虹伤心地向我道歉，说以后不会再惹我讨厌……云云，我已经差不多忘了上午说过的话，虹的纸条让我想了好久，也许我真地伤害了她，可我真的是无心的。
第二天我回了一封“信”给虹，没想到此后递纸条成了我和虹在T大交流的秘密方式，我们都是不善于在口头表达内心情感的人，通过笔却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这种交流的了解，使我们往往只需一个眼神或者半句话便能知道对方的想法。虹的父母已离异她家里甚至比我还困难，而且虹的家离校很远，但她从来不抱怨过什么。她长得并不好看，却很温柔，说话从来软声软语的，字写得很漂亮，文笔不错，人缘又好，但很多愁善感。尽管现在可以跟你打哈哈，可过一会儿她就会觉得有孤独感。咦，好奇怪哦，了解得越多，就越被她的优点所吸引而忽视她的缺点，我甚至开始讨厌琪琪把她从我旁边拉走的行为。我变得喜欢和她在一起，不过，除了上课同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虹也喜欢热闹，往往人多的地方十有八九她在场，我自然有些不舒服，但我不能苛求她什么，只要她高兴，和谁在一起由着她吧。
有段时间大家兴起一股写诗风，还互相拿来交流，虹也写，她总是把我当成第一读者，要我给她的诗作提意见。虹的诗写得很美，很善于把内心的情愁想象成一种哀婉的意境抒发出来，极易引起别人的共鸣，我很爱看她的诗。当然我也给虹看我写的诗（不是全部给），但我写得很朦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让虹评价不出什么来。虹给别人写过诗，却独没为我写过，她说心绪很复杂，为我写写不出来，却要我为她写一首。我其实为她写过不止一首诗，想到她与别人在一起时我的失落，灵感就会喷涌而出，但那些为她而作的诗我从未给别人看过包括虹，我不愿让人知道哪怕一点儿我内心异于常人的感情。
后来经过正式改选，我仍是学习委员，琪琪什么都不当，而虹被选去做校学生会的一个什么东东官，她本来是害怕孤独的人，这下她新认识了许多人，和不少人成了谈得来的朋友。虽然我们之间继续“通信”，但我越来越不能忍受虹对别人的亲热友好。我经常无缘无故地生她的闷气不理她，疏远她，让她主动来找我。每到新年前，我都收到一大堆明信片，我故意给虹看那些写得情书似的贺语，甚至H君的信也给她看，看到虹脸上酸溜溜的表情和带着醋味的话语，我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不曾想到这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于是我们之间老是生气、和解，又生气，再和解。后来虹课余的很多时间都是和别人在一起，她和一些男生很要好，甚至和一位男老师也走得很近。于是我也冒着被别人误解的危险接受男生的殷勤，我开始变得疯玩，经常下课后跑到考入本地大中专院校的老同学那里去玩，还迷上了跳舞，不让自己有空去想虹的事情。
虹虽然人缘很好，但仍没有男朋友，这也是她感到自卑的地方。在一次学校的联欢会上，我认识了哈滨，他是个老家在东北的学财会专业的男生，高大帅气，浑厚的嗓音朗诵舒婷的《致橡树》时，令我们班的女生为之尖叫倾倒。哈滨也是学生会干部，和虹挺熟的，哈滨对我说早就想认识我了可惜一直没机会时，我很奇怪，“虹经常提起你，没想到你就是那个代表老生给新生发言的女孩，我对你印象蛮深的。”哈滨盯着我说，我有些不以为然。后来哈滨经常和一些男生约我们出去玩，每次他想送我回家时我都让他去送虹，“虹的家住得太远，我家近不要紧。”我一定要哈滨去送虹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哈滨在后来给我的信中诉说了这种委屈，因为虹从此看他的目光有所不同，哈滨只好大大咧咧装马虎眼。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喜欢一个人时，上天总是不给我继续的机会，然后又在不经意间让这种曾经渴望的机会出现，而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勇气抓住。虹作学生会干部后，班主任就把我跟虹调开了，她坐到了我前面一排，我们能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更少了。虹上课时总喜欢回头看一下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虽然很喜欢她，但我没办法让这种关系继续深入，我好象离虹越来越远了。H君一如继往地写信到学校，哈滨则一天一封情书寄到我家里来，弄得老爸不时追问我此君是谁。我无所适从，谁的来信都不复，一律说没空，包括中断和虹的“通信”。
又一个新年到来之际，童芯邀我到她们学校玩，舞会完后，夜已深了，童芯叫我别回去了，住她们宿舍。我因为走读，从未住过集体宿舍。一进童芯宿舍，一群女生还在里面叽哩呱啦的热闹非凡，让我很羡慕，童芯拉我一起加入吵闹声中。童芯睡上铺，床比我家里的小，两人一起很挤但很暖。童芯仍那么可爱，脸儿因快乐如熟透的苹果般亮泽。玩累的她此刻睡在我旁边，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甚至可以吻她可爱的脸蛋。此情此景曾在我脑海停驻过，现在真的可以实现时，我却一动不动地假寐着，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因为在我的心里虹已经代替了童芯。
虹说我变得喜怒无常，她不知道我的内心在矛盾地挣扎。哈滨的努力让我的感情发生了动摇，他利用每一点可能的机会和我在一起，每天在我家楼底下驻足只为了多看我一眼，天天用情书的浪漫包围着我，我终于答应单独和他去约会，且警告他不准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虹，我好象爱上了哈滨。虹一直认为我在跟H君交往，她眼见别人都有找男朋友谈情说爱去了倍感失落，我很想帮她，可她不是那种随便找个男生谈的人，除非她真的喜欢他。常常和虹在一起的男生只是要好而已，虹期待的的爱情迟迟未来。每当看到虹不易觉察的伤感和强作欢颜的笑容，我真的很难过。我变了个人似的尽量逗她开心对她好，自觉欠她什么似的作着弥补。那次我和虹去看电影，影片不怎么好看，我老在打哈欠，虹对我说你靠着我的肩膀吧那样会舒服些，我听了一震，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但我僵着没动，那一刻我知道和虹的缘份已然尽了。
（八）
将临毕业，我们忙于到处联系工作单位，好些时候我都没和哈滨见面，却不曾想到会收到他的分手信，毫无预兆的让我不得其解，了了数语与往日热情如火的情书相比是那么苍白无力，不清不楚的是什么理由嘛？我好象并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我跑去他家找他，总是大门紧锁，在学校又到处不见他的影，我给他写信，也不见他复。我已经在拉下自己的脸面做以前不可能做的事，可恶的哈滨！因为你，我拒绝了H君的痴情，好象变了一个人，重新留起长发做柔情似水的乖女孩，让你拿走了我的初吻，让你在我心里挤掉了别人，我甚至在打算用第一个月的薪水给你买礼物……可你居然这么莫明其妙地提出分手，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因为我的保密，没有谁知道这件事，我连气都没地方发。终于收到了“回信”，但一个解释也没有，全是我给他写过的信，他退回给我，我欲哭无泪，呆在家里足不出户，老爸以为我找工作不顺利，我无话可说一直摇头。我把哈滨的情书和我的信一古脑儿地烧成灰烬，可我悲哀地发现，我对哈滨一点也恨不起来。
我和虹同时被一家国有企业录用。我每天无精打采地上班，在虹的不断追问下，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哈滨的事，不让她看出我内心的痛楚，虹经过回想恍然大悟地叹息，怨我为何不早告诉她。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我不愿称之为失恋。为了忘却，我又开始天天晚上出去玩，参加征友，下班回来经常看到不请自到的男孩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厅里等我出去，对老爸疑惑的眼神我一概回答“只是普通朋友啦。”我在舞厅里寻开心，但我讨厌男孩越抱越紧的手，后来干脆不跳慢舞，只跳迪斯科和快三。在所有的人当中阿东是跳得最好的一个，他挺规矩的，很有绅士风度，带我跳快三时舞步很稳，有着如同哈滨那样高高大大的身材给我一种安全感。我报复似的要把哈滨的影子赶走。不久虹告诉我哈滨进了一家银行上班，我面无表情地说那关我什么事。

（九）
在单位我和同事相处得很好，和虹则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好朋友，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LES。有天中午我和同事一边吃饭一边翻看去郊游烧烤时拍的相片，丹拿起一张对我说：“你这张照得最好了，我平时都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你。”我接过一瞧，那上面我坐在江边望着远处出神，有一种无助，一种无奈的忧郁写在脸上令人怜惜。“是谁帮我偷拍的？”我大声问，可在场的人没人知道。之后我就觉得丹有些不同寻常的热情起来，我写计划书或打字的时候，她会冷不防地在我背后从肩上环手围过来，头贴着我的脑袋问我在忙什么，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我正伏在一个文件柜上填表，丹又来了，从后面抱着我的腰，一面和我说话一面手往上移，根本就变成了抚摸的动作，我顿觉得不自在，忙转过身令她放开了手，我看到的是一张若无其事的笑脸。天！她是LES？我忽地反应过来，这可是办公室呀，她这么大胆，还好旁边没人。丹长得蛮清秀的说话慢条斯理，M学院中文系毕业，跟我年龄差不多，可我对她没什么感觉。后来同样的情形又出现过几次，丹从来不解释也没对我说过什么特殊的话，对她的行为我也不好意思指责，害得我都不敢再背对她，老在提防她会冷不丁地出现在背后。除此外，丹其实是个容易谈得来的人，我没再给丹“得手”的机会，故意在她面前谈论和某某男孩出去玩的事，丹说：“我不会结婚的，若你结婚的话我也不去喝喜酒，所以不用发请贴给我。”旁人听了觉得她很怪，而我很理解她连问都不问她为何不想结婚。
阿东有时会来单位找我，刚开始我是把他当成哈滨的替身，没想过要嫁给他，可老天已经安排好命运。当我接到老爸出车祸的电话，惊得一身冷汗，急得六神无主，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阿东，他二话不说，请假陪我赶去医院，之后更是陪着在一旁殷勤照顾，还带了他父母来看望我老爸，令老爸看阿东越看越欢喜。老爸住院的日子，我每天下班要买菜做饭再去医院，平时极少进厨房的我闹了不少笑话，我没料到阿东很会做菜，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居然还会干这些本该主妇做的事，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一年后，我成了阿东的新娘，并且调离了原单位去了N公司。

（十）
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在旁人看起来幸福的家庭生活却让我觉得很平淡，吵闹的事常有但无关大碍。我以为我就这么生活下去了，可是总有什么东西在扰着我的心绪令我常常感到一种遗憾。不敢奢望现实中会有，于是我上网，下意识地寻觅，她是谁？会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象我一样在期待，期待一种牵挂，一份相见恨晚的可以分享与承担的情感，即使没有承诺与未来……

2002年10月3日完稿

E-mail： lxj178@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