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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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渐渐地习惯了随时随地都有晨在身边的感觉，习惯到有的时候我几乎忽视了她的存在，习惯到在她离开了许久之后我才发现她原来已经不在之前的地方。
我当然不再是过去那个无知的小孩，也不再是十七岁青涩岁月里的少年（原谅我不习惯用“少女”这个词）所以，我很清楚我是怎样地陷入了对晨的依恋里。
为此，我痛苦不已。

长久以来，我都是坚信自己是懂得“爱”的，相信自己对“唯一”是理解的，是忠诚的。在我头脑里，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的心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的念头。
我曾经为自己心中的“爱情”下过如此苛刻的定义。既不是像“喜欢”，“热爱”，“爱”这一类直白，简单的字眼，也不是当初以为的是崇高，纯净，原色的纯心灵的渴求，因为这样两种表述都太过肤浅，有失偏颇。
“爱情”，应该是一种需要；是对对方一种肉体，心灵，甚至灵魂的渴望；由于这样的需要超乎想象的强烈，以至于如果自己的世界里缺少了对方的存在，就会变得昏暗，毫无意义；那是一种即使是毁灭自己，也要得到对方的焦渴；是带着伤痕的微笑，是带着兽性的温存，是带着激狂的理智；是……遥不可及的理想！
我把这个“属于我的定义”献给了夕。是的，是夕！尽管我曾质疑，我到底是爱着夕，对夕念念不忘，还是说事实上我念念不忘的是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爱”的这个定义。也许，我爱上的是一份在自我设置的空间里才存在的那种近乎绝望的完美爱情的本身。但最后，我不能否认，只有夕才是俘获并占有我整个思绪和灵魂的人。
所以，我一直……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爱夕。即使当初是我残忍地抵侮了那份真诚的感情，即使我这一生都得不到她了，不能拥她入淮给她一片宁静幸福的天空，即使她已是如此地远离了我，也许连我的名字都已经不复记忆，我还是固执己见地认为……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心里会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还是我弟弟的女朋友，而且他们的相识和交往还出自我的牵线搭桥？
呵……呵呵……我他妈的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混蛋的人！

我醉了，真的醉了。虽然只是浅饮了数杯，虽然我的酒量绝不止于此。可是，今天，却醉了……
我抱着晨，哭得一塌糊涂，就像一个小孩。
晨只是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艾，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和夕的事。她们以为我会哭，是因为夕。
我是因为夕，因为自己无法对她忠诚；也是因为晨，因为我无法不去想她，无法抹去她在的心中的影子。

哭过了，一切似乎有回到平静的状态。没事了。

周五，晚上，艾和朋友相约出去上通宵网，于是，只有我和晨留在了亲事里 。
我们一直安静地看各自的书，偶尔点支烟聊上几句。后来，大概八九点的样子，又到校门口买了烧烤吃。不亦乐乎的样子。
灯已经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我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晨大概已经睡着了吧，我终于还是决定下床抽一支烟。
“京，你也没有睡着么？”晨的声音很微弱。
“啊？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
“哦--”一道光线转瞬即逝。
“京，你还是爱着那个夕吗？”晨把头伸出帐外。
“干嘛问这个？”我想着夕，还挂念着她，可是，晨，你知道吗，我也……我也一直在想着你啊去！可是，这样的话，叫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提起的那个琴么？”晨看我没有什么表示，于是自己接着说下去，“其实，我曾经和她在一起过，就像--你和夕一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已经不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可是，真是很要好的啊。我对谁都没有像对她那样的感觉。白天的时候总是在一起，各自回家后，为了想和她说话，听她的声音，就打电话聊天聊一个多钟头。”
“可是，大概是我占有欲太强了，她受不了，所以离开了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曾苦苦哀求，穷追不舍，可是她对我却是不闻不问，把我整个的踩在脚下。然而，现在，她又--又对我说她是爱我的，不能没有我，要我重新再和她在一起。”晨缓缓地说。
“为什么想到给我说这些？”我轻轻地吐出一团烟雾。
“因为，我大概就只能和你说了。你知道的啊。呵--你知道吗？她和你是同一天的生日，只不过比你小了一岁。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和她好像啊。回去的时候，我也这样跟她讲过。”晨笑着拨弄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
“是吗？”
”是啊。我但是，是那样的卑微地求她不要离开我，她不给听。如今，我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她却毫不留情地来捣乱……你不晓得，她的那些话是怎样地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搞的我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我已经厌倦，我已经不再对她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了。“
“是的，什么都会变，都可能被时间冲淡，甚至，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我的心脏--
“可是，你对那个夕，你对她的感情和思念，不是一天比一天深么？她真是幸运。即使她远在他方，也有一个人如此坚定地，真切地爱她，想她。”晨似乎笑了，那笑很邈远。“京，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你说呢？”
“喜欢啊--，就是时时刻刻都会想念着他，希望他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喜欢一个人，就会盲目地信任他；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太过于牵绊他，因为那样将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以至于永远的失去他；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忘了那样的忠告，想要占有他。”晨用甜甜的声音阐述着她对理想的憧憬。
“是这样的吗？那--应该差不多吧。”我灭掉烟头，“还是睡吧，你……你明天不是还要和云出去玩的么？”晨，别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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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就是这样的么？就只有这些了么？如此简单？占有？到何种程度？
就只是这样的话，人，也许就会自然而然地轻松一些了吧，就不会让自己总是困在旋涡里挣扎，搞得浑身是上了吧，就不会因为欲望，嫉妒而使得自己变得丑陋了吧！
人们因为这样想，才放弃了寻找或者是守侯自己的“唯一”，那样的话太艰苦了；才会和自己原本不是那么在乎，重视，仅仅是看得顺眼，能温和相处的人在一起，结为伙伴，走完这漫长的人生；也因为这样，才可以让人类的族群不断的壮大，造就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吧。
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对？
我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但是，我做不到。
不管是哪一种感情，骨血亲情也好，朋友真情也罢，或者是爱情，我想，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草率。因为我自私！
强烈地希望父母只是重视我，体贴我的心；朋友只看到我，珍惜和我之间的友谊；我爱的人只爱我，只对我微笑。因为，我的感情是“唯一”的。只能有一次爆发，不管结果如何，就算在爆发之后，等待我的是毁灭和永夜，我也会微笑着接受。
可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父母的心中是这样的地位，他们没有给我传达足以证明的信息；朋友是否视我为必要，没有任何提示；我的爱人，我曾经所爱，现在仍然深爱的人，她，她已离开了我多年，是不是，也和其他的人一样，不再坚持“唯一”，而是选择了平和，温柔的梦乡作为她的归依？而我，还会有别的“唯一”吗？
我的心在下沉，那股激狂之情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寄托，变得不安，变得躁动，紊乱……
我当然不是冷血动物，因为我有这个世界上最执着，坚定的信念--那份执着和坚定，就是我的命！
一旦付出，就不会收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