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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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你现在有空没有？”我一脸平静地回过头，望向在我斜后方低头正在看什么的叶。
“怎么了？”叶回头问。
“也没有什么。觉得寝室里闷了一点，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我们已经窝在这里一整天了。怎么样？”我的目光很少那样无畏地迎向别人的眼睛。我知道，她很难拒绝。

我们沉默无语地走过了一段路。打算沿着运动场的跑道散步。
我深深地吸了冷风，觉得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可以控制语言和肢体了，于是，“你觉不觉得，我看起来会象一个男生？”
叶没有说话，也没有惊讶之类的表示。
我接着说，看我的样子，大概会给人那样的印象吧……叶，我今天，想对你说一件事情，一件--我长久以来对任何人都未曾吐露的事。如果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我知道。你想说的话，就说好了。”叶嘴里慢慢吐出这句话。
我明白，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其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如果她不想听我讲，那我就不会说。那，不过是伤口临时结疤快慢而已。
“其实，我也欺骗了你们……”我又继续。“我曾经跟你们说，我从来没有谈过什么恋爱，也没有特别的喜欢过哪个人。事实，不是那样的。”
“恩，我知道。”
“你知道？哦，大概是没有人会相信我那样的说辞吧……我喜欢过一个人，不是一般的喜欢，我，我爱她。六年过去了，我依然爱她。那份感情，不但没有衰竭，反而随时间的流逝在一分一秒的增加，几乎堆满了我的整个身体和灵魂……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肉麻了？”
“不会。你继续。”
“可是那是不被世人所认同的感情，和你差不多。我所爱的人，是一个女生--我刚才那样问你的时候，你大概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吧？”我看向她，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我初中时候的好朋友兼同桌。在学校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很好了。因为有共同的爱好，和对社会相似的认知。顺便说一句，她是金牛座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平时的一些劣根性习惯动作给她传达了某些信息。她后来告诉我，早在初二的时候，她就喜欢上我了。直到那时候，我才发觉，那些表示和传达友好讯息的亲吻――我是指在脸上或者是在额头上的，以及那些微笑，那些语言，那些在节日送我的康乃馨，原来，她已是那么多次地向我传达了她的心情，而我全然不知，浑然不觉。”
“是吗？那么，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叶问。
“在一起了，呵呵……不过，又分开了。”我没有等她说话，“其实，要金牛座的她开口说爱是很难得的。”我很无奈。
“既然，你如此的爱她……”
“如此的爱她，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之后为什么又这样痛苦地思念她，为什么又这样难过？我也这样问自己。是为了她好。她的父母很爱她，她的微笑总是成为她周围的朋友最美好的寄托，她有不错的前程，她在遇到我之前--喜欢的是男人。让她因为我而背叛这些，有犯罪的感觉。”
“真的是这样？”
“呵呵……你真是……”
“是什么？”
“一击即中啊！是的，都是写借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是早就应该明白了？”我哽咽了，喉咙里只有灼烧的滋味。
“京，你这样子--这样子地想着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叶温柔地说。
“哈哈哈……，她不会知道的了。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对她说，我会消失在她的世界，她的视界。我，已经断了自己的退路。”我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京……”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搂住了我的肩头。我已经坐倒在地上。
“我，伤害了她，侮辱了她的心情。我先让她升入天堂，随之又将她推入地狱……我会那样对她？我那样对待她……不能原谅我自己……”
“……京，其实，什么都没有所谓的，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就不需要顾及那么多的，不是吗？是你说的啊。如果彼此都是真心的，不论多困难，相距多么的遥远，也可以走在一起的。虽然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叶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
“我是真的爱她的。可是，我竟然来不及告诉她，竟然用自己的手伤害了她，竟然做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竟然如此悲哀地念念不忘着她。再也没有立场面对她……”是不是已经泣不成声了呢？我已经不知道了。早忘记了之前还好好的准备过一番的表情。
之后，我们再没有多说什么。我只能感受到叶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膀，和从那呼吸中透出的一点点感伤。
已经好久没这样哭过了。除了那次和玫分开的时候。过了多久了呢？压抑了……多久了呢？
我们若无其事地回到寝室，在那一刻，我觉得，这里的空气，是透明的了。
结果，到后来，我和夕的故事成了全寝室皆知的秘密。
我的室友们都是可爱的女孩。真的，尽管她们曾经吃惊地看着我，表示难以想象，但是，她们却依然给予了我最大的宽容和理解。
宽容和理解，在我来说是不可多得而重要的，哪怕是莫不关心也是很珍贵的。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有人可以给予你这两样东西，不把你当变态，不会觉得只要和你靠近了些就浑身不自在，有毛毛的感觉，不会恨不得马上离得你远远的，并且会愿意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能忍心拒之于千里之外，你怎么还能说其实你不在乎，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不需要朋友呢？你怎么能不心怀感激？
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

就象以前说的，很多事情开始的时候没有理由，结束的时候，却可以为自己找很多的理由；很多的事情，一开始突如其来，结束的时候却如同拔刺--不拔，会烂在肉里，最终扩散到全身，以至于整个灵魂，拔的话，弄出来每一寸都痛彻骨髓，而后也会留下抹不去的疤痕。
最后不管怎样，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所以，大概也不用多想什么了……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要自己投入那样一种融洽的氛围里。用食品和书籍来堆砌生活。微笑其实也不是原来想象的那样困难也不可达到。除了让自己变得锈迹斑斑，除了让容貌变得扭曲，在这个皮囊下的，或许依然是那颗流淌着樱红液体的心脏和雪白锋利的骨骼吧，谁知道呢？
和我可爱的室友们一起缔造这样的现实。

有许多的事情，是人力无法控制，掌握周全的。总是会游离在意志的边缘。自以为是的时候，从来，真实的情况都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了。
所以，多数人都会不止一次地犯同样的过错，就象是最烂的导演，最差劲的编剧和最不入流的演员凑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最差的阵容，做出来的东西可乡而知也是最差的。但那些浪费拷贝的过程，还是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继续，并对你和你周围的人造成影响。
我慢慢地体味和接受着我就是这样一个极品“三最集合体”的事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