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林霜的热情是蓝枫现在最需要的，有了它，她的心才又落回了实处，人也神奇地恢复了原来的自信和勇气。她温柔地抱紧林霜柔软的身体，想起刚才近乎疯狂的热情，伏在林霜耳边柔声问：“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林霜浑身慵懒得一动也不想动，她轻轻摇了摇头。正相反，她无比贪恋那种可以什么都不想，两个人完全融为一体的感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你的伤要不要紧？还痛吗？”林霜轻轻抚摸着蓝枫左手的绷带，关心地问。
蓝枫的心里暖暖的，哪里还感觉什么疼痛，幸福地闭上眼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皮外伤。”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房子被烧，还以为你死了。我真是，真是难过得要死。”林霜颤声说，仍然心有余悸。
“那你事后连个电话也不打？害我又担心，又难过。”蓝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被阿杰打昏了。”林霜打开了蓝枫的这个心结。“醒了也不敢打给你，怕没人接或者接的人不是你。”
蓝枫心里一热，搂紧了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我们还要一起看流星雨，一起去香格里拉，一起去找我们的天堂。”
林霜闭上了眼睛，明知道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是仍然陶醉在蓝枫的话里。
“你知道吗？你真的，真的是太特别了。”林霜喃喃说道。
蓝枫轻笑了一声，很得意，忽然想起了什么：“咦，我今天也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呢？”
“谁？”
“程家倩。我总觉得她跟你长得很像，而且，她讲话、想事情都很特别。”
“是吗？”话一出口，林霜发现自己的口气竟然酸溜溜的。
蓝枫正要回答，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喂？”
“蓝枫，我爸爸已经讲完圣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是程家倩的声音。
“哦，我马上回来。”蓝枫扣了电话，低头看看林霜，林霜也默默地看着她。
电话又把她们拉回了现实。
林霜有些失落，喟叹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敌人？”
“不是，永远都不是。”蓝枫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喜欢你。”
林霜望着蓝枫，不由自主地点头，她无法不相信蓝枫充满信心的眼睛。
看着蓝枫要离去的背影，林霜忽然说了句：“我可以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要杀程世雄是因为她杀了我的妈妈。其他的，不要再问我了。”
蓝枫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你不想告诉我的，我会自己去查。”她又变回了那个自己承担一切的蓝枫，林霜的心里既为她的体谅感到温暖，又因为内疚而有些酸楚。
“你要小心阿杰。”她叮嘱了一句。
“放心，我会小心。”蓝枫笑着说，“还有，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程家倩是很特别，但是，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是唯一的。”
林霜愣了愣，蓝枫好象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被人家知道了心里在想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

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林霜还沉湎在刚才的柔情里。一听到敲门声，她心里不由得一喜：难道是蓝枫回来了？忙穿了睡衣跑到门口：“是谁？”
“是我，阿杰。”
“我已经睡了。”林霜有些失望。
“干爹命令我来找你。”
林霜犹豫了一下，开了门：“什么事情？”
“干爹说蓝枫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让我们立刻离开。你赶快收拾东西，我等你。”
林霜愣了愣，放他进来：“他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在我们的房间电话里装了窃听器，他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在一个小时前都接到过一个应召电话，他派人专门查过了，电话应该是蓝枫打的。干爹担心她会采取主动，所以，让我们离开。”
“窃听器？！”林霜咬紧了嘴唇，她一下明白了，林志雄的这个命令并非是真的怕蓝枫会采取主动，只是想杜绝她跟蓝枫之间见面的机会，但她什么也没说。
等她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她发现阿杰手里正拿着她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
“这是干爹的吩咐。他说，你的手机这几天由我保管，行动那天才可以开机。”
林霜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语不发，拎起行李包就走。阿杰已经抢先一步拦在门前，挡住她的去路。
“别拿我当傻瓜。蓝枫是不是来过了？”他紧盯着林霜问。
林霜冷冷地说：“让开。”
阿杰的脸部肌肉一阵痉挛，忽然将林霜扣在墙上，低头去吻她。林霜一动不动，早已经准备好的手枪顶在阿杰的胸口，她冷静地说：“你信不信我会开枪？”
在电梯的那一次，阿杰相信她不会，但现在，他真的相信她会了。
阿杰后退了几步，紧盯着林霜，忽然冷笑了一声：“耍我阿杰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林霜一时不明白他指的是谁，是她，还是蓝枫，还是林志雄？
“蓝枫会和程家倩一起死！”阿杰阴森森地咬牙吐出一句话，转身打开门，先冲了出去。

程牧师见蓝枫回来了，便起身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蓝枫换了睡衣，发现程家倩还坐在钢琴前，便笑着问：“怎么还不睡？折腾了一天不累吗？”
“你好象心情不错。”程家倩安静地说。“是不是去见你的那位好朋友了？”
蓝枫已经习惯了她的敏锐，也不隐瞒：“是的。”
“什么时候介绍她给我认识？”程家倩不动声色地说。
蓝枫迟疑了一下，她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对于林霜与程家倩是否有机会和平共处，她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只是随便说说。”程家倩淡淡地说，“能不能见面还要看我们的缘分。”她转了个身，摸到琴键，随便敲了几个音符，手指便停不下来了，成串的音符流淌了出来。
蓝枫看着她，听着旋律，心里有些不忍，她走上去，轻轻按住了程家倩的手：“你的心里很烦躁，你在怕什么？你担心明天拆线后的结果吗？”
程家倩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着，她默默抓住了蓝枫的手：“我不担心手术是否成功，我担心的是如果成功了，我将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喏，我不能保证这个世界是完美的，”蓝枫安慰着她，“但是，我敢保证这个世界绝对有美好的一面，你会喜欢的。”
“但是，这个世界会接受我吗？”程家倩忧郁地问。
“当然。”蓝枫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肯定。
“你抱抱我好吗？”程家倩低声请求道。蓝枫愣了一下，将她揽进了怀里，起初，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过了一会，才慢慢适应，放松了下来。
“你一定很少被人抱。”蓝枫觉得眼下这个情景有点暧昧，便开了一句玩笑。“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恩，我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程家倩轻声地说。

等程家倩睡着了，蓝枫蹑手蹑脚地进了洗手间，拨了林霜的电话，但是对方关机了。她又拨了房间电话，但是仍然没人接。蓝枫心里不安起来，她连续打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想了想，她又拨了阿杰的房间电话，也没人接。
难道他们今天晚上要行动？蓝枫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么，要不要通知程世雄？蓝枫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如果不通知他，她觉得良心不安；如果通知他，就相当于出卖了林霜，而且有可能把林霜置于危险的境地。焦虑不安中，她忽然想到，根据种种迹象推断，林志雄显然是要先杀程家倩然后才杀程世雄的。想到这里，她赶紧返回了卧室，程家倩还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
蓝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才回到了床上。看来今晚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黑暗中，她忽然听到程家倩开口了：“我爹地让你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可是，你又去见你的朋友，又离开我躲到浴室给人家打电话，是不是有点太失职了？”
她的口气有些不悦。
蓝枫有些不理解她的互冷互热，但心里毕竟有愧，便认真地道了声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程家倩不再说什么，但是，蓝枫感觉她跟自己一样，心事忡忡，一夜都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