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搞校园期刊,叫我来帮忙。随后就进了编辑部。那段时间就刚好忙了起来,常常要加班到十一、二点,审稿子、作调整和校董那边的协调。羊的事情也放了下来。
但是每次踏着黑回到宿舍楼的时候,我会突然地想多爬一层楼,在她寝室前靠着紧闭的门坐一坐。人在最累的时候可能不是最清醒,但却一定最真实。我想象一只羊睡觉的样子:她是站着的,有点闭目养神的味道。在她的梦里没有草原的肥美,却有另一只羊,另一只“咩咩”地唤她的羊――是我。然后差1/10秒就要睡着了的时候,我下楼回到自己的寝室,然后又有点清醒,我再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地睡去。
我这么安然地想着她睡去,其实我也安然地错过了她。她来找过我两次,第一次:在4点放课后,坐在我的床头,静静地等。她和我新宿舍的其他女生不熟,只是坐在那里玩一块手帕。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宿舍整理、吃饭,我当时应该在跑印刷资金的落实,她最后也没有吃饭,一直等到7点钟,才匆匆去上晚自习。第二次:在不知道哪一天,晚上8点20放课后,她在教学楼前等我,我应该还是在加班,她等我到10点,然后她踩着陆续熄灭的路灯回到宿舍。得知这些的时候,第一期全彩32开64页的校刊已经完成最后的制作,分派到各班了。销售情况很好,每本5元钱,翻开文学版的第一篇是由我写的。很简单的小诗:讲一个漫步在夏天炽烈阳光下的女孩,想走出回忆和束缚。这个诗中的女孩做到了,她走了出来,但是我并没有。
我拿着那期刊去操场的时候很兴奋。听她同班说她在这里,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我远远地看见她坐在亭子里,我走近,微笑,看到一个长头发的男生折了只花圃里的小花,送给她,她眼睛弯弯地,依在他怀里,而后他吻她。我走得已经不能再近了,我望着她,然后我觉得胸口很疼,她看见了我,我对她微笑,她没有。我转身随手把期刊捅进了垃圾箱……
那晚我没有上晚自习,我的胃又痛了,胸口也很紧,有压迫的感觉。特别是当我试图整理操场上我所看到一幕时,疼痛加倍。我对自己有了厌恶之极的感觉,既然已经是这样了,自己却根本振作不起来,身体的痛就是心里妒忌的产物吧~ 我一向都自认为有理智,可是我现在却在发狂。我很大声地数羊:“一只羊、两只羊……”又马上订正过来数星星:“一颗星、两颗星……”我点了一只烟,才慢慢地睡了着。
那晚,羊没有再来。至少在我醒来后,只看见同寝的女孩陆续都回了来,忙着脱衣服洗澡。那个叫柏的同班女生给我带了鱼香肉丝,我感觉好多了就吃了些。她告诉我,晚自习的时候,有个女生来班上找我。“你们认识的,那个5班的……”我顿了一下“一个人?还是和一个男生?” “好象是一个人,我说你今天不来了,她还是在后门站了很久……”
“……”
“我叫她回去的时候,说什么你是那个诗里的女孩。”
我现在一点都不感觉疼了,哪里都不再痛了,因为感觉神经在听到此后彻底坏死。恍惚之间,我想起我们一起看狮子座流星雨的哪个夜晚,她说如果流星真的可以实现愿望,那么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人了。不开心的人到处都是。而我们还是一样的现实,而一样现实的人之间,没想到我们更是缘分最最不济的那两个。错过了,我们变得更实际。而我的羊,现在你至少是幸福的,因为有个男孩疼你。至于你爱他吗,你和我都不在乎。只要他疼你,不会象我们彼此伤害。
那晚,柏在我这里蹭了很久。
现在,一切都恢复了老样子。还是朋友,但是我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放不下。而她的男友在我眼里是地道的一匹狼,他的城府很深,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但在羊面前,却十分地驯服。柏说她喜欢我,我们谈了半年之久的“恋爱”,然后她哭着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们分手,迄今为止,她已经换了好几个,但似乎都差强人意。
睡不着的时候,我仍旧数羊,数羊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其实是不数羊就睡不着而已。但是心情确是平静的。校刊的运作已经步入正轨,不会加班到那么晚了。但是开始喜欢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尤其是在晚上,偶尔遇到一只羊和狼,然后我们微笑、点头致意。
我告诉她“15年后我来接你”,她说“好啊,你要养得起我和我的孩子”。15年后,又是什么样子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两人相爱,她们会永远惦记着对方。而即使是再现实的人也还是无法对自己的真心说谎的。
我常常做相同的一个梦,这是真的,梦里,有沙漠,沙漠中有两只羊,她们是一样的,她们没有水,离开了羊群,也离开了狼,幸福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