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5-16 00:00:00 编辑:欧崖 字体: 大|中|小】
“褚兰已经没事了吧?”
冕臣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答道:“已经没事了,她比你还早出院。虽然吃得多了点,不过及早发现了,前两天就出院了。昨天我打电话过去,她妈妈说,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她很满意,好象准备和那个男孩子正式交往了。”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冕臣把削好的苹果送到我手上,然后拍了拍我的手背,“真的没事了。经过这一次,她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再说她家里人也提高了警惕,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她跟我说,很对不起你,想来看你又觉得不好意思,没脸再见你了。希望你原谅她,她还祝我们两个幸福。”
“其实我觉得是我对不起她,要不是……”
“好了。”冕臣温柔地打断我,“别再自责了,谁都不希望这样的,嗯?”
我点点头,怕他不放心,又冲他笑了笑,“我知道,我没事的。对了,我究竟什么时候出院,再住下去婚礼就要给耽误了。”
“你身体要紧,医生说你身上余毒未清,还要再做个把礼拜的治疗……”
“个把礼拜!?”我叫起来,“可我们的婚礼订在下个礼拜一啊!”
“婚礼可以往后延一延。”
我的脸都拉了下来,“订好的日子怎么可以说延就延?多不吉利啊!”
“要不……”冕臣暗暗一笑,“那天我把你偷出去?”
“偷?多难听啊!”我颇有微词地说道,“你可以用借的嘛,说一声就可以了。如果医生不答应,我可以自己溜出去,用不着你来偷啊!”
“那我们就不延期了?”
“不延期。”
我下了床踱到窗边,不禁说:“看看外面阳光多好啊,真想今天就出院。”
冕臣走到我身后,我以为他会从后面抱住我,结果他只是抬手抚摩着我的头,然后哄小孩儿似的说:“以后的这些日子,阳光都会像今天这么好的。”
“会好到我们婚礼这天吗?”
“会,一定会。”
我们一起看着窗外绚丽的阳光,以及在阳光照耀下的这座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的人群。我眯起眼睛,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审视这个浸淫在日光浴中的城市。以往的我,只会从一个个陌生的窗口欣赏她在暗夜中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像我午夜的情人一样,即使观察角度总有差别,但是她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我所熟悉的。
“看,”冕臣指指右下方,“中心广场好象有集会活动。”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我看见许许多多的人排成不同的方队站在那边,喇叭里隐隐约约传过来音乐声。
这个场面,几乎瞬息之间就把我拉回过去。
记得那一天,是我和海雅在新学期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也是现在一样阳光明媚,也是在眼前人头攒动的广场上。
那天是南大80周年的校庆,我印象很深刻,上千名少女手持鲜花站在广场四周,一番简单的庆贺讲话之后,人群涌向出口处,向着南大主操场进发。
当时,我作为兄弟学校参加校庆活动的方阵队一员,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手持鲜花站在队伍里。我们是作为最后一拨人跟在大部队的后面,摄象机和人群的焦点只落在前面,所以即使哨声一响,后面应声而举起手中鲜花挥舞的人寥寥无几。就这么随着人流往前走了一段,我突然发现前面队伍里有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是海雅……
几乎是想也没想,我就脱离队伍追了上去。在离海雅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我放缓了脚步跟着她走。海雅,她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靠近她,还是让我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踌躇了一阵,我终于唤道:
“海雅。”
海雅回过头来,当她看到我时,并未点头微笑,甚至没有“嗨”一声,只是略略吃惊地一直看我。
我紧走几步和她并排,“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还好,她还愿意和我说话。我的手下意识地掐着花梗,心里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近……好吗?”
“挺好。”
“春天……很容易感冒,你要注意身体。”
“我会的。”
一下子没话了。
“你最近在做什么?”海雅突然问我。
我脑子里搜索了十几样事物,可是没几样好意思说的,我想:丁朵朵啊丁朵朵,看你混成什么鬼样了?“噢……我啊?也就那样了!”
“你这学期要考英语四级了吧?”
“你说这个啊,准过不了!我还愁呢,想找人代考。”
“你就不怕被抓住,听说查出来要开除的。”
我本来想书说:“这么干的人多了,真抓到了我也不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是对着海雅我说不来这种匪话,于是我说:“过不了下次再过,只能这样了。听说南大一年级生就可以考了,你也这学期考吗?”
海雅点点头,“暑假我想去报‘托福’,你也来吧,就当是补习。”
“我也来啊……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又问:“你‘托福’,想出国吗?”
“出国没想过,只是考一张时髦一点的证书,本来想去考GRE,不过他们说‘托福’好考一点,我才一年级,怕一下子拿不下来。”
“一年级就去考‘托福’,我都二年级了,四级还拿不下来,真是……”我正忸怩着,后面方阵队里有人叫我归队。
海雅扭头看看,说:“你同学叫你呢。”
我回头瞪了一眼,那小队长还在叫。没办法了,我只好说:“那下次再见了,记得报‘托福’时通知我一声,我们一起去报名,好分在同一个教室。”
“好。”
“我电话你知道吗?”我找找身上,什么都没带,“这……又不能写……这样吧,我晚上打你宿舍电话告诉你。”
“好,我等你电话。”
“那我真走了……拜拜。”我放缓了脚步。
海雅低着头,并未回头看我,我听到她轻声说了句“再见。”
我像个约到了女孩子的处男一样激动,冲着海雅渐去渐远的背影大声喊道:“我晚上七点给你打电话!”
※※※
当天晚上握着手机挨到七点,然后紧张兮兮地往海雅的宿舍打电话(这个号码这么久以来我一直牢牢地记着),接电话的是海雅的室友,那女孩子的口气也相当冷淡。海雅接过电话的时候我“喂”了一声,谁知道她根本没听出我的声音,也压根儿忘了我要七点给她打电话这回事,不过也可能她是故意这样的,她说:“对不起,你是谁?”
我尴尬地说:“我是丁朵朵,那个……今天上午……我说过要给你电话,让你报‘托福’的时候好通知我一声。”
“你等一下,我去拿纸笔。”
过了好一会儿,海雅才重新拿起了电话。
我报完了手机号码,海雅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看来她是想挂电话了。我鼓起勇气说:“我干爹一些好朋友吃顿饭,他让我带个小姐妹过去……你也一起来吧?”
“结婚喜酒?我想我还是不去了。”
“不是!”我急得满头大汗,“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吃喜酒……那个……只是私下里请几个朋友吃顿便饭,便饭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都准备穿牛仔裤去哪!怎么样,你也一来吗?”
海雅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好吧,什么时候?”
“这个礼拜六晚上,你没课吧?”
“好,那就礼拜六晚上。地点在哪儿?”
“到时候我到南大正门接你,五点,怎么样?”
“好,五点,南大正门。”
挂下电话,手机翻盖上全上汗,几个月前的不愉快好象已经全部抛诸脑后,我连想都懒得去想,我乐得在床上一蹦三尺高,这才叫痛快!
※※※
到了礼拜六,我开着车子提前5分钟到达南大门口,大约五点还差一两分钟的时候,就见海雅穿着浅蓝色长袖衬衫,下身一条牛仔布长裙出现在门口。这身衣服我没见过,大概是她自己买的,上面一点儿刺绣花纹都没有,看上去非常大方,素净。
我摇下车窗探出头喊了她的名字。
海雅的手由单肩小挎包的带子上滑了下来,她扫了一眼我的车子,眼光中更露出一种冷淡,看得我心里直发怵,好象自己比那些个在街边手脚健全却死乞白赖要饭的青壮年还不要脸。我挺后悔开了这车子来接她,可也没有办法了,我打开车门叫她上车。
海雅走了过来,她说:“我还是坐后面吧。”
我尴尬地关上前座车门,发觉自己以前那么做的时候也没怎么让人难堪,可海雅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个举动却让人心中忐忑了老半天。
开了一段,海雅问:“这车子花了多少钱?”
“嗯……我干爹送我的,我也不太清楚。”其实我知道这车差不多卖什么价,但是说出来恐怕更叫人尴尬。海雅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去看窗外的街景,好象正想这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想。
车到惠肯饭店,一出停车场我就在心里埋怨干爹选了这个地方,以前常来吃饭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说好了便饭,还不如回家里吃。好在海雅没多说什么,她甚至没怎么留意大厅里的陈设,眼光很飘忽地扫过人群。
服务生带我们进了电梯,上到四楼餐厅,这里一个个都是包间。进的门来,冕臣和他刚办过结婚证的小蜜已经等了一会儿,他招呼我们坐下,服务生拿来菜单让我们过目。
我欠过身靠近海雅,低声说:“想吃什么尽管说。”
海雅扫了一眼菜单,“这些东西好象都不是用来吃的,倒像文艺汇演的节目单。”
我们三个,包括服务生都“扑哧”一声笑出来,结果海雅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冕臣的小蜜说:“朵朵,给介绍一下吧。”
海雅打断我,抢先说:“不用麻烦,这儿也只有我们两个互不相识。我叫海雅,丁朵朵没提起过我吗?”
海雅的说话口气颇为冷淡,令得冕臣的小蜜稍稍有些尴尬,自抱了家门以后,四个人都埋头看起菜单来。过了一阵,冕臣的一些至交好友包括梁朗行在内,都陆陆续续过来了,男男女女一共九个人凑成一桌。刚刚上第一道菜,冕臣的一个朋友就冲我说:“朵朵,给我们来个荤段子吧,上次你说的那个‘妇女用品’,回家我跟我老婆说了以后,她都笑翻了。”
这些人平常都是我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梁朗行看了看海雅,就给那个人使了个眼色,“你少来啊,今天朵朵带了同学来,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嘴巴放干净一点儿。”
海雅说:“你们用不着顾忌我,丁朵朵经过的事我都经过,连她没经过的,我也经过了,还有什么好脸红的。”
被海雅这么冷冷的一句刺过来,气氛变得挺僵,没人再敢提什么荤段子。海雅端起了酒杯,看了看众人,说:“怎么没人说荤段子啊?要不我给起个头?”
梁朗行一看气氛不对,马上说:“你说荤段子一定敌不过朵朵,她可是出了名的‘黄品源’,一点儿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我说这社会风气啊……真是,两个女大学生在这儿拼这个,成何体统?今天也别说什么荤段子了,朵朵,先给你干爹干娘敬上一杯,祝他们白头偕老。”
我正愁找不着台阶下,连忙起身给干爹他们夫妇俩敬酒。
其他人也纷纷起来敬了酒。大家坐定后,先就冕臣的婚事聊了几句,说着说着,话题就不觉绕到性生活上来,我看见海雅低着头用筷子使劲戳着自己碗里的菜,一副快发作的样子。
“好啦,别拿我干爹开涮了。”
冕臣的朋友都觉得好笑,其中一个说:“朵朵,什么时候这么护着你干爹啦?以前你可是尽会带头做这种缺德事。”
海雅突然冒出一句:“我看她大概跟她干爹留了一手,这才要拼命护着人家,有没有这回事,朵朵?”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我和冕臣的脸色更是臭得要命。
梁朗行说:“这种话不能乱说的,谁都知道冕臣是朵朵的干爹,他一直把朵朵当女儿,玩笑别开得太过分啦!”
海雅用手指无意识地擦着杯沿,一边说:“干爹义父不都是假爸爸吗?你看他们两个也不想要否认得样子。这也没什么,现在得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干爹可以变干哥哥,干娘还没有干女儿岁数大。”
“海雅……”我求饶地叫了她一声。
海雅站起身来,冲我说道:“刚才我那么说得时候,你为什么不否认?”
我看看海雅,又看看冕臣,我希望我们两个之中至少能有一个站出来否认,可惜我和他都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得人。如果眼前不是站着海雅,我会胸脯一拍,趾高气昂地说:“我是和我干爹上过床了,你管得着吗你?”
海雅依旧是面无表情,连冷笑都没有,在我得记忆中,她从不笑,也从不哭,整张脸就像面具一样泛着寒光。她说:“还真让我说中了。我想我得走了,你们可以没当回事地吃饭,我吃不下。”
说完,她扬长而去。
一桌人愣了半天,梁朗行最后气不过地说:“她是存心来找碴的啊!”
冕臣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去跟她解释一下吧。”
我“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餐桌上。
※※※
对于那天吃饭的事,后来想想,若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也不会让海雅抓到把柄,大大羞辱一番。可是和冕臣上床这件事本身并没让我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如果是别人,即便是和冕臣折腾了那么多年的前妻,就算是由她泼妇骂街似的说出来,我也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下来。别人怎么看是一回事,我怎么想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觉得根本不存在要不要脸,丢不丢脸的问题。
然而从海雅的嘴里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比把我扒光了扔到市中心广场还来得难堪。有时候赌气想想,她自己还不是和男人上过床,甚至堕过胎,她能精贵到哪里去?我丁朵朵犯的哪门子的贱老要拿自己的热面孔去贴她的冷屁股?可我知道,这只是赌气时的想法,海雅仍是海雅,哪怕我是个黄花闺女,她也能把我羞辱得体无完肤。只是,她对我得恨意、敌意,能不能也加上具体期限呢?我得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我不去俱乐部了,连干爹那儿也难得去一趟,一个人闷在家里成天喝酒、抽烟、看色情碟片。过了个把月左右,学校里有个偷住在校外的女生死在租住的单身公寓里,风声一下子紧起来,我也闷得慌,索性退了房搬回学生公寓住。因为长期住外面,和宿舍里的女生毕竟有点儿生分,加上我总是化浓妆、穿名牌,还有人见过我搭着冕臣的车状态亲昵地去专卖店买东西,总之我全身上下无不像一个傍大款的小贱货,我也懒得解释(她们信不信还成问题)。这样与室友格格不入但总算也是相安无事地住到学期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住,芷慧多次好言相劝,我便半推半就地搬进了她那栋豪华公寓。
搬进去的第二天,海雅就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报‘托福’班时已经帮我报过名,问我还要不要去上课。
一听到海雅的声音,我的贱骨头本性又暴露无遗了。海雅那一次甩手而去,我以为只有我主动去找她才能有缓转的余地,谁知她竟先来找我了,简直令我受宠若惊。难道她恨我的期限到了?难道我丁朵朵终于熬出头了?
我立刻说要去。
海雅又说她还有几份家教没了掉,已经做了大半年,其中一份时间刚好和“托福”班冲上,中途推掉不好意思,得再去两趟才能把那孩子上学期得功课补完,所以前两天的课她不能去上了,拜托我做好笔记借她抄一下。
我又满口答应。
挂下电话我有些犯难了,自己英语那么差,“托福”班老师的满口英文我能不能反应过来还成问题,更何况做好笔记呢?要不要带个录音机进去,可我听说那儿不让带,买个袖珍型录音机花的冤枉钱还不如请个同学誊出一份笔记给我呢!主意打定,我就在考虑到海雅那儿拿书和听课证时穿什么衣服好,去上“托福”班时又该穿什么衣服,想着想着不禁觉得好笑,大概全城还没一个上“托福”的学生是我这副德性吧?我上“托福”一不为出国考证,二不为修炼外文,三不为追赶时髦,而是为……为泡妞去的!
结果,一直到“托福”班正式开课我还没见到海雅,书和听课证是海雅托徐涛给我的。那天和徐涛聊了几句,他面有忧色地说海雅在学校里的名声很不好,连其他学院都知道工商管理学院有这么个女孩子。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徐涛就说自从胡琦死后,海雅从不与他们宿舍的人有任何联络DD只除了这次代为转交书和听课证。海雅在他们整个专业是年级第一这点没说的,可她很傲,他们整个学院的男生都说她傲得要死,再痴情得男生都被海雅羞辱得体无完肤。
我觉得好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这帮乳臭未干得小兔崽子除了这一手啥能耐也没有。
徐涛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学校里美女多了,海雅在美女堆里只够得上中等水平,可她硬是把那几个美女的疮疤全揭了出来,谁和谁同居啦,谁谁又堕过胎啦,有一些固然是公开的秘密,有一些却是无中生有了。有一次运动会后的庆功宴上,连学生会主席的女朋友,全校公认的校花都让她开涮了。当时有个女生说暑假去男朋友家要带小姐妹一起去,可是她说很怕,因为男朋友的家里人一定从姑娘堆里挑出最美的一个当成自家儿子的女朋友。谁是那个大美人大家心照不宣,这是摆明了拍马屁嘛!人家校花当然要谦虚一番,而且从不在人前说自己是一个大美人。坏就坏在海雅偏不买帐,那校花刚说不要紧啦不会的啦顶多我不去啦,海雅冲口而出DD哈哈,不打自招了不是,大美人!你说她这么刺一句,多损人哪,人家面子上罩得住吗?
这还不算,刚才不是说到有男生追她吗?她也真是,光把男生整得斯文扫地也罢了,还要把自己同居过的事抖得人尽皆知。有个自认校树得家伙不知好歹和人打了堵去追海雅,结果第一次约会海雅就跟他聊自己堕胎得事,说得跟真得一样活灵活现,硬是把人家吓跑了。第二天校树还没把事情抖落出去,海雅倒是先说开了,说那家伙性无能,好啦,那家伙回来和自己女朋友干那个时,真的就“无能”啦,现在见了海雅就想杀人。
你说,这样的女孩子,谁受得了啊?海雅把她宿舍里得人也全得罪光了,连转交书和听课证这种事都托不到人,只能来托他徐涛。
我原本就猜到海雅与人相处不好,可也没想到竟至于搞到这番田地。“托福”班上了三天了,海雅说好第三天会来,结果却没出现。到了第四天,我正扒桌上昏昏欲睡,炎热的天气加上眼前那个满嘴叽里呱啦鬼话加上一个鬼样子的胖墩,差点没把我折腾出心理障碍来,正当我想这海雅究竟还来不来时,却见第一排坐着一个披肩直发,穿粉红吊带衫的人样子很面熟。我认定那个就是海雅,可她上课前为什么不先回头看看我在不在呢?或者她根本不想和我坐一块儿。
下了课,我刚收拾课本,却见海雅向我走过来了DD看来她早知道我坐这边,但她硬是连回头瞧我一眼都没有!
“嗨,丁朵朵。”她打了声招呼。
“嗨,海雅。”
“你的笔记借我抄一下,我前面三天的课都没来。”
幸好我让人把昨天的笔记也给誊出来了。我从包里拿出几张写满笔记和练习答案的A4纸递给她。海雅接过来扫了一眼,说:“你的字写得很漂亮。”
我“呵呵”地干笑两声。
“谢谢了,明天我还你。”
“不用了。”我说,“这是特别抄好了给你的,不用还给我。”
她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把纸对折塞进了包里。
为了海雅,我是拼了命死撑着把“托福”班给上完了,不过考试是真的不想去了,免得分数出来以后丢人现眼。
“托福”班一结束,我和海雅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她不打我的手机,我打去她宿舍又没有人接电话,或者干脆没接通,大概她把电话线也给拔了。她们宿舍有学校拉的网线,她又没买电脑,应该不是在拨号上网。
这样很快又到了快开学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准备补考的科目,手机却响了,我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市内电话。
“喂?”
“我是海雅。”
“海雅?!”我把书一丢,双手握住了电话,她背后好象有汽车声,大概在街上打公用电话。
“是这样的,明天是我的生日,往年都是和……别人一起过的……”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别人”指谁,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都小心地避开胡琦不说,为的就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海雅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坚强,可是现在,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脆弱,害得我简直要先哭出来了。
“所以……”她犹犹豫豫地,“今年……也是想和别人一起过……不想一个人过生日,所以打电话给你,能……和我一起过生日吗?”
我简直不知所措,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啊……一起过?!好……好啊!当然好,一起过!明天是吗?你想怎么过?到饭店办个热闹的Party?或者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当然!我们可以去哪里野餐,搞个有田园风味的也很棒!怎么样?当然……要你喜欢才好,你说了算。”
“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一个人,怎么样都没关系。”
“那明天我来接你!”
“好。”
“去哪儿接你,几点?”
“南大西后门,那儿人少。上午十点,你开车过来吧。”
“好,南大西后门,上午十点,记住了。”
“没别的事了,再见。”
“海雅……生日快乐!”
顿了顿,她说“谢谢”,然后就挂了电话。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她说的那句“谢谢”又像以前那样冷冷的了。
挂下电话,我忍不住握着手机一顿狂吻,然后翻身跳下床打开衣柜,搞不好,这次能一亲芳泽啦,说不定还%&*^$%……当然啦,进展可能没那么快,但一定是“大跃进”就是啦!呆会儿出去挑件礼物,不能太贵的,但一定要别出心裁!
正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却看见芷慧一脸冷然地站在门口,看来她刚刚都偷听到了。
我觉得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了,我以前和别人约会上床又不是没有过,她生什么气啊?
我回头继续找衣服,芷慧扭头走掉了。
※※※
第二天一早开了刚洗过的车子,揣着礼物,打扮得非常得体地出现在偏僻的南大西后门,还提早了半个小时,倒不是我非要看看海雅从绿荫丛中款款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在家里如坐针毡,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嗯,也许用“如坐针毡”形容并不合适,管他的!我又不是中文系出来的,讲究个屁!呸呸!今天是海雅二十岁生日,是二十岁耶!嗯嗯,今天不能说脏话。
等了半个小时,海雅还是没出现。
女孩子通常要打扮一下的,迟到个十几二十分钟也属正常,我在学校住宿那会儿还亲眼看见室友故意坐在凳子上等得过点,好让男友发急。我以前虽然也爱玩花样,不过这种下三滥的雕虫小技我是不屑为之的。要碰上梁朗行,她没把你大卸八块算是客气了。海雅那晚约我去看电影,我就事先未通知而爽了梁朗行的约,哪怕第二天晚上我“畏罪”跳江去了,给抓回来以后还是让她海扁一顿。所以我坏事做绝,独独不会迟到。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我有点儿急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被耍了,走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正在踌躇间,突然看见校门内的林荫道上有个人披头散发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因为是暑假,又是偏僻的西后门,来往行人不多,可还是有一两个人经过,他们都当海雅怪物似的瞧着,却不见有人上去扶一把。
我脑袋里“嗡”地炸开了,打开车门不顾一切地飞奔上前。
“海雅!怎么会这样?!”
海雅的上衣被撕破了,肩膀的地方开了一个大洞,尽管用手挡着,还是露出了内衣,她的一只凉鞋也坏了。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嘴角、鼻孔都流着血,整张脸都肿得变形了,显然是被人打了一顿!
“是谁干的?!”我吼道,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杀人,把那王八膏子拖出来拆成一块一块挂到城门下鞭尸三天三夜!
海雅摆摆手,“没关系的……我只是怕你等急了……”说完她昏倒在我怀里。
我像只发了狂的狮子,闯了两路红灯带了海雅赶到医院。
在急诊室的门口,我踱来踱去,思前想后。突然,脑子里闪过芷慧冰冰冷的脸,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疯婆子!这变态女人!什么事她干不出来?连老家伙都能让她给折腾死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她还会斗不过?!
一念及此,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停车场,一路杀回那栋豪华公寓。老家伙留给她的臭钱还嫌少吗?要吃要喝要赌要嫖,还不是由着她的性子来,如今爬到我头上撒尿来了!
回到家我一脚踹开她的卧室门!好!好!还带了个婊子回来,大白天穿了乳胶短裤在床上浪着呢!我一把提起那婊子拖到门口扔出去。芷慧拿床单遮着胸口,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我。
我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芷慧还是愣着,“你……你怎么啦?许你谈恋爱泡女人,我……我就不可以吗?”
“还给我装蒜!还给我装蒜!”我一把揪起她的头发从床上拖下来,“海雅人都在医院里了,还给我装蒜!”
芷慧一边挣扎着摆脱我的手,一边哭叫起来。她的保姆把刚才那个婊子放了进来,两个人一起过来帮着芷慧把我拖开。
“是你叫人去打海雅的,是不是?是不是?!”我一边狂吼着一边和两个女人对着干。
芷慧缩到角落里,双手抱着胸,一脸畏惧地看着我,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我只要你一句话!”我暂时平静下来,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你叫人去打她?”
芷慧咬着嘴唇恨恨地瞪着我不说话,刚才和她一起的女人捡起地板上的晨衣过去给她披上,然后扶她起身,在床沿坐下来。
“你说啊,干嘛不说话?”
芷慧咬紧的嘴唇抖了几下,又两颗豆大的泪珠掉下来,说实在的,她真要说个“不”字,我也就信了她。谁知下一刻她一把掸掉女伴安慰的手,“噌”地跳起来尖叫,“是!是我干的!我派了七八个男人去打她,还让他们把她轮奸了!你问她爽不爽?她不是喜欢男人操她吗?她要男人我就给她,要多少有多少!你去问她爽不爽,不够我再给她几个!”
我扑上去扇了她一个耳光。下一刻我赶回自己的房间,把芷慧买给我的衣服一件件丢出窗口,我拿出行李箱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时候芷慧已经进来了,她一边哭一边竭力阻挡我,箱子盖不小心压下来的时候还夹了她的手指,可是她根本不管。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半天,我索性什么东西也不带地就要奔出去,芷慧一把抱住我的脚在地上跪下来,她哭叫着说:“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把劝回来住,你不要走!那个女孩子正眼都不瞧你,你还对她那么好,我成天费尽心思来讨好你照顾你,你怎么就这么对我?你不要走!你回来住也不碰我,我不怪你,我只要每天看见你,每天给你烧三顿饭,给你热洗澡水,跟你一起看会儿电视聊上几句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要走啊!……”
她再这么说下去,连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可她还是死死抱着我的腿不放。
“好了,别哭了……”我吃错什么药了,要搬来这里住惹上这些个麻烦,“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起来……都比我大一轮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芷慧见我软下来,手慢慢松了。我突然想我要是夺门而去她会怎么样?反正我以前老这么骗她,作弄她,可我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么哭哭啼啼过。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以前我们也好过很长一段日子,毕竟后来变心的是我,而我总把变心的理由扣在老家伙头上。
我把芷慧扶起来,摆摆手让另外两个人先出去。“我不走还不行吗?这件事……以后我们谁也别提了,好吗?”
芷慧欲言又止,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给她擦掉眼泪,“你这个人一哭起来,简直难看得要死,快别哭了,啊?”
“那个女孩……她没事吧……”
提到海雅,我的气又上来了,我别过头去冷冷地说:“只要你以后别去碰她,她就会没事。”
“其实我……”芷慧似乎还想否认,不过她终于还是没敢,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那要是别人干的……你也赖我头上吗?”
“所以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她,希望她别出什么事。再有,这件事还没算完,我先不计较你派人去打她,可那些人真要把她……把她强暴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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