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5-15 00:00:00 编辑:欧崖 字体: 大|中|小】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是不是还活着。
周围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颜色。
有人说:“一个人的梦如果没有颜色,那么他(她)的身上必定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缺陷。”
而我的梦,正如黑白电影一样没有颜色。
在我的梦里,我看见海雅站在我的面前,眼睛里溢满恨与眼泪。我迷迷糊糊地,能看见她却又不能与她对话,好象意识已经处于半清醒状态,而身体却还在沉睡。依稀记得那是胡琦死的那一晚所做的梦,一半真实,一半虚幻。
那现在我又在哪儿呢?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
我想起我的婚礼,我觉得冕臣已经在等我了,可是我总也赶不了,一会儿这里赛车,一会儿那里修路,后来婚礼的花车都抛锚了。没有人愿意帮我,我穿着婚沙在大街上奔跑,到处都是钟表刻盘,全城的钟都挂在空中“当当”地敲,全城的手表都在路人的手上“滴滴答”地唱着电子音乐。我来不及了,赶不到那儿了,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扔掉高跟鞋光着脚在街上跑,天快擦黑的时候我才跑到教堂,我看到父亲穿着一件牧师的法衣站在那里,他显得非常生气,大叫道:“笨蛋!笨蛋!你跑错教堂了!你还想不想结婚?你跑错教堂了!”
我这才想起来冕臣是在另一个教堂等我。
等等,不是,我们的婚礼根本不在教堂举行,我们又不是教徒,也不想搞得这么俗气。我怎么跑到教堂里来了?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婚礼是在哪里举行呢?怎么我记不起来了呢?
我急得哭了起来,我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和冕臣结婚,我不是故意跑到教堂里来的,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这样哭着哭着就猛地惊醒了,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突然想起在火车上,我吃了褚兰送给我的两盒饼干,其中用绿色点缀的那一盒被褚兰掺了老鼠药。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褚兰,她俏生生地站在我床边,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像现在这么美丽。
我想说:“你干嘛要毒死我?”可是我发现自己死了一样,除了能微微睁开眼睛,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起床,不能动,甚至不能说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使我的小拇指动那么一分一毫。
褚兰泪流满面,她说:“我不想害死你,我只是要给你一个答案,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赌约呢?说好了一人一盒,你怎么全把它们吃下去了呢?无论如何,我只要把你们两个拆散。无论你是生还是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答案。现在你把两盒都吃了,你不肯要答案,你叫我怎么办呢?”、
她哭得那么伤心,可是我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时候她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尖利的刀,刀刃上寒光闪闪!
我又吓醒了一次。我纳闷:我这算是醒了吗?我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只是这一回由褚兰又变回了海雅,她手上的刀也不见了,换成了一束玫瑰。海雅会送我玫瑰吗?我觉得即使自己一命呜呼了,海雅也不会拿上一束白菊花,到我的坟头来瞧上一眼,可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女孩儿是海雅没错。
我想说:“海雅你来看我吗?”可是我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海雅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记忆里,海雅从未在我跟前掉过一滴眼泪。即使是胡琦死的那个晚上,我也只是在梦里看见海雅哭了,眼睛里除了泪水还有满腔的仇恨。
我想海雅是从那一天开始,下定了决心要真真正正地恨我。
那天一早,我忙不迭地一口气跑到大路上,搭上唯一的一路公共汽车赶到有出租可以拦下的地方,然后奔到南大去找海雅。她宿舍里的女生手她回来的时候正哭着,也不管箱里包里有什么,提起来就走了。我又跑到各个校门去问,有个老头说刚刚还看见一个女孩子提了一口大箱子,背了一个大背包,朝着去往江口的那条路上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哭着。
江口?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跑到江边,除了一望无际、波浪滔滔的江水,哪里还有海雅的影子?连那口破箱子,那个大背包都不在江面上。我想海雅总不至于就“扑通”一声跳下去了吧?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到她,别让她真的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了。
我刚准备打电话向随便什么人求救,这才发现手机根本没在身上,至于是拉在胡琦的住所,还是挤公交车的时候让人给偷走了,实在记不起来了。我从江口沿着上游一路找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看见江边的泥滩上有一封信,捡起来一看,正是胡琦写给海雅的情书。我想终于还是走对路了,可是,这会儿海雅在什么地方呢?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丢在地上的信越来越多,还有小镜子啦,小剪刀啦,装在塑料袋里的水果啦,笔啦,记事本啦,零零碎碎一大堆。最后,我看见江面上飘过来一件白色连衣裙,就是海雅最衷爱的那一件。我本来还指望海雅把我送给她的衣服也一件件抛到江上,可是没有!再往前走,除了那个敞开着口子,空空如也的大背包,什么都没有了!
我越往前走,心里就越是绝望,越是绝望,就越加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就想:会不会海雅跳江了,刚才她卷在江水里我没看见就错过去了?于是我又连忙沿着江边往回赶,就这样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直走到人都快虚脱了,我还是没看见海雅的影子。我想:“完了完了,海雅一定完了!可是她现在究竟在哪儿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怎么能不见了呢?那么一个大活人,江里有再大的鱼也不能把她一口吞下啊?她在哪儿呢?”
我环顾四周,我又是在哪儿呢?这是哪一条江呢?我在江边的哪一段上呢?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我在哪儿?我在哪儿?
天黑了,眼泪一行一行地淌下来,热热地划过面颊,我感到脑子里也是被什么热热的东西这一边“哗”地冲一下,那一边“轰”地撞一下。我想:“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昨天她不是还约我看电影来着吗?她已经不爱胡琦了,她来约我了!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这么想着,就往黑漆漆的江水里纵身一跳。
“轰”地一声,整个人都扎到了水里。江水很急,又冰冷又浑浊,我裹在急流里一下子就呛了很多水,最后身体撞上了一块浮出江面的大石头,被挡住了去路。我一边咳嗽一边半死不活地扒住那块石头,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风。我抬起头拨开额前的乱发,举目望去,黑漆漆的江面上什么也没有,风吹在身上越发冷了,冻得我直打哆嗦。
“海雅DD”
对岸传来阵阵回声,听起来不胜凄凉。
※※※
我被一个在江边打渔的老头儿救了回去,在他那个又小又破的家里病了好几天。病好了以后,我干脆赖着不走了。
老头儿是个鳏夫,一个人独居,打渔为生,皮肤又黑又粗,脾气又臭又硬,说起话来像个破竹管一样糙。我还指望他安慰我几句:“小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千万别想不开啊!想想爸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怎么能往江里头一跳了事呢?”
结果我刚一睁眼,他把一碗鱼汤往我床前的破桌子上“啪”地一搁,骂骂咧咧地说:“以后找死滚远一点儿!鱼没捞着捞上来你个死人头!占了老子的床不说,还要我伺候着吃喝。我说你这嘴怎么就那么刁,猫鱼(指给猫吃的小鱼DD作者注)汤一喝就哇哇乱吐,吐得满床都是,我一年到头不都吃猫鱼的?你说你的嘴是不是刁?啥个鱼都不吃,嘿,就捡最贵的吃,你是认定了不是,你要吃死吃穷我啊?”
我捧着快要炸开似的头,没好气地说:“那你再把我扔回江里不结了?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想死?那还不容易!”老头儿把一把杀鱼的尖刀往桌子上“哐啷”一丢,“照准脖子上一抹就完了,还用得着跑这么大老远专捡我这儿跳江?哎我说你先别忙死啊!这两天吃的喝的加上退烧药,一分不少你都得还给我。给了钱爱找死你找死去,只要别往我这儿跳!”
我差点气背过去。老实说,这会儿我已经没那么想死了,索性把心一横,狠狠地吃喝几天,然后捡个风高月黑夜卷了这臭老头的棺材本跑路,我看他还横得起来!
我的烧一退,这死老头就把我踹下床去睡地板。鱼还是捡贵的吃,不过每回他都抢先把最好的部分夹到他自己碗里,留下鱼头鱼尾巴给我。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过了几天。老头儿好象知道我想什么似的,把他值钱的金银细软全装进一个小布袋随身吊在腰里,连睡觉也不拿下来!他还三天两头赶我走,说我好吃懒做,连一锅粥都熬不好,整一个没出息的二流子,小流氓,有爹生没娘教。
有一天清晨,老头儿穿着破解放鞋出门去打渔,中午回来的时候,居然是坐着奔驰车回来的!
我听到声音去开门,还没反应过来,鼻尖掠过一阵香气,下一刻就让芷慧抱了个满怀,她哭哭啼啼地说:“你吓死我了!江里有你的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那天晚上梁朗行打你电话你不接,还关了机,后来手机还让人给偷了,你要吓死我了!”
我在门口探出头去,只见冕臣正帮老头儿提着一个红塑料桶,桶里的鱼还在跳,水花溅湿了他脏兮兮的裤子。不光是裤子,他皮鞋、西装上都有泥点子,膝盖的地方还有渔网勒过的痕迹,沾了几片鱼鳞在上面,看来已经唱过一出《打渔杀家》的戏了。
再看那个老头儿,我简直呆了,他正从奔驰车的后备箱里拖出渔网,有个网兜里还装着湿湿淋淋、腥臭冲天的猫鱼!冕臣那辆奔驰算是彻底给泡在鱼汤里头了!
芷慧也回过头去看,边忿忿不平地说:“那死老头,非要许冕臣帮他打渔。说什么这两天为了伺候你不知少打了多少鱼,今天非赚回来不可,给他钱又不要!神经病!”
冕臣放下水桶走上前来,冲我说道:“那个叫海雅的女孩子已经回来了,就旷了个把礼拜的课,我帮她向校方解释过了,已经没事了。”
芷慧的目光利剑一样刺过来,细细地审视我的表情。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老头儿拎着渔网和鱼过来了,他老远就“叽里呱啦”地骂开了,“我说你这个死人头,能有这么财大气粗的老子,还死个鸟!个个要像你,那谁也甭在这世上混下去了!”
我回头看看冕臣,他苦笑着说:“他认为我是你爸爸,我只好默认了。”
老头儿没听到我们的对话,继续说下去,“你看你爸多好,还开着小车来接你,换我早不要了你这屙出良心的。要不是你姐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我带他们来找你!你就陪我这老头儿穷死吧!”
我兴致一上来,说:“这女的不是我姐,她是我妈DD后妈!”
老头儿像吞了一个囫囵大枣,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看冕臣,又看看芷慧,呆了好半天,最后小声哼哼道:“我要有这么个后妈就更不想死了。”
我爆笑起来,弄得冕臣和芷慧都很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
经过数天的犹豫。我终于鼓起勇气去南大找海雅。那天下了公共课,海雅抱着课本随人流出了教室,她一看到我,便在台阶上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还是她过去一成不变的表情DD没有表情。似乎胡琦的死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我知道,那痕迹已经剜在她心上了,而且留下了任何高明的大夫都去不掉的疤。我小心地避免提起胡琦,说:“能和你聊聊吗?”
海雅慢慢地走下台阶,然后指指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去那边吧,我也有话要说。”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诚惶诚恐地跟她走到小树林里,选了一张凳子坐下。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也许说说跳江的经历还蛮有讲头,我也不知道海雅究竟要对我说什么,如果她质问我为什么没能救下胡琦,那我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了。
“这学期欠了你很多钱,我已经找到三份家教,你以后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欠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的。”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提钱的问题,我连忙说道:“还钱的事你不用着急,安心读书要紧,反正我也不缺钱花。”
海雅不置可否,又说:“昨天有个自称江芷慧的女人来找我……”
我吓了一跳,忙问:“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你放心,我们只是见个面而已,她没扇我耳光,也没让我在同学面前难堪。”顿了顿,她大概和我一样想起了暑假里在“枫叶刀”酒吧扇耳光的上五,然后她说,“我想她应该很爱你,她要我别缠着你,还说我只会折磨你。我想她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什么时候缠过你,如果真的有,那我很抱歉。”
“她真的这么说了?”我一时间觉得非常难堪,因为做纠缠,折磨这类事的始终是我,除了那天约看电影,海雅从不曾主动找过我。我说道,“芷慧她是个疯婆子,你不用理她。不过我觉得很抱歉,因为这种事毕竟是我自己惹出来的,回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说不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以后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让她以后别去找你。”
海雅低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课本,说:“我不希望你们因此而吵架,更不希望她因此而记恨我。两个女人之间的爱情我可以理解。”
“理解?”我惊讶万分,我说我喜欢她,她会一点儿也不觉得别扭吗?虽然海雅有点儿性格古怪,但她的性取向和常人还是相同的。
海雅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同性,不过我并不歧视同性恋者,而且我并不排斥这种同性间的……怎么说呢?”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事实上,离开学校的那几天,我曾尝试和同性恋者接触……”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傻呆呆地看着海雅。她做的任何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胡琦死了,她还好好地活着,可她却说她在尝试和同性恋者接触!她不恨我吗?不将胡琦的死归罪于我吗,不迁怒于我吗?毕竟最后一个和胡琦说话的是我,当他死的时候正在旁边的也是我,而且我当时只顾着呼呼大睡!海雅为什么要做那种尝试?
还是……她想彻底了解我这个人,然后可以知己知彼,好为胡琦报仇?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她说道“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想不通。所以当时遇见了几个女人,和她们上了床。感觉还行,她们大部分很温柔,当然有一些还是很激情的。有一个人,长得像个清秀的男孩,她说她也是南大毕业的,今年是第一年出来工作,我们在很偶然的情形下见了两次面,而且四在两座不同的城市,很有缘吧?她还在同性恋酒吧找我来着,于是我们约好了在麦当劳见面,因为当天她还要和客户谈生意,所以我们就在麦当劳的厕所里做了,很刺激。”
我看着海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她。她就那样用轻描淡写的陈述语气谈论着这些天来放浪形骸的生活,我觉得她确实残忍得可以了!芷慧去找过她,她一定从芷慧饿话中了解到了我对她的感情,然后她就编出这些话来打击我,报复我,嘲笑我!
“这么说来……”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那几天都去找各种各样的女同性恋拼命做爱了?”
她理所当然地承认道:“是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她们大部分都很寂寞。我身上带的钱不多,每天睡不同的床,连旅馆费都省了。刚才提到的那个在麦当劳厕所和我做爱的人,后来我们又约了去旅馆。她很年轻,不过已经是个老手了,技术非常了得。我对她很有好感,我们……”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粗暴地打断了她。
海雅终于住了嘴,DD谢天谢地!她不动声色地欣赏着我的表情,而后说:“你不是有事想和我聊聊吗?什么事?”
“只是纯粹想聊聊,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无力地说道。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而后起身把书整了整,抱在胸前,“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我几乎站不起来,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轻声说:“好……再见。”
海雅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海雅!”我忍不住又叫她。
她回过头看着我,“什么?”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只是开开玩笑骗我的吧?”我怀着一种侥幸心理,小心翼翼地问。
海雅似乎有那么一刻在犹豫,然后她低下头从装笔的袋子里掏出一本小小的通讯录向我展开,“这是我的成绩单。”
我感到胸口被人重重地捶了一记。
海雅走上前把通讯录往石桌上随手一丢,“各种体位各种工具都试过一遍了,这上面有记号,也许你看得懂吧。”
我不敢伸手去接,直觉这通讯录会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灼伤我的手。
“反正和这些人再联络的可能性不大,这本通讯录就送给你吧。顺便说一声,打星号的那几个人真的很棒。”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接下来的日子,海雅彻底清净了。我管住自己不去想她,更不要去找她,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我不能理解她,不能走进她的心灵,更加不可能使她爱我,我认输,我放弃了。
我丁朵朵只能过以前的日子,和以前的人交往,上床。海雅根本不属于我的生活圈,她和我不是同一类人。
梁朗行常去的那个俱乐部,因为她欠我一份人情,终于还是带我去了。
那天在车里和她接吻,正当她已经激动起来,手摸进我的裙子,两个人即将进入状态时,发生了一点小变故。只见她被人当头棒喝似的,猛地退了回去,我欠起身回过头,看见车窗外面有个长相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可爱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
女孩就站在车窗外一米左右的地方,此刻除了满脸惊愕,还隐隐有种委屈的表情。
梁朗行像被捉奸在床一样,狼狈不堪地转过脸去不敢看那女孩。
我揶揄道:“想不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我以前还当你大小通吃咧。”
僵持了一会儿,车外头那个女孩突然就撒腿跑了。梁朗行手忙脚乱地开了车门下去追。我回过头去,不用猜都能知道两个人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估计这一回梁朗行是百口莫辩,黔驴技穷了,我下车走到她们跟前。
“我认识你。”我说道,并且努力装出一副比这女孩还要委屈的样子,“朗行常在我跟前提起你,就是为了你她才下决心和我分手的。我以前一直很不甘心,现在看她那么紧张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是我们正式分手的日子,本来……想重温一下过去……”
我想我进入角色了,连我自己都感动起来,眼底居然真的就有眼泪了,“朗行不是个花心的人,她会好好爱你的。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我掉头就跑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为了那两泡眼泪,梁朗行感动得要死,终于答应带我去那个俱乐部了。
我说:“你还真不怕死,亲自开车来接我。要是再让她逮个正着,我看你怎么收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你真肯为她收收心?”
梁朗行笑了笑,“小姑娘一时兴起对我着迷而已,早晚是她甩了我而不会是我甩了她。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啊……什么苦头都没吃过,她能懂什么?”
“嫌她不够爱你?”
“爱?如果她真的爱我,昨天就该给我一刀。”
我乐起来,“你有病啊你!”
“我真这么想的。”梁朗行的口气一本正经地,“你看着好了,一有压力她就会垮,爱不起来了。也许她根本不爱我,她吃醋只是自欺欺人地以为她爱我。这种事,我看得多了。”
我看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了,连忙说:“今晚给我介绍个狠一点儿的,浓眉毛、宽肩膀、比你高,比你帅,比你还有男人味的!”
梁朗行“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告诉你了,那里可是高级俱乐部,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你少给我装蒜!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会不知道?那里不就是你们这种人花钱找乐子的地方?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梁朗行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你才多大啊!小孩儿一个!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回头别跟你那个干爹说我带你去过那里。”
“你怕他啊?”
“我怕带坏了你,一来我良心不安,二来他那里不好交代。”
“哈,你的良心早让狗给吃了!我看你就是怕他!”
“你都不怕他,我会怕他?”
我摇摇头还是不信。
顿了顿,梁朗行说:“你以前并不喜欢那种太阳刚的类型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最近有点饥渴而已。”
“你岂止是‘最近有点’饥渴,你根本就是‘一直都很’饥渴。”
我“啐”了一口,“对,小心我把你也给办了。”
梁朗行哈哈大笑。
车子很快到了那个地方。这是一栋近郊的豪华大别墅,具体在谁名下,连梁朗行也不是很清楚。大门口有人带我们去停好车,她看了看花园后的门洞,一脸忧戚地说:“哎,你干爹把你托付给我,就是想我管着你,要你别跑到这种地方来,结果……还是我带你来的。我真是愧对他的信任啊!”
我已经蹦上了台阶,看她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很受不了地说:“我干爹不该把他的孩子托给一条狼照看,是他自己老眼昏花了!”
穿过花园进得门来,大厅里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喝酒聊天。老实说,这幢别墅确实超乎我想象的豪华,但除此之外也就一般般了DD美女没有梁朗行吹嘘得那么好看,那几个Tomboy更神经了,刚握个手,就大惊小怪地说:“好软的小手啊!”害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真换成男人,决不会在初见面时说这种话。
我对梁朗行说:“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倒成了四不像了,一拨儿次品!”
梁朗行叫我耐心点,又忍不住刺了我一句:“别看这里的人没你想象的好看,不过人家可都是花自己赚的钱到这里来消遣的,比起那些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靠着父母兄弟留下的死人钱风流快活的大家闺秀,财主小姐们可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不是摆明了指?骂槐吗?不,摆明了就是骂我!
我很不爽地说:“你先别说我肤浅,Tomboy至少该有你这点斤两吧?不然还有什么看头?”
这时候梁朗行呶了呶嘴,我回过头去,从楼上下来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个子很高挑,皮肤也挺白,可仔细一看,我就忍不住说道:“半老徐娘一个,你眼光到底有没有问题?”
“她算这儿出名的美人了。”
“出名的老太婆才对吧?我还以为这儿一个个即便赶不上芷慧的姿色,至少也该持平吧?谁知道没一个比得上的。”
梁朗行也受不了了,“说你小孩还真是小孩,肤浅!既然芷慧那么好,你干嘛还死活要甩了她?”说完她又指指那个“美人”后头,“这个美人还配了护花使者的,你想碰,人家还不让呢?”
我看见“美人”后头跟了一个装扮很朴素的中年女子,两个人状态很亲昵,其实也没有搂搂抱抱,甚至手也没牵在一起,不过看上去就是说不出的亲昵暧昧。
“她们好了很久,不容易的。”
我还是说:“老太婆就是老太婆!”
那个“老太婆美人”好像听见了,往这边走过来。
我朝梁朗行吐了吐舌头。
“朗行,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老太婆美人”笑盈盈地走过来。
梁朗行把我推到人家跟前,然后恭恭敬敬地说:“容姐,她就摆脱你照顾了。这小家伙皮得很,刚才还说你是老太颇呢?”
“梁朗行!”我嚎了一声。
那“老太婆美人”听了不仅不以为忤,还很高兴地笑起来,好象我是在夸她年轻美貌一样,“呵呵,是啊,一眨眼就变成老太婆?!那些个小孩子们还一个劲儿哄我,只有朵朵心眼儿直,敢说实话。”
梁朗行一脸坏笑地看着我,然后说:“还不叫容姐?”
“老太婆美人”摆摆手,“别姐姐长姐姐短了,叫‘老太婆’固然不好听,那就叫容姨吧,我这岁数已经不敢不认老了。”
我叫了声“容姨”,这算是找了台阶下。不过梁朗行似乎颇为介意,因为这样一来她的辈份就上去了,也显得老气横秋起来。
认完了主,容姨要带我上楼去。我看看梁朗行,她挑挑眉毛说:“怕?怕就回家做你的乖宝宝去!”
我气得半死,一不做二不休,昂起头大步上了楼,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进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卧室以后,里面另有两个装扮入时的女人在聊天,一见我们来了,便站起身来。我在纳闷,不是要找个“狠”一点儿的吗?这两个姐姐都娇弱得很呢!
容姨冲那两个女人说:“你们慢点儿来好了,不急。我先去下面安排一下。”
两个女人点点头表示明白。门刚一碰上,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我心里有点儿发毛,总不至于三个人一起来吧,行是行,可未免也太那个了吧?这种事,我还不太习惯“一起来”,感觉有点儿变态。
其中穿米色衣服的姐姐说道:“你洗过澡了吧?”
“呵,是。”我点点头,还真直接!
另一个穿蟹青色衣服的姐姐说:“我看搓把脸还是要的,这脸上的妆也得先洗掉才行。”
我双手交抱胸前,将两位虽不美艳绝仑,但至少秀色可餐的姐姐打量了一番(我承认,眼光不免有点儿色咪咪),说道:“你们谁先来呢?老实说我不习惯三个人一起,我没想到梁朗行会这么安排。”
两位姐姐呆了一呆,互相交换了一个表示疑问的眼色,然后蟹青色的姐姐“扑哧”一声爆笑起来,“什……什么‘谁先来’啊?你以为我们要干什么?”
“不是……干那个……”一看这个架势,我就知道这玩笑开大了。
米色姐姐也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骂起来:“梁朗行那条大色狼,我就知道她会误导你!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啊,性交俱乐部?我们是来给你化妆的,又不是……又不是那个……看我回头怎么收拾梁朗行!”
我松了一口气,不禁难为情地笑了起来,也不能全怪梁朗行,我自己,还有那个“老太婆美人”容姨都要负一定的责任。
我去卫生间把脸上的妆洗掉,然后两位姐姐帮我打理了头发,重新化了个专业化的晚妆,还从衣柜里拿出许多套晚礼服给我试,最后把我打扮得像个高贵典雅的公主。我看了看前后左右,非常满意于这身公主装,全身上下都很漂亮。
这样一来收拾停当了,她们把我领下楼来。这时候客厅里已经来了很多客人,一个个盛装打扮,见到我以后纷纷站起身鼓掌欢迎。我像个愣头青似地左瞧右瞧,莫名其妙地接受这些我并不认识、却纷纷向我投来友善目光的陌生人。
容姨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下来,“下面请我们的小公主说几句话,大家欢迎!”
“说我吗?”我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惹得几个客人笑起来。
“原来这次聚会是为我准备的啊!”我这么一说,更多的人笑起来。
可我该说什么好呢?我看看一屋子的客人,搔搔头皮,有点儿急起来,于是回身悄悄问容姨:“你刚才没说要我发言啊,这不我一点儿也没准备好说什么呢!”
这下有些人简直笑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像傻瓜似的呆站着。这时候我看见梁朗行站在后排,她也换了一套很高档的黑色礼服,手里还托着一杯红酒朝我举了举。我于是大叫:“梁朗行,你来替我说句话吧。”
我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可连那些原来没笑翻的这会儿也笑翻了。容姨走上前挥了好久的手才使大厅里安静下来,“好啦我们饶了她吧。现在请朵朵献舞一曲,大家也请自便。”
我还在一个劲儿纳闷,已经有人搂着我下了舞池。我抬头一看,靠!还真是我刚刚跟梁朗行说的那种:浓眉、宽肩,又高又帅,比梁朗行还有男人味,而且简直就是个男人了!
我说:“伙计,不开玩笑,你真是女人吧?”
我的舞伴忍俊不禁,一双炯炯有神的细长眼睛盯着我瞧起来。
“难道你是个Gay?”
这下他(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这声音还是雌雄莫辨的。“我只喜欢女人,这点你放心。”
话是这么说,我怀疑“她”也许拿掉了什么,又装上了什么,至少也是在长期服用男性何尔蒙。我说:“哎!你也只能做男人了。你要成了女人,一定丑得吓人。”
“你这算恭维呢还是挖苦?”
我把头一歪,细细打量“她”,然后说:“这么说吧,没有见过比你更帅气逼人的家伙了!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强一千倍、一万倍不止!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她”的嘴都乐歪了,摇摇头直感叹“小嘴儿真甜,人也可爱,难怪梁朗行肯罩着你。”
“我又不稀罕她罩我,想罩我的人多的是。”
“呵,很自信,我喜欢!我叫欧阳宇,‘宇宙’的‘宇’,记住了?”
“欧阳宇,好名字!”
我们漫无目的地聊了一阵,然后我问“她”:“你和我跳舞,是梁朗行她们安排的,还是你自愿的?”
“是她们安排的,而且也是我自愿的。”
我挑挑眉毛,“提供全套服务?”
“是的,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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