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5-15 00:00:00 编辑:欧崖 字体: 大|中|小】
我是被腹部的一阵剧痛惊醒的。
我睁开眼睛火车车厢里下去了一些人,又上来了一些人。
疼痛越来越剧烈,已经由腹部往上蔓延,我感到所有的内脏都在尖叫,翻江倒海般在我身体里折腾,它们在扭打,厮杀,硝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我的手慢慢伸向桌上那两个纸盒。
这时候我脑子里“咚”地一跳,我抬头去看我对面那个小孩子,他正坐在那里翻看小儿画报。他发现我在看他,放下画报露出了整张脸,然后冲着我嫣然一笑。那天使般的笑脸此刻看在我眼里却是阴森森的。
我双手紧紧地把纸盒抓到手里,捏得完全变了形。
又一阵剧痛袭来,我抽搐地滑下身子,在车厢地板上痛得滚来滚去。所有人惊骇地看着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有人大喊:“出事了,来人哪!”
我想喊,可是喉咙口有什么冲出来堵住了我的声音,我想我已经口吐白沫了。冷汗迅速地濡湿了我的身体。我感到疼痛、窒息,身体不听使唤地抽搐,眼睛向后翻去。
褚兰说的是真的!我和小孩分吃的红饼干没毒,但那盒绿的,掺了老鼠药!
褚兰她简直疯了!
疼痛!疼痛!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想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我疼得几乎麻木。
那一天也是这样,我倒在地上,脸贴着地,睁着一双死人一样无神的眼睛。
直到有一双脚出现在我跟前。
我感到自己眨动了眼睛,这至少表明我还是活着的。我抬起头,像一个垂死挣扎处于弥留之际的人。
胡琦站在我面前,他低着头看我,像在观察一头白垩纪的小恐龙破壳而出,又像一头正观察食物的肉食性恐龙。
“她好象昏过去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打了个冷战,从地板上跳起来,几乎不顾一切地冲进房间。屋子里和一个月前一样乱,墙纸撕开着一道丑陋的口子。我看见海雅,我心爱的海雅仰天躺在地板上,身上除了淤青什么也没有覆盖。灰白相间的塑料地毯上这儿一小滩那儿一小滩的全是体液和精液的混合物,那里面分明还混着血丝!海雅昏迷着,两腿间湿淋淋地一大片……
我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我没有时间恨。我抓起床单包住海雅,她很瘦削轻盈,但是当我真正抱起她时我才感到身为一个女人的可悲DD我居然臂力不够,体力不支地又倒下了。我是那么爱她,我是那么拼命,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你还不帮我一把!”我火大地冲胡琦吼,“我要背她!”
胡琦把海雅扶到我背上,我背起她就往外奔。不能冲动,不能蛮干!如果在楼梯上绊倒的话,海雅就没命了,我们两个就一起完了!我小心地,一步一级地下了楼。
我背着海雅跌跌撞撞地拐出巷子。
谢天谢地,我临走多给了出租车司机100块钱让他在那儿等我回来。
上了车,我颤抖着抱紧海雅,求司机尽他最大的能力赶到医院。我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过去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海雅似乎随时会死去。
医生给海雅的伤口做了消毒处理,然后把她推入了病房,他们还问我要不要叫警察。
我真想跳起来狂叫:“把那家伙抓起来,枪毙!枪毙!强奸犯!杀人狂!狗!猪!畜生!”
但我只是颓然地坐在病床边,我握着海雅的手,无力地说:“不用叫警察了。”
医生拍拍我的肩,“你要不要做个检查?”
“不用了,他没碰我。”
我就这样握着海雅的手陪在她身边,连医生护士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让我感到痛心的不仅仅是海雅受到伤害这件事,还有比这更痛心的,那就是我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海雅这么心甘情愿地让人糟蹋。她没有感觉吗?她不会痛苦吗?一个机器人都可以拥有一套防卫系统保护自己免受伤害,海雅是个大活人她不会采取哪怕一丁点儿的自卫手段吗?
正想着,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了。
我“嚯”地站起来回身看着他。
下一刻我那高傲的膝部弯曲下来,我讨饶地说:“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海雅吧……”我感到眼泪滑过我的面颊,一道又一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只要你肯放过海雅,我就跟你上床,随便你怎样都可以。”
※※※
海雅终于跨入大学校门,安安分分地搬去女生宿舍住了。从医院出来以后,她每天到那个破地方找胡琦,但是连个鬼影也没见着,房东说胡琦已经搬走了。海雅不信,还是每天去敲那扇紧闭的门。
过了七天的国庆大假,南大那边开始新生军训了,我打电话拜托徐涛去查勤,还好,海雅一天都没逃。除了胡琦的失踪,一切都渐渐导入了正轨。
这样又过了几天后,有个周日的早上,我意外地接到了海雅打来的电话,她说这一天他们休息,不军训,问我去不去看电影。
接到电话,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还没睡醒。
“我不知道你喜欢看哪种片子,所以电影票还没买,我给徐涛也打了电话,他说由你说了算。”她电话里的声音还是没什么感情,但因为是邀请,所以至少算不上冷淡。
“其实……我看的片子很杂,什么片我都爱看,嗯,我最喜欢看电影了。”我受宠若惊地说道。
“那太好了。徐涛说今天校电影院就有部不错的片子,你来南大这边吧。”顿了顿,她又问,“要来接你吗?”
接我?
我拉开窗帘看看外边,奇怪,今天的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啊?海雅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来就可以了。”
“你能骑自行车过来吗?徐涛他们寝室今天要去烧烤,在北山那一带,想约我和你一起去,回来我们再看夜场电影,七点半那场,行吗?”
还有烧烤?!!!
“行,我这就过来!”
挂掉电话,还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哼着歌,兴高采烈地起床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一群男学生娃去烧烤,看电影,当然不能穿得太性感,妆不能化得太浓,不,不用化妆了,擦点防晒霜就可以。
最后,我穿上米色的中袖T恤(还是有Kitty猫的卡通T恤),蓝色牛仔裤,黑色休闲鞋,挎一个单肩小包,一身轻装地出发了。金秋的阳光真是太美妙了,连墨镜我都选了最淡的那一副戴上。
刚到南大正门,就看海雅站在花坛前翘首盼望。她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短袖毛衣,下身是浅咖啡色九分裤,一双棕色皮鞋,背上背了个土黄色双肩背包。除了那个背包,其他的行头都是我上次给她配的。而且她今天还把头发放下来了,我发现她的头发削短了一些,披在肩上,配上她因新生军训而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分外俏丽。
我跳下车,“海雅!等很久了吗?”
她虽然没有笑,但是目光柔和许多,简直比上一次我看见她在阳台上晾衣服时还要柔和,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说道:“刚来不久,徐涛去买电影票了,他一定要请客,我也没有办法。”
“本来你想请客吗?”
“是的。”
我想问你哪来那么多钱,不过记得缴学费的时候已经给了她这个月的生活费了。她若是拿来请我看电影,我当然十分乐意。只是我真的很纳闷,她身上到底起了什么化学反应。
“是这样的,我准备去做家教挣点钱,所以今天想预先请客。”
我和海雅边走边聊,我注意到她的眉新近又有修过的痕迹,显得淡雅细致。
我问:“军训累吧?你身体……吃得消吗?”
“还行。”
“找到家教的小孩子了吗?”
“还没。”
“我帮你介绍一个吧。”怕她没兴趣,我又添油加醋地说,“我干爹的小孩明年要高考了,老说让我去给他辅导,你也知道,高中课程我早就忘光光了,再说我基础本身就不好。”其实干爹唯一的儿子十四岁那年淹死在一个水库里了,不过让他去找需要补习的高中生一定没问题。
海雅点点头,“好。”
我们很快就到了校电影院门口,徐涛和他们宿舍的另一个男生在人群里向我们猛挥手。
“我们买到了十五排的,还好一早就过来了,今天这场电影很不错的,临进场就买不到好票了。”
我和海雅接过电影票,她是2座,我是4座,正好相邻着。
“不是去北山烧烤吗?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徐涛答道:“已经在北校门那边等着了。”
两个男生到电影院旁边的一栋高墙下去拿自行车,徐涛还调皮地说:“怎么你骑车过来的呢,我还带了兄弟想献一回殷勤呢!”
我瞟了一眼海雅,笑道:“恐怕嫌殷勤是假,吃豆腐是真吧?”
徐涛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好心没好报啊,我是考虑到盘山公路上去太累,怎么好教你一个女孩子满头大汗踩脚踏车呢?”
“下坡不就没那么累了?再说这样还免了我这个周末去健身房了。”
“怎么你在减肥吗?”另一个男生问道。
徐涛白了他一眼,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人家朵朵哪里需要减肥了?健身是生活时尚嘛,这都不懂!”
我一乐,说道:“就算我真的很胖,你也不能当着我面明说‘减肥’啊,这样女孩子多没面子。”
这时候海雅插话道:“我们骑车过去吧,他们在那边要等急了。”
“好咧!”徐涛自告奋勇地说,“海雅,我带你变吧!”
我说:“海雅当然是我带,你少打她歪主意!”
“海雅?”
海雅看了看我们两个,说:“我坐丁朵朵的车。”
这样,徐涛也无话可说了,海雅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我跨上车。海雅在后车架上坐好,双手环住我的腰,搞得我一阵心猿意马。我急忙停止胡思乱想,说一声坐稳了,然后使劲一踩车。
到了北校门,那里另有五个男生推着自行车在等人,见我们过来了,纷纷上了车,有一个乐着说:“徐涛,你不是说可以带美女的吗?”
徐涛撇撇嘴,“这不,一带就是两个!哥几个呆会儿别争风吃醋就成。”
海雅的左右手上下交换了位置,我觉得整个背都一阵暖洋洋,麻酥酥的美妙感觉。不知道她抱着我的腰会有什么感觉。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地准备拐上公路时,我听到路边有人喊了一声DD
“海雅!”
骑车的男孩们陆陆续续刹住车停了下来。我回过头去,心里暗骂一声。气氛瞬间变得非常尴尬,除了徐涛“嗨”了一声,没一个人吭声的。
海雅跳下车,原地站着不动,一双眼睛风淡云轻,像十月的微风划过耳边。
胡琦走上前来,他还是像暑假里一样瘦削而苍白,满脸落魄的短髭,唯一不同的是连衣裤都变得又脏又皱了,活脱脱一个流浪者。
“海雅,我想和你谈谈。”
海雅不急不缓地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胡琦略略吃惊于海雅态度上的转变,但是他好象早料到了一样,最后只是有点儿伤感地说:“怎么了,你?”
海雅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悠悠地吐出一句,“你昨天来的话,我一定跟你走。但是今天,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和徐涛都大感惊讶,昨天海雅还在没命地找胡琦,一眨眼,她就不爱他了!难道近三个月来为胡琦的付出全是假的吗?我还真没有见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海雅重新跳上我的车,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没有人同情胡琦,更没有人停下来上前搭讪,我们丢下胡琦,很快地拐上公路,头也不回地向前骑车而去了。
这一整天都过得很愉快,晚上去看电影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是胡琦。”
我回头看看正专心于电影画面的海雅,一边站起身退到外面接电话,“你还有钱打我电话,看来没到饿死的份上。”
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胡琦说道:“你过来好吗?我很想你。”
我一边在心里叫骂,一边说:“我在看电影。”
“我真的很想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你该拿回去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说道:“那东西不是我的,你留着慢慢享用!海雅已经不爱你了,以后别来找我!”
胡琦在电话里“哧哧”地笑起来,“没想到你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你以为海雅会突然之间不爱我了吗?是我命令她对你好点的。”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见她的吗?”
“很显然我们都不是君子。如果你今晚不来拿走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明天我就让海雅来拿。”
“你这狗×的!下流!”
他“哈哈”大笑,“把电话给海雅,我想和她聊几句。”
“海雅不在我旁边!”
“你刚不是看电影来着?海雅一定在你100米范围之内,去,把电话给她,我让你看清楚她到底还爱不爱我。”
“你在哪里?我过来!”
他“哎”了一声,“别急啊,去,把电话给海雅。”
我气得半死,只能听他的话乖乖回去。如果海雅不是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这个杂种,下一刻我就找人把他乱刀砍死,保证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海雅,电话,胡琦的!”我把手机递给海雅。
海雅看了看,接了过来放到耳边。
不知道胡琦说了什么,海雅一连两次都说了“是的。”
不知道胡琦又说了什么,海雅接下来说:“好的。”
然后胡琦让海雅把电话还给了我。我气急败坏地问他:“你跟她说了什么?”
“想知道的话现在马上过来。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气死我了!我丁朵朵居然被这么一个杂碎摆布!
我挂掉电话,跟海雅说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办,所以只得告辞DD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刚刚挂了胡琦的电话马上说有急事……骗白痴啊!
出电影院,我推了自行车向校门口骑去。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我看也不看就把它关掉。
到了校门口的地方,胡琦正站在传达室的电话旁,一看我过来了,他说道:“去我住的地方吧,那里比较有气氛。”
我甩甩头发,面无表情地说:“我骑自行车,你预备怎么过去?”
“打的啊!”
“挺阔气,啊?”
胡琦微微笑了笑,死皮赖脸地说:“当然是你付钱。哦,对了,我刚打你手机,电话费还没付。”
我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气得全身发抖地掏出钱包付帐。
“你用不着这个样子,我明天就会消失,当然首先你得兑现你的承诺。”
我付了电话费,像拖一堆破铜烂铁一样把自行车拖到校门对面的停车处,然后锁上车。刚一回头,胡琦已经拦下一辆出租,他拉开后座车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我走过去,瞪了他一眼。
“别瞪了,我保证明天你不会后悔!”说着他把我硬塞入汽车,跟在我屁股后头也挤了上来。说完要去的地方,司机便开动了车子。
“你还住在那里?”
“是啊,一直住着。我又不像你,怎么住得起更好的房子?”
海雅每天去找他,每天去敲他的门,他居然狠得下心躲在里面充耳不闻,就当自己没听见!
“我看得出来,”他说道,“你是真的很爱海雅,也是真的很恨我。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我没有感觉强。你比我可怜,因为海雅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曾经恨过你,不过我答应她和你睡一觉以后就会全心全意爱她,你猜她什么反应?她说帮我约你出来!她什么都肯为我做!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不爱我!我能让她什么都听你的吗?”
我把脸别过去看窗外,我难道还爱得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刚才跟海雅说了什么吗?不多,一共才三句,第一句我问她丁朵朵是不是在你旁边!第二句我说:‘你真是个好姑娘,我以后一定好好爱你,你不会告诉丁朵朵是我指使你的,不会说,是吧?’最后我说:‘今晚我和她上床以后就心满意足了,你明天搬过来吧。’”说完胡琦感叹起来,“你看看,她是满口答应啊!这个傻不拉几的蠢丫头!”
“够了……”我疲惫地说道,“够了,海雅是被虐狂,我不是。”
“噢,好啊,奴隶觉醒了!”胡琦点点头,“如果你忍心让海雅像上次那样进医院,那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我猛地回头盯住他,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一口吃掉,“你敢再这样对她,我就一刀捅死你!”
胡琦笑了笑,“即使我不这样对她好了,早晚我会染上什么病DD尽管现在还没染上,不过毫无疑问我一旦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一定会拖着海雅陪葬。你要舍得她死,我也没有办法。”
我抬手揭掉眼泪,我看见司机似乎有所顾虑地从观后镜里观察着我俩,我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给逼回去。这时候胡琦一把拉过我的手按在他裆里,我若无其事地顺着慢慢滑下去的拉链,把手伸进去握住他那个硬邦邦的家伙。
我们在司机的眼皮底下像情侣一样对视,我甚至还冲胡琦笑了笑,手上也毫不怠慢。
车子终于开到了那个地方,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所有的店都已打烊,而路灯则多半已不能发光。刚付了钱,司机为了安全起见,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就把车开走了。
我和胡琦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向那幢无层的住房楼。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我什么也不去想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就能完事,又不会少块肉,更加死不了。运气好的话,胡琦就此消失,海雅找不到人还能回到我的怀抱。哈!那是她欠我的!如果这个男人不守信,我就一刀剁了他!
这样乱七八糟地瞎想着,两个人上了楼进得房间。
我手脚麻利地脱光衣服在床上躺下,然后说:“你最好快点完事!”
胡琦双手抱胸靠在床架子上,他看看我,又看看他自己下面,然后摇摇头说:“总得按正规手续来办吧,不然我这儿可不让你把东西领走。”
我扫了他那里一眼,想起他上次说什么把种子留在那里多寄存几天之类的下流话,心里只感到一阵恶心。“我看是寄存太久,已经腐败变质了吧?”
胡琦并不恼,转过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听啤酒。
“我也来一听。”我说。
胡琦仰去头喝着,侧过身子来看着我,一口气全灌了下去。“这是最后一听了,冰箱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我坐起身,背靠着床架子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不要干?”
胡琦招招手示意我下床,他说道:“我看你那么喜欢海雅,这样吧,我们把那天她怎么向我献身的过程重演一遍。快点,不然我硬不起来。”
我双手抱胸,歪着头在他跟前站定,“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会硬不起来?”
胡琦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他扶正我的头,把我的手放下来,一边说道:“有时候因为太喜欢了,就舍不得去碰。”
“怎么你也懂得怜香惜玉啊?”
他并不理会我的挖苦,表情很专注,“现在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要深情一点,想想海雅。”
我看着他深陷在眼眶里的那双眼睛,我看到一种垂危病人面对死亡时的绝望,好象眼前这个人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等待死亡那一瞬间的辉煌。我眼前仿佛有一朵带露的玫瑰从美人的两腿之间分娩出来,这朵玫瑰以致命的方式迅速吸取着养分,直到生下它的美人在甜蜜的昏睡中不知不觉地死去。他的眼里正有这种甜美的温柔。
“很好,海雅就是这样看着我的。”
说着,他解开皮带,掏出了他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我被他推倒在床上,大腿根部顶上了那玩意儿。但是他并不急于进来,只是腾空着身子,那手撑在我肩膀上方的床板上,用那双病态的眼睛看着我。
“我爱你,曾经……”
我想他是把我当成海雅来说的。接下来他准备低下头吻我,但是我别开了头。
“想想海雅,她会怎么样?她闭上眼睛,幸福地接受我,回应我的吻,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说着他硬是把我的头掰回来,我闻到一种仿佛尸臭般的可怕味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
我的左右被他瘦骨嶙峋的右手紧紧箍住,压在头顶。
“第一次做爱。”
我感到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手指的一小截在我那里探了一下。
他把手指拿到眼前看了看,两指轻轻搓捻,然后淡淡一笑,“一点儿也不湿啊!海雅可是第一次就湿得一塌糊涂的,简直不像个处女。”
“我不是海雅。”我冷冷地说道,“你不可能让我湿起来。”
话音未落,他突然伏下身子。
我心里说:“来吧!”
直觉左腿上一热,他全泄了出来。我暗暗觉得好笑,终于还是忍不住“扑通”一声笑出来。
胡琦退回身子,像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两腿曲起坐在那里。我撑起上半身一边笑得肚子一颤一颤地,一边讥讽地说:“你可真没用啊!太沉不住气了!”
胡琦用手徒劳地摆弄着那里,可是刚扶起来,又总是倒下去,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说你不是海雅,我才想起来你是谁,一紧张,好啦,全泡汤了!”
我用手在腿上抹了几下,翻身下床去拿挎包里的面巾纸,然后坐回床沿擦了起来,“寄存的东西我可是收到了。你还有没有,我照单全收。”
胡琦像扶一根煮烂的茄子一样扶着他那个玩意儿,可惜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他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去捡裤子穿。
“你也把衣服穿上吧。”
真实求之不得!我先到水龙头下洗了洗被他弄脏的地方,然后以比刚才脱衣服时更麻利的动作迅速穿好衣服。
胡琦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示意我过去坐下,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问我要不要。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有。
我在床沿上坐好以后,胡琦把白炽灯关了,屋子里顿时黑下来。随着“啪”地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胡琦点上了那支毒烟。
我稍稍欠起身与他拉开距离,然后拿出自己的烟和打火机。
他看着我点烟,问:“你平时都抽什么牌子的烟?”
“很杂,七星、摩尔、三五、大中华、万宝路,什么牌子的都有。”
“你真的不想试试我这种吗?我还有一根。”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黑暗中,只有两个红红的火星在晃动,我看不请胡琦脸上有什么表情,不过这样也好,我讨厌看见他那张落魄瘦削的脸。只要一看见,我就想到海雅四怎么被这个讨厌透顶的家伙玩弄糟蹋了。
胡琦吸了一口烟,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海雅?”
“不知道,打从第一眼看见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她了。她有点儿古怪、固执,同时又很坚强,和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对了,她有没有在你跟前提过我?在她眼里我是怎么样的呢?”
“海雅是不不爱说话的人。”
“在你面前也是这样?”
“在我面前也是这样。”
“那你说说看,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海雅?”
“我和你不一样,你喜欢海雅其实处于一种猎奇心理。你年轻,漂亮,富有,充满活力,你身边的那些人都把你当公主一样宠着。突然有一天来了个海雅,她非但对你不屑一顾,甚至还讨厌你,所以你就喜欢上了她了。”
“不!”我立刻反驳,“我承认你说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但那决不是主要原因。如果仅仅处于猎奇心理,我还会跟你到这儿来?我说不清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为什么的,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她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放弃的打算,你那么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啊?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海雅?”
“我和你不一样,”他再一次说道,然后把抽完的烟随手扔在地板上踩灭,“我喜欢海雅是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人。”
“哦,说说看,我也想了解她。”
他不答反问:“你对海雅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很干净,很纯洁,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但是和书本上说的那种又完全不一样,不是不谙世事,天真幼稚的纯洁,而是……怎么说呢,是属于神圣不可侵犯的纯洁,有种威严的压迫感。”
胡琦“呵呵”地笑了,“你把握的还是挺到位的。就是那种感觉,像圣女一样,很神圣,简直不是人,而是一个神?了。我对海雅的喜欢,是由崇拜一个神?开始的。我希望由喜欢一个神慢慢变为喜欢一个人,我做过很多尝试,但是我发现自己失败了,而且是无论怎么努力尝试都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海雅就是海雅,神一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我冷哼一声,“你还不是把她给上了?”
“那又怎么样呢?除了那层膜,她什么也没有改变。”胡琦叹了口气,换个姿势坐好,上衣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海雅那个人,固执得令人难以想象,你顺着她的意思那还好,你要是和她对着干,她会把你逼疯。而且她又很顽强,顽强得任何人都没办法打败她。她不是那种睁强好胜的人,可是谁要是欺负她,想把她踩在脚下,她绝对会以惊人的毅力和韧劲挺过来。海雅还很记仇,这点你可要小心,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招她恨DD她不会轻易恨一个人,但她一旦决定恨一个人,她不把你搞得惨不忍睹是决不罢休的。她还有许许多多一般人所没有的个性,如果这些东西加起来就是海雅的话,那她也只能算得上是个脾气古怪、性格突出的女孩,可以惹人喜欢,也可以让人讨厌。
“偏偏……海雅还有个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习惯DD她做每一件事都会给自己定下一个完成计划的具体期限,在这个期限内,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实施它、完成它。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海雅说她自己不是神,所以有些事她是做不到的,假如在规定的期限内不能做到的话,她就会放弃。这听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可是真要实施起来……谁又可以收放自如呢?就好象你准备花三个月的时间,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浇灌一朵稀世奇花,等待它开放,你或者要拿这朵花磨成草药去救什么人,或者只想看看它开花的样子。如果是一个平常人,等了三个月以后,眼看着这朵花明天就要开放了,难道你就真的不等下去了吗?但那个人换成是海雅的话,时间一到,她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了DD她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她在冰天雪地里尽心竭力地照料这棵花,她已经到了她的能力极限了,如果这朵花还是不能开,她也没有办法。如果那朵花在三个月零一天的时候开放,那已经不是她想要的那朵花了。即使有个人等着这朵花救命,海雅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回去看那个人死,而不是留下在冰天雪地里等这朵花开放。你看着好了,她会这么做的,海雅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现在我终于理解租房要退的那138元了,那么今天上午呢?
“那么说来,海雅今天上午说她已经不爱你了,这是真的了?”
沉默了一阵,胡琦终于说道:“是的,我们的爱已经过期了。”
“怎么会这样?”我吃惊地叫起来,“感情这种事怎么可以说过期就过期了呢?就算是罐头食品,过了保质期一两天也还是可以吃的,更何况是爱情?”
“所以说你不了解海雅。我正是因为太了解她了,所以我觉得无法忍受海雅的爱,我知道我爱海雅绝对抵不过海雅爱我来得那么深刻强烈,我觉得这样太累了,我比不上海雅。以前我们相爱的时候,海雅说她的爱不能天长地久,但至少可以维持五十年,她有这个能力。五十年以后,她或者还有能力爱我,或者投入别人的怀抱,或者谁也不再爱。
“五十年!这个世界那么多变,你可以保证爱一个人五十年不变吗?你不能,我也不能,但是海雅就能!‘爱上五十年!’这是多诱人的誓言啊,如果这个世界只靠爱就可以生存下去的话,我当然可以爱海雅五十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没到二十岁我就感到累了,我们懂得爱对方才是几年的事啊,还要爱五十年?那不是笑话吗?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提出和海雅分手,我不能做到爱她五十年。海雅说,既然这样的话,这大学四年她还是会单方面地爱我,直到我能回心转意。”
我打断了他,“可是大学不是刚刚开始吗?”
“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丁朵朵吗?其实我四真心喜欢你的,你虽然平凡,可是活泼、可爱,有那么一点点小个性,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脾气,爱你这样的女孩我才不会累。”
我把嘴一歪,“哈,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凡是长着两条腿会走路的,大街上有的是,坐轮椅的也可以啊,你干嘛非要挑上我?”
胡琦没理睬我的话,大概他是觉得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他继续说下去,“总之,我把对你的感觉都说给海雅听了,海雅就说,既然这样的话,她就给自己三个月,如果这三个月她不能让我回心转意再爱上她的话,她就放弃,就不再爱我了。而昨天,正好是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哎哎哎!怪哉怪哉!海雅真的可以今天还要死要活地爱你,明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是……”我说道,“她给自己定下的这三个月时间究竟是多少天呢?三个月可以是两个大月一个小月,也可以是两个小月一个大月,如果把二月也算进去的话,弹性幅度就更大了!”
胡琦忍不住笑了,“你瞧,你喜欢耍点小聪明,动作歪脑筋,但海雅绝对不会这样,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以后的同一个号为期限,一天也不能多,一天也不会少。就我自己来说,只要一想到海雅真的不爱我了,我也会感到无所适从,手足无措,我会很害怕。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做不到,所以我今天去找海雅,如果她能回心转意,能多给我一天的话,我就有信心和她继续下去了,可是……”
我突然对胡琦万分同情起来,我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背心以示安慰,“你在电话里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胡琦释然地笑了,好象觉得一切只能这样了,他也无力改变什么了,“那真的很重要吗?好象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总之,我求她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但我知道那已经不可能了,最后我说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她也答应了,就是这样,还能是怎么样的呢?”
我跟着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也不能全怪海雅,当然更不能怪你,只能说老天爱作弄人吧!”
“老天往是什么?是指神吗?如果真的有神,那么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莫过于神了!对我来说,海雅就是我的老天,我的神,一个最残忍的神。”
我受不了地说:“真奇怪老天怎么会让你们这两个怪胎生下来呢?是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了你们呢?太奇怪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谁规定家有父母,就一定要过和别人一样的生活?而那些生长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难道就活不下去了?非要搞得痛不欲生,愤世嫉俗?一个人长成什么样是件很难测的事情,原本我以为我和海雅是天生一对,我们都性格孤僻都与他人格格不入,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对方。可事实是:我显然及不上海雅,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我不像她,我更加不是她。辍学在别人眼里是不可理喻的事,可在我眼里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不爱读书,我不想读书,所以我就不读了,就是这样。而有些我认为不可理喻的事,在海雅眼里却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我永远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他没再说下去,兀自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你说你性格孤僻,可今天对着我说了那么多话啊!所以我想,海雅不会是个不近情理的人,我相信她还是爱你的。”
胡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翻身躺到了床上,没再说话。
两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这么晚了,我也没法回去了,只好靠着床架子等天亮了。
“我这里还有一根烟,我不想抽了,给你吧。抽一根没关系的,我这种不是很厉害的毒烟,很多人都抽。”
说着,胡琦把烟点着了,递给我。
我也没多想,接过来试了一口,品质比我以前抽的任何一种都要烂,抽得我一阵头晕,没什么恶心、呕吐的感觉,更没有什么飘飘欲仙的感觉。抽完了,我说:“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胡琦把床让了出来,他说他不想睡。
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个梦:天色微明,海雅站在床前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眼睛里溢满了恨与眼泪。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翻个身,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胡琦不见了。正当我起床穿鞋时,突然发现照在床前地板上的阳光构成极其特殊的阴影,我一抬头,失声叫了出来。
穿着黑夹克,灰裤子的胡琦悬挂在那里,一根白色的尼龙粗绳一端系着阳台顶部伸下来的晾衣铁架,一端系着胡琦的脖子,整根绳子绷得直直的,像高中课本上所描绘的真正的直线段。
在确认他已经死了以后,我放弃了打电话叫救护车或报警的打算。我推开半掩的门,走到阳台上,看见一只凳子被踢倒在一边。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突然发现胡琦的浅灰裤子上有一块深色的污渍。我走上前去定睛一看,这污渍是被水分濡湿以后形成的,还没干透。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在这个高度上,只可能是眼泪DD是海雅的眼泪!
我回过头,通向走廊的房门半开着DD我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胡琦有没有把门碰上,甚至,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故意没锁上门DD故意给海雅留了一道门!我糊涂了,那支毒烟使我整个后半夜都在昏睡!
究竟是谁比谁更残忍呢?
海雅回来了!她决定破例给胡琦一次机会!
胡琦渴望着这个机会,但是他却没有再给海雅一次机会!
究竟是谁比谁更残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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