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罗慧根,二十九岁,结婚七个月。
谈起我的婚姻,我只能说那是一场无奈。我本打算今生和耿楠惺惺相守,常相伴,可谁知世事的变迁有时是会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当我打算独身的决定一公布,立即遭到了全家人的否定与垂询,妈妈更是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如何不容易的把我们兄妹三人养大。
“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哥首先质问我。“你为什么要刺激妈?”
“你是不是开玩笑呢,小妹?”大姐也来询问,但语气明显没有大哥那么强硬。
“我是认真的,我不愿过你们眼中的那种生活,我想过了,我不适合结婚。”我坚持自己的想法。
“听听,二十好几的人了,说话还象个孩子,幼稚!”大哥一脸不屑地说。“我们这样的生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过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难不成你还想找个大款给人家当小蜜?”大哥越说越气,也越说越不象话。
“你说什么?”我也急了。
“有话大家好好说,大哥,你干么那么说小妹,太难听了。”大姐出来打圆场。
大哥瞪了我一眼,不再出声。
这是一场家庭会议,没有外人的参与,纯粹的家庭式会议,所以妈的哭声也就特别响,特别震憾,毫无顾忌。这一次的家庭会议显然由于我而不欢而散。大哥临走时都没与我再说一句话,倒是大姐走时过来小声对我说:“大哥也是为你好,你别怪他。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回头再聊。”
没想到我的独身决定令家里人有这样大的反应。晚上,我没有去找耿楠,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家里有事,我想在家陪妈,可是妈却不和我说一句话,关了房门一个人在里面不出声。我也不知该对妈说些什么,我想唯一能令妈高兴的是:我撤回自己的决定,可。。。
(2)
二十三岁时我认识了耿楠,和她交往到我结婚已近六年。
初识耿楠颇具戏剧性。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在一家普通的运输公司做事。冬天的一个下午,下了班我照常去坐公车回家,车里也照常地人挤人,人挨人。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我的皮包里已伸进了一只手,就在小偷要得手之际,他的手被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两只手在我不大的包里使我有了感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站在我旁边正惊恐地瞪着与他面对面站着的另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的手正用力攥着他的手,他的手里还捏着我的钱包,两人的手都还放在我的包里没有动。我看看男孩,又看看女孩,两人都各看了我一眼,又互相瞪着。女孩的眼神咄咄逼人,男孩眼内似有些恐慌,眼球不断翻转,不太敢和她对视,可谁也没出声。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大大的清了清喉咙。男孩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松,钱包落回我的包内,他显得有点沮丧,脑袋耷拉下来。这时那女孩攥着他的手一起慢慢从我包里撤了出来。车咣当一下到站了,女孩冲着男孩小声说:“还不快下去,以后再干,把你抓起来!”男孩听后,满眼恐惧,蹭蹭挤过人群下车了。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高个,梳一个马尾短辫,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高鼻梁,厚嘴唇。一件短款羽绒服,给人感觉一股英气。
我最喜欢耿楠的嘴唇,丰厚有力,吻起来疯狂无忌;最怕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从来都是那样明亮,清澈透明,望你一眼,让你有种好似被望穿的感觉。每次提起初相识,我总会感叹地说:“你的眼睛很有杀伤力,怪不得那个小偷看到你就有些害怕。”我又有些不服气,“他也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怕我?他偷的还是我的钱包。”耿楠总是笑着说,“你?你那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别说人家会怕你,没把你也偷走就算好事。”
(3)
再见耿楠时,已是一星期后,我约她出来吃晚饭以报答她的搭救之恩。说实在的,我那天刚发了工资,如果真让那个小偷得手,我怎么好意思向妈要钱,所以我特别感激耿楠。她痛快地答应了我的邀请。下了班,我去约定的餐厅与她会合,我特意找了一家相对比较高档的餐厅。一进餐厅,就看见她已经坐在一处靠窗的坐位上,我笑迎迎地走向她,她看到我也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她已把头发剪了,短短的头发并不太顺从地贴着她,有几根还向外支棱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一件高领毛衣衬得脖子修长。她的样子有点帅气。
我要了好几个菜,她没有说什么,直到最后,她才说:“不来点酒?”我愣了一下,烟酒我是从来不碰的,并不是讨厌,只是没有这个习惯。她看我有点踌躇,笑了一下,“算了。”“别!”我赶忙说,我想让她尽兴,我说过要好好搭谢她。于是我说:“你想要什么酒就随便,我不太懂酒。”她也不客气,张嘴要了四听啤酒。等酒上来时,我说:“都你喝啊。”“什么,你一点也不喝?”她一脸地不置信。“好吧。”为了不扫她的兴,我只好倒了一小杯。她却打开一听,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象喝水一样。其实我并不喜欢啤酒,我不喜欢喝过后嘴里那种淡淡地苦味,但为了让她高兴,我还是勉强把那小杯啤酒喝掉了。
一晚上她非常高兴,在劝我不过后,一人喝了所有的啤酒。我们吃到很晚,步出餐厅,空气异常清新,天上繁星点点。耿楠有些喝多了,她一路搂着我,说了许多话。到了我家门口,她拉住我,虽然有些喝多了,但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有神,她看着我,我说过我有点怕她的眼神,于是我侧过脸,她却扳过我的脸,突然吻了下来,我未曾料到她有如此的举动,一时吓了一跳,想挣脱开去,她却死死抱住我,让我不得动弹,挣扎了一会,我不再动,任她吻我。她的吻可以说是疯狂,她吻我的脸,吻我的眼睛,吻我的鼻子,那么结实有力,最后我感觉她厚实的嘴唇堵住了我,舌头象一个人迷失在黑暗的洞穴中四处乱撞。我有点窒息。良久,她放开我,眼内竟有些潮湿,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然后转身步入黑夜。
我不能否认我对耿楠的喜欢,从见她的第一眼,可我不知她对我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的。
(4)
许久之前,当我怀疑自己喜欢女孩子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了证明我和其它女孩子一样,我开始交男朋友。我的第一任男友是同系的,我不愿意和本班的男孩有男女之间的关系,一但分开,在一个班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免不了有些尴尬。他叫杨齐,其实我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只是他追我追的很紧,对我唯唯喏喏,唯命是从。我稍一瞪眼他就害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住地向我道歉。我很讨厌他这种没有骨气的样子,一点也不象个男人,可同屋的小马说:“人家杨齐哪点不好,对你一个心眼,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你不要我可要倒追了。”我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走出寝室,后面还传来小马的声音:“不知足!”她竟有些忿忿然。
既然有人夸杨齐,我就继续与他来往着。与他发生关系是在一个“五一”的假日里,其实也不能说是与他真正发生了关系。那日,同屋的姐妹们个个声言不回来住了,大有让我一人独霸的气势,于是我把杨齐叫了来,问他晚上愿不愿意留下来,他紧张地看着我,一脸兴奋,使劲点头。晚上他就留在了寝室里。他开始摸我的时候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不自然,可我没有阻止他。待我俩完全赤裸地抱在一起时,他却怎么也勃不起来,他又急又恼,我却在一边有些幸灾乐祸,看他急出了一身汗,我坐起来,拍拍他,然后起身穿衣服。他没有办法也只好默默地穿上衣服,我说:“你回去吧。”他一脸地歉疚,似要再说些什么,我只摆了摆手。与杨齐的关系到此为止,我想。
我的第二任男友是校篮球队里的主将,叫区柳明,他说是取自“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的父母希望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挫折,都能使他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际遇,我认为这又迷信,又宿命。且不管他的名字如何,区柳明本人却是长的一表人才,高大魁梧,不但球打的好,还写得一手好字,好文章,他的好几篇文章都在校报上发表。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女孩子,他打球时篮球场上为他欢呼的都是女孩子。我却总是离他远远的,也许是我对他的不经意引起了他对我的注意。人总是这样,你越是上赶着,他就越是瞧不上你,你要是正眼也不看他,他还越是想巴结你,认识你,这叫贱。人都这样,区柳明自然也不例外,他似乎认为他能争服所有的女孩,而我,我并不想显示什么清高,只是对于他,或者说是对于男性,我没有特殊爱好,所以他的长相,球技对我来讲并没有什么吸引之处,到是他的文章还算有些文采,可那又有什么?其实我那时正处于一种自相矛盾之中,与杨齐的结束使我对男人产生了一种抗拒,我又回到了喜欢女人的起点,这使我很害怕。
一日下午,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闲逛,低头想着心事,根本没注意迎面而来的区柳明,他走到我面前突然使劲撞了我一下,我没留神,一个咧趄向后仰去,他这时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我,把我扶住,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虽然认为他就是有意的,但也懒的理他,兀自向前走。他却跟了上来,非要请我吃点什么,说是作为补偿,我正闲的发慌,于是跟了他去小卖部买了瓶酸奶。
这以后,他便以我的男朋友身份自由出入我们寝室,似乎全校也都知道了区柳明是我的男朋友,女生们都抢着问我用了什么方法才把区柳明摆平,我总是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也有的女生对我充满了敌意,在路上见到我就挺直了胸,昂起了头,一脸高傲地从我身边走过。对于她们的敌意,我非但不感觉讨厌,还会一脸欣赏地看着。这使得区柳明觉得我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女孩,对我他感到骄傲。
一日傍晚,区柳明一脸急急地找到我,那时我刚从自习室回来正准备去食堂打饭。他看到我,神秘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跟一个朋友借的,今晚他家没人。”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可是心底的那个秘密缠得我想甩也甩不掉,它让我心烦,它让我意乱,它让我不知所措,我要证明给自己我是爱男人的,所以我就得接受男人。我想体味性的感觉,我想从男女的性事中找回一个我认为正常的自我,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跟了区柳明来到他朋友的家。
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解我的衣服,为了表明我的炽烈,我也快速为他解着衣服。当我们各自裸露在对方面前时,我却停住了,因为我看到眼前的区柳明皮肤黝黑,四肢发达,身上的肌肉蓬勃隆起,象个健美先生,可他的身体在我面前却没有美感,并且丝毫没有吸引力,我想要是其他的女孩看见区柳明这样男人的裸体,是不是又该尖叫了。“你真美!”区柳明看着我的身体慢慢地说。他看我在发呆,以为我不想,于是轻轻地问:“是第一次吗?”我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他听后却显出十二分的兴奋与激动,然后说:“你别怕,我会轻轻的。”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区柳明这样一个有众多女孩向往的男性对我却没有感染力,我仍然沉浸在不解中,区柳明再一次误会了我,于是又轻轻说:“没关系的,你别怕,我会负责的。”听了他这话,我到笑了。负责?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字眼,在这样的年代,在我们这样一群无所不为,无所不尝的青年中,负责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又古老的名词,我们已经多久没有用到它,说到它了。
接下来,我有意不再看区柳明的身体,而是盯着他的双眼,他有着一双好看的长眼睛,一排细密地睫毛。这双眼睛不该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如果它们生在一个女人的脸上,会是什么样呢?在我又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觉下身一阵钻心的疼痛,区柳明已整个的进入了我的身体,我被这彻骨的疼痛折磨着,眼泪也涌了上来,我死死地掐着区柳明的肩。他开始在我的身体里来回抽动,一波接着一波,他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嘴里呜咽着,象一条很久没有吃到食物却猛然得到一块肥肉的狗一样陶醉地呜咽着。而我,在他的身下,感受着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快感,虽然这是我的第一次,但我也曾经读过一些描述男女激情的文字,那些文字里都把女人描述的很浪,都说在男人的冲击下女人会怎样快乐地呻吟,可我,我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战斗。当区柳明达到高潮时,他欢快地大吼了一声,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趴在了我的身上,我的两眼望着天花板,疼痛已经消失了,我也已经不再是处女了,虽然没有丝毫的享受,但我不后悔,我甚至还有些高兴,因为我想我同男人做了爱,说明我是可以接受男人的,我并不是无药可救的。当区柳明退出我的身体时,我看见了他的那个器具,黑忽忽的上面还带着血。我不想过多的形容他的那个器具,因为我一瞥见它,就从心里生出一种厌恶感,我感觉它是那样的丑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我为自己的血沾在它上面而生出一种羞耻,我扭转头不再看它。区柳明弄干净自己,又爬回来,满足地躺在我身边,嘴里含呼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竟睡了过去。一整夜,我都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直到拂晓,才迷迷胡胡地睡着了。
那以后,我们又去了区柳明的那个朋友家多次,在他家的床上翻云覆雨,每次他都能很快地达到高潮,可我却一次比一次提不起精神,如果男女之间的精华部分就是这样的,那我真是失望透顶。心里的那棵草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地发芽了。
区柳明曾经告诉我,我是他第一个在床上是处女的女孩子,我只好说是我太保守了,可他却说很感动我把第一次给了他,他说的时候连我也感动了一下,并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他,可是就那么一下下而已。时间一长,我知道与区柳明的关系不会维持多久,我已是厌烦透了,我看出他也似乎有些腻了,于是我不想拖住两人,对他说了分手,他痛快地答应了,并承诺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分手以后,区柳明又一次成为众女生追逐的对象,而我也又回到了我的单身生活。两个先后截然不同的男友都让我感到失望,其余的男孩子我想我也没必要再去尝试了,直到毕业,我都一直没再交男朋友。
(5)
自从那晚以后,耿楠好长时间没有再与我联系,我心里虽有些失落,可我还是告慰自己“人生何处不相识。”就在我把耿楠快忘了的时候,其实我只是有意让大脑不去想她而已,她却从未消失在我的心里。耿楠却突然打了电话来约我一起出去吃饭。我们约的还是上次我请她的那家餐厅。
当我走进餐厅里时一眼就看到她那双炯炯有神,灵慧实足的大眼睛正在左顾右盼,我笑着向她走过去,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呵,还认得我,我正想你是不是忘了我长的什么样了?”“你的一双眼睛是招牌。”我说。“我妈也说我的眼睛毒着呢。”她笑了。接着,她告诉我那晚以后的第二天,她就被派到外地学习了一个月,直到前天才回来。我知道耿楠在外贸公司做事,时不时常的公司要派人到外地学习以接受新知识。
耿楠又要了酒,这次她没有问我喝不喝,自己一人把起杯来。夹了一口菜,她突然问我:“你有没有想我?”她这样直接的问话使我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好象并不急于想知道我的答案,喝了口酒,又说:“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这一个月的学习都让我心不在焉的。”说完她盯着我看。我说过我最怕看耿楠的眼睛,所以我只有低了头假装去夹菜,可菜在半路上却从筷子上掉了下来,我只好放下筷子。这时耿楠又说:“没关系,我并不强要你说什么。我只是被这种感觉憋得难受,想说出来。”之后,她没再问起我,只是说了单位上的一些事。
我对耿楠的感觉我自己心里明白,可是我极力想把心中那棵蠢蠢欲动的草压下去。我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一出没有结局的戏,与其让它没有结局的上演下去,还不如让它早早结束。于是我不再打电话给耿楠,她好象也知道了我的心思,等不到我的电话她也不打过来,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我实在是个没有勇气的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在这一个月里,我无时不刻地想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吻我的那个夜晚。她的吻是那样的有力,她疯狂的行径让我迷恋。我有几次几乎就克制不住地拨她的电话,可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当我开始整晚失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想我是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耿楠,我想她真会想到心痛,心中的草也象疯了一样的向上蹿,虽然我没有给它供氧,它却坚持不懈地向上盘距着我的心。我不敢想象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终于,我还是给耿楠打了电话,在电话中我只说想见见她。
那是一个下着冬雨的夜晚,出了公司门我就看见耿楠手里打着一把黑伞正静静地站在离我公司不远的路口。走近了才看清她的裤腿已经有点湿了,雨其实下的并不大。我说:“你来多久了?”“没多久。”我们各自打着伞并肩走在一起。走了一小段,耿楠突然停了下来,她盯住我:“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再瞒她,于是说:“我想你。”她仍然盯着我,眼内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她说:“你想好了,我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我也不想再欺骗自己的心,于是说:“我也是。”耿楠听后一把丢掉了手中的雨伞,上前一把抱住我,紧紧地,这次我没有再挣脱,也丢了伞紧紧地回抱她。我们就这样在下着冬雨的夜晚中紧紧地抱在一起,吻在一起。
(6)
那夜我去了她公司分给她的公寓。耿楠虽只比我大两岁,但她工作却已有五年了,一问才知,她上学时曾跳过级。工作后由于表现出色,公司作为奖励分给她一套一室一厅。我曾问她为何工作那样努力,她说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二是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所以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过”,她笑着点着我的鼻子说,“认识你以后可不会有那么多精力去工作了,你会是个缠人的小家伙。”
那夜我没有回家。我们各自都洗过澡,我只穿了耿楠的一件衬衣。耿楠更是换了一床新的床单,纯白的压着暗花,我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她想验证我是否还是处女?耿楠看我愣愣地站在床前,一把拉过我,她用力过猛,我一下跌在床上,耿楠也就顺势压上了我的身。在昏黄的灯光下,耿楠两眼盯着我,这时她的眼内不再是那种炯炯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柔的,象水一样的目光,那水在她眼内流动着,轻轻地,缓缓地,我感觉自己已被那团柔柔的水包围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耿楠开始轻轻地吻我,耳朵,眼睛,脸颊,鼻子,嘴唇。。。一寸也不放过。我衬衫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解开了,她开始用手轻抚我的胸,一阵酥麻的感觉流遍我的全身。当她的吻移至我的胸部时,我不可抑制地轻声呻吟了起来。她的手慢慢下滑,在我的大腿处抚摸,当她摸到我的私处时,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向里面探试着。我突然一下坐了起来,她一惊,不解地看着我。我紧张而又快速地说:“耿楠,我已经不是处女了。”没想到她听了这话反到笑了,“我没有想过你是不是处女,我只想让你快乐。”“你不在乎?”我又问。“我不是保守派,性行为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那,你干么要换新床单?”她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就为这个?你真是幼稚加保守。我跟你做爱当然要换新床单,想让你在上面更能愉快的享受。”“傻瓜!”她又补了一句。听了她的话,我也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又躺了下来,这时耿楠悄悄在我耳边说:“我就是喜欢你,无论你怎么样!”
(7)
那一次和耿楠的做爱让我有无穷的回味,我才认识到“男女有别”这话的深刻含义。男女做爱通常男人会很快的达到高潮,高潮过后由于巨烈的运动使他们变得很累而往往转而睡去却忽略了女人的要求,其实这时女人的性意也许刚刚兴起,望着身边熟睡的人,也只好“望夫兴叹”了。而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女人知道触摸什么地方会使她们达到高潮,女人的缠绵,女人的温柔是男人无法替代的,女人需要爱抚,女人需要温存,女人的能量与耐力不是男人所能企及的,所以我和耿楠的第一次就让我体会了什么是高潮。
中国人过去常常把性事隐蔽的很深,认为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双鞋穿的舒不舒服你可以对别人讲,但性生活你是否满意就不能对别人说,因为那是隐私。可性生活不合谐确实会影响夫妻间的关系,现代人已经不再避讳这一点,并已开始公开进行讨论。我个人认为我和耿楠关系的稳定一方面来自我们对彼此的爱,另一方面就是我们合谐的性生活。我一点也不想隐瞒这一点。
(8)
没过多久,我就搬到了耿楠那里。妈为此十分不满,她报怨儿大不中留。大哥和大姐也来劝我,让我留在家里陪妈,我说自己的作息时间和妈不一样,妈又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我半夜在屋里走来走去只会影响妈。“走走,都走,你大哥大姐结婚都搬出去了,你现在还没结婚就往外搬,看来这个家是谁也留不住。”妈一脸不高兴。为了使妈高兴,我笑着说:“等我真结婚了我就不搬出去了,我会和您一块过,好好孝敬您。现在我只想过过自由的生活,以后想过都过不了了。”妈听了用手拨着我的头发半晌没出声,算是默许了,只说:“两个女孩要好好照应自己。”
和耿楠在一起使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也许因为是家中老大,她很会照顾人。我感觉她既象我的朋友,又象我的姐妹,还象我的母亲,但更多时候她是我的爱人。我们没有经历任何的磨合期就达到了心灵相应,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心领神会。耿楠常说我们前世一定是夫妻。有一次,我们一起去逛街,在一家百货商店里,我看见一席白地淡紫小花窗帘,正是我喜欢的颜色与式样。我曾经对耿楠说不喜欢卧室里的百页窗,象办公室,一点情调也没有,早想把它换下来,但一直没碰上中意的。我见耿楠正在看其它的物品,就走到柜台前,一看标签,上面写着进口,价格也不菲。这年头,什么东西一经标上进口,一定身价猛涨,一个窗帘还要进口,心里虽然喜欢,但还是认为不值。第二天下班回到耿楠的往处,她把我拉进卧室,我一眼就看见那一席淡紫色的窗帘在窗口轻轻飘动,我惊喜地看着耿楠,“你怎么,”话还没说完,她就用手轻轻按住我的嘴,说:“心心相印。”我笑了,但仍禁不住:“很贵的。”“只要你喜欢。”我抱着耿楠又咬又亲,她大叫着回亲我。
我们象所有的夫妻一样生活着,只是我们从不分工。我们都做家务,都做饭,都洗衣物,都收拾屋子,我们从没有因为谁多做了家务而有牢骚,也从来没因谁少做了家务而抱怨。我从不为我挣的比耿楠少而自卑过,她也从没流露过挣得比我多的优越感,只除了我们做爱时耿楠采取的主动位置,我们的一切都是那样平等合谐。我常常问自己这是不是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我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每一次的答案除了肯定还是肯定,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耿楠时时会给我一些出奇不意的惊喜。她有时会提前下班,做上一桌我爱吃的菜,再点上蜡烛,然后一人悄悄躲在门后,等我打开门,却见一朵玫瑰从门后伸出来,接着耿楠会一把把我拉进屋,倒在她的怀里,轻轻地在我唇上一啄,温柔地看着我,这时我就会觉得耿楠简直是迷人极了。还有一次耿楠说她要出差几天,于是下了班我百无聊赖地回到她的住处,没想到开门竟看到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我愣在桌前,她人却在卫生间里偷看着我乐,当我把她从卫生间里拖出来时,她还在大笑着,我一边打她一边骂她是坏东西,她却笑着问我是不是以为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耿楠有个习惯,她喜欢一个人借了带子回家看,有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些黄带,但她从不让我和她一起看,也不准我看,她总是趁我不在家时自己一人独自看,待我发觉时,她已还了。我很不满,她却说:“其实我是在学习,我不想我们做爱时总是一个样子,我想让你体会爱的奥秘。我一个人看就行了,反正我会带你再演习一遍,你着什么急?”她说这话时总是一脸邪邪的。
我们做爱很疯狂,耿楠会很用力的吻我,我的胸,脖子都会被她吻的发紫,有时我不得不戴着纱巾去上班。有一次,我青着脖子就回家了,大哥大姐正好也在,看到我,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我才想起前一晚又疯过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姐说:“小妹,我看你还是搬回来住吧,在外面交坏了朋友你可要吃亏啊。”我只好唯唯喏喏,并再三保证绝不会交什么不良朋友,哥姐才没再说什么。
(9)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耿楠了。每天下了班一见到她,我就开始缠她,我拼命地去撕扯她的衣服,把她拖进卧室,她会笑着大叫:“强暴了!”有时在路上走,我会毫不顾忌地突然亲她一下,她总是笑着避开。她说我学的很疯,她越说我就越肆无忌惮。耿楠有一次对我的名字非常质疑,她说:“你白白糟蹋了慧根这两个字,你哪里有什么慧根,你的欲望那么强烈,和尚看见你都得躲的远远的。”我笑着去打她:“你以为我如饥似渴,我是只有看见你才有欲望的。”
我强烈地意识到耿楠对我的重要性是她真正出差的几天。她被公司派出外三天。三天里我几乎没有闭过眼,耳朵一直听着门,只要有响动,我就认为是耿楠回来了,虽然我知道她三天以后才会回来,但我期待她能象以往一样的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三天后,当终于见到她时,我抱着她痛哭,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待问明是我想她了才笑着搂着我象哄小孩一样摇着,并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我曾不断地问耿楠是否爱我,可她每次都说同样的话,她说:“爱不是说出来的,爱是做出来的,你能感觉到,那就是我在爱你。”虽然听不到我想要的那三个字,但她的爱我分明是能感受到的,可我依然想听她亲口说出:我爱你。
(10)
幸福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我和耿楠不知不觉已共同走过了五个年头。第六年的时候,妈,大哥大姐开始严肃过问我个人的事了,其实他们一直从旁观察,不断向我打探。我总是对他们说我正在和男孩子交往。妈说那你把他带来让我们看看,也参谋参谋。我说:“不行,只要一把男孩子往家里领,就意味着要确定关系。我还想再看看,也许还有更好的呢。”这时大哥,大姐就会告诉我:“不要太挑了,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女孩越挑岁数越大,岁数一大就更难找了。”接着,他们会说自己单位的谁谁不错,谁谁也不错,要介绍我认识,我急忙说:“什么年头了,本人最讨厌介绍成婚。”但他们依然不放过我,说三十岁之前一定要把我嫁出去,我只好拿了东西逃回耿楠那里。
我曾问耿楠:“你都三十了,你们家人对你的事也不过问吗?”耿楠很少谈到她家人,但我还是禁不住。“我一早就对他们说过了要独身。”耿楠轻描淡写地说,我却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你们家人同意吗?”耿楠当时正坐在床上抽一支烟,她靠在床头,向天空吐出几个烟圈,然后说:“我们家人不管。”
后来耿楠告诉我他们家人只关心她弟弟。耿楠有个小她十岁的弟弟,对她父母来讲,这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她的弟弟特别宝贝。从小,无论耿楠做什么事都不会引起父母的注意,因为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宝贝儿子身上,这也使得耿楠从小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但她对这个小她十岁的弟弟却非常关心,常常买很多东西给他。“你父母是重男轻女!”我忿忿然。“是啊,可上帝从亚当身上抽出一条肋骨造就女人的时候,就使女人永远成为男人的附属。你想想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就怀有一种极重的重男轻女的倾向,被他造出的人类难到还想去改变他的意旨吗?”耿楠说完又继续吐她的烟圈。“不过这样更好,”她突然扭转头盯着我,“我现在有你,我觉得很满足。假使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想我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她说的很轻,却很认真。我一把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大声说:“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但是假如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就去跳湖!”这时,她已低下头用吻堵住了我的嘴。
(11)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每当看到结尾写着:从此,公主和王子就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都会舒口气,会心地笑。那时我认为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所有的好人都应该幸福地生活。可我们渐渐长大,脱离了童话,走入现实,才发现现实中每一个故事并不都有一个好的结局,而好人也并不都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失望吗?可这就是生活。
当我象耿楠一样向家里提出要独身的想法时,我是坚决的,因为我已经对耿楠做出了相守一生的承诺,耿楠也建议我向家里说出自己的意愿,因为我已经无法再逃避家人不断的询问与不厌其烦地打探。当我向家里宣布时,我期待得到与耿楠父母相同的结论:不管。虽然我讨厌耿楠父母的重男轻女,但在个人的事上,我希望妈,大哥还有大姐也象耿楠父母一样,尽管不能说是不管,但至少可以尊重我自己的想法。可谁知,竟引发了妈的哭泣,哥姐的责怪。我有些无所适从。
自那次我宣布独身以后,妈就与我摆开了冷战架式,对我不理不采;大哥与大姐也相继找我谈话,他们对我晓之以理,对我大谈独身的种种弊病,什么老来孤独啦,对身体无益啦,甚至会导致寿命减短之类的理论以试图说服我回心转意。我真想告诉他们我已有自己的生活伴侣,我既不孤独,身体也非常健康,更不会短命,可我终于没有对他们说出实情。
大哥大姐对我的轮番轰炸都没有改变我的决心直到大姐动之以情地把问题拉入另一个轨道。大姐把我约到她家,面带慈祥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应该想想妈是如何艰辛的把我们拉扯大,大哥又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而她本人也为了我们的家放弃了再升学的机会,他们所做的一切为了谁?都是为了我,为了不让家里最小的我受苦,为了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大姐说他们所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现在全家人都希望能看到我顺利地成家立业,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大姐的一番话令我不能不去认真地想: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因为胃癌而过早的去了。留下妈带着我们兄妹三人,为了抚养我们,妈什么都干过,不辞辛劳,从来没有一声怨言。待大哥稍大一些时,为了不增加家庭的负担,他去当兵了,还经常把部队里发的一点点钱寄回家。大姐初中毕业后也只读了一个护理技校,早早毕业出来当了一名护士,其实我是知道大姐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的,她希望能一直读到大学,可他们都为了这个家,为了不让我吃苦,为了不让我分担家庭的重担,他们一直都在默默的奉献着,我也确实没受什么苦从小学到大学一路顺利地走了过来。现在想来,我欠家人有多少我自己都不知。对于妈,大哥大姐的养育之恩,未当图报,我却已经用言行伤害了他们。想着妈那张冷冷的脸,看着大哥大姐为我焦虑的样子,我才意识到我的事情并不只是我自己的,而是这个家的,我只能参与一小部分而已。想到这,我不禁对生活充满了无奈。
人来到世上都是有理由的吧,受恩,也要报恩。人常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既受了家人这么多的恩情,如何回报呢?使他们高兴,听从他们的安排也是报恩的一种吧。
我不敢去找耿楠,我已经好些天没去她那里,也没有和她联系了。我们约定除非有紧急要事,否则她不会打电话到我家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相处五年多家人都没有发觉。其实,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大姐去见她们医院的一位大夫。妈知道了也变得欢天喜地,不再一张冷脸对着我,相反还经常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使妈高兴也是我的责任,我想。
本来约会是订在星期天,可是妈怕我临时变挂,硬是让大姐星期五晚上就带上人到我家来过目。我被他们打扮一番,傻傻地坐在屋里,对方长的什么样我一点也没有心情去仔细看,只记得他很矮。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耿楠,不知道她正在干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急切地想见她的冲动,心动如焚,可我表面上还是装出很安静的样子。最后人总算走了,大家又拉着我一起评论,我只说了一句“太矮了”就回房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断的被大哥大姐安排去见这个人,那个人。一下班,大哥大姐就已经在单位门口等着我,他们怕夜长梦多。我走马灯一样一下见了四,五个人,但我回来都推说没有感觉。
(12)
妈说除了上班我哪也不能去,她说终生大事是最重要的。她已托了楼里的张婶。这张婶我知道,是个十足的媒婆,虽然已退休,但我看她已把做媒当作了退休后的第一职业。她经常东家蹿,西家奔,谁家有待嫁的姑娘,光棍的小伙子她都了如指掌。我怀疑她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各家的情况,在她手里成了的不下一百对。她曾不止一次的对我妈说要给我介绍,都被我以不愿以介绍相识回绝了。妈这回托了她,我想我该有的受了。
记得那是一天半夜,我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有多久没见耿楠了?怕已有几个世纪那样长了。我想无论如何我不能再等了,看妈已睡下,我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出了门,我必须去见耿楠。我打了车,直奔她家,虽然我并没有鼓足勇气,虽然我并不知如何跟她开口,但我想见她,我一心想见她,我想再见不到她我会疯掉。我用钥匙打开房门,厅里一片漆黑,我想耿楠一定已经睡了就摸黑小心翼翼地向卧室走去,这时我突然看到漆黑一片中有个红点在一闪一闪,我吓了一跳,急忙去开灯。一看,原来是耿楠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呢,她低着头,捂着脑袋,一见灯亮了,她抬起头,看到是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看到她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我再也抑制不住,跑上前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了起来。她一面摸着我的头,一面用嘴去吻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那夜,我们一夜都没睡,疯狂地做爱。
我不知耿楠是否已知道了我的失败,总之,她什么都没问。
(13)
很快,在张婶的安排下,我接连见了两个小伙子,但我都没有多大反应。张婶说:“没关系,象小罗这样的,咱们要找个好的。”
妈见我已走上正轨,也不再束缚我,我又可以每天回到耿楠那里了。可我发现,耿楠变了,她经常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厅里抽烟发呆,或是直直地盯着我,一句话也没有。我不敢问她,也怕她问我,可她什么都不问。有时我想弄点开心的逗她,她笑的也很勉强。不变的是我们做爱依然很疯狂。
一天下班,走出公司大门,我忽然看见妈和大姐正站在门外等我。一问才知张婶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妈和大姐就是等我下班一起去见那个人。我无奈,只好跟了她们,在拐角处,我好象突然看见了耿楠,急忙用眼四下寻找,却什么也没看见。我跟着妈和大姐来到附近一处约定好的公园,见到了正等我们的那个男人,张婶说他叫王华,在某科研单位工作。。。我突然觉得很是厌烦,这无休止的相亲活动要到几时才是个头呢?是不是除非我愿意与某人接触才会终止?对于这次的相亲妈和大姐都对那个王华十分满意,我想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是他吧。待我把想法告诉妈和大姐时,她们都愉快而满足地笑了。我却认为我已经背叛了耿楠,也背叛了自己。
我和王华开始了所有恋人们的节目,看电影,逛马路,只是我话很少,王华也不是个活泼的人,我们在一起经常是相对无语。王华已经三十六岁,至于他为什么三十六岁都没有成家,我想也许由于他过于木讷。王华虽表面上有些木讷,可其实很有心计。他会时常跑到我家里帮妈做这做那,哄的妈十分高兴。甚至我不在时他都会跑到我家去陪妈聊天,甚至上街买菜。妈对他是满意之极。
我抽空还是会到耿楠那里去,只是她更沉默寡言了,虽然我从没向她提起任何事,但我有种预感她已经知道了,我们俩却谁也不去捅破它,可它隔在我们中间象堵无形的墙。耿楠开始整包整包的抽烟,我知道我已经再也找不回昔日的耿楠了,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14)
与王华交往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天晚上,下了班刚到家,就看到大哥一家,大姐一家坐在厅里,大家看我回来都笑眯眯的。在厨房里我看到了王华,他正在帮我妈切菜,看到我进来,打了声招呼,又忙着去帮妈切肉。满满一桌的菜,妈说都是王华帮着搞的。饭吃到一半,王华突然停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有点腼腆地说:“慧根,我知道我们交往的时间还不很长,但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希望能早日把你娶到家,我会好好对你,不让你失望。我已向妈,大哥还有大姐请示过了,他们都同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希望你不要拒绝我。”我被他的一席话弄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他难道这是在求婚?我愣在那里,看着妈,大哥,大姐,谁知他们都在冲着我笑。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只喃喃地说:“这,这太快了吧?”“不快不快,小王是个好孩子,你俩也都不小了。小王向我们保证了,婚前婚后都一样,绝不亏待你。你如果对小王没有什么意见,就给人家一个答复。“妈好象生怕我嫁不出去似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是串通好了,什么求婚?根本就是逼婚,这个王华人看着木头似的,谁知这样会耍弄心眼,还没结婚,就已经叫妈了。看着他一副期待的目光,再看看大家,他们都是一个表情。我张了张嘴,说了连我自己也难以置信的两个字:“好吧。”
(15)
有时我想从我改变心意到相亲再到答应结婚,这一连串的行为是否就意味着对妈,大哥大姐的报恩了呢?虽然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有些牵强,但是他们看到我步入所谓正常人的轨道确实是开心的,我只能单纯地想妈不会再为了我而哭,大哥大姐也不会再为我操心了。他们的幸福才是我的幸福,不管最后受伤害的人是我,还是耿楠。
我们订下来婚后仍然住在我家,这使得妈非常高兴,她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也象开了花一样条条舒展着。我却是心事重重,我在想是否应该告诉大姐有个耿楠存在呢?可一想到我宣布独身时他们大家的反应,就使我有了犹豫,我想公开我和耿楠的关系无异于在家庭中引发一枚定时炸弹,后果也许不是我能想像的,我只好沉默着。
妈,大哥大姐还有那个张婶帮我们订了结婚日期,准备选在五一节。王华开始要去看家俱,买床上用品,我只对他说,你去订吧。我在想如何去见耿楠,如何对她说,如何能把伤害减到最低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我明白我必须去面对耿楠。
(16)
我选了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去找耿楠,此时距离我结婚还有一个星期。我幼稚地希望这样一个蓝天白云,阳光普照的日子对于失恋的人会是一种补偿,虽然我深知那是自欺欺人,失恋的人不论晴天,阴天,雨天,心情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天空的晴朗而绽开一丝笑容。一路上,我心很沉,好似有一团无形的铅坠着我的一颗心直直地下垂。我的胃也由于紧张而神经性的抽搐着。待见到耿楠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一段时间没见,她已瘦得不象样子,脸色异常憔悴,大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光采,那里一片暗然无光。看到她的样子,我一下失去理智地哭了出来,着急地问她怎么了。我想我是傻了,她的样子分明是为了我,我还问她怎么了。我一边哭一边去摸她的脸,她也哭了,我们抱在一起。她说:“慧,我祝福你!”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我抹了一下眼睛,拉了她的手就向外走,她问:“去哪?”我着急地说:“我不要你这个样子,我要对我妈说我爱的是你,我不管,我要去对他们说!你跟我走!”她却使劲地把我拉了回来,大声说:“你疯了,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你不要闹!”她想尽量使我安静下来,我却不断地在抽泣,她把我拉到怀里,脸贴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背,然后慢慢地说:“你的选择没有错,人生应该是这样的。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失恋而已,这难不倒我,我会好的。”但我分明感到了她受伤的心。我抬起头舔拭着她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此刻我能说的除了这个没有别的。
我们就这样一直紧紧地抱着,不知过了多久,耿楠说:“慧,我想让你答应一件事。”我听了使劲地点头,她说:“在你结婚前的这几天里,我希望能天天见到你。”我的泪水又一次忍不住地往下落,“好,我答应你。”
这一次我没有食言,每天下班我都会直接回到耿楠的住处,妈很不高兴,倒是王华劝慰妈:“慧根做姑娘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就让她去吧。”对他的话,我是有点感激又觉得很是可笑。
我知道和耿楠已不可能一辈子相守,虽然我们曾拉过钩,发过誓,并说一百年不许变,但我还是变了,我感到愧疚,但无能为力。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晚上几乎都无法成眠,因为我们不断地做爱,耿楠似乎比以往更疯狂,她吻我全身每处地方甚至我的脚。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就相拥说着以前的事。
我结婚前的那个夜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耿楠,她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理了发,穿上我最喜欢的浅紫色长袖T恤衫。我一看见她,就叫了一声:“你真漂亮。”我扳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回那炯炯的目光,虽然我说过我有点怕耿楠的眼睛,但那天我特别想找回她以前的眼神,可她眼内除了有点点泪光什么也看不清。她做了我最爱吃的梅菜扣肉。晚饭后,我们在厅里随着音乐漫步,耿楠抱着我,低低地在我耳边说:“我的慧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把头紧紧靠在她的胸前,“明天你会来吗?”我有些希企,“当然不。”耿楠坚决地说。“那我结婚后还能来看你吗?”“我也许会出趟远差,或许会搬家。”“什么?你不要我了?”说完,我才想起是我打破的誓言。耿楠没再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17)
我终于象妈,大哥大姐期望的那样在三十岁前结婚了。结婚那天特别热闹,大哥,大姐都请了他们单位的人来,张婶作为媒人也来了。王华的父母也从外省赶来。我在人群中希望能看到耿楠,虽然她说过她绝不会来。大家闹得很凶,很晚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两天以后,我接到耿楠单位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耿楠自杀了。我疯狂地在电话中喊着“不会!不可能!不会!”我摔下电话冲出家门,妈在门后的叫声我已听不见,一路上我都告诉自己“有人在跟我开玩笑,这绝不会是真的。”当我到达耿楠家时,门是开着的,她的几个同事,还有耿楠的父母都在里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耿楠的父母,他们看见我面无表情。我告诉他们我以前曾跟耿楠住在一起,是室友。她的同事告诉我在桌上他们发现了一张写满我名字的纸。我问耿楠现在在哪,他们告诉我她已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并说警察已经来过,证实是自杀--割腕。这一切看来都已是事实。我无言地看着这个我生活过近六年的屋子,这一切对我都是那么熟悉,可如今已是人去屋空。我拿走了那挂白地浅紫碎花窗帘。
耿楠是在我结婚的当天夜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不愿用自杀这个字眼,我痛恨这个带有血腥的词。我认为自杀是愚人的作法,离我们很遥远。虽然我和耿楠曾经讨论过如果被对方抛弃会以什么形式去死,记得我说我要跳河,耿楠笑着说:“等把你捞上来时,你已浮肿,样子多可怕。”“那我就割腕。”我又说,耿楠打了我一下,“割腕太疼,我不行的,我怕血,又怕疼,下不了手。”我当时笑着回打了她一下,“我都把你抛弃了,对死,你还挑挑拣拣。”耿楠当时想了一下说:“那我还是吃安眠药吧,什么也不想就睡过去了。”我以为那只不过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谁知它竟成了事实。她选择了割腕,一种她最不喜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难以想象耿楠当时是如何狠下心去划破自己的手腕,看着鲜血一滴滴从自己的血管里流出来。
妈从楼下信箱里拿上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邮票,只写着我的名字,一看就是耿楠的字体,我急忙打开,里面一张淡紫色信纸,上面只有三个字:我爱你!看着这三个字,我的眼内已流不出一滴泪,因为我已清晰地听到一片碎裂之声,那是我的心。
(18)
我的梦里整夜都是耿楠,她俊俏的脸,她炯炯有神,灵气十足的大眼睛,她高高的鼻梁,她吻起来疯狂的厚厚的嘴唇,她的一颦一笑无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想抓住她,她却随梦逝去了,于是我知道,我失去了耿楠,彻底地失去了。是我!是我杀死了耿楠!虽然没有人要求我为耿楠的死负责,但我知道,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是我,亲手杀死了耿楠!
亲情与爱情,你能两全吗?我不知道。
后记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我们脚踩同一方土地,
为什么我们总是生活在黑暗中?
为什么我们总是被世俗与偏见所包围?
为什么我们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
为什么我们不能渴望我们所渴望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年,我离婚了,在离婚理由上我只写下了一行:为了逝去的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