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找 真 爱
By 无花果
(1)
李之琪第一次遇见方小朵,是在陈平庆祝他们乔迁新居的Party上。李之琪与陈平是读硕士时的同学,那时,李之琪刚在纽约市内的一所大学毕业,她学的是经济管理,但她一直对计算机非常感兴趣,所以本科毕业后,她就申请了在本校继续攻读计算机硕士,也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陈平与她丈夫葛海桐。他们夫妻俩与李之琪一样都读计算机硕士。毕业后正赶上计算机大热门,俩人又先后在Downtown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工作一稳定下来,又急火火地买了房子,开始过上了小康生活。李之琪毕业后在中城一家非营利组织谋了一职,工资一般,但福利很好,而且工作非常轻松。陈平老是在电话中劝李之琪换一份高薪的工作,李之琪则不以为然,她在工作上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但在生活上却十分挑剔,她真正的愿望是能找到一个真心的爱人,可爱人的性别是她的秘密。
(2)
陈平的新家座落在纽约市皇后区的法拉盛。这是纽约市的第二大中国城,每天都是人挤人。李之琪并不太喜欢法拉盛这个地方,嫌它太吵,太杂乱,房价又都被中国人抬的天高。可陈平说她看上法拉盛的就是一个方便二字,将来他们双方家长来美探亲时,住在法拉盛,老人才不会感到寂寞。其实陈平的新家离法拉盛闹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步行需要半个多小时。
“周六”,陈平在电话中告诉李之琪,“你在下午4点到5点之间到就可以了。”周六的一上午都被李之琪睡过去了,等她醒来时已近中午,打了个呵欠想起今天下午要去陈平家。洗完澡。胡乱地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几口饼干,她想先去理个发,于是套上新买的黑色短袖CKT恤衫,穿上一条洗的发白的宽松牛仔裤,蹬上Reebok,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其实这是李之琪最常见的打扮,但是她在出门前象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把镜子照个透,她的理论是:无论去干什么,只要出门,就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这样也对得起路上的行人。李之琪有着一头短发,她的发质特别好,可能是从来没有烫过,也没有染过的原因,乌黑油亮的。一张圆圆的脸,一双不大的眼睛,小小的尖鼻子,一张嘴微微向上翘。李之琪笑的时候,一双不大的眼睛就象月牙一样弯了又弯,非常可爱。但李之琪自己最为得意的就是她的身高,她足有一米七三。这在中国女孩子当中身高就算是佼佼者了。她又照了两下,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出门了。
李之琪没想到今天理发店里的人这么多,她以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就只有一直坐在那里等,好久才轮上她。她只是剪剪短,再稍微的吹一下,总共的时间只有等在那里的三分之一。理了发,她更觉得神清气爽,看了一下表,还有足够的时间,她想不能就这样空手去陈平家,好歹他们刚搬了新家,怎么样也该挑件礼物,于是她又跑到Macy’s里去逛,这一逛,就把时间给逛过去了,等她再看表时,已快五点了,她急忙挑了一个水晶大花瓶,包装了一下,出了Macy’s。
(3)
李之琪开车到达陈平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半了。这里是北法拉盛,路两边全是连栋小洋房,很安静,十足的住宅区。李之琪停好车,按地址找到了门排号。这是一栋纯白小洋楼,在这九月的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间里,李之琪抬头打量陈平的这幢小白洋楼,却被夕阳洒落在小白洋楼上的余晖刺了一下眼睛,她赶紧低下头,却发现了地上的一小串钥匙,她刚拣起来,门就自动开了。李之琪抬起头,看见是陈平,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
“之琪,你怎么才来呀,等你半天了。”
“呵,你和我到是心心相印呀,怎么一下就知道是我来了?”
“哦,我来介绍一下”陈平把她身后的女孩拉到她旁边,说:“这是方小朵,我的朋友,她的钥匙掉了,我陪她出来找找,这不,刚一开门,就碰上你了。”
“是这一串吗?”李之琪把她刚拣到的那一小串钥匙举起来。
“是,是我掉的。”声若磁石,李之琪心想。她把那串钥匙递给方小朵,看了她一眼,她的心猛的一跳,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皮肤!李之琪自己平常是很注重保养皮肤的,虽然在她看来,自己最大的缺憾就是黑了点,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俊秀。她从来不化妆,所以她的皮肤看起来总是非常洁净。遇到她的人,毫不在意她的皮肤黑还是白,总是夸她皮肤好。再说,只有我们中国人才最喜欢白呢,而老美把皮肤晒的越黑,还越是认为健康。尽管李之琪对自己的皮肤颇有些得意,但是今天见到了方小朵,她才深刻体会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老话。方小朵的皮肤晶莹透亮,白里透红,真象一块无暇的碧玉。一张标准的椭圆形脸上衬着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长发披肩,穿着一席直筒碎花连衣裙。
李之琪有时候觉得上天真的很会捉弄人,象她的初恋;但有的时候老天又会不期然的给你一个奇遇。这会是奇遇吗?
“太好了!小朵的钥匙找到了,我们进屋再说吧。”陈平拉了一把李之琪,李之琪回过神来,方小朵手里拿着钥匙已笑咪咪地进了屋,李之琪赶忙跟在陈平后面也进了屋。屋里已聚了十多二十人,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煞是热闹。陈平拉着李之琪给大家介绍,李之琪认识其中的几人,那都是他们在读书时的同学,但是李之琪与他们都不是太熟。大部分李之琪所认识的同学毕业后都各奔东西,好多人去了加州,因为那边的工作最好找,留在纽约市内的到不太多。李之琪与他们寒喧了一下就又被陈平拉着去给她介绍其他的人,那些人都是她和葛海桐的朋友。当介绍到方小朵时,陈平说:“你们刚刚已经认识了,也不用我介绍了,反正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方小朵用她那双大大亮亮的眼睛看着李之琪,然后笑咪咪地说:“谢谢你。”让李之琪感到奇怪的是方小朵看她的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两点光,对,是两点光,而且是一种喜悦的光,那两点光在李之琪的眼里成了两颗闪耀的小星星,当方小朵眨眼时,那两颗小星星也跟着一眨一眨的,好象有着无限深的含义。李之琪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只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声“不客气。”她想应该再说点什么,正在措辞时,陈平却说:“之琪,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新家。”
(4)
陈平的新家是属于一家庭式的。一楼是客厅,厨房加饭厅,二楼是三间卧室,另外还有一个阁楼。房子质量,结构都还不错。李之琪心不在焉地这看看那摸摸,口里直称好,心里却一直在想一会儿怎么去和方小朵说话,该说点什么。屋里转了一圈,陈平又说带李之琪去她家的后花园看看,李之琪一心想着方小朵,就推说自己口渴,想喝点水,于是两人从楼上回到一楼的客厅。客厅不是很大,大家坐的坐,站的站,还显的有些挤,再加上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的,有些闹。李之琪在人里寻找方小朵,一眼看见方小朵正在跟一个瘦高个男孩说话,而且好象还谈的挺热呼。李之琪一下子有些沮丧,她默默地走到摆水的桌前,倒了一杯可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然后又倒满,端着杯子走到了一角人不太多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时有两个同学走过来与李之琪打招呼,继而问起她的工作情况,李之琪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眼睛始终盯着方小朵,看她还在跟那个男孩说话。
这年头人心难测,是的都装成不是的,看起来是的你又不知道她真的是不是,真难啊。李之琪觉得有些头疼,可她无法把目光从方小朵身上撤回来,其实李之琪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这类现实中少见的情节,可她今天偏偏遇见了方小朵,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就一咕脑地从李之琪脑子里冒了出来,使她不信也不行。但是她怎么才能够接近方小朵呢,她想知道方小朵是单身?结了婚?已有男朋友?李之琪正想的发愁,陈平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李之琪旁边。
“嗨,想什么呢?直勾勾的,怎么这么安静呀你?”
“哦,没什么,看你请了这么多人来,还真不容易呢,在美国大家都各忙各的,能凑到一块真难。”
“是呀,我可是老早就跟他们都约好了的,你知道,大家都有家有孩子的,腾出点功夫不容易,谁象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唉,说真的,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呀?老这么一个人也不是办法。”
李之琪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过分关心别人的私生活,她从不去打听别人的任何私事,因为那些都与她无关。要是放在从前,有人问起李之琪的个人生活,她一概采取一笑了之,不予回答。可是今天,今天她遇见了方小朵,她对方小朵一见钟情,这是她自个承认的事实,在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里,她就确定自己已经对这个叫方小朵的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说的更深一点,她已经爱上了方小朵,所以她非要打听出方小朵的事来。于是李之琪把盯着方小朵的目光暂时收了回来,她看着陈平,一脸讳谟如深地模样。
“可是我还没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孩,你说怎么办呢?”
陈平一听李之琪这么说,顿时两眼一亮,大有你的终身我帮你定之势,并凑近了李之琪:“唉,之琪,你看,今天我请的这些人里,不光是有家有口的,也有一些单身的。呶,你看那边那个,对,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他叫李英伟,与你是本家,人不错,现在读博士呢,怎么样?”
“有没有搞错,叫什么不好非叫英伟,我看他还不到1米7。”李之琪撇撇嘴,随即她指指与方小朵正说话的瘦高个男孩,“那个与方小朵说话的男孩是谁,是她的男朋友吗?”
“谁呀?噢,他,不是,人家老婆孩子都有了。”
李之琪有点放心了,但她紧接着又问:“方小朵多大了,我看她挺小的,你不会今天也琢磨着给她介绍一个吧?”
“别提了,她可挑得厉害,人长的漂亮就是眼界高,这里的我看她一个也看不上。不过她还小,有的挑呢。”
正说着,李之琪看见方小朵好象已结束了与瘦高个的谈话,向着放饮料的桌子走去,李之琪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饮料,站了起来,她觉得头不怎么疼了,于是冲着陈平说:“我再去倒点水。”
“嗨。”李之琪站在方小朵旁边,冲她打了个招呼。
“是你。”方小朵回头看着李之琪,“我刚才还在找你。”李之琪有点受宠若惊,“噢,刚才陈平带我参观她的新家,挺不错的。”随即两人端着杯子走到刚才李之琪坐的地方,因为是角落,人总不是很多。
(5)
一晚上下来,李之琪知道了不少关于方小朵的事。她知道方小朵今年23岁,单身,来美刚一年,在皇后学院读教育硕士。方小朵报怨来美一年除了42街哪儿也没去过,主要是学业太紧张了,她真希望能把纽约游个遍。李之琪立即自告奋勇提议由她做向导,包让方小朵遂了心愿。方小朵十分高兴,眼里的两颗小星星分外光亮,李之琪不禁有些看呆了。
“可是”方小朵又有点沮丧地说,“我刚开学,没有时间,等以后有空我们再游纽约吧。”“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叫我,我管随叫随到,并且服务周到。”话一说完,李之琪方觉自己有些太急了,急忙抬眼看方小朵的反应,方小朵正低头看着杯中水,好象在想着什么心事。
一晚上的时间过的可真快,李之琪觉得今天是她来美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她不但认识了方小朵,而且两人还互通了信息,整晚上聊的都很愉快,至少李之琪自己这样认为。直到Party结束,大家纷纷告辞,方小朵也站了起来,对李之琪说:“我也该走了。”“我也是。”李之琪马上跟着:“你住哪?我送你。”方小朵并不说话,于是两人向陈平和葛海桐告辞,大家又客套一番,在门口,陈平拉住李之琪,小声地说:“喂,你要是看上了谁,千万告诉我一声。”“一定。”
(6)
方小朵住在皇后学院附近,同属法拉盛区,只是这一带交通不是很方便。李之琪开着车把方小朵送到了住处,一栋小洋房前。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好象各自都在想着心事。
“我到了。”方小朵先打破了沉默,“今天真是谢谢你,又帮我找到了钥匙。”
“呵,没什么。你一个人住?几楼?”
“我和两个Roommate住二楼,一楼房东住。”
说完,两人又都沉默了下来,李之琪蓦地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休息,于是她说:“明天,你有空吗?你不是说想逛纽约吗,我明天正好,正好想去大都会博物馆转转,你,你有兴趣吗?”其实说去哪是李之琪临时编的,所以她说出的话有点结巴。
“对不起,我明天没有空。”
李之琪听完显得很失望,她低下头,方小朵看了她一眼,说:“谢谢你,其实我也非常想去,不过我刚开学,要看的书很多,时间也许不够用,等下次吧。”李之琪觉得方小朵说的有道理,于是她抬起头,笑笑“那就下次吧,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好啊。不过我的电话是和我的Roommate一起Share的,因为我们的房间里都没有电话接口,只厅里有,不是特别方便。”方小朵从包里拿出笔,却找不到纸,翻了半天,终于在包里翻出一张买东西的Receipt,撕了一半,在背面写下自己的电话,然后递给李之琪。“你的呢?”李之琪赶忙把自己单位,住处电话还有手机号通通告诉了方小朵。
“那我进去了,你小心开车。”方小朵记完李之琪的电话,边放进包里边打开车门迈了出去。她站在车门外,冲李之琪挥挥手,转身开了住处的门。“给我打电话。”待方小朵的半个身子已在门里,李之琪才喊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方小朵听到没有。门在李之琪面前关上了。
(7)
接下来的几天,李之琪都盼着方小朵的电话,虽然手里握着她的电话号码,但李之琪不想过分显示自己太主动。可是一连等了三天,方小朵都没有电话来,李之琪有些坐不住了,上班居然也有些心不在焉,她一遍遍地打电话回家听有没有方小朵的留言,一次次让她失望。每天晚上李之琪躺在床上都在想:方小朵现在在做什么,睡觉了吗?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上课,看书,那有没有想到我呢?对于她,我是不是只是一个过客?过眼就忘?在夜里,李之琪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她仿佛又看见方小朵那光洁如玉的脸,上面那一双大大亮亮的眼睛里有两颗小星星在黑夜里冲她一眨一眨的,有着无限深的含义。
星期五,李之琪再也不能等了,她白天在单位给方小朵拨了一个电话,她只想碰碰运气,因为她也不知道方小朵都哪天有课。铃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也没有留言机。李之琪一连拨了四遍,都是一样的没人听。她只好放弃。临下班时,她又拨了一遍,铃还是响了半天,就在她要挂断的时候,突然有人“Hello”一声,倒把李之琪吓了一跳,她赶紧问:“请问方小朵在吗?”
“不在。”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大概晚上九点以后吧。你是哪一位,要不要留言?”
“噢,不要了,我晚上再打吧,谢谢你。”
方小朵学习可真用功,李之琪想起自己当年做学生时也很用功,为了完成一个Project,熬夜是常事,但她每个周五的晚上到周日绝不亏待自己,看书不超过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她都处在放松和休息状态,用她的话说,这是养精蓄锐,以便更好地迎接下一个星期的战斗。可方小朵连周五的晚上都要学习,太不会善待自己了。
李之琪下班在外面买了个外卖带回家,边吃边看电视,时不时还瞅瞅表。她决定在九点半左右给方小朵打电话。吃完饭,李之琪半躺在床上开始看一本最新出版的编程语言。也就是最近一二年里,计算机象雨后春笋般蓬蓬勃勃,欣欣向荣。来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大都改行学起了计算机,以为学了这个就等于抓了个宝,殊不知这一行变化风云,新鲜事物层出不穷,必需要紧跟步伐,稍有懈怠,便会被震出局外,因为这一行行家太多,竞争也太激烈。尽管李之琪所在的公司并不要求有多高的技能,并且工作很是稳定,但李之琪不想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她虽没有什么鸿鹄之志,但她也知道济身在这样一个变化多端的行业中,不经常更新自己的知识是不行的。
书看了不少,当她抬头看墙上的钟时,指针正好指向九点半。她放下书,揉揉眼睛,抓起电话,拨了方小朵的电话号。占线,该死。她再也无心看书,每隔几分钟就拨一遍,电话始终在占线。待她拨到快十点时,终于通了,有人拿起了电话,“Hello?”“请问方小朵在吗?”“你等等啊。”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声尖着声音在叫“小朵,电话。”“来了。”李之琪一听到那声来了,顿时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我是方小朵,哪位?”
“小朵吗?我是李之琪,还记得我吗?”李之琪也学着方小朵Roommate的叫法,省略了姓。
“是你呀。”明显有着高兴的语调。“我当然记得你,怎么会忘了呢,你怎么样?”
“挺好的,我刚才给你打了半天,一直在占线。”
“没办法,刚才小张给她国内的老公打电话,每次都要打好久,亲密得不得了。”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朵呀,周五你也学习到那么晚啊?我白天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你的Roommate说你要晚上九点以后才会回来。”李之琪试探地问。
“没有,其实我星期五一般回来的都比较早,学校的图书馆星期五六点就关门了。”李之琪后悔没有早点打。
“小朵,我看你学习也真够累的了,一周七天,你有七天都在学习吧?我觉得学习应该是劳逸结合,有松有紧才对,你说呢?”
“是,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用功,一周七天,我不成了书虫了。”李之琪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加老土,但她在方小朵面前经常词穷。
李之琪清了清喉咙,“小朵,我明天想去Queens的植物园看看,离你家很近的,现在九月份,正好还有花开,虽然不是很大,但值得一看,不会耽搁很长时间。你有兴趣吗?”说完,李之琪大气也不敢喘,她真怕听到方小朵象上次一样说声“对不起。”方小朵在电话中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缓缓地说:“好吧,你说的对,我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看书,也该出去放松放松。那几点呢?”“十点,好吗?”李之琪不想让方小朵起的太早,虽然她巴不得能早点见到她。“好吧,十点,你到的时候打个电话,我会下来。”“那么说定了?”挂上电话,李之琪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第一步总算成功了,虽然她知道以后的日子要证明方小朵是或不是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事在人为,不管结局如何,她总要一试。
夜里,方小朵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睡,她为明天能见到方小朵高兴,同时一个长期困扰她的问题又向她袭来。李之琪一直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同性。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在她看来是荒谬的而且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打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她就对女孩子有着特殊的好感,那时同学们在学校,都是女孩子在一起,男孩子在一起,如果男女生之间彼此说个话或递个东西,大家还会起哄,常常弄的当事人非常尴尬,女孩子甚至会痛哭一阵。所以小学里大家恨不得是男女授授不亲。在这样的环境里,女生和女生在一起就显得相当自然,那时与李之琪要好的是住在她家对门的园园。园园是小名,她长的真的是圆圆的,胖胖的,其实园园长的并不算好看,但胜在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就弥补了园园身上的许多缺陷。李之琪经常看着园园的眼睛出神,有时她还会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园园大大的眼睛,每当这时,园园就会笑咪咪地看着李之琪,一点也没有烦感的样子。李之琪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她只知道与园园在一起时很快乐。因为离的近,两人又都是独子,所以李之琪常常去园园家玩,有时干脆就在她家吃饭,睡觉,然后一起上学,放学。两家大人看了都说她们象一对小姐妹。可是不久,园园的爸爸调动工作,全家搬到外省,再也没有回来过。园园一家走的时候,李之琪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哭成一个小泪人,看到她哭的那个样子,连园园的爸爸都差点掉下男儿泪。园园走后,李之琪一人孤单地渡过了小学期。
直到上了初中,李之琪才懵懵懂懂地觉得自己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那时大家处在青春期,三三两两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时会讨论班上哪个男孩子学习好或哪个男孩子长的英俊,可李之琪对这些论题从来不感兴趣,她倒是十分留意班上的女孩子,由此,她慢慢地悟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曾试过好几个女孩,可她们对她均没有什么反应,可见那些女孩子们根本与她不是一条心,李之琪觉得生活真是不易,从此她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初中的三年使她顶着全校好学生的光荣头衔顺利地考入了一所市重点。
(8)
李之琪常常想,象他们这样一群喜欢同性的人,不论男也好女也好,都活的很累,因为这样一群人的比例并不是太多,所以要找到自己心仪也喜欢自己的人真的不容易。首先你要确定那个你喜欢的人是否也与你一样,即便是确定了他/她和你一样,你还要知道他/她是否也一样的喜欢你,这与男女之间的情事是一样的,需要两情相悦,可是到了他/她们这,就变的异常复杂起来,事情不是这样,就是那样,从来不尽如人意。李之琪想到了父母,她认为自己的父母是标准的模范夫妻。妈妈娇小玲珑,爸爸英俊魁梧,妈妈有时甚至当着她的面向爸爸撒娇,爸爸也经常一往情深地注视着妈妈。李之琪甚至认为妈妈比所有的女人更有女人味,而爸爸也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一点反常迹象也没有,而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基因,一定是基因。李之琪只有把自己的性倾向归结于基因。唉,李之琪对空中叹了一口气,自成的事实根本无法逆转,努力生活吧。李之琪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之琪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一看表才八点半。铃还在响,李之琪拿起话筒“Hello?”“我是方小朵。”啊,李之琪吓一跳,她真怕方小朵说今天不行了,没有空之类的话。她拿着听筒没出声,那边方小朵倒急了“你还没起来吧?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不不不,我已经起来了,怎么了?”“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我们今天要去植物园的。别忘了。”李之琪吁出一口气,原来还是来提醒她的。她怎么会,怎么可能忘记呢。“十点。”方小朵说完就挂了电话。李之琪摇摇头,苦笑一下,这个方小朵象个小孩子,可不是,她才二十三岁,李之琪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在她这个年龄许多女孩子都已为人母了。
李之琪穿好衣服,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她今天穿了一条Lee牌天蓝水磨牛仔裤,上身一件白色短袖T恤,又罩了一件Londonfog短款夹克衫。看起来修长俊美。李之琪驱车来到方小朵家时,才九点四十五分,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方小朵打个电话叫她下来,想了想还是没打,于是她跨出车门,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外面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李之琪戴上墨镜,靠在车前。由于昨天晚上的胡思乱想导致睡眠不足,她这会儿感觉有点头疼,于是她从兜里掏出一包Marball,抽出一支,点着,熟练的抽了起来。这时方小朵住的门突然开了,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长发,白色短袖衬衫,外面一条紧身黑白碎花吊带连衣裙把整个腰身衬的婀娜多姿。只是她也戴着一副墨镜,一时间,李之琪竟看不出她是谁,那个女孩子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突然看到了李之琪,向她走来。李之琪拿烟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方小朵,及至女孩走到她面前,说了句“烟快烧到手了。”听了这如磁般的声音,李之琪才确定这就是方小朵。
“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这么漂亮,我可不是要带你去相亲呀。”李之琪把烟掐灭。
“那你打扮的这么Cool,是要相谁去呀?”方小朵摘下墨镜,她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李之琪又看到了两颗小星星在一闪一闪地望着她。她原以为方小朵的眼睛只有在人造灯光下才会闪亮,她认为那是光线的作用,没想到大白天的,天空如此晴朗,一轮红日当头,方小朵眼睛里的两颗小星星居然在与日光争晖。不可思议。
“还没到十点呢。”
“刚才小张一大早爬起来就给她老公打电话,我怕你一会儿打不进来,所以先出来看看,没想到你已经到了,那我们走吧。”
(9)
Queens的植物园真的很小,走一圈大概只要半个多小时就够了。但这不大的植物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而且每棵树上都有一个小牌子,告诉游人这树的名字。星期六早上十点,园里人不是很多,但是有不少中国老人在里面闲逛,溜达,乍一看,感觉好似进了国内某个公园,不愧是纽约市的第二大中国城。
方小朵心情似乎特别好,在园里蹦来走去,一会拉着李之琪看看这,一会又拽着李之琪看看那,象个小孩子。李之琪看着她兴奋的样自个儿也高兴。
“真没想到,在乱市似的法拉盛居然有这么一块净土。在法拉盛住了一年我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闲书,可我感觉自己真是孤陋寡闻,白白错过这么一块好地方。”方小朵有感而发。
“这有什么,我住纽约都八年多了,许多地方我也没去过呢。”李之琪想安慰一下方小朵。
方小朵听了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看着李之琪,一脸不置信地说:“什么?那你还敢自称要当我的向导,吹牛你都不上税。”
李之琪被方小朵揶揄地说不上话来,一阵脸红,幸亏她戴着墨镜,可以稍微掩饰一下。方小朵却没在意,继续说:“这样吧,以后我来给你当向导,带你游遍纽约,你看怎么样?”
“好啊,只是别到时候找不着回家的路急的团团转,那我可要跟着你倒霉了。”李之琪想起那天在陈平家两人聊天时方小朵告诉李之琪她方向感很差,出了门分不清东南西北,常常把自己弄丢,在街上急的团团转。
“好啊,你敢取笑我。”方小朵笑着上前来打李之琪,李之琪只好嘴里一面告饶,一边跑,两人在园里追追打打。一会儿,方小朵跑累了,坐在路边一条长凳上,李之琪也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两人都不说话,李之琪看着方小朵,她仰着头靠在凳上,眼睛在墨镜后面看不清是睁着还是闭着。她真想把方小朵的头拉到自己肩上。
“李之琪,谢谢你今天带我到这里来,我真的很高兴。到美国以来很久没有这么高兴痛快了。”
“是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每个周末拿出一天的时间到外面走走。你看,这么好的天如果整天憋在家里看书,那多辜负这大好时光与阳光加上秋光啊。”一席话把方小朵逗乐了,“你还挺会说话的。在不影响我读书的前提下,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植物园虽然不大,但她俩在里面走了又走,赏了又赏。已近中午。李之琪问:“你饿不饿?我知道有一家北方小馆,里面的包子,饺子现做现卖,特别好吃,去尝尝,我请客,怎么样?”
“我请你吧。”
“那里的东西真的是物美价廉,你让我一回,你要真想请我,等我找一高档餐厅再说吧。”
(10)
北方小馆名符其实,真是小馆,要是堂吃,只够容下八九个人。可是里面干净整洁,一应俱全。方小朵看了看墙上的菜单,确实价廉,也就不说什么坐了下来。李之琪要了包子,饺子,还要了两碗羊杂汤。
“你吃羊肉吧?”李之琪问方小朵。方小朵一脸坏笑地说:“除了人肉,我什么肉都吃。”李之琪本想说,就是你想吃人肉我也可以满足你,但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轻浮,于是就咽了回去。
方小朵对这家小馆的包子,饺子赞不绝口,出了门还一直在夸。李之琪却琢磨着下午去哪。“小朵,这附近还有一个公园,叫FreshMeadowPark,里面有个湖,还有很多鸭子,你还能看到天鹅,景色很美的。走,我带你到那里看看,包你喜欢。”方小朵好象玩到了兴头上,高兴地答应了。于是两人又驱车前往FreshMeadowPark。
这是一地道的公园,比刚才的植物园要大多了。里面已有不少人在湖边或休息或沿湖跑步,还有一帮老头在园里打球。她们走到湖边,湖面上一群野鸭子正在自由自在地游着。“看,那里有天鹅!”方小朵叫着跑到两只天鹅正在栖息的一片芦苇从边,两只天鹅受惊一下从卧姿变为立姿,相继并肩游了开去。“吓跑了。”方小朵不无遗憾地说。“你那样叫,什么都被你吓跑了。”方小朵望着正向对岸游去的两只天鹅,慢慢地说:“你看它俩多美!”湖中的两只天鹅高傲地昂首挺胸,肩并着肩,那种亲密无间又肆意悠闲的样子使它俩在一群野鸭子中显得鹤立鸡群。“你看它俩是一对吧?”李之琪悠悠地问方小朵。“当然!”方小朵肯定地回答。“那你能看出哪只是公,哪只是母?”李之琪又问。“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在一起快乐。”李之琪有些愕然,她不明白方小朵话中的含义。正想接着问下去,方小朵却说:“我们走一走吧。”两人沿着湖走了一大圈,方小朵一直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使李之琪无法再回到她想问的话题上。在园里逛了好久,两人都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李之琪一看表,都快五点了,她问:“小朵,你晚上做什么?”“没什么,也许会看看书吧。”“那,你想不想去我那看看,我一个人住,很清静的。”方小朵一时没出声,李之琪不想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于是又说:“今天是星期六,你就不能放松一下吗,出来玩就应该玩个痛快,不要老是瞻前顾后的,走吧,晚了我送你回来。”不容分说,她拉起方小朵就向公园门口走去,方小朵也不多说,跟在她后面。
(11)
李之琪一人租着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价格不便宜。在纽约花销最大的要属房租,但她最不喜欢和别人Share,回想上学时是穷学生,不得以与人共用厨房,卫生间,那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所以一工作,她马上找到一处非常安静的公寓,一个人住着自由自在。
“哇,你住的可真大呀,真就你一个人?”一进李之琪的家,方小朵就感叹到。
“是啊,就我一人,怎么,你有意想搬来一块住吗?”李之琪边脱外套边说。
“我?我可住不起。”
“又不收你房费,紧张什么。”李之琪倒了一杯果汁递给方小朵,随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方小朵坐在厅里的皮沙发上,环顾着四周。“我发现你还挺奢侈的。”
“咳,人挣钱干么的,要学会自得其乐。”说完,李之琪开始放音乐,是一盘古筝曲,悠扬的琴声飘荡在屋中,加上昏黄的灯光,一切显得那么静k和安详。方小朵看到角落桌上的电脑,问到:“能上网吗?”“当然。”“我可以上网发个email吗?”“给男朋友?”“给好几个人发呢,都是我以前的同学,平常只有在学校图书馆才能发,可还要排队等。”李之琪坐下打开电脑,连上网,然后让位给方小朵。
李之琪进到厨房,拉开冰箱,里面除了一些水果,几瓶啤酒,就是一盒生鸡蛋。她不太会做饭,也没有学过,以前读书时吃的最多的就是方便面,打个鸡蛋,然后再吃一大堆水果以补充维生素,有时就吃些人们所说的“垃圾食品”。工作以后更是懒得做,几乎每餐都买盒饭。她苦笑一下,只好再次Order外卖了。于是她拿出附近中国外卖店的菜单,走到厅里,看见方小朵正在聚精会神地打字。“写什么绵绵情话这么专注?”方小朵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笑笑,没说话。“你想吃什么?我家里什么都没有,只好叫外卖了。”“随便,你定,我都可以。”李之琪只好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话叫了几个菜。
晚上的大部分时间方小朵都在网上写email。李之琪打开窗,重又坐回沙发上,“我抽支烟,你不反对吧?”“没问题。”李之琪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了起来。透过白色的烟雾她眯起眼看着方小朵,方小朵整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罩上一层光,她的脸经过一天阳光,灰尘的侵袭之后依然是那样光滑鲜亮。一时间李之琪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方小朵是自己的幻像还是真有一个方小朵坐在她的厅里。“小朵。”李之琪情不自禁地轻声叫了一声,方小朵右手按动鼠标,扭头看看李之琪,不好意思地说:“真报歉,积的信太多,一晚上都没跟你说什么话。”说完站起身,走到李之琪旁边坐了下来。“不发了?”“发完了。”李之琪吐出一口烟,“把你的email地址告诉我吧,给你打个电话可真不容易。”两人交换了email地址。又坐了一会儿,方小朵起身要走。“明天你做什么?”李之琪快速地问。“明天我要收拾屋子,洗衣服,一堆杂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李之琪说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好象台词一样。方小朵低头想了一下,“下礼拜吧。”“礼拜几?”李之琪步步紧跟。“平常我没有时间,还是周末吧。”“好,我给你发email。”李之琪开车把方小朵送到家。在门口,方小朵叮嘱道:“你路上慢慢开啊。小心点。”“知道了,快进去吧,晚上有点凉了。”方小朵又冲她摆了摆手,打开门进去了。
李之琪躺在床上,不断回想今天与方小朵在一起时的情景。她特别想到方小朵看到两只天鹅时回答她的那句“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在一起快乐。”什么意思呢?她是不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可又不太象。李之琪感觉有些费解。她边想边迷迷胡胡地睡了过去。做梦了,在梦中她看见方小朵高高兴兴地挎着一个人向她走来,状态颇为亲密,定睛一看,方小朵挎的人是自己,心里一阵喜悦,忽然自己的脸变了,变成了另一个女孩。她急忙冲方小朵指指自己,又指指她身边的人,可方小朵却象什么也没发觉一样,对那人的态度更为亲密,她一急,却醒了,抓过表一看,才半夜三点。她再也睡不着,索性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点上一支烟,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发亮。李之琪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应该叫初恋吧。
(12)
李之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市内一所重点高中。开学的第三天,她就在铅笔盒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你好,我是安然。可以交个朋友吗?开学刚三天,李之琪对班上四十多名同学还不太熟悉,她搞不清这安然是谁。手里握着纸条,她环顾一下四周,目光正好对上一个同样望着她的女孩,李之琪稍微晃晃手中的纸条,女孩轻轻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好看的牙齿,然后点点头,又突然把食指放在唇上,指指门口,原来任课老师进来了。从那以后,两人成了朋友,可令李之琪困惑的是,两人都是一个班的,早晚会认识或是成为朋友,为什么偏要递个小纸条。她曾问过安然,安然却笑而不答。
安然不属于那种漂亮女孩,却长的十分秀气,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马尾辫。白皙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碧波荡漾,但并不很大的眼睛。这双眼睛常常充满了忧郁,只有见到李之琪时才会欢乐。李之琪认为安然的忧郁主要来自于她的功课,安然曾经告诉李之琪,她的父母花了好多钱,托了好多人才使她进入这所市重点,目的就是想让她将来能考上一所好大学,可是安然对于上什么样的大学根本无所谓,并认为以后只要有个学上就可以了,她并不想在功课上付出太多。安然的功课确实不行,几次在班里的测验都排在后面。班里成立了互助组,李之琪与安然还有另两个女生分在一组,课后大家常常留在班里相互讨论。每当这时,安然就会不高兴,她会小声在李之琪耳边说:“我只要你一个人辅导我,你不许辅导别人。”李之琪只好说:“别那么自私,再说这是老师分的。”安然的不高兴让李之琪有所心动,于是李之琪提议周末可以上她家去辅导,安然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一个周末,李之琪的父母不在家,只有她与安然两人在屋里学习。李之琪坐在桌前做习题,她突然感觉有一只手伸到她的头上,并在那里开始抚摸,她转头看见安然趴在桌上正看着她,手还在自己的头上抚摸。李之琪不太喜欢被动的感觉,可她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两眼怔怔地望着安然。“我喜欢你。“安然柔声说,“可以吻你一下吗?”没等李之琪反应,安然的唇就贴了上来,那么柔嫩,李之琪的脑子轰的一声,她一把抓住安然,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李之琪的初吻,对于接吻,她只知道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叫接吻,并不知接吻也有很多精妙之处,可安然却象个久经沙场的老手,轻轻用舌尖启开了李之琪的嘴,随即一条舌头就象搁浅的鱼儿重又回到了水里,在她的嘴里上下翻舞,好久,安然的吻开始变得细腻起来,象一条小蛇缓慢地迂回在乡间的小路上。当她们终于分开时,李之琪头脑一片空白,可她却依然停留在莫名的兴奋里。
两人的接吻使李之琪与安然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安然是一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只要看到李之琪与别人说话,无论男女她都会妒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大吵。李之琪也常觉心烦,可她一想到与安然单独在一起时安然对她的那种柔情蜜意,便不再忍心与她理论,她认为这就是爱,人们不是常说:爱情是自私的吗?李之琪开始处处迁就安然,她甚至开始幻想她们的未来,一起上大学,一起就业,然后…
就在李之琪满意于自己与安然的关系时,高一的寒假来了。那时通讯不发达,家家户户都没有电话,两人家的车程大概要四十多分钟,天天见面不太现实,于是两人约定互相写信,两天一封。一个星期过去了,李之琪总共发了五封信给安然,可她却一封也没接到安然的回信。该不会去哪玩了吧,去哪也总该说一声啊。李之琪有点不安,她又接连发了好几封信,直到第二个星期末,总算收到了安然的回信,可是信很短,只说自己很忙,可能没有时间给李之琪写信了,让她也不要再写了。为什么?出了什么事,还是她发的信让安然的父母发现了?李之琪一心想弄个究竟。第二天吃过中饭,李之琪对家人说下午要去同学家,出了门,她骑上车去找安然。李之琪最不喜欢坐公共汽车,她讨厌等车时焦虑的心情。花了一个小时,总算骑到了安然家住的小区。由于帮安然补习功课,她家已来过多次,与她的父母也早已熟络。
开门的是安然的母亲,一看见李之琪就热情依旧地请她进屋,安然母亲的热情使李之琪立即消除了疑虑。可是安然却不在家,一打听,才知道她陪一个叫均的人出去了。均是谁?安然从没向李之琪提起过,据安然母亲说,均是安然初中同学的姐姐,现在念大学了,放假回来特意看安然。安然母亲又说自均从学校回来,安然就没一天在家好好呆过,学习也不管了,功课也不怎么做了,天天就惦记在外面玩。安然母亲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有理会李之琪已开始烦燥的心情。怪不得安然信也不写了,李之琪心情烦燥不安地坐着,喝了很多水,她想等安然回来问个清楚。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等待中过去,已六点了,门口还是没有动静,安然的母亲这时说要留李之琪吃晚饭,她觉得不能再等了,于是向安然的母亲告辞。
机缘巧合总是让人难以预料,就在李之琪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打开安然家的大门准备离开时,她看到了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自不必说,是安然,另一个大概就是均了。两人的脸都冻得通红,可嘴里却都是乐呵呵的。一看到李之琪,安然猛地愣了。“之琪?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人家下午就来了,等了你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你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安然的母亲显然有些不满。大家重又回到屋里,安然的母亲唠唠叨叨去厨房做饭了,屋里只剩下三人。李之琪开始打量这个均,个子比自己矮,稍嫌胖,短头发,一张脸长的有棱有角,分外英俊,象个男孩子,可只是象而已,一眼看上去,还是知道她就是个女孩子。在李之琪打量着她时,这个叫均的女孩同时也在打量着李之琪,脸上除了冷漠,还有些敌意。李之琪一下全明白了,但她不相信安然会这样对自己。
“安然,我有话对你说,我们可以出去吗?”
“她哪也不去,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均的语气冷冷的,不容置疑。
李之琪看着安然,安然又看看均,不做声。
“那我走了。”李之琪说完拿了衣服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时她顿了顿,希望安然能留住她,可她什么也没听见。
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飘起细小雪花,李之琪把车蹬的飞快。她始终不相信安然会欺骗自己。她有些恨,有些恼。那些为安然和自己做的种种未来幻想使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回到家,发现家里有客人,她刚想回到自己的屋里,爸爸却把她叫住了:“小琪,来,看谁来了?”“何叔叔?”李之琪认识这个何叔叔,爸爸的老友,早年移民美国,读了博士,在大学里任职,时不时地飞回来探亲,每次回来都要到她家与爸爸叙旧并给她带一些国内没有的新鲜小玩意儿。
“何叔叔给你带好消息来了。”爸爸高兴地说。
“小琪呀,何叔叔已帮你办好了去美国的担保,并在那边已帮你联系了一所语言学校,你先过去读语言,然后再上大学。”何叔叔笑咪咪地看着李之琪。
“是呀,小琪,你寒假过后就跟何叔叔一起去美国,到了那边,可要听何叔叔的话噢。”妈妈补充道。
李之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呆了,可随即她想到了安然,如果安然知道她寒假过后就要去美国了,她会怎样呢?会不会留自己?她决定给安然写封信。信发出去后李之琪有点忐忑,她在信中告诉安然自己不久将赴美,但她依然爱着安然,李之琪第一次用了爱这个字。她觉得自己是爱安然的并相信安然也依然爱着自己。她甚至写到如果安然不希望她离开自己,希望李之琪放弃去美国而与自己重修旧好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为安然留下,她希望藉此来打动安然。
信发出去不久就接到了安然的回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读了起来。安然在信中先是恭喜李之琪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让她千万不要错过,并说自己终于说服了父母开学后让她转到一所普通高中去,手续正在办理当中。信中还尽说了一些感谢李之琪给了她诸多帮助的话,并最后遥祝李之琪美国一行顺利,此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对李之琪的留恋,没有解释她和那个均之间的关系。一切都象是一个普通朋友的来信,看不出一点暧昧。李之琪失望之余把信撕了个粉粹,这一撕坚定了她去美国的决心。
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李之琪确实不懂,可她懂得不能为了爱去伤害别人,欺骗别人。安然懂吗?
(13)
李之琪搞清了方小朵上课的时间后,就尽量选她在家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可电话往往占线。李之琪只好改用发email的方式与方小朵联系,可信发出去往往要等上二三天才见方小朵的回信。图书馆里等着上网的人实在太多。尽管这样,她们仍然维持着联系,令李之琪高兴的是不久方小朵就采用了李之琪的建议,几乎每个周六她们都会选择一处地方好好消遣一下以放松一星期的紧张。大都会博物馆,中央公园,林肯艺术中心…都留下了她们快乐的身影。随着关系的熟稔,李之琪干脆建议方小朵周五就住到她家来,省的两人总要约了地方碰头,因为方小朵方向感差,约了几次都没找对地方,两人找来找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开始方小朵不愿意,后来经不住李之琪的多次劝说加上以理服人,方小朵终于答应了。李之琪又得寸进尺地进一步要求方小朵全权入住,方小朵说什么也不愿意,她的理由是她住学校附近方便,上下课不用赶路。李之琪说了几次无效后也就不再勉强。
方小朵开始住过来时,两人又为谁睡沙发,谁睡卧室而争执。两人都要睡沙发,争执不下,方小朵看看李之琪的床说:“这样吧,反正你这是张双人床,咱俩都睡床,怎么样?”李之琪一听乐了,“那敢情好,我巴不得呢,只是我睡觉不老实,东倒西歪,如果有所冒犯,你可别怪我呀。”说完一脸坏坏地看着方小朵。方小朵脸一下红了,“算了,就说你没长什么好心眼,你爱睡哪睡哪吧。”自此,两人不再争吵,李之琪睡沙发,方小朵睡卧室。对李之琪而言,睡哪是次要的,关键是与自己心爱的人同睡在一个屋檐下,这已足够。可人总有欲望,虽然不同床,可看着方小朵穿着睡衣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已使李之琪有些春心荡漾,她甚至有几次有些情不自禁地想去摸摸方小朵,但她始终忍住了,她怕吓着方小朵。
(14)
李之琪每个周五晚上把方小朵接到她家,周六两人一起出去逛街,周日或再出去,或一起在家里各看各的书,晚上再由李之琪开车把她送回去。每个周日方小朵都会为李之琪做一桌好饭菜。方小朵说自己最喜欢做家务,尤其是做饭,看着一捆捆的青菜,生肉在她手里变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她说很有成就感。方小朵从来不看菜谱,想什么做什么,她有时会心血来潮地拉着李之琪买一大堆菜回来,然后自己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地配菜。李之琪有时也想帮帮忙,可方小朵总说她笨手笨脚的,每当这时,李之琪就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方小朵一人忙活。这就是互补吧,李之琪满足地想。,
日子就这样愉快而充实地过着。李之琪有时想探听一下方小朵个人的事情,过去的?来美以后的?可她又有点怕方小朵问起自己,不好开口,可方小朵从来不打听她任何事,也从来不说关于自己的事。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十二月。一个周三的晚上,李之琪已经睡着,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以为在做梦,可铃持续地响,她迷迷胡胡地抄起电话,“Hello?”“小琪,你睡了吗,我是阎敏。”阎敏是李之琪的表姐,李之琪虽是家中独子,但她有不少表姐弟妹,在众多的表亲中,她与阎敏最谈得来,相交也最长。阎敏比李之琪大四岁,早年留学英国,后来嫁了个英国搞建筑的,她毕业后在一家电话公司做Marketing。虽然相隔异国,但两人经常互通电话,email。李之琪视阎敏为知交,对她无话不谈,甚至连自己的性取向也不瞒阎敏。阎敏豁达通情,对这个小她四岁的表妹疼爱有加,经常给她出些主意,对她的终身之事也相当关心。
“敏姐,都几点了,你还来电话。”李之琪嘴里咕哝着。
“Anderson出差了,我今天又倒休,没什么事,想起你,顺手就打了过来。得,那你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别别,你打扰都已经打扰了,我也醒了。”李之琪撑起半个身子,一手拿电话,一手去摸烟。
“告诉你,我可能有个去美国的机会。”
“是吗?太好了,什么时候?”李之琪兴奋地叫到,摸到烟,抽出一根点上。
“还不太确定,也许过两月。对了,你和那个方小朵怎么样了?你们交往也有几个月了。”对于方小朵,李之琪从来没有瞒过这个表姐,从她们相识,相交,阎敏无一不晓。阎敏希望能听到李之琪的好消息。
“还那样呗,没有最新进展。”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向她挑明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她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挑明?你以为我不想呀,可如果挑明了,她不是,又被我吓到了,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敏姐,我越发觉得离不开她了,而且我想要的不是临时性的生活,是一辈子的,我希望时间再长点,她能明白我的心意,所以还是再等等吧。”李之琪吸了一口烟。
“等不是办法,是就是,不是就不要拖。你还想等有一天方小朵领个男朋友走到你面前向你判死刑吗?你到底对她了解多少呢?不要太天真!”阎敏不无担扰地说。
阎敏的一番话确实让李之琪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考虑那么多,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证实,那就是方小朵目前没有男朋友,她每个周末都和自己在一起,可这也不能保证方小朵将来就不会交男朋友。
“好吧,我会考虑的。”挂了电话,李之琪陷入了沉思。
(15)
一进入十二月,纽约大街小巷开始张灯结彩,每棵树上都挂满了小灯,家家户户也开始装饰自己的房子,一到夜晚,灯全亮了,一派过节气氛,煞是好看。方小朵已经一个星期没到李之琪这里了,她开始进入了期末阶段,她说有好几篇Paper要写,需要时间。李之琪周六下午给方小朵打电话,不是占线,就是人不在。她又连续给方小朵发了好几封email,都没有回音。没有方小朵的日子是那样的难挨,连家也变得空空荡荡的。方小朵学习这么紧张,她吃的好么?睡的如何?李之琪不免有点担心,她决定去看看方小朵。
在北方小馆里,李之琪买了方小朵爱吃的包子,饺子,外加二盒羊杂汤。又绕到金山食品店买了n鸭肉,红烧兔肉,又买了几袋水果,大包小包的驱车来到方小朵家。来开门的是小张,李之琪认识,胖胖的在一家美容院打工。“哟,来找小朵呀,还没回来呢,快进来。”上到二楼,李之琪把东西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你知道小朵几点回来吗?”“应该快了吧。”两人正说着,只见方小朵背着一个大书包疲惫地迈上楼来,一抬眼看到李之琪,眼内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我,我正好去法拉盛买点东西,就过来看看你。”李之琪每次说谎都会有些结巴。“没吃饭吧,我买了点东西。”李之琪打开塑料袋,拿出包子,饺子,还有汤,肉,摆在桌上。“哇,这么多好吃的,小朵,你可真有福气,交到这么好的朋友,在美国可真难得呀,我可不可以一起吃呀?”“没问题,我买了很多呢,一起吃吧。”方小朵眼里尽是感激之情,“大老远的,又这么冷,谢谢你。”方小朵脱掉大衣坐到桌前,她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可是依旧鲜亮,衬着红色象搽了胭脂。只是眼内的疲倦尽显,李之琪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真想把方小朵揽在怀里好好抚慰,可她没有,她只是关切地问:“是不是很累?别太紧张,身体要紧。”她知道方小朵的时间紧迫,所以不好长坐,只一会儿,她便起身告辞。方小朵送她下楼,在门口,李之琪看到方小朵眼内的留恋,“我走了,你要注意身体哟。”“嗯,回去路上小心开车,我考完试会给你打电话。”李之琪依依不舍地走了。
(15)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了,李之琪琢磨着方小朵也该考完试了,怎么没打电话呢。她打开电脑查看email,果然发现有方小朵的一封。信上告诉李之琪她已经考完试放假了,但她在中城第五大道一个精品屋找到一份工,这两天店里生意很忙,没有时间找李之琪,但她会在24日晚上过来与李之琪渡平安夜。李之琪看信后又气又恼,气的是有她在,方小朵还出去打什么工呢?累坏了怎么办?恼的是方小朵找工也不和她商量一下。继而又想,自己是方小朵什么人呢?她干么要与自己商量?不明不白地关自己什么事?不由苦笑一下。
24日圣诞夜,公司下午就放假了。李之琪回家收拾了一下,把各处都擦了一遍,又出去买了一大束鲜花回来插在花瓶里。想想晚上吃些什么,就又开车出去买了一大堆熟食回来。看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于是坐下来等方小朵。等人的时间从来都是那样的漫长,时钟从来不会为焦急的人多走一步。李之琪只好以抽烟来打发时间。直到六点,楼下才传来叫门声,是方小朵!李之琪赶紧把门打开。当看到方小朵一脸笑容地进来时,李之琪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一步上前拉住方小朵,“嘿,好久没见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瘦了。”李之琪上下打量方小朵,发现她的脸确是有点瘦了,颧骨也高了,使得两只眼睛显得特别大,只是皮肤还是那样光滑洁白。李之琪不禁有点心怜。
“才几天呀,没胖没瘦,我好着呢。今天生意好,老板还发了个红包。”方小朵笑呵呵地说。
“对了,你打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先借给你,何必这么辛苦呢。”李之琪还是忍不住。
“噢,其实这也是同学介绍的,放假谁不打工挣学费?这学期我学的还不错,下学期我想申请当TA(TeachingAssistant),这样就更能省点了。”方小朵脱下大衣看到桌上摆的一桌食品,“哇,这么多吃的,我也从老美店里买了点沙拉,来,尝尝怎么样。”
午夜十二点,两人静静听着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
“MerryChristmas!”李之琪望着方小朵。
“MerryChristmas!”方小朵也缓缓地说。
“这是圣诞老人送给方小朵的礼物!”李之琪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递到方小朵面前。
方小朵也回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同样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李之琪,“送给你的。”
“哇!什么好东西?”李之琪迫不及待的拆开。是一个木雕:一座弯弯的拱桥,上面两个小人肩并肩趴在桥栏上看风景。雕的非常精细,只是作者并没有将两个小人的性别雕出来,你可以理解为一男一女,也可以理解为两男或两女。真是恫知广大人民群众的不同心思啊,李之琪由衷地佩服。
“太美了,我非常喜欢,谢谢!”李之琪举着木雕,嘴里赞叹着。
方小朵没有说话,好象还在等着李之琪往下说,李之琪见方小朵身上还放着她送的盒子,于是说:“想什么呢?快拆礼物啊!看看喜不喜欢。”“噢。”方小朵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慢慢地拆着盒子,李之琪却在一边着急起来,“拆礼物哪有你这么不紧不慢的,来,我帮你。”说完,她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表面的包装纸撕开了。是一款小巧秀气的手机。
“这?”方小朵惊讶地看着李之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为什么?你不喜欢?”
“不是,我觉得这礼物有点太贵了,我不能收!”
“不贵不贵,真的。我觉得老是找不到你,有了这个,我们可以随时通话,联系起来也方便一些。”李之琪急切地表白着。
方小朵从盒里拿出一张纸,是手机的Contract。糟糕,怎么它在里面,李之琪记得她跟老板说过要把Contract从盒里拿出来,她本想口头上告诉方小朵手机的Plan。她想去抢,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不便宜。”方小朵放下Contract,“这样吧,月费我自己付。”
“那怎么行!”李之琪急了,“哪有接受礼物的人还要自己掏钱付礼物的,不行!”李之琪生气了。
看着李之琪生气的样子,方小朵却笑了,“那,我们各付一半吧?”“不行!”李之琪坚定地说。
“好吧,我付三分之一,这是最后的办法,你要是再不行,这礼物我也不能收了。”方小朵说完也生气了。
“何苦呢。”看着生气的方小朵,李之琪无奈地说:“好吧,依你。真拿你没办法。”
方小朵这才露出了笑容,低头摆弄起手机来。李之琪看着方小朵,半响说:“小朵,过了新年你就二十四了吧?”“是呀。”方小朵没有抬头。“二十四岁,本命年,也不小了。我听陈平说你眼界高,你,你想什么时候交男朋友啊?”
方小朵听罢抬起头,笑着看着李之琪:“你说我,那你呢?过了年你都二十九了。你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呢?”
李之琪想起表姐阎敏说的挑明,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今天先挑明自己的身份再说。于是她看着方小朵说:“小朵,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你听后如果觉得难以接受,不想再与我做朋友,我也不会怪你的。”
看着一脸严肃的李之琪,方小朵也收敛了笑容,她显得有些紧张,“你说吧。”
李之琪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其实,我只喜欢同性,说的再明白点,就是,我只喜欢女孩子,所以我不可能交什么男朋友。你如果觉得惊奇,心里厌烦,不想再与我做朋友,我说过,我不会怪你的。”说完,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方小朵。
足足有二分钟,方小朵没有说话,屋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对李之琪来说,这二分种漫长的好似两个世纪一样。终于方小朵开口了:“我没有惊奇,心里也没有厌烦,其实我以前也和你这样的人做过朋友。”李之琪缓缓抬起头,方小朵接着说:“我大一时,她已经大三了,我们在学校的舞厅里认识。她是个好人,为人豪爽,对我也很好。她一早就对我说了她是,是和你一样的人”方小朵顿了顿。
“后来呢?”李之琪急于想知道后来的发展。
“后来,我们一直是不错的朋友,她快毕业时有一天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女孩子。一毕业,她们俩就去了广州。”
“以后你还见过她吗?”
“没有,毕业后我就出国了。”
李之琪没想到方小朵也有一段非同的过去,只是她还是不能肯定方小朵是否能接受自己。她小声地试探性地问:“那,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有理由与你绝交。只是”方小朵大眼睛一眨一眨,若有所思地说,“只是,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李之琪差一点冲口而出“我喜欢的就是你!”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屋里的气氛似乎有点凝重,李之琪建议试试手机。两人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
“小朵小朵,把门儿开开,狼外婆回来了。”李之琪捏着鼻子,尖着声音站在卧室外面对着手机喊。
“不开不开,就是不开。”方小朵笑着叫着。
两人又闹了一回,各自睡去。李之琪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方小朵送的木雕久久地看着,把玩着,回味着方小朵简洁的故事。
(16)
第二天方小朵一大早就上班去了,李之琪抱怨方小朵的老板黑心肠,圣诞节也不放假。方小朵走后李之琪一人在屋里呆呆地坐着,她又拿起那个小木雕左看右看,有些出神。骤响的电话铃把李之琪吓了一跳,接起一听是表姐阎敏。
“小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明天一早到纽约。”
“太好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告诉你。明天我去接你,唉,你能呆几天呀?”
“只有三天,29号一大早我就得赶回去。本来说是过了新年再来的,但是这边分公司突然有点事,就派我过来了。你不用去接我,公司有人去。我到了再和你联系。”
“这么紧张,我有好些话要对你说呢。”李之琪有点撒娇地说。
“见面再说吧,也许过了新年我还会再来的。”
一想到表姐阎敏第二天就要来了,李之琪很是兴奋,已有多年没见面了。晚上方小朵没有过来,因不是周末,再加上两人明天都要上班。李之琪打电话问了问方小朵一天的情况,她没有告诉方小朵她的表姐要来纽约。
第二天一早,李之琪临时决定向公司要三天假,她想表姐只来三天,怎么样也要好好陪陪她。表姐阎敏的飞机是早上7点10分到,尽管表姐说不用她去接机,李之琪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希望表姐能尽早办完事。直到下午,阎敏才打来电话,约她立即到中城某处见面。
见到表姐,两人热烈拥抱。“快让我看看你。”表姐拉住李之琪,上上下下地看,一边摸摸李之琪的脸“嗯,不错,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灵秀。”李之琪被表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敏姐,你也一点没变呀。”阎敏个子小小的,人又瘦,可谓说是长的小巧玲珑。
李之琪亲热地搂着阎敏在街上慢慢行走,她把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统统说给阎敏听,快走到第五大道时,李之琪说:“方小朵就在第五大道的一家精品店里打工呢。”“是吗?走,陪我逛逛这有名的第五大道。”
晚上,李之琪给方小朵打电话,手机是关着的。她又打到方小朵住的地方,正是方小朵接的电话,一听是李之琪。方小朵马上说:“恭喜你呀!这么快就交到女朋友了!”李之琪有点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呀?”
“别装了,这么大的好事也不让我和你分享一下,我今天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在逛街,还挺亲热的呢。”
“我?和一个女孩子?”李之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扭头突然看见表姐阎敏,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随即她灵机一动,马上说:“是啊,是新交的,你看怎么样?”方小朵听了在电话那头半响没声音,“小朵?”李之琪叫到,“我看你们挺般配的。小张在旁边等着打电话,我挂了。”不等李之琪再说什么,方小朵挂线了。“小朵!小朵!”李之琪急忙又打过去,已经是占线,她又打方小朵的手机,关着。李之琪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苦着脸对阎敏说:“她看到我们在逛街,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了。”
阎敏认为方小朵对李之琪绝对有意思。“你那么肯定?”李之琪仍旧一脸苦相,“明天你向她解释清楚,再向她挑明你对她的感觉,一定要让她明白。”“这。”李之琪有点为难。“这什么这,小琪,长痛不如短痛,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你要拖到几时。她能接受你只喜欢女孩子的事实,也许她正等着你向她表白呢。听姐的话没错,明天就向她说明白,啊!”李之琪只好默默地点点头。
第二天阎敏一大早就去分公司了,李之琪呆呆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电话,她不知该如何对方小朵说,就说:你昨天看到的女孩其实是我表姐。我喜欢的是你,你喜欢我吗?你可不可以接受我?不行不行,不能这么直接,李之琪觉得自己真是笨极了。她冥思苦想了一天,措了一天的辞,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晚上阎敏回来看见李之琪一人在呆呆地抽烟。“电话打了吗?”“没有。”“小琪,该说的总要说,不要犹犹豫豫的。”李之琪拿过电话,先拨了方小朵的手机,还是关着的。又打到她住的地方,占线。接连打了几遍,总算通了,“我找方小朵。”李之琪低低地说。等了半天,方小朵才来接电话,“哪位?”声音好象感冒了,“小朵,你病了吗?我是李之琪。”“我没事,很好,找我有事吗?”声音冷冷的。“小朵,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昨天是我和我表姐在逛街,真的,她真是我表姐,她,”“不要说了,只要你快乐就好,没必要解释的。那部手机我想对我用处真的不是很大,我想还给你。”“小朵,你听我说。”“我很累了,改天再说吧。”方小朵挂线了。李之琪拿电话的手久久地没有放下,她觉得好象要彻底失去方小朵了,“是我自己,我真该死,我为什么要试探她呢?”李之琪甩掉电话,抱着头无声地哭了。阎敏走过去搂住李之琪,让她哭个痛快。
(17)
李之琪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她觉得头很重,脑子里也乱哄哄的,可此刻她仍能清晰地听见方小朵冷冷地声音在说:不要说了,没必要解释的。她挣扎着坐起来,觉得心隐隐有些痛。她叫了两声,阎敏不在。李之琪一步一拐地从厅里经过卫生间时,看到阎敏放在茶几上的小条:我把钥匙带走了,你好好睡吧。
走到卫生间,从镜子里她看到一个一头蓬乱,双眼因为哭过而有些浮肿,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这不是李之琪,李之琪从来没有这么颓丧,狼狈过。她冲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一下,我这是失恋了吗?如果失恋的滋味是这样,那我宁愿从此不谈恋爱。李之琪想起当年失去安然时自己也难受过,但那短暂的痛苦远没有今天的心痛来的强烈。是我老了?亦或是我变得脆弱了?明天表姐就要走了,方小朵也许也要离开她,李之琪突然生出一种被人彻底抛弃的恐慌,她想到了“世事无常”这句话。用冷水摸了把脸,李之琪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走到厅里,半倚在沙发上,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流入胃里,嘴里却留下淡淡地苦味,她又点着一支烟,并顺手拿起那个方小朵送的小木雕,出神地看着。睹物思人,这话一点也没错,小木雕上的小人变成了方小朵,一张精致的脸,细腻光滑的皮肤,一双大大有神的眼睛里两颗小星星在一眨一眨冲她笑呢。
室内渐渐被黑暗笼罩,当屋内完全黑下来时,李之琪仍然蜷缩在沙发里,一手拿着烟,一手还拿着小木雕。烟头在黑暗中一忽明一忽暗,显得有些诡秘。当门咔啦一声打开时,阎敏的声音也跟着进来了,“怎么这么大烟味?小琪,怎么不开灯?”随着阎敏声音的落下,灯被打开了,李之琪一时之间不能完全适应,她只好眯起双眼。“小琪,你看谁来了?”李之琪从眼缝中看见阎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她使劲定睛一看,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方小朵吗,她一阵惊喜,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蹿起,可是双腿由于长时间缩在沙发上,早已麻了,再加上她弹起的力度又太大,一下没站稳摔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方小朵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她,“小心点。”语气里含着嗔怪。“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李之琪拽着方小朵问阎敏。“山人自有妙法。”阎敏得意地说,方小朵也站在一旁偷偷地乐。“小琪,你看你什么样子,在小朵面前这么邋遢,也不怕人家笑话,去去,洗脸去!”阎敏责怪地说。方小朵这才看清李之琪的样子,也不禁吓了一跳,但立即她的眼圈红了。
(18)
晚饭后,李之琪和方小朵就被阎敏推进卧室里,“你们好好谈谈吧。”说完,阎敏带上门出去了。李之琪已洗过脸,并且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两人走到床前,坐下,可谁也没开口。李之琪不知该从何说起,低了头努力措辞,方小朵这时却把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李之琪心头一颤,抬眼望着方小朵,方小朵眼内是那样温柔。“之琪。”这还是方小朵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李之琪。“阎敏姐什么都跟我说了,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我,我是想早点告诉你的,可怕你不能接受我。”李之琪低声说。“之琪,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曾一直默默地喜欢着那个女孩子,我知道她也喜欢我,所以我一直等她说出口,可她始终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直到她找了另外一个女孩,我曾经一度非常痛苦。在陈平家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也能感觉出你喜欢我,我一直在等,可你却也什么都不说。你知道吗?那天我在橱窗内看见你和阎敏姐亲热地走过,我真的以为时间又倒回了,我以为我失去了你。直到阎敏姐找到我,我才明白原来你一直是那样的爱着我。我想这回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这回我绝不能再错过了。之琪,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李之琪已是满眼热泪,她紧紧抱住方小朵,喃喃地说:“我们差点就是爱情反被爱情误了。”
结局
机场内。李之琪与方小朵手拉着手一起送阎敏上飞机。在入关前,阎敏把李之琪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小琪呀,我看这个方小朵人很好,对你也很真,是个好女孩,你可要好好把握啊!”“放心吧,敏姐,我会的,谢谢你。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就是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现世观世音啊。”“哈哈。”阎敏拍着李之琪大笑着走过来与方小朵告别。“小朵,好好管着小琪。下次我再来时希望她能把烟戒了。”方小朵含笑看了一眼李之琪。“我会好好管着她的,你放心。阎敏姐,祝你一路平安!”
看着阎敏入关的背影,方小朵拉了一把李之琪,问:“刚才你和阎敏姐在一边说什么了,神神秘秘的。”“噢,没什么。”李之琪挠挠头,“我只是告诉敏姐,她送了一件全世界最珍贵的新年礼物给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