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樱考上了。如愿以偿,樱进了文科班。
一切都是她所希望并且预料到的那样。樱并没有很吃惊。因为她的愿望仅此而已。她已经是满足了。
樱并没有幻想有很多美丽的女孩子,没有幻想有可以交心的好朋友,更没有幻想有追她的傻傻的小男生。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其自然,那样的低调普通,她似乎听到了周围女生抱怨没有帅哥的声音。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在教室的那个角落里。
樱。
樱回过头,看见一个女生正在看着她。是一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穿着淡粉色的及膝裙子,蓬松的头发微泛着黄,白皙的皮肤,眼睛微笑着。
为什么你要坐在角落里?
因为我喜欢这里。樱漠然地看着她。
我叫雨。我跟你坐同桌吧。
还是不要了,你有朋友的。樱觉得她一定会走开。
雨温柔地嘴角轻扬,转身离去了。
樱觉得自己有着天生对社会的驾驭能力。
樱只是不停地看漫画。
她看日本漫画,她让人无法理解。她看《EVANGELION》,她看《LAIN》、《~since1989》,甚至《魔卡少女》。她沉浸在美好梦幻之中,因为她看少女漫画。但大多数时间她不。她喜欢探讨人类心灵。无法面对的现实,冰冷的语言,暧昧的画面,温暖的眼泪。她喜欢《~邸罚喜欢超越一切的爱情。她喜欢《EVA》,她相信人不可能消除心中的A.T.Field.她心里有太多美好的事物,但她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只是流泪。
你可以把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握在手中。抓得松了,它会跑掉。抓得紧了,它会在你手中窒息。而最终,你什么也没有。依然手心空洞。
诺言的甜美,幻想的抚摸,一切都是存在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她不相信感情,不相信人心。那是捏造出来的东西。那只是摆在那里外表绮丽,却一碰就碎的玻璃饰品。如果你不想让那美丽在你眼前碎掉,在你手中破灭,你就只能做一个观望者。
樱只是一个观望者。
所以她可以看见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他愿看到和不愿看到的。但她依然只是看着。并不参与其中。面对任何的生活环境,嘈杂的,寂静的,寒冷的,温暖的……她从没有任何抱怨,只是经历,只是感觉。她只接受,没有任何给予。
她是自私的,她是自恋的。
没有希望的人,也就无所谓失望吧。
她只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她不可以有愿望,她只是选择。选择哪一个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而已。
她只是喜欢穿裙子,留长发,纯粹的棉布。她不是一个好接近的女子。她是一个没有甜美笑容的女子。
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清楚自己不要的是什么。
樱回家。
她寄居在她的一个姑姑家里。睡在小阁楼上。阴冷、潮湿。而夏天就格外闷热。她经常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幽蓝的洞穴里不停地往下陷。就像她小时侯的游泳溺过一次水。无论怎么挣扎,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是包围着她。于是,她累了。任凭自己在这幽蓝的空间,沉默的未知里往下陷。她只是害怕。但是她已没有力气挣扎。她用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阁楼上那个狭小的床铺上。不停地发抖。
时间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樱不在乎身边的一切,只是看漫画。
她的同桌是个男生。一个喜欢打篮球,但不喜欢《灌蓝高手》,不看漫画的男生。叫想。多数上课的时候,都是想睡着了,樱看漫画笑出声。于是两个人双双被点起来到后面罚站。而每次被点,想都会关切地问樱:“没被收吧?”而樱也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第一次期中考,想第30名,而樱第55名。老师们商量着要换位子,可都没想到要把樱和想调开。因为从成绩上看,他们实在是太搭配了。
而老师换位子的时候,樱却突然被换到了班里第4名的雨边上。
雨说:“以后要好好加油!”一边朝樱微笑。
樱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樱不喜欢说话。在回答一般疑问句时,她习惯性地点头或摇头。有时打电话也是一样。一时反应过来,才和对方回答:“嗯”。
樱依然在上课的时候看漫画。只是她再也没有被抓过,因为只要老师一靠近,雨都会在她脸旁吹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樱敏感,她感觉有时候雨一直看着她。看久了,就回喊一声。
樱。
我喜欢你的名字。粉色的樱花,梦幻的思绪。
可是却是脆弱的生命,薄命的植物。
雨依然看着她。只是樱继续低下头去看漫画。
多数时候,樱喜欢躺在校园内的草坪上晒太阳、睡觉。
雨买了一大袋的零食,跑到樱的后面,低下头,在樱的脸旁吹一口气。樱一下惊醒,看着模糊中雨那甜美的眼睛。
你啊。
一个冰凉的东西在碰自己的嘴唇。甜甜的,熟悉的味道。柠檬味的果冻。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柠檬?
因为我喜欢。
真是个自私的小鬼。
樱浅浅一笑,看着雨。
你知道吗?想要出国了。
哦,这样啊。
你知道吗?他喜欢你。
他喜欢的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一起罚站的女孩子。
雨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有很多女生喜欢想。她知道想心里的只有樱一个。她本来答应想不告诉樱,但她知道,她就算告诉樱事情也不会有所转机。所以,她告诉了樱。因为,她想让樱知道。
你知道吗?你笑的样子很好看。
哦。
今晚到我家去吧。
雨把门打开,看到的是一个装潢极为漂亮的屋子。中间摆着一架钢琴。雨的房间里有音响、电脑。还有大大小小挂满墙的彩色照片。全是雨一个人的。有拿着棒糖的满足笑脸,抱着小狗的温暖怀抱,牵着大人的手快乐的奔跑……每一张都是幸福,每一张都色彩艳丽。
樱又开始做梦了。她又开始在那幽蓝的空间里往下陷。她虽已熟悉的梦境,但她还是害怕这种感觉,深深的恐惧。当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住了。她不再往下陷,她醒了。发现雨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还没有醒来,却在轻轻地啜泣。
樱把雨拥进怀里,不知为什么,竟有点想保护这个眼角带着泪滴的小女孩。
雨也醒了。但还是依偎在樱的身旁,抚过樱的长发,把整个脸都藏了进去。
樱。
你知道吗?你不快乐。
你以为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其实不是。你考上这里,不是如愿以偿。进文科班,也不是。
雨。你可以一直笑。真好。
我挂出来的,是我所有相片里笑得最好看的,我认为那时的自己是最美的。所以即使不再有当时一般开心的事,可是还是要自己铭记那个最快乐的时刻。因为路是要自己走的。无论幸福或悲伤,你不可以停。因为现实是不会改变的。不会像漫画里的女孩都有突如其来的幸福。所以。一定要让自己幸福。要记住,幸福不是别人给予的,它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幸福是自己创造的。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只是,你没有幸福的笑过。
所以,你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不可以继续放逐自己。
樱抬起头,用空旷的眼睛看着照片上那个幸福笑容的女孩。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接受现实。因为,你活在的是一个物质世界。每天都有人出生,有人死去的世界。不是漫画的世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吧你从漫画的世界里接出来,而不是般进那个世界里去陪你。
我的心愿……樱轻轻地说。
那要你自己去发现呀!
想走了。他没给樱留下什么。但樱却发奋努力学习起来。她再也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看漫画。
樱依然喜欢穿裙子,留长发。只是,经常和雨在操场上牵着手,一圈一圈地走着……
樱。
你知道吗?开学的那一天,我看到那个在角落里的女孩,眼睛空旷的你,好想伸出手去把你带出来,搂着你。一辈子不让你逃。在你把哭泣的我拥入怀里时,更是想独占你,把你据为己有。你就是我一直找寻的幸福。
你还是那么自私。樱笑道。是久违了的幸福笑容。你知道吗?你总是问我“你知道吗?”我知道,樱花盛开时,只要一夜雨,它们全都会受伤、死去……
可是不管受了多少伤害的花苞,在雨水的滋润下还是能盛开绚烂的樱花。
《Tokyo Babylon》里说,粉红色的樱花树下,埋葬着人类的尸体。
也许我的前世,就埋葬在你这棵樱树下吧。我们命中注定,会在一起……
如愿以偿,樱遇见了雨。
Sakura ame……
――――The End
2001/12/11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