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寒流给简家的窗上镀了一层薄雾,于是透过窗望,远处黛青色的群山,居然有种轻柔的感觉。简忍不住用手轻轻触摸窗上的山,看着指尖上浅浅的水印,想起八年前,常常也是在黄昏时分,会看着通体清澄的祁连山给旎写信。第一句总是“山那边的你还好吗?”心境也是若水的。虽然现在的简和旎早已疏虞往来。可是有些记忆不曾被时间抹去,留存在简内心深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的,有些爱永远不会忘记,不管那是否是一种无法界定的情感,就象秋日在荒野里看到的那朵莫名的花,偏红不红,似蓝未蓝,闪烁着诡异的美丽。在这初冬弥漫着阴郁、慵懒、虚无的空气里,让我回忆那片旧事月色。
序
六十年代简的父母被文化大革命的狂风吹到了漠北小城,作为政治牺牲品,七十年代中期的一个盛夏简降生在这荒野一隅。简是一粒盛夏的果实。妈妈说简出生时是个大大眼睛的小胖子,她为新出生的女儿 满心欢喜,爸爸却说为什么不是男孩,一语成谶,简十五岁前在哥哥的带领下的确象一个疯疯癫癫的假小子。简的妈妈曾对这双儿女寄予厚望,唐诗宋词不管是否能够消化,五岁小儿必须生吞肚内,买来小提琴亲自教受,简强烈反抗得以辛免,不过每到周末都难逃哥哥杀鸡般的琴声。记得有一次哥哥借口去厕所,领着简去弱水河滑冰,踩着三角钢在白茫茫的冰面上摸爬滚打快乐极了,回来哥哥便遭到痛打。时间证明了棍棒未出人才,哥哥后来是个非常风流的庸才。简一直是个快乐没心的孩子,头顶着父母的挚爱,父亲虽然常痛揍哥哥但没有动过简一指头,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父亲天天接送简,简至今还记得年轻时的父亲在校门口一脚蹬着那辆大飞鸽,一脚蹬着马路牙子潇洒的样子。哥哥迫于父母的压力,一直被简至于统治之下。简是妈妈的心肝,她只允许自己对调皮、不潜心向学的简加以拳脚,别人休想动一指头。但是没有人知道,简内心从小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简一直喜欢女性温柔的怀抱。而自小就在铁路学校寄宿的妈妈,是不擅用肢体语言的妈妈,自简记事起,少有在她温暖怀里睡觉的记忆,只一次妈妈看电影回来,很晚了,以为简睡着了,狠狠亲了简的嘴唇,简感觉幸福了。在简成长的岁月里,从来不缺优秀男孩的追随,在初中时也朦胧的喜欢一个叫强的男孩,但是简内心对女性柔媚的渴慕总是暗藏心底。这一点让简一直很惶恐,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简留意这方面的书籍,劳龙斯《虹》里的厄秀拉,《台港文学选刊》的《童女之舞》,李银河的《女性的情感与性》。甚至福柯《性经验史》中关于男童的介绍。简在大学时代偶然读过陈染的《无处告别》以后便非常喜欢她的作品,关于女性间婉约、柔美的爱,没有激情的渲染,没有极端的定位,只有轻拂灵魂的风,来自有爱的心灵。
上 篇 缘 起
十七岁时简去T市学习美术,到了不久,简被朋友拉去见旎。旎曾是简的小学同学,小时侯娇滴滴的旎常被调皮如男孩的简欺负的涕泪交加。第一面并未见到,旎居然也在学美术,她去画班了。不久后的一个周末,简和同乡凤、西西从街上闲逛归来回师大,看到宿舍昏暗的长廊里,有一个影子柔柔的倚在斜阳的光影里,再近,看到一双倦怡的眼睛,幽且无助?简至今不会形容。总之那一刻,简的心被轻轻敲了一下。旎是凤的旧日好友,闲谈中对简淡淡的,简主动介绍自己也在学画,才有一些话题。近黄昏时外面下起了小雨,缠绵的简最喜欢的小雨,于是大家把旎留下一起去“蓝村”庆祝重逢。简的雨披很大,旎被分到简的雨披里。或许都喜欢雨天,当简轻搂着旎的肩走在雨中的街道,一种柔柔的温情和着清新的空气围绕着简与旎,冲淡了初见的拘速,当雨大起来,简索性拉起旎在雨中疯跑,街上的人都善意的笑这对快乐的小姑娘。晚上旎给妈妈打电话后留下来。大家到师大校外林立的小茶馆里闲聊,互相玩笑调侃,旎看着简笑,说小时侯最讨厌你了,别人玩什么你都捣乱,我们跳皮筋时都怕你来,还给人家起那么难听的外号。简故作不知,问什么外号?旎详怒轻拍了一下简,在烛光的影映下旎脸上有一层腊晕,衬着旎柔的笑,怎让人不心生爱怜。午夜时分,大家才从茶馆溜出来,街道静静的,那天是八月十五,天上的圆月散着清冷的光。简无端的兴奋起来,对着空旷的大街惊声尖叫,凤与西西也不甘落后放开嗓子唱起了《北风》“我在乡愁里跌倒------”那一刻觉得好自由,灵魂在静夜里低飞,没有白日里的琐愁,身心全然放松。西西点着最后两根“摩尔”,塞给简一根,简从不在公众场合抽烟,只是私下在快乐或忧伤的时候喜欢摩尔夹在修长指间的感觉。简的手实时的握着旎温软的手,很喜欢这样。便故意在回去的路上与凤和西西产生分歧,牵着旎的手从另一条道上走,一样钟爱夜晚的两人走在月下的小巷里,谁也不说话,看旎的眼里也满是喜欢,简心想就这么走下去该多好。到了西西的小屋,四人只有一张双人床,大家开始玩闹着抢地盘,旎躺在简身旁,缩在壁炉的一角,简尽量侧身让旎有更多的空间,那个中秋夜简睡的很累。(后来旎曾给简写过一封信,说为了寻往日的情,旧日的梦,硬拉着朋友去两人常去的“益民”奶茶馆,结果简直是失算,一点点往日的情调都没有,硬把一壶茶喝了,害的一路找厕所。而简在八年后也曾去寻旧梦,结果亦是怅然而归,那一片曾在夜里星星点点照亮过简心路的小茶馆早被圯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卖俗气服装的门点,而陪在简身边的是旎的老公,一个戴着小圆眼镜非常普通的男孩,与少女时旎所爱幕的“黑又壮”大相径庭。简在那一刻突然醒悟,想起李敖曾经说过,聪明的人是不会寻旧的,怕物人皆非 )
那时侯虽然在一个城市,简与旎并不常见面,因为有各自的学业,且旎的家在旧城,师大在新区,所以经常通信。旎寄来在信封上常画着形色各异的小猪,可爱的小香猪或是流着口水痴肥的猪,常让简忍俊不止,信纸也是色彩缤纷,有时还夹着台湾出的小卡,上面印着“万物喧晔,我是你唯一知己”,或者是一个眼神中流露忧郁的小女孩的头像,简至今都留着。 但是信的内容多半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有一次给旎寄照片,被旎同桌的女孩看到了评价简的外形不能用漂亮,只可用清秀和帅气形容。那时简总穿一身绿色李宁服,一头短发闪着健康的光泽,高佻的身材,有时会被误认为是少数民族的五官,而且是一个一点点化装 妆也无的女孩。而旎是简心里最漂亮的女孩,只要看到旎披着发的柔弱身影,简心里就会滋生温暖的阳光,想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奉献给她。每到周末,简若是见到楼前的车丛里有偏红不红的颜色便会心跳加速,飞奔上楼,推门总见旎在窗前盈盈望我。那种心动的感觉日后再未有过。简常会牵着旎的手去大学路闲逛,那儿有许多美术用品商店,磁带行,还有最吸引简的书店。累了就拐进路边的茶馆。黄昏时分旎回家时,简总是不忍心看到旎转过身后,孤独的背影,这也会让简隐隐心痛,舍不得便会送旎半程,旎总是环着简的腰,把脸轻轻贴在简背上,于是简似乎便有了使不完的力量。到了鼓楼,两人分手,简再搭公汽回来,似乎那样就可以让旎的孤独减半。简很少去旎的小屋,总觉得旎的母亲很严厉,和简的父亲一样,出外必须请假,夜里回家晚了一定在灯前等着,然后是痛斥或无声的压抑。简本也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自小没那个习惯,而且简觉得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是件很别扭的事,即使后来结了婚亦是如此。所以有几次旎留简,简都拒绝了。如果有暧昧不明的事,便是那两片记忆。第一次大概是“五四”青年节,简在一所中专读书的朋友琳请简和旎参加篝火晚会,琳的朋友多喜欢简,私下赞简是个有气质的漂亮女孩,,但简的心只有旎最懂,简虽然常常给人活拨、无忧的感觉,但旎知道简的内心太致密、情感太细腻,人生观有太多的灰色与虚无。那夜到处是青春飞扬的脸 ,围着篝火大家起舞,旎惯例要往人群后躲,别人来请总要推脱,是简推着旎去跳舞,而一身牛仔装的简也迈着长腿和一个帅气的男孩共舞。是结束的时候吧,热闹的人群似乎突然隐去,在楼的阴影里,旎站在简的面前,双手轻轻环住简的脖子,把脸慢慢贴在简的胸前,简的心刹那间象失纵的爵士鼓手的点击般嘭嘭跳动,大脑居然是空白,然后一片灯光罩住了她们,是朋友们的手电光,简与旎迅速分开,象违世偷情的恋人被逮着般惶恐,回去的路上很别扭,简不论怎么牵旎的手总会被闪开,事后旎说,她的朋友“经理”糗她“你们干嘛呢,真肉麻”。另一次,是个周末,简一个人在宿舍洗发,既干未干时,旎来了,要简陪她上街,简那天懒懒的便拒绝了,旎有些无聊的躺在简的床边,s形的身体有一些空间,简就坐在那里和旎说话,可是,一会儿,旎的小腹那辐射出一股可怕的、暧昧的、暖暖的不明热量,让简耳热心跳,旎停止言语,关键时刻,简居然惶惶的起身装做倒水,等她明白自己贪恋那片温柔时,旎已起身要离开。好多时候,简都不知该怎么做,不知在旎每次轻咬自己手背时,把自己的手洗洗干净,不知道看清楚旎寄来的小卡上有用不出油的笔心画出的唇印。或许简不想撕开彼此之间明知的膜。这感情表达出来又如何,唯恐是赤裸后的难堪。,那时侯,简正过着从未有过的无羁生活,和朋友一路逃票去北京看画展,畅游八达岭,总是逃课到电影制片厂的标准放映厅看各式流行电影,整晚泡在茶馆里,唱无聊的卡拉Ok,记得一次简的母亲来市开会,抽空来看简,等了两个小时,而简正在录象厅看《富贵兵团》,回来只看到妈妈留下的字条,简至今还留着“简,妈妈来看你了,等不及你来,要不妈妈晚上再来看你。”简那时有想哭的感觉,是自己任性,还有一年就高考偏要来学画,虽然师大的老师也觉得简有天赋,但简一点也不努力,心思都花在玩乐上,结果自是不好,那年,简与旎分离回到小城参加高考,只上了一所普通院校的大专,旎考到了美院,接到通知的那天,简痛哭了整晚,因为在另一个城市,无法和旎在一起。因为冥冥之中总觉与旎前世有缘,相似的内心,相形的境遇,沟通从不用太多的言语。但是这缘分也只能在爱与友谊间游移了,简越成长越发现自己内心有太强的依赖感,简盼望一个成熟、内涵、包容即象师长、父亲又如爱人一般的男人出现,简没有强大的力量去承担另类的爱。连自己都负担不起,又何谈去爱旎呢?简只能包裹自己的内心,让她在空中寂寞的飘零。
回到小镇的日子,简又恢复的到风清云淡的生活。可数的几个知心朋友已经离开,兴趣不投的简又不愿理睬,没事便去图书馆借书打发时光。简喜欢深夜,喜欢晨昏颠倒的生活,静夜里多美呀,世界象澄浸在清澈的泉底,无了白日的喧嚣,只有邻家隐隐的犬吠。简最喜欢有月的夜晚,那时侯简会思如泉涌,给旎写一封封文字优美的信笺,亦或闭了灯,就着月光听些钟爱的音乐,让灵魂在静夜里畅游。简有时候会很忧郁,不知到为什么一回到家从心灵到行为都会变的很拘速,家里除了送礼的很少有人来,与父母同时来到小镇的大学生、天津知青已如潮水般退去,父母的朋友亦无一留下,和简一起长大的京,全家去了北京后移民加拿大,小时侯总用小刀吓简的钟阿姨回了天津,外号大洋马的王阿姨也迁回西安,只有简的父亲,从简五年级开始一直做七品芝麻官,并且变的越来越讨厌。整天的应酬,经常醉醺醺的回来,然后生些事端,父母总是不断的吵闹,这给简心里留下很深的阴影,简极端厌恶酒风不正的男人。有时简若是穿短裙,父亲的眼神便像两把闪亮的尖刀射过来,简只好恨恨的脱掉,母亲就是在这种眼神之下不再跳舞,极少穿裙子。父亲有好多古怪的封建观念,小时候美德电视里有亲热的镜头他就让简和哥哥把头低下,好象在为这种羞耻的行为默哀,在他的影响之下,简很多年,甚至现在都觉得性是一种阴暗的,丑陋的,不可见光的行为。而哥哥把性事当成了追求的目标,风流无比。简家的孩子变为两个极端。
在等待录取通知的日子,简接受了从前一起学画的已是美院大一学生迪的追求,迪是蒙汉混血,高且帅,脾气柔和,爱简甚深。简并不爱迪,充其量只是喜欢,但或许因为寂寞,因为迪与简走在一起的确是漂亮的一对,因为简亦是需要依赖的女人。有一段时间简疏虞给旎写信,下意识想旎是否在异地也念着自己,旎竞也疏与传书,还是简憋不住主动妥协,旎写了回信,“说似乎很久没有收到简的信了,今日3号,看着信,冥冥生出许多陌生的感觉。但见旎依旧让简牵挂,不觉中已泪流满面,信否?!旎想简怎又会少呢?”是的,世上好多事是说不清的,简虽然恋爱着,但你若问她心中最爱,简会说是旎。
到了报道的日子,简带着自己简单的行囊开始了大学生活。简大一时依旧给人快乐无忧的感觉,宿舍里的女孩都挺喜欢简。只是冬天简留着短发,穿着牛大衣,脚蹬皮靴屡屡被门房老太误认男孩,怒喝站住时,简觉得自己该改变了。从小妈妈为省事,只给简留过一种发型,学生头,一直到大学简都是短发。即使现在简留了长发也只会扎一速马尾,看到有些女孩随便几下便把头发优美的高高盘起,只有羡慕的份了。记得校庆时,简被选中做剪彩的礼仪小姐,好友林子逼着简买了一双高跟鞋,使简的身材越发高佻,穿着维族的服装,高鼻深眼,在春日的阳光下,真是很漂亮呢。寄了照片给旎,旎回信说迪一定爱死你了,可我还是喜欢你短发不着妆的样子。可简却准备留长发了。旎和迪在一所大学,只是迪学国画,旎学装饰,简嘱咐迪要好好照顾旎,迪也很尽责。简有时会想迪会不会爱上旎呢?若是爱上了,简也不会怪迪,因为旎在简心里应该是人人都喜欢的。可其实他们互不欣赏。旎认为简应该有更出色的男友,而迪认为旎是个让人麻烦的小胖妞。简去兰州那次,迪和旎的矛盾终于显现了。下了火车,简先和旎拥抱,和旎牵手缓行,迪倒象陪客,简稍觉得过意不去,挽着迪的胳臂说几句话,旎一人走在前面居然掉起泪来,简的内心是一种复杂的感觉,悲伤加喜悦,若是旎为简流泪,那该是真的爱简,若她只是因为感到孤单而落泪,简只能谴责自己,没有给旎爱的勇气。到了夜里,来到迪借朋友的小屋里,大家听音乐闲聊,夜色渐浓,人们都散去了,旎依旧不走,迪愤怒的摔门而去,简心里倒满开心的,其实并不想和迪独处一室,虽然迪是一个脾气柔和的君子。可当屋里只剩两人时,旎却斜躺在床前的灯下看起书来,简托腮望她,或是伏下身轻轻闻她的发香都不理不睬,简只好翻身在卡萨布兰卡的旋律中睡去,隐隐记得旎叹了口气,在简背后轻捶了两下。清晨,简先起来,看着旎双手合十放在腮下,象只小猫蜷着身体,长长的淡褐色的睫毛遮盖着总是忧郁的大眼睛,沉沉的睡着。那时的简心里总是优柔,其实她多么想深深的吻旎,用整个身心去呵护她,可简知道自己不能把旎拖到那个灰色的世界里去,自己没有足够的能量给她足够的幸福,只能如此。简的汶姐是个美丽温婉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完全男性化的一个女人,结果伤痕累累,除了来自世人的白眼,更可悲的是那个人占了汶的身心,却没给她幸福,象往一张洁白的宣纸上撒了乌黑的墨迹后又无了踪影。丢给汶一堆乱糟糟的问题。简不能这样。不觉间旎醒了,打着哈欠弯腰穿鞋,简忽然象昏了头般,走过去,伏下身,单膝跪下,为旎穿上那双绿色的磨砂鞋,再把全心的爱放在双手上缓缓系上鞋带。多年以后,简看《游园惊梦》里有同样的细节,简好象穿过时空看到当年的自己,然后慢慢被心痛包围。临别时简在旎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扭头上车便潸然泪下,旎在车窗外静默着,迪皱着眉说又不是不见面了,哭什么。简望着窗外漫漫倒退的世界,想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错了。
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隔着时空的想念太累。旎慢慢融入学校的生活,也开始有男孩追求,简亦留起了长发,变的越来越淑女。可内心总感形单影只,这是困扰简一生的感觉,即使有许多爱包围,也总会觉得孤零零,或许是因为有爱的残缺。和旎大学时代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以分手告终的。在那个盛夏夜晚的酷热里,在山巅的楼顶上,在严重污染的空气里,简感受着旎的变化与轻慢,旎拒绝与简挤在一张床上,让简去找迪解决该由迪解决的住宿问题。而其实简是想来看旎,特意不让迪安排住处的。旎的态度让简感到从未有过的距离,旎是从原来的情感中蜕变了吗。从来都是简让着旎,娇纵她的脾气,只要旎愿意,简做什么都可以,而从前旎是那么喜欢与简在一起,说即使不说话也会开心。但现在简不能忍受旎从感情上的轻慢,于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两人吵了起来,简按耐着内心的伤感,维护着脆弱的自尊,尽量平静的说请把我所有的信还给我,咱们分手吧。旎在楼顶的护栏边默立着,静静落下泪来,她美丽的鞑兀尔族表妹厌恶的看着简,简在落泪之前飞奔下楼,心恍惚着,但没有被撕裂,想这是迟早的结局。简一直自保,或者说保护两人不要都被毁灭。好象还算成功。简要赶快回家,用泥巴糊住伤口。就在分手后的第四天,在丝绸之路上旎遇到她第一个男友,一个气质阴柔很象齐秦的男孩。此后旎与他同居,又分手,在y大艺术系做讲师。简在小城和迪继续着躲避欲望的恋爱后分手,迪去了深圳,他说着场恋情耗尽他太多的感情,以后不会这样全心的对一个人,他也要有人爱。有许多男孩优秀爱过简,他们觉得简的气质卓然,但内心难以靠近,总不知简在想什么,要得到什么。简在心里亦总是黯然,追求的男孩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一个心仪的女孩和我同行呢。简在两千年准备嫁给北京那个对简一见钟情的车房兼有的男人,他除了不够英俊,其实挺符合简的标准,长简五岁,阅历颇丰,做编辑兼网站,与简有相近的审美。临嫁时又悔婚了,记得那个男人说过他将欲与爱看的同样重要,简总是拒绝他亲近自己,甚至一个吻。简想,象自己这样的天然性冷淡若是结婚迟早也会离的。记得和他去雍和宫许愿时,先是折断了香,后又鬼使神差的踩在大殿的朱红色门槛上,也是不祥的先兆吧。分手后不久,简就病到了,那是会和简缠绵到永远的慢性病,而单位那个小简两岁,暗恋简三年的男孩润翰不离不弃,用平实的爱温暖简脆弱的心,而简住院的时候,旎出嫁了,做了s大校长的儿媳,简在病床上祝福她,因为旎有一个厚实的男人可以照顾她和年迈的双亲了。简在医院度过世纪之交后,嫁给了润翰,这个男人给了简一个温暖的家,包容、娇纵简的坏脾气,在性方面亦是非常绅士、温情,简不快乐,但至少不厌恶。这似世人眼里圆满的结局。
在2001年岁末的某一天,简梦到了旎,在一个幽暗长廊的尽头,简的双唇在旎唇间辗转,目眩间听旎轻叹,这么多年,你仍不会吻啊。简很羞涩。梦醒后简不由暗自苦笑,莫非上帝也怀旧,突然忆起简多年前的愿望,让简经年之后在梦里如愿以偿。于是简亦有了怀旧的理由,把这珍藏多年的心迹写出,让懂爱的人欣赏。
简若水于2002年1月6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