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2-09 00:00:00 编辑:麦冬 字体: 大|中|小】
> 我不知道这一段日子是怎么样过来的,人在痛到极处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如果你问我这个世界什么最冷,那么我告诉你,当你至爱的人,说过要给你一生一世的人,说过是你的亲人的人,弃你而去时的眼神,最冷。
>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前一刻还在说爱,后一刻什么都不是了。
> 请母亲原谅我,那天我从她那里出来,背着一个沉重的大包,秋意寒凉,落英缤纷。手腕痒,腕上的经脉贲张,血液有喷薄而出的欲望。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我想要好好地活着,只是每当生不如死,死亡是黑色田园。
> 读曾子家训,丈夫以懦弱无刚为大耻。深以为是。只是情到深处已惘然。
> 我只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有着光洁的额头和忧郁的眼神,深切地爱着另外一个女子,她的美丽温柔是我的致命伤。
> 每个人都有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她每一句话都是刀子,她要开始新生活,她不愿意背包袱。而我,鲜血淋漓的是心不是腕,我也必须活着。
> 夜里常常失眠,乱梦颠倒,一次一次地惊醒,银针穿心般大口大口地喘息。无边的绝望象张不能冲破的网。早晨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明亮,却冰冷得令人惊悸。迷迷糊糊醒来,起床,上班,继续我的生活。
> 真正的悲伤是无法用烟草和酒精来安慰的,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哭泣的日子过去了,那些年少的青涩岁月。哀莫大过于心死。无法忘记的是分手那天她的眼神,我爱着的,恋着的,想着的,念着的,也曾经爱过我、给过我温暖、给过我欢乐的她,那般漠然,那般绝决。
> 欲哭无泪,心灰意冷,我独守我的孤寂。过去的点点滴滴成了没顶的灾难。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到她,她的反应,想逗她开心,想努力工作能和她过得好一些,想和她一起编织一个美好的未来,并且,曾经那样地因为拥有她而骄傲着……现在破灭了。仔细想想,也许一切本已注定。她从来没有真正属于我,而我却不知不觉陷得很深,于是伤心与开心,如乌青的藤蔓纠葛,终于在岁月的晨晨昏昏中酿成一杯苦酒。我独饮,然后一颗一颗地化成热泪。
> 朋友说,你要自救。朋友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天下何处无芳草。我说,我舍不得。朋友说,放弃才能得到,你还会有别人的。是吗。苍茫四顾,脚下是凛冽的冰山,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伸出手却找不到劈开冰山的利斧。
> 有人说爱是上帝的礼物。红尘滚滚,上帝的礼物不可思议,可以让人上天堂,也可以让人下地狱,就象人间的罂粟。
> 昨天看报纸,说这座城市的一隅,一个女孩黄昏时被人发现死在出租屋里。据说,三个月前她搬到这里来时就曾自杀过一次,她把煤气罐打开,准备用打火机引爆煤气。煤气味飘出窗外,被正在巡逻的治安员发觉,报警撞门才救下女孩。她只有二十来岁,除了下楼打电话,很少和邻居交谈,总是独来独往,除了房东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 我不知道女孩孤独地客死他乡算不算悲惨,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人们甚至找不到她的亲人。这个世界变化如此之快,人们如此之忙,甚至无暇叹息。只有报纸上一块小小的豆腐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报道,记录了这座繁华城市的暗淡。
> 人世莫测,死生一念间,如花的生命委弃如泥,可以这般了无声息。我的凄然悲悯全无用处。我们都是孤独的。这是个擅长遗忘的时代,是的,我们必须学会遗忘。死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激昂地身前奔,哪怕明知追逐的本是无常。
> 我的爱亦如枯叶,她曾经的美丽和邪恶成了心中的一道暗痕,常常在寒冷的夜里,在阴霾的雨天,让抵死挣扎的灵魂忍受地狱的煎熬。有人说,活着,有感觉就好。如果让我再生一次,宁可作一棵随风低吟的树,不愿再体会这等地狱苦痛。
> 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但有时也困惑,坚强难到就是吞下所有的血泪,继续延展这无奈的烦恼人生吗?我想我的悲观长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独立苍茫。努力让自己以美以力去生活,却常常无法逃脱这宿命的悲哀,就象我永远无法不去热爱秋叶的凄美和夕阳的辉煌。年少时唱爱过恨过已经足够,现在想来,方明白佛祖拈花一笑的真谛。只是芸芸众生,谁又能真正消红尘万念于此一笑间呢。我本庸人,当然自扰。
> 当日与她朝夕相对,心中默念的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日坐困愁城,青灯黄卷,煮字疗饥,读的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必须强化一些活下去的念想,让自己平静,不再哭泣。人生本就是一场万念百劫中的战争,我们是傀儡,也是斗士。超然的人生状态只能欣赏,无法体行,因为手上心里烙满欲望。唯有在愁苦凄清处,双手合十,问观音大士,身入火聚,何时可得清凉门。仅此而已。
> 一夜惊梦,醒来发现屋里灯亮着,窗外已是深夜,街灯发散着昏盲慵懒的光,仿佛也已沉沉入睡了。我逃离我的小屋,在街灯树影下漫无目的地走。大约凌晨四点,黎明前的城市睡得正酣,只有环卫女工三三两两地骑车上班,笑语欢颜,行色匆匆。偶尔有人走过,落下散乱的足音。很安静,参差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淡淡的云彩,乌青的颜色。轻风过耳,吹得草木悉簌,树影婆娑。一座高高矗立的华厦,脚下成片毛茸茸的绿茵,镶崭着五颜六色的方砖,雨过风来,被洗得纤尘不染。颀长的灯柱侧身静立,月白的光晕朦胧在夜色里,宁谧温柔。我在草地旁宽宽的台阶上坐下来,眯眼看不远处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红灯绿灯黄灯依次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微风抚面,夜凉如水,点燃一支烟,仰起头,睁大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际。
>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得四肢百骸被天空压得很空很瘪,灵魂化为一只蝴蝶在如水的夜色里漫舞。天空幽远的深处住着我的爱情,还有我的母亲。于是飞着飞着,眼泪就出来了。
> 忽然听到动静,透过一块广告牌看见有人坐在背面。我有些惊讶,想不出除了自己这样的弃儿,还有谁会出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加杂着好奇与兴奋,我绕过广告牌。一个老妇人正坐在一小块空地上分捡垃圾。她手里有一小捆皱巴巴的报纸,她把从垃圾袋里淘出的报刊纸片小心地捋平,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堆。她留着齐耳的中发,用一枚卡子整齐地绾起来。脸庞黑瘦憔悴,风尘满面,眉目很和善,却显得很疲惫。动作有些迟缓,但很专注,很DD虔诚。听到人声,老妇人一惊,警觉地瞥了我一眼,埋头继续她的工作。她的旁若无人让我感觉轻松,我干脆在离她不远处蹲了下来。
> 她站起身,拖来一个半人高的大袋子,从里面掏出几只塑料袋,哗地倒了出来。她审视着,把有用的东西,象易拉罐、塑料瓶什么的放在一边,没用的放在另一边。依旧把纸片纸头细细地摞在一起,捆成一小捆。每拿起一件东西,她会仔细端详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 我安静地坐着,时而从她那边飘来难闻的垃圾味,我退后了几步。忙完后,她似乎很满足,坐在那里淡淡地舒了口气。
> 我们相对无言,她不再警惕,平静地看看我。我点燃一支烟,笑着向她示意,递给她一支。她接受了。于是我们抽烟。
> 马路阒寂无声,街灯明明暗暗,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
> 天亮与天黑都好象是一瞬间的事,就象上帝对这个世界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很灿烂,仿佛神灵清澈的目光抚摸着伤了的魂魄,一种莫名的感动漾在胸口。
> 捡垃圾的人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瘦小蹒跚的背影,不知流浪在苍茫大地的哪个角落。人生苦旅,好在我们同样地怀揣着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微末的希望,在平静与不平静中,支撑起生命的脊梁。
> 晨光曦微,苏醒的城市很快就人流如织,车水马龙。这里依旧干净整洁,绿草如茵,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捡垃圾的人就象从来没有在黎明前出现过一般。
> 天大亮了。
>
> 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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